“豆豆，不要！”相思推拒着他，出言阻止。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可心里住着一个小魔鬼，想要挑战眼前这人的极限似的，他将相思扑倒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手伸进去，抚过那敏感而脆弱的细腰，撩起衣服下摆，一口咬住粉嫩鲜活的乳头，满意地听见身下的人发出一声低喘。狂躁地吼着，“给我！”
相思抓住他正四处点火的手，“豆豆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红豆愣了愣，他的手捏成拳头，一拳捶在桌子上，似乎很不甘心。
相思坐起身来，手覆上他的手。红豆反过来与他十指交握，眼里闪着光，“相思，我害怕，真的很害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了。”
相思凑过去亲了一下他干裂的唇，“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红豆的下巴搁在相思的颈窝处磨蹭着，就像一只想要讨得主人欢心的小猫。
“相思。”
“嗯？”
“相思。”
“嗯。”
……
红豆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红豆叫一声，他便答应一声。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如此耐心地对待一个人，如此在乎一个人的感受，相思想，“豆豆，你要相信，即便是有一天我要离你而去，也是因为太爱你。”
“相思。”
“嗯？”
“G先生是谁？”
第15章
相思告诉红豆，宝尼修道院是他出资开的，顾家的人并不知情，算是他的私人财产。这些孤儿都很可怜，宝尼修道院会养育他们到十八岁，然后就可以自行出去谋生了。宝尼修道院跟一般的孤儿院不一样，不接受领养。红豆细心听着，觉得相思开修道院，这不是一件极好的事吗？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相思知道红豆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承担责任。再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要怎么照顾那些孩子。”
红豆想反驳，但一想到自己的所做作为，觉得似乎相思说的也没错，索性闭了嘴，不吱声。
“你以后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相思劝哄道。
红豆抬了抬眼皮，一脸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这次算我错了，我答应你，回去以后……”相思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红了红脸，“你想怎么样都行。”
红豆的眼里闪着金光，抱住相思，全忘了相思话里的露洞百出，譬如说为什么修道院要开在这种格格不入的地方，为什么不接受领养，还不许外人进入，那个叫桃乐的修女到底怎么处置了？当然也忘了水家的人正在漫山遍野地找他，准确地说，是小四一人正在漫山遍野地找他。
小四问遍了水家的人，都说不知道那个人去哪儿了，兴许回家了吧。
明明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但是却找不到人，失望透顶，齐羽耷拉着脑袋往回走着，在这里住得越久，他就觉得越寂寞，即便是玛丽娅嬷嬷对他再好，身体里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时刻在蚕食着他。
“怎么不和大家呆在一起，哪里不舒服吗？”玛利亚在走廊上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没事，嬷嬷多心了。”齐羽抬起头来淡淡笑道。他注意到玛利亚手里的托盘，上面放了一只瓷壶两只杯子，瓷碟里放着一些小糕点。心里想着，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修道院，竟然会有这么昂贵的东西。正愣神间，忽然想到了什么，着急问道：“玛利亚嬷嬷，院里来了什么人吗？”
“是的，是很尊贵的客人。”玛利亚说着。
“是G先生吗？是他来了吗？”齐羽激动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玛利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告诉齐羽，G先生想见他的时候自然会来见他的，现在正在招待客人，让他别去打扰。
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看着玛利亚走远了，齐羽悄悄跟在她后面。
要见到了，终于要见到了？过了这么久，那人，那人还记得自己么？激动的心情忐忑不安，泪水胀红了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冷的缘故，连鼻尖都红起来。就说嘛，谁会替他赎身呢？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他什么也没有了，就算让他用身子还，他也是愿意的。想到这里，齐羽整张脸都红了，嘴唇微微发着抖。
“豆豆，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相思笑盈盈地说着，“你刚刚说，你是干什么来了？我没听清。”
“嘿嘿，相思。”红豆不怕死地粘过去。刚才相思随口问他为什么跑这儿来了，他也就顺口答了一句，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相思，我不过是帮小四一忙。这不，水家催着他传宗接代呢，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生娃娃呢嘛。”
“哦，这样。”相思瞪了他一眼，“豆豆，你心里是不是挺高兴啊。”
“啊。”红豆一口答应，“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小四找我帮忙，我们这么好的兄弟，也不能不帮啊。我心里高兴什么啊，他不想结婚，我还为他着急呢，怎么会高兴。”
