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得知真相后也不想理会自己的立场和处境了,他倒在病床上拼命哭,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懊恼,也许都不是,是悲哀。
憾生发觉自己有多爱尉浩阳的时候,都为时已晚了。
他日夜不停地在思念尉浩阳,在拉萨那家酒店的最后一个夜晚,浩阳说:“憾生,我们好好爱一场吧。”
好好爱一场。
好好爱一场!
憾生捂着脸,眼泪汹涌不停,湿了白色的枕巾,湿透了心。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基本痊愈了,林栋天将憾生送回庭弯河别墅群。
憾生下车的时候,那只藏獒许久没有见到主人,窜上来想表示一下亲热,憾生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他对念宣说:“把它送走。”
和浩阳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越是圆满此时就越是让人窒息,想要遗忘,却是让憾生心心不停念念不住,痛不欲生,不知道该用什么去补偿。
在家里呆着更是让人触物生情,憾生想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就去酒店上班认真学些酒店管理,可是没几天却更加心烦暴躁,于是他重复以前的生活,比以前更放浪,更不计后果。被他冷落许久的狐朋狗友们热烈欢迎他的归队,况且他比以前出手更大方,玩得也比以前更大胆了。憾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和行尸走肉无异,他甚至能在洗手间里接连和几个三陪女做爱都不用安全套,会不会让对方怀孕,会不会让自己染病,他都不想理会,只要有快感就行,可是有了快感还是不舒服,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就是一种说不清的难受。
秦贺趁此机会大献殷情,什么摇头丸还是K粉都给憾生搞来了。这样夜夜进出红灯区酒吧夜总会,夜夜疲惫不堪地回到车上对林栋天说:“开车。”
终于有一天,吃完摇头丸大吐特吐后,憾生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浇透了脑袋,对秦贺说:“难受死了,我爽腻了这玩意儿。”
秦贺好像早有准备一样,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小包白粉末,憾生马上知道那是什么了,他顿时感到全身的毛孔都立起来了。
秦贺勾住憾生的肩,靠近他苍白的脸孔带着些暧昧的口气说:“这东西你试了就知道有多爽了!”
憾生准备接过来,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他想起了那句话——
“憾生,把它戴上。”
憾生回手一拳打倒秦贺,拉开门就走。
回到车上,像以往一样对栋天说:“开车。”
栋天淡淡地问了句:“今天怎么这么早?”
“关你鸟事?”
栋天默默无言,车快开到庭弯河的时候,憾生说:“把车开到一边去。”
栋天顺从地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憾生把车帘都拉下来,爬进狭窄的驾驶室坐在栋天腿上,同时急迫地脱自己的裤子。
栋天抱紧了他,温柔地吮咬他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去在他嘴里扫荡。憾生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他就是想要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抱牢,他就像个女人一样,不懂怎么去呵护别人,只想被人宠爱,被人娇惯。
两个人开始做爱,憾生的身体明显是忘了栋天,痛得他几乎想退却了,可是痛过后舒畅起来了,快活得让人想自杀,他抓着栋天的肩,压低了声音哼哼,飘飘欲仙了。
发泄出来后憾生还是不想抽身,他抱着栋天吻个不停,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了。
憾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浩阳狂轰滥炸的吻,想要他粗鲁野蛮的做爱方式,想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憾生,我爱死你了。”
憾生死捆着林栋天,就是想要个男人来依赖,只要这个男人能代替浩阳的一丝一毫就行。他哽咽着对栋天说:“不是这样的,浩阳比你凶多了。”
栋天立时停止吻憾生的一切动作,闭紧了嘴巴,咬紧牙关把头偏到一边去。
憾生等了片刻什么都没等到,“啪”地给了栋天一个耳光,爬起来倒回副驾驶上边穿裤子边说:“开车。”
17.
念宣开学了,上学的第一天早早地就把憾生拉起来一起吃饭,曹阿姨说:“念宣啊,憾生凌晨才回来根本没怎么睡嘛,你就别吵他了,让他吃完饭就去睡!”
念宣只好酸溜溜地答应了。
憾生打着呵欠在旁边喝稀饭,念宣问:“小叔叔,你现在怎么都不去酒店了?”
“我不去它也倒不了你放心。”
念宣靠过来笑嘻嘻地说:“小叔叔,栋天哥哥快来了,你快帮我编头发!”
憾生答应着认真地编起来,念宣说:“你的伤才刚好怎么也不爱惜自己?每天都那么迟回来,别玩坏了身体。”
憾生一怔,脸色有些阴沉地问:“栋天和你说了什么?”
“他愿意说就好了。”念宣皱着眉说:“栋天哥哥最近像个哑巴,真没趣。浩阳哥哥多搞笑啊……”
憾生的手颤了颤。
念宣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人,忙转开话题说:“曹阿姨,我书包还没拿下来呢!你快帮我上去拿一下不然来不及了!”
