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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莲 中——by闲人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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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振道:“小人时年三十,已娶妻,育有两儿一女。”

“你们都使短剑?”

唐易道:“并非如此。只是王爷交代下来,叫小人们变装跟踪、不,跟随郡王,短剑便于携带隐藏。小人惯使长剑,马刀和长矛。”

沈振道:“小人惯使弯刀、剑、双刀和弓。”

白麟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曲辕犁与直辕犁,孰好孰坏?”

沈振闻言一愣,如堕五里雾中。心道,兵器与辕犁,八竿子打不着,这位郡王真是莫名其妙,跟他的出身一样莫名其妙。

定定神,不再惊慌,沉声答:“小人家中世代习武,不曾耕田,因此不甚知晓。”语气中不乏自豪骄傲。

唐易瞅瞅沈振,心里不由打鼓。同僚出身武家,自个家中却以耕作务农为生,直到父亲那一辈,才硬是勒紧裤腰带,把儿子送出来学武。这问题,若答对了,倒显低人一等,丢人现眼,可若不答……看看郡王面色,总觉得他问这些个问题,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摸不清到底有何深意。不答或装作不会答,倘若被看出来,恐怕又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唐易乃是接圣旨那日,将白麟迎出西院的两名侍从之一,也亲眼目睹了他与江南王之间的那次争执。徐公公和江南王对郡王的态度,唐易看的清清楚楚,郡王对王爷的态度,也一目了然。加之观摩到方才那几招叫人出乎意料的套马杆,唐易隐隐觉得,这位来历神秘的郡王,并非一无是处。虽然不清楚其中瓜葛,但心里明白,这个人,得罪不得。

掂量掂量丢脸面与丢性命,还是老老实实道:“曲……曲辕犁。”

白麟点点头,又道:“近日读了篇文章,其中有句话,甚是发人深省。前一句是‘公听并观,垂明当世。故意合则胡越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可这后一句,如何也记不起来,你们谁可为本郡王排疑解难啊?”

这回,两人面面相对,都不吭声了。

沈振压根儿没听懂,但听见“垂明当世”四个字,猜想这文章大概关乎经世策论。摇一下头:“小人……小人不知。”又觉得没答上来,很不服气,当兵之人,拳脚功夫够硬,上阵以一当十,才算英雄好汉,与其浪费时间读天书一样的典籍,还不若多瞄几回箭靶,多扎几个马步。真正打起仗来,只认谁手疾眼快,谁刀刃狠利,才没人管你识不识字。看一眼郡王,道:“郡王若问兵法,小人倒能接上几句。”

唐易绞尽脑汁,犹豫道:“郡王所说这文章,小人约莫有个印象,讲的是人君不得听信谗言之理。但这话就……实在接不上来。”

“哦?你读过书?”

“小人上过一年多私塾,跟着先生念过几本圣贤经史,不过都囫囵吞枣,没学进去多少。”

白麟摆摆手:“无妨,本郡王不过突然想起,随口一问,不晓得就不晓得罢,改明儿问别人便是。”

两人哈着腰,赔着笑,本还提心吊胆,等着看郡王如何处置,结果东拉西扯,净问些不找边际的话。莫不是就这么算了?不应该啊,好端端出游被尾随,还深夜遇险,换谁心里都别扭。王爷只吩咐要好生跟着,却没叮咛若被逮着问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郡王爷始终神色不变,也看不出来回答的对错与否。更看不出来是不是答对了,这罚就免了,而若答错了,就得罪加一等。不由自主提心在口,愈发茫然无措。

白麟忽站起身:“行了,本郡王问完了。”拍拍沈振的肩,道:“劳烦你回去告诉王爷,本郡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叫他无需担忧。唐易本郡王就扣下了,你也不必再返回来。”

“这……”沈振微惊,这不是公然向王爷挑衅么?为难道:“王爷吩咐,要好生保护郡王,直至回府。”

白麟眼一抬:“替本郡王传话,乃是叫你将功补过。你是想跑趟腿了事呢,还是想叫本郡王告你个护卫不周?”

