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薛祈手里茶杯一个没拿稳,被薛辰直接晃了出去。
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
薛祈垂了眼睫,好像是疲惫似的松一口气,说:“别闹了,我是真的不想管你这些事。”
薛辰犹自不甘道:“为什么?”
薛祈说:“我对结婚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想法。”
薛辰一怔,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薛祈走回房间,关上门。
风扇还呜呜吹着,他慢慢坐回沙发,许久砸了自己大腿一下,他怎么就没想过小叔的感受,他……一个同性恋,婚姻对他来说并不意味着幸福。
看着自己结婚,他只会感到压力更大,侄子都结婚了,他做叔叔的也跑不了。
可笑他之前还幻想未来婶婶的模样。
但是,另一个信息又让他愣住了,薛祈这意思难道,他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薛辰傻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按说他应该为小叔叔感到难过,但是,他居然有一点释然。
甚至还有一点……踏实。
是了,没有婶婶,那他之前所隐忧的那些什么被婶婶多嫌什么的,都是莫须有的了。
但是,小叔叔以后怎么办呢。
难道他要孤独终老?
薛辰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薛祈素日淡淡的模样,这样一个人,要寂寞终老,实在是,好可惜。
薛祈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脾气,有些人虽有好皮囊,但脾气不好,外表也就跟着逊色,而薛祈却不,他的内在和外表虽然完全相反,但是毫不违和。
这样的人,该由什么样的人来配呢。
薛辰瞥眼看到桌子上剩下的半盘饺子,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第八章
第二天薛祈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桌上剩下的饺子,皱皱眉头,抬手倒掉了。
薛辰也起了个大早,正好看到他小叔的行径。
薛祈说:“不吃就放冰箱,一晚上都馊掉了!浪费。”
“哦,我忘记了,”薛辰说,“早饭吃什么?”
“随便你自己,我不吃。”薛祈撕了手纸擦擦桌子,直起身来看了薛辰一眼。
薛辰这才发觉薛祈今天穿得有点正式,下身蓝色制服裤子,上身白衬衫,蓝色制服被挽在胳膊上,手里还拿着帽子。
“你今天要上街?”
“嗯,收税。”
“那你中午回来吃饭不?”
“可能不回来了,不用做我的饭。”
可能不回来了,那到底是做还是不做,薛辰额角抽搐地想着,既然不用做早饭,那他就回去继续睡了。
天气实在闷热,尤其已经到了暑天,薛辰暴躁地把水淋淋的席子拖出去晒,然后抱着枕头瞪着薛祈的床发呆。
上次睡他的床,虽然事后嘴上不说,可也不是让他换床单了么,这次大不了睡醒再给他换一次。
薛辰想着,拧开他屋里的风扇,一个翻身就躺了上去。
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那些和薛祈关系紧张的日子。
薛祈看他的眼光永远带了不耐与厌烦,理都不想理他。
薛辰在梦里微微难过。
醒来也心情不好。
看看点,已经快中午了,他还没去书店,看店时间久了,他越来越会躲懒了。
薛祈中午不知道回不回来吃饭,屋里热得难受,走到哪里就把风扇拖到哪里。
打开冰箱,拿出前一晚冰冻的橘子水,里面都被结实地冻成冰块了,他把瓶子贴在自己脸上,一会脸就被冰得毫无知觉。
等稍微开化一点之后,他拧开盖子喝了点橘子水,然后再等冰化开。
这样无聊的行径被他重复到第五次的时候,薛祈回来了。
外面估计很热,薛祈摘下帽子就露出一脑门的汗,薛辰赶紧把风扇头调给他,让他凉快会。
薛祈脱了外套扔一边,按了一下电扇按钮,让它转着吹。
“你们单位不发夏装啊?”薛辰问。
“发了,在你奶奶家,没拿过来。”
“……”
“做饭了吗?”
“还没。”
薛祈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去店里?”
“……是啊。”
薛祈看着他道:“你是越来越懒散了,这样下去好像反而是在害你,你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的。”
“我有在复习啊,现在天热,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啊。”
薛祈不管他了,回去房间拿了自己衣服就去洗澡。
薛辰冲着浴室门喊:“我下午去奶奶家了,去拿点水饺,要不要帮你把制服带回来?”