不一会儿栋天来了,念宣跳上车向憾生挥手说:“小叔叔,你再去睡睡吧,瞧你的黑眼圈!”
憾生手插着口袋,一脸的萎靡不振,点了点头。
栋天抬头望了眼憾生,面无表情地把车开走了。
在车上,念宣问:“栋天哥哥,你看小叔叔给我编的蝎子头好看吗?”
栋天说:“好看。”
念宣又说:“我念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的妈妈天天给她编各种各样的头发,可漂亮了。我就邋遢得像个小疯子,有一天我朝小叔叔又哭又闹,说我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上课,小叔叔好为难,他在院子外的理发店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红着脸进去求那个理头发的阿姨教他编几种头发,理发店的阿姨就教他了,可是他好笨,一种都学不会,回家后把我的头发编得乱七八糟得像个鸡窝。我发脾气了,他赶快跑到院子外又去学,回来后还是一种都不会,后来他被杨远哥哥嘲笑了。杨远哥哥陪他去看了一遍就学会编蝎子头,然后手把手的教小叔叔编……”
栋天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潮湿,他早知道自己怎么也进不到憾生的心里,可是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放不开。
念宣继续说:“前一段时间我问杨远哥哥他还记得怎么编蝎子头吗?他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念宣说着,从车镜里看到栋天微微转红的眼眶,小心翼翼地问:“栋天哥哥,你喜欢我小叔叔吧?”
栋天扬了扬嘴角,说:“不喜欢。”
“骗人。”念宣撅起了嘴说:“小叔叔只是把你借来开车,又没叫你去医院照顾他,谁会为不喜欢的人忙里忙外呀,而且你每天那么迟了还送他回来,曹阿姨都说你是铁打的不用休息一样。你可真是好用,随叫随到,一等就等几个小时……”
栋天不说话了。
念宣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她说:“栋天哥哥,我小叔叔一定也喜欢你,不然他为什么偏偏缠着你不放?”
栋天露出一丝苦笑。
念宣踌躇了许久,说:“我刚才和你说蝎子头的事是想告诉你,杨远哥哥忘了编法是因为再也没有接触过,而小叔叔经常帮我编,时间久了,他就熟练起来了。现在杨远哥哥和浩阳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叔叔再也接触不到他们,所以会慢慢的把他们都忘了,而你天天都在他面前,时间久了,他就会对你好起来的。”
栋天愣了愣,“你这小丫头怎么像个哲学家,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念宣有些脸红,“哪要别人教呀!就是想鼓励你一下,我记得你以前还会说点笑话给我听听,现在整天摆着张死人脸……而且我也想要你多照顾照顾小叔叔,别受点挫折就泄气跑掉了。”
栋天失笑,面上沉郁的神色松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受挫折了?你个小鬼头懂什么!”
念宣翻了翻白眼,却忍不住偷笑。
憾生白天像只猫一样睡了吃吃了睡,天一黑继续鬼混,只是不想再搭理秦贺,时间久了,秦贺终于受不了了,他在洗手间截住憾生,赔笑着说:“憾生,你不是给我一拳了嘛?怎么还怪我呀?”
憾生淡淡地说:“我没有怪你啊。”
“那你这段时间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对你热情过吗?”
秦贺一窒,不知再说什么好。憾生自顾自地站在一边撒尿,秦贺就盯着他看,憾生被看毛了,冷笑:“看什么看!自己没有啊?”
秦贺更尴尬了,憾生拉起拉链到洗手池边洗手,秦贺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喘着粗气唤了声:“憾生……”
憾生的呼吸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秦贺把手伸到他身下抚弄。两个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低级生物,兴致来了也不顾场合,摸来蹭去,吻个不停,还是不尽兴,最后憾生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秦贺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栋天看到憾生出了酒吧,不由稍稍直起背,可是憾生没有走过来,而是径直走到一辆丰田旁,往栋天这里望了眼,然后开门钻进去。
栋天看到另一个男的也进了那辆车,什么都明白了。
栋天就差把仅有的一点理智都焚烧了!他真想冲上去给陆憾生两拳头然后从此断了自己的念想,他趴在方向盘上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前面的丰田动了,栋天下意识地发动车跟了上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跟上去是想让自己伤得更重还是想让自己陷得更深。
憾生看着车后视镜,勾起了嘴角。
秦贺问:“憾生,你笑什么?”
憾生一愣,说:“我没笑啊。”转而问:“去哪?你家?”
秦贺有些窘迫,说:“我家有人,去酒店吧。”
憾生心里有一丝不快,随便“嗯”了声表示同意。
秦贺开了间套房,对憾生说:“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再上去。”
憾生觉得很可笑,转念一想又不愿让自己扫兴,就接过钥匙进了电梯,自己先去套房。没过多久秦贺也进来了,憾生说:“怎么搞得我们像通女干一样!”