沈振一愣,脑子里飞快转。这官丢不得,命更丢不得,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指望自己发家致业呢。还不若听了郡王令,王爷质问起来,拿郡王做挡箭牌便是。父子之间,总比君臣之间好说话,再如何生矛盾,再互相猜忌防范,也有一层血肉之情在那儿摆着,出不了大差子。

抱拳躬身:“既然如此,小人便先回去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郡王还有何吩咐?”又转回来。

白麟一挑唇,皮笑肉不笑:“梁上君子听着什么好戏了?”

沈振怔住,垂眼道:“小人……小人适才睡过去了,只字没听见。”

“甚好。”白麟满意颔首,“去吧。”

“是。”躬身退下。

门被关起,白麟坐回椅上,见林烨递过茶来,接过一杯,吹去表面茶末,慢慢呷品。

茶是进屋前,客栈伙计泡上的。屋里虽烘着火盆,但窗户纸被撞破,不停往屋里吹冷风。再加上折腾这么半天,茶水早已半凉。

林烨喝一口,皱皱眉,放下了。白麟却全然忽视屋内几人,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喝,仿佛只有林烨在身边,依旧在赏月听风。

“烨儿。”放下杯,侧头一笑,“这是什么茶?”

“啊?”林烨听他又唤乳名,极为尴尬,“这茶叫……叫‘雪霁梅芳’。”

白麟神情自然,眼中带笑,“名字这样风雅,味道也甚是独特。”

林烨点头:“梅花园子东南角,靠近山顶处,有片茶园。煮酒栈方老板前些年买下这茶园,专种极品绿茶,再用窨制白龙珠的法子,窨出这‘雪霁梅芳’,用的不是茉莉,而是梅花。故而香味独特浓醇,除此一处,别的地儿再寻不着。”

“莫不是每年就产一季?”

“可不?”林烨叹惋,“产量也太少,只供得起这家客栈及湖畔几所茶肆,市面上买不着,也就每回登日芒山能喝上几回。”皱眉,指指茶壶,“都放凉了,品不出香,明儿个重新叫伙计泡些来。”

“好。”冲他柔柔一笑,继而敛起笑意,扭头对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唐易使眼色。

唐易会意,上前踹醒那个被踩晕了的,又给另一人一拳,嘎嘣一声脆响,把下巴接上。

两人都大喘几口气,面露凶光,死死瞪着白麟。

白麟视而不见,悠悠道:“这茶甚是稀罕,你们主子可喜欢品香茗?若是喜欢,本郡王托人买些来,劳烦二位给捎回去,聊表敬意,可好?”

“我呸!”那掉下巴的适才被折磨的够呛,哈喇子流满身不说,眼泪都疼了出来,火冒三丈,气冲斗牛,狠狠一啐,道:“花街柳巷蹦出来的野种,下流胚子,还不撒泡尿好生照照,瞅瞅自己算哪根葱!我们郡王乃是天之骄子,就你小子,还不配给他舔鞋面儿的!”

“嘭!”

“混账东西,休得无礼!”林烨狠拍桌案,忍无可忍,怒骂:“含沙射影,暗箭伤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还有脸称天之骄子?依我看,哼,得改称天大笑话才是!”

“烨儿。”白麟瞧向他:“跟小人动气作甚?”

“我……”林烨皱紧眉头,“可他那样说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靠进椅背,微笑,“烨儿乃是玉口,只喝得香茗,道不得秽语。”

另一个刺客厉声大笑:“不仅是野种,还他娘的是龙阳!有其父必有其子,若传出去,可有你海静郡王好看!”

刺客跟了他们一路,两人背着友人亲昵,倒被贼人一丝不落看在眼里。

“嗯。”白麟毫不在意,充耳未闻。见林烨眉头蹙得更深,向他侧过身,道:“烨儿,他们适才管他们主子叫什么?”