“不用!穿不着了。”薛祈隔着门喊。
果然,一到奶奶家,就被拉着问姑娘怎么样。
“什么姑娘怎么样?”薛辰先是被问得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没怎么样,吹了,跟我妈说了,三年内不提这事。”
“哎呀你这傻孩子!”奶奶有点急,“不愿见就不见,保不齐下一个更好呢,你怎么能说不提这事了呢!慢慢瞅着总会有你中意的。”
“奶奶您就别操心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结了婚一点自由都没有,你看我爸妈那样的,最后还不是说离就离。”薛辰说。
老人家自知孙子心里一直有阴影,所以平日轻易不提,但是眼下都影响到娶媳妇了,老人家也不得不急起来。
“你爸妈是你爸妈,你又不像你爸,找个好姑娘过着,怎么就能跟你爸妈一样了,他俩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薛辰被说得有点烦:“哎呀奶奶,别提了行不行,我都想打一辈子光棍,跟我叔混一辈子得了。”
说完,薛辰就逃到薛祈房间里,关上门。
“这小兔崽子,越大越上劲,大人还没说完话就往屋里跑。”奶奶想说他一顿又不忍心,只得作罢。
薛辰在房间站了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薛祈床上,拧开了电扇。
这房间现在没人住,写字台上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薛祈家务事不擅长,但很爱干净,这与奶奶的娇惯脱不了关系。
薛祈其实是个讨厌鬼,但是他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拉开衣柜,随意翻了翻,那个日记本显然已经被收起来了,书柜上的那本也不见了。
薛辰想了想,薛祈不见得会带回书店,一定还在奶奶家里,而薛祈一向很注重私人空间,这样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别的房间,所以,那俩本子一定还在。
大概薛祈想不到,有天薛辰会去专门找这个。
当薛辰从床板下翻到那两个本子的时候,他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一边好奇那个人,一边又有点排斥知道他。
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小叔叔惦念,又不想知道在小叔叔心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存在。
本子在他手里被翻来覆去,他始终沉不下心去看,最后只得作罢,又把它塞回原来的地方。
第九章
在奶奶家吃完晚饭就带着饺子跑回家了,薛辰想着近期还是少回来,免得整天被催问。
回到家的时候薛祈不在,平时他这个点都会在家的,今天可能有什么事情,薛辰也没多想,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就扎房间里玩游戏。
到了晚上十点多,风扇还呼啦啦地吹着,薛辰不停地看表,这么晚了,小叔叔是去做什么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客厅里传来开门声,薛辰连忙站起来跑出去,结果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半搂着他小叔闯进门来。
薛祈显然是喝醉了,有点站立不稳,那男人看到薛辰笑了笑:“你是?”
“我是薛辰。”薛辰走上前去扶住他小叔。
“哦,是薛祈的侄子,今天大家都有点喝多了,”男人长得挺帅气,笑起来也好看,“你照顾一下,车还在楼下等,我就先走了。”
“哦,”薛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谢谢,麻烦你了,慢走。”
男人客套着走出门外,不知为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薛辰跟他对视,他又扭头走了。
薛祈皱眉捂住嘴,挣脱薛辰前去卫生间,薛辰关上门就快步跟上,薛祈已经趴在洗漱台上吐得昏天暗地。
“怎么喝了这么多……”薛辰自言自语道,伸手拍他后背。
“小叔,你好点了吗?”
薛祈漱漱口,两手撑在洗漱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辰取了毛巾给他擦脸,说:“你要不先洗个澡,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薛祈听了,动了动身子,像是听话地朝里间浴室走去,但是他步伐不稳,差点撞上洗衣机。
薛辰连忙上前扶住他,用脚把平时洗衣坐的塑料凳子勾过来,让薛祈安稳坐下了,然后自己去收拾浴缸。
平时两人洗澡大多用淋浴,浴缸许久不用,也不太好收拾。
租来的房子,浴缸多少有陌生人的气息。
薛辰索性不收拾了,虽然不如泡在里面方便,但是眼下宁愿麻烦点,毕竟不是自己家。
薛辰从外间找来拖鞋,给薛祈换上,又去解他衬衫,帮他脱掉裤子。
薛祈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仿佛是刚回过神来似的,拧着眉毛问了一句:“……干什么?”
“帮你脱衣服洗澡啊。”薛辰理所当然地说。
然后扯下了他小叔的内裤。
薛祈被剥得一丝不挂,加上头昏昏的,直想睡觉,就任由人摆布了。
薛辰一手拿着莲蓬头,一手在他身上擦拭,摸着摸着,自己也觉得不是那回事,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薛祈的身材和皮肤无疑都是很好的,薛辰摸着仿佛上了瘾,移不开手,只觉得手下的皮肤摸起来很舒服,很享受。
给毛巾打上香皂,薛辰给他仔细搓洗,尴尬的是他大腿内侧,薛辰探过手去三搓两搓的竟让薛祈起了反应。
薛辰盯着那根东西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同样是男人他了解这纯属偶然和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心理更复杂起来。
小叔叔发起情来,会是这幅模样……
薛辰不由得想起日记里的那个人,直觉有点敌意,就像孩童对于某些独一无二的占有欲,这样的小叔叔,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在他走神的空档,薛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莲蓬头,站起来背对着薛辰,拧了拧开关,冷冷抛出一句:“出去,我自己来。”
薛辰还愣愣地蹲在地上,听闻此话,也连忙脸红红地站起来,手指着门也不管薛祈看不看得见:“那我、我、就——诶,怎么是凉水?”