“唉。”相思叹一口气，“豆豆你出来多久了，还不回去，不怕你家小四担心么？”
“哦，我这就走。”红豆一愣，“我走什么啊走。你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说着，就想挨过去亲一口。
相思拿了一块糕点塞进他凑过来的嘴里，红豆嚼吧嚼吧狠狠吃了，心想，他家相思吃醋呢，他虽然很高兴，但是代价是惨不忍睹的。红豆这会儿巴不得长对儿翅膀，扑哧扑哧飞回窝去，抱着相思在床上耳鬓厮磨。这修道院里，嘿咻不可以，抱抱不可以，就连亲亲也不让，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然而相思不走，他也不走。
红豆被糕点咽着了，拿起茶壶就往嘴巴里灌，“相思，这茶好烫，烫死我了。”他张着嘴，哈着气，嘴巴里通红通红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看他那样子好像不是装的，相思也急了，凑过去掰开他的嘴巴仔细查看，发现就是红了点，没泡没肿的。红豆女干计得逞，一把环住相思的细腰，对着他的嘴亲下去，暧昧地吐气，“相思，你给我吹吹，好好吹吹。”
耳朵贴在门缝上，虽然看不见里面，但是光听声音，齐羽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泪水克制不住地流下来，咬破的嘴唇，红艳艳的，有点腥。
这算什么？把他弄到这个地方来养着，自己却打着修道院的名义偷情。他算什么？街边一只没人要的可怜的流浪狗吗？不管是怜悯还是同情，此时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可他又能怎么样呢？反抗吗？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就算自己死了，也跟死了一只狗啊猫啊的没什么区别吧？最好的也不过是他会伤心一阵，一阵之后，什么也不会发生。
“齐羽？”玛利亚惊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齐羽没有回答她，一双眼里充满了怨恨，那样子看起来竟让人有些害怕。他推开玛利亚，跌跌撞撞跑了。
相思微阖了双眼，“那孩子，已经知道了么。”
红豆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像是惩罚他的不专心似的，狠命卷过他的舌头，在他口腔里攻城略池。此刻，他眼里心里满满都是相思，都是相思动情的摸样，下腹一紧，那吻深得像是要捅破对方的喉咙，他要在他的身体里留下自己的味道，做个记号，“顾相思，只能是我的！”
红豆最后还是回了水家，做事嘛，尤其是帮兄弟的事儿就该有始有终。小四见到他，真想把他拖出去暴打一顿，不管打不打得赢。拳头举起来又放下了，红豆嘴角翘得高高的，似乎心情大好，也不在乎他这几下子。
“干嘛，艳遇啊？”小四没好脸色地甩了一句。
“别说，还真让你给猜对了。”红豆懒洋洋答。
齐羽从宝尼修道院逃了，相思看出那孩子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但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倔强又固执。他没有派人再去抓回来，因为那孩子的去向，不用想也知道。
第16章
齐羽从宝尼修道院逃出来，身上什么也没有，他一个人躲在船舱的最底层，看着灰不溜秋的老鼠从脚边经过。他把头埋进臂弯里，强迫自己睡着，如果睡着了就不会觉得冷，不会觉得那个大个头的老鼠有多么害怕。
他发现自己无路可去，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可以回的家，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只有呆过几个月的大东方。他突然有点恨自己一时赌气跑出来，可是就算饿死街头，也不想接受那个人平白无故的怜悯。
“喂，你站住，叫你站住没有听到吗？”穿着光鲜靓丽的大东方头牌少爷欧阳离看见大东方后门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索索，很是可疑。
那瘦小的身影埋着头，不理会欧阳离的叫喊，急匆匆就要走。
欧阳离快走两步搭住他肩膀，用力搬过来，“齐羽，是你？”
齐羽想遮住自己的脸，可是已经来不及，他抬起头，“我，我逃出来了。”
“逃出来？”欧阳离有些吃惊，狐疑地望着他，“你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我，我……”齐羽支支吾吾着，一把打开欧阳离搭着他肩膀的手，“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你管！”说完，他背过身去，又要走。
欧阳离跑到他前头，“你有地方去吗？”
齐羽怔怔地抬起头，然后摇了摇头。
欧阳离想了一下，“去我那里吧，虽然地方小了点，多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小离，我……”
“放心，吃住全免。大家都是同一路的人，我不会趁机落井下石的。”欧阳离笑笑。
欧阳离给了齐羽家里的钥匙，又叫了辆出租，说自己刚开工，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回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先回去。齐羽知道他开的什么工，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紧紧拽着欧阳离给他的钥匙。
欧阳离告诉他自己是个孤儿，从小独立惯了，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念了几年书就出来在外面混，除了做这个，说到这里，他比了个小指头，一脸不屑的样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来钱快。他从不掩饰自己喜欢钱，“没有钱，装什么清高，跟猪抢馊食的日子老子过腻了！”，有一次喝醉了，他大声地说着。
“不像你，从小锦衣玉食，过的那都是少爷的日子。”欧阳离说着，呵呵笑起来，“怎么着，老子也算个少爷，哈哈哈……”