林烨正在气头上,语气不善:“还能叫什么,不就是郡……啊!”猛回头,豁然大悟。

亲王嫡长子袭封亲王名号,素来不予另外封爵。既然将幕后嫌疑者定为南泠郡王赵瑞谨,及兴王世子赵瑞德,那么被称作郡王的,只可能是赵瑞谨。

看来这回乃是谨儿不谨,主子不谨,部下也不谨,不够沉稳,还是个漏嘴巴。上梁不正下梁歪,恃勇轻敌,骄兵必败,

白麟淡淡一笑,对刺客道:“恐怕你们谨公子近些日子听不见海静郡王的奇闻异事了。”不理会刺客脸上惊愕之色,转向一旁:“唐易,拖出去,弄干净点儿,莫叫人瞧见。弄完快些回来,还有事跟你交代。”

“是!”唐易眼中总算带上些笑意,三下五除二,“啪啪”两掌击晕,扯烂衣裳揉成布团,堵上嘴巴,拎起来扔下窗户,自己也无声跃下去。

第五十二章:男儿壮志冲凌云(二)

白麟吐出口气,闭闭眼,倍感疲惫。一身光环骤然熄灭,又恢复到平日的模样。

“乏了?”林烨坐上膝头,扭身勾上脖子,“我当你乐在其中呢。”

“逼不得已为之,哪能真拿这当乐子?”

林烨咧嘴笑:“不过刚那样,威风得紧。”

“不过唱台戏罢了。扮上有味儿,不扮上,唱得再好,也不是那么回事。”抬手勾过后脑勺,贴上去吻了吻,“在你面前无需扮相,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你喜欢看戏?”

“我娘喜欢看,小时候,漠子戏班常被召进宫去,一连唱好些天,宫里的孩童也都聚在一起,看懂看不懂的,总归是个玩乐。

“没见你看过戏。”

白麟垂眼:“来宛海之前,在泓京看过一回,讲的竟是衔云宫中的跌宕风云。自己的故事,再凄惨悲凉,搬上戏台,瞧在别人眼里,也都成了事不关己的乐子。毕竟有些伤怀,后来……就再没看过。”

近来总有意无意说起儿时旧事,既然他愿问愿听,便多说些。仿佛说得多了,就能把自己种进他心里,越种越深,直到根深叶茂,狂风暴雨也撼之不动。心里抱着些许渺茫希望,但愿扎根越深,他越不愿分开,能答应一同上京去。

“你很想你娘?”

“既然是娘亲,何来不想的道理?”想起母亲的关爱,不由微笑,“以前就只有娘疼我,爹永远唱黑脸,娘永远唱白脸。在她面前说话,也没任何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真好呐。我也想我娘,可惜连见都没见过。”

人疲乏之时,脆弱与无助最易冲破理智,鱼贯而出。白麟看着林烨脸上充满羡慕的微笑,忽然间悲戚怆然。

此生最怕离别,却三番五次经受离别。与亲人,与友人,与爱人,一次比一次痛彻心扉,一回比一回缠绵悱恻。

还没上京,就已经遭人暗算,真跨进那朱门金顶,凤阙龙城,还不知有多少阴谋诡计专等着自己上钩。一步迈错,身败名裂,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林烨道长痛不如短痛,可这情又不是冰溜子,说化就化,说断就断。可若不断,天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舍不得松手,又舍不得让他独自等待。不愿逼他,那就只得反过来逼自己。

吸口气,伸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指腹摩挲着侧脸上一颗浅痣,安慰他,也似坚定自己一般,道:“烨儿,你有我,我疼你。”

林烨微怔,腼腆道:“我知道,不过这是两码事。况且……”怏怏一笑,不说了。

况且,你就要走了,再也回不来。你上哪儿疼我去,我又上哪儿去找你?