几滴水珠溅到他的脸上,凉凉的。
而薛祈正拿着莲蓬头对着自己的胸膛冲水。
薛辰自他背后伸手过去抢:“你干什么!夏天冲凉水也容易着凉!你还喝了酒!”
薛祈胡乱地推他:“叫你出去。”
“我不出去!”薛辰忽然就长了脾气,伸手关上了开关,水停了,“你这是做什么,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说着,薛辰快步走出去,从房里翻出浴巾,又快步回到卫生间。
果然薛祈又在那冲凉水。
薛辰身上已经湿了一片,他摊开浴巾把薛祈裹起来,也不管香皂泡有没有冲洗干净,关上开关就揽着薛祈半推半搂地把人弄出浴室。
薛祈烦躁到极点:“多事,走开。”
薛辰给他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装作听不见,继续给他擦头发。
薛祈说:“别碰我,别进我的房间,别动我的东西。”
这些话,薛辰自小听过不知多少遍,以前他会赌气不理薛祈,现在,他通通当成了耳旁风。
“小叔,你内裤放哪了?”
薛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没有找到。
薛祈裹着浴巾坐在床边,醉眼通红地看着蹲在地上翻找的薛辰,一脸冰冷,与他脸上的两朵红晕极不相符。
“你不说我就去拿我的给你穿。”薛辰无辜地说。
薛祈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抬起脚——
“哎!”薛辰被踹倒在地,有些不服气,好心没好报,他气呼呼地站起来,一把扯掉薛祈的浴巾:“那你就光着吧!我不管你了!”
薛祈被他一拉一拽,有点没坐稳,身子一斜,撞上床头的墙壁。
那声音不小,薛辰惊了一下,连忙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薛祈推开他,站起来走到衣柜前,从容地找出睡衣套上,然后径自扑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睡了。
薛辰瞪大眼睛,这样就睡了,自己瞎忙活一场,早知道还不如让他自己来。
愤愤然地收了自己的浴巾,给他拉上毛巾被,拧开风扇小档,熄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薛辰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都是薛祈的裸体。
性感的小叔叔。
第十章
清早薛祈醒来就觉得睡裤里不对劲,那不对劲很正常也很熟悉。
按了按太阳穴,想着昨晚真是喝多了。
昨天有在外漂泊的老同学回家,几个昔日同窗聚在一起算是接风。
当时不知怎么的,几杯酒下了肚,然后就越喝越想喝。
换下衣服,下床走两步,结果就天旋地转地头晕。
嗓子眼里也不舒服,大概是烧着了。
拉开门去倒水,正巧看到薛辰站在他门口,一副不知要不要进来的样子。
“啊小叔,你醒了,你要吃什么?”薛辰边看他脸色边问道,他不得不这么小心翼翼,昨晚他的一些行径着实大胆,也不知道薛祈记得多少。要知道,喝醉的薛祈多少句滚都抵不过清醒时候的薛祈一句“走开。”
薛祈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脸色有点不自然:“随便。”
薛辰瞄到他手里的东西,狐疑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阳台上自己刚刚换洗过晾上去的内裤,忍不住多往他手里瞟了两眼。
“那我煮点清粥去。”
薛辰站在灶台边上,边搅合着粥边胡思乱想。
而且越想越新奇。
一向冷淡冷情的小叔叔,也会……也会……
这简直是废话,这是每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
只是第一次被他察觉而已。
不由自主地,他又想到昨晚上给薛祈洗澡的时候,不自觉发情的小叔叔……
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薛祈吃完饭照常去上班了,薛辰在家里坐了一会,下楼去看店。
他已经好几天不去店里瞧,来小店办会员卡的人越来越多,租书的人也多起来,有一面的书架上甚至空了半边。
想着该去再进一些漫画或者名着之类的了。
然后他走到店门口,看看招牌,经过风吹雨打日晒,都有点褪色,过段时间换个质量好点的。
东晃晃西晃晃,他最终还是拿定主意,回了奶奶家。
奶奶戴着老花镜在屋檐下缝东西,看到孙子又来了,稀奇道:“这两天怎么一趟趟往这跑?饺子吃完了?”
“唔,那天小叔就带回去一点,我给煮了,还有么?”薛辰摸摸鼻子道。
奶奶扶了扶眼镜,笑眯眯道:“就知道你爱吃饺子,还有呢,冰箱下面有一抽屉,等你临走的时候给你装上。”
“嗯,”薛辰心不在焉地在奶奶跟前蹲下来,看着她穿针走线。
“没跟你小叔闹过矛盾吧?”
“没有,小叔最近忙……”
“你劝着他多吃点饭,他一到夏天饭量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