听见欧阳离说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齐羽有点不服气，“谁，谁是少爷。你以为我好过，最疼我的妈妈死了，爸爸就是那个杀人犯。你知不知道，如果注定一定要失去，我宁可一无所有。”齐羽说着，抢过欧阳离的酒瓶，猛地灌了半瓶酒，他大声地咳嗽着，泪水涌出眼眶，流到嘴里，又咸又涩。
“行了，行了，我说错了。我们都是可怜人，半斤对八两，谁也不输谁。”欧阳离顺着他的背。
“谁可怜了？”齐羽推开他，“我一点儿都不可怜，起码我还有想做的事，喜欢的人，不像你，废了。”
“你说什么？”欧阳离吼吼，“你说谁废了？”
“你，说的就是你。”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齐羽毫不示弱，“你就那么喜欢被那些男人上，变着法儿地折腾吗？”
“操！”欧阳离红着眼，一拳打在齐羽的脸上。
被打了一拳，齐羽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摸了摸火辣辣的颊边。他在说什么，他现在是寄人篱下，吃的住的都是眼前这个被他瞧不起的人的，这四五十平方的地儿，可能是他唯一的安生地了，他凭什么瞧不起，愿意给他一处安生地的人。
“小离，我说那些你别往心里去。”齐羽急着解释道，“玩笑，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不是……对不起。”他咬住唇，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欧阳离愣了，“你哭什么，伤心的人应该是我吧。”他摇摇晃晃走过去，蹲下身来，突然亲了一下被他咬得血红的唇。
时间静止了几秒，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陡然上升了好几度又瞬间冷下来，齐羽推开欧阳离，惊恐地望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行有行规，我不会搞你的。”欧阳离苦笑着，双手张开躺在地板上，“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柯家大少爷柯红豆吧，我也有喜欢的人，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呵，呵呵……”他说着，举起酒瓶，把剩下的一点酒全浇在脸上。
大东方的红色包间里，轩辕凤懒懒地靠在猩红色的懒美人沙发上，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吐了一个好看又优雅的烟圈。他邪邪地瞟了一眼摸样看来十七八岁的少年，“你知道，我一直很看重你，不管你的出身如何。”
少年紧抿着唇，沉默不语，他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微微渗出血丝，涂了黑色指甲油的长指甲暗黑而诡异。
“怎么不说话？”轩辕凤忽而暴起，一巴掌打在那精致白嫩的脸上，“你要是跟我求情，我要是心情好，兴许会原谅你，最讨厌这种闷不吭声的孬种！”
少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从嘴角流的血，凄然地笑了一下，“我，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轩辕凤有些气急败坏，刚才打的那一巴掌他的手还有些发麻，他喘着气坐了下来，“警告过你多少次，一个杀手绝不能有情，你所期待的那种东西迟早会害死你。”
看着那双已然染上感情色彩的迷蒙的眼眸，轩辕凤摇了摇头，声音软下来，“我不想你死。离他远点，对你好，也是对他好。”
从红色包间里出来，全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欧阳离颓然坐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发现眼里竟然有十多年来不曾有的东西。一拳捶在印花瓷砖上，一个红色的拳印赫然在目，叫嚣着似乎在预示着什么。那一天，当那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那张纯洁得一塌糊涂的清秀而倔强的小脸让他早已死寂沉沉的心莫名地一动。于是，他帮他挡酒，帮他逃脱客人们的骚扰，帮他周旋在老板跟客人之间。为此，他不惜将自己同样年轻的身体弄得伤痕累累，但是心却日渐完整。很长一段时间，他弄不懂这是为什么，后来的一天，当他以为他将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的时候，他懂了。
欧阳离知道轩辕凤说的话没有错，他能带给他什么呢，准确地说，什么也不能。难道想用那四五十平方的栖息之地困住他一辈子？轩辕凤承诺过，当他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会给他一笔钱，一笔他意想不到足够他后半辈子花销的数目，更重要的是，欧阳离这个人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将以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却没有勇气说出口，让他等他，等他完成那个二十年的契约，然后一起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因为在他的世界里，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或许就连他心里的那个边儿都没沾上。轩辕凤说得对，离开他，离得越远越好才是最好的结局。其实并不需要狠心撵他走，只要自己悄然离开就可以了，那个房子就算留给他最后的纪念品。
欧阳离在一个晚上出去后，第二天凌晨没有像平常一样赶回来，齐羽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也许是做什么耽搁了吧，身为大东方头牌的他现在可是相当的受欢迎。但是第三天、第四天的凌晨也没有回来，足足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来。犹豫再三，齐羽敲了敲他的房门，房门没有锁，房间里似乎还像往常的样子等待着某人的回来。齐羽看到床上有一个信封，他急忙跑过去，拆开信封，洒出一叠钱来，落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