白麟心知肚明,“况且”二字后头的话,就是彼此最不愿提起的伤心事。

摇摇头挥去感伤,岔开话题:“烨儿,适才那番问责,你听明白几成?”

林烨抬眼,瞧见他面上掩不住的惫色,心疼地凑上去亲亲嘴唇,道:“七八成。”

“哦?”白麟含笑瞧着他:“烨儿若是军师,我这做主公的,可省下不少口舌。不过还是说说看,主公好为你指点那两成迷津。”

“呸!官爷当上瘾了不成?”斜乜一眼,折扇在手心里敲敲,“这有何难?惯使兵器问的是武,半句经史考的是文。沈振乃是一介武夫,没念过多少书不说,还心高气傲,不屑与此。一开始唯唯诺诺,不分青红皂白,叩头就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后来听闻传信便免罪,二话不说抬脚就走,是谓忠勇不足,贪生怕死,给奶就是娘,上不得战场。为王爷效力七年尚且如此,只跟你个一年半载,还没等熟络,旁人稍加恩惠便足以买通,放在身边也是祸害。”

“相较之下,唐易话少性子直,是一则一,是二则二,但并非不动脑子,说出来的话,虽诚实,却经过仔细思量,懂得揣摩君心,见机行事,非愚忠,亦非不忠。他又惯使马刀、长剑与长矛,适合马上作战,书读的不多,但并非大字不识,若想培养他,不过一朝一夕之事。因此,从文韬武略、心性气度上面看,唐易与沈振相比,略胜一筹。”

眼角里一瞥,“怎么样,微臣说的,是也不是?”

白麟点头:“烨儿如此远见卓识,不当官,倒可惜了。”

“少来这一套。”一扇子敲上脑门儿,“想跟我套话,拉我上钩,没那么容易。我不跟你上京,此话莫再提。”

白麟苦笑:“好,不提不提。你接着说。”

林烨瞪他一眼,目光往旁边瞟去,停在破窗户上,压低声音:“唐易曾于宫中任职,对皇宫巡防、守卫、换岗及环境等定然熟稔。你两眼一抹黑,一旦起兵或遇险,得有人暗中支应才是。江南王怎么说都是个闲散王爷,看封号就知。依照大铭封爵制度,一字王号为亲王,二字王号为郡王。别的王爷,如兴王,庆王,都是一个字,可江南王,却偏偏是二字。不知皇帝当年封爵时是否有意为之,但由此可见,江南王在朝中,可谓势单力薄。皇帝再怎么偏袒你,明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因此,一旦储位之争提上日程,你势必处于下风。”

“南泠郡王赵瑞谨一招未得手,待入宫之后,势必卷土重来,好封住你的口,免除后患。世子赵瑞德也非鼠辈,听闻他才气过人,满腹经纶,恐怕与你不分上下。海静郡王虽出身低微,但一日不除,便是养虎为患,再卑不足道,也是块绊脚石。且不论他们俩如何斗高低,你的处境,定然岌岌可危,朝不保夕。如此一来,你所需的不仅仅是亲随,而是随时可同你出生入死的死士。年岁越大的人越不爱冒险,沈振年已三十,况且家中还有妻女,没临阵脱逃已是万幸,绝不可能同你荣辱与共。”

“依上所述,唐易才是上佳人选,沈振还是跟着闲散王爷享清福的好。至于曲辕犁和直辕犁……”扭头冲白麟一笑,“我连见都没见过,实在不知你用意何在。”

白麟静静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心情格外复杂。

林烨见微知着,竟能将方方面面都思虑得如此全面,可谓耳聪目明。但如此一来,也可见他心中忧虑有多深。

为彼此能心照神交而不胜欣慰,同时又肝胆俱裂,情愿他想不了这么远,仅仅折柳伤离别,如同相送不日而归的友人。

“你啊……”伸手将人揽进身前,连连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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