秦贺什么都没说,锁了门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抱住憾生,三下两下就脱了他的裤子,正是箭在弦上的时候却突然打住了。
秦贺说:“你,你等下。”
憾生正纳闷着的时候就看到秦贺在地上的裤子里摸出盒安全套。
憾生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秦贺被笑得很心慌,疑道:“你笑什么?”
憾生好容易止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你小子挺爱惜自己嘛!怎么?怕我不干净?”
秦贺抽了两下嘴角,说:“不是呀,我这不是怕我自己不干净嘛,还是小心点好。”
憾生应着:“对,对,小心点好。”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穿裤子。
“憾生,你别这样,你不愿意我不用还不行吗?”秦贺一把抱住他求道:“憾生!你别走啊,我真的很爱你的,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憾生丝毫不为所动,挣开来甩门就走。
出了酒店,憾生望着林栋天发笑,“你的眼睛怎么红得像小白兔?”
栋天开着车,表情就像游魂一样。
憾生说:“你干嘛这德性?我又没和他做。”
“……”
“你怎么跟来了?鼻子倒是很灵,警犬啊?”
“……”
“说句话啊。”
“……”
“哑巴了?”
“……”
憾生有些恼火,“停车!”
栋天刷地把车停到一边。
憾生把手伸过去搂着栋天的脖子,栋天以为他又要像上回那样在驾驶室做爱,不由一肚子火,正要推开他的手,就听他在自己耳边柔声说了句:“去你家。”
栋天寒冰一样的脸色,融了。
18.
憾生嘲笑栋天的家小得可怜,嘲笑他的床窄的还不如车后排,栋天一笑置之,他抱着憾生在他的单人床上翻云覆雨。憾生叫唤呻吟着还不忘咒骂他几句疯狗畜牲禽兽之类,栋天还是一笑,伏下去狂吻憾生的背,脖子,头发,耳朵……
憾生再度被按在墙上的时候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床小成这样!不换张床以后老子不和你干了!”
栋天被逗乐了,一边狠命地亲吻一边把手伸到前面揉捏憾生的下 体,憾生嗓音都变了,他轻声哀求着说:“栋天,你轻一点……栋天……”
栋天听见憾生第一次在做 爱的时候唤自己的名字,亢奋得都要形神分离了!憾生有些沙哑,有些磁性的嗓音彻底引爆了他的情 欲,他使劲浑身解数来取悦心爱的人,没有丝毫理智,全身心只残留一个念头——他要不顾一切地爱陆憾生,狠狠地爱,往死里爱,绝不放手!
两个人都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憾生喘着气说:“我想到一个很搞笑的词眼形容我们。”
栋天抱着他不撒手,丢出四个字:“纵欲过度?”
憾生氵壬 笑几声说:“答对!”然后挣扎着翻身,差点翻下床去,不由恼羞成怒地说:“你睡觉是不是僵尸形的姿势啊?哪搞的这么小的床?是不是才一米宽?”
栋天说:“不是啊,一米一。”
“有什么区别嘛!这怎么睡啊?”
“我都睡得好好的,哪像你螃蟹一样的睡相!”栋天在他耳边吹暖风,轻轻说:“你以后要常来的话我就去买张大的。”
憾生往他怀里缩了缩,怕真的掉下床去,同时丢出一句话:“那快去买吧。”
栋天吻上憾生的嘴唇,像在品尝他嘴里巧克力,久久留恋不去,最后,松开了点,还是贴着他的嘴唇舍不得放开,“憾生,你给我次机会吧,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憾生被这浓得化不开的柔情颠倒了神志,应他:“好。”
栋天又添上句:“只和我好,只和我做 爱。”
憾生心里空虚了太久,早就腻烦花丛中打滚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像浩阳一样疼自己,只要一个人就够。他在栋天的怀里懒洋洋地合上了眼睛,轻声回答:“好。”
栋天从没见他对自己这么温顺过,哑了片刻,说:“憾生,你头发长了,明天带你去剃短点。”
“听你的。”
栋天陶醉了,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要不要送你回家?”
憾生说:“不用了,我不想动。”
栋天幸福得不知如何言语,用全身力气抱紧了怀里的人。
栋天的家在闹区旧街的一条巷子里,是栋六楼的房子,憾生嘲笑他住的是六楼半,因为他住在顶层阁楼,四十多平的房间,阳台推门打开,外面是个比房间还大的露台。
第二天就是周末,两人也省了心去接念宣,憾生睡到大中午,爬起来后到露台的水龙头那洗了把脸,看到角落一片长得茂盛的花木,便问栋天:“你倒是很有雅兴,还种花?”
“我才没那么多闲功夫,房东搬走后它们就留在这了,我就给它们浇浇水,总不能看着它们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