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by作者：任青衣

    强压住心头呼之欲出的令自己恐惧的想法，楚流风握紧了拳，看向丑奴的眼中更多添了一丝不满。这让悄悄感受着他气息的丑奴心中更是惊恐，难道，和我一起出门，和我呆在同一处，当真这般为难？无边的失落席卷了丑奴一颗心，只能更加低的垂下了头，不让对方看清楚那双眼中掩饰不住的伤怀。
    故意挑了偏僻的远路行走，连续两日都是在野外露营，今日傍晚终于到了一个并不繁华的小镇，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歇脚了。叫上了一桌子菜，小地方，色香味定是欠缺了些，但在连续两日的风餐露宿下有这些还是不错的。可是，楚流风却有些食不知味。倒也并非是山珍海味惯了，他也是从小吃过苦的人，也是在外行走过的人，这点如何不能忍受。只是今次同丑奴一起出门，总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不仅仅是因为一路上的相对无言，还因为丑奴太过自卑温顺得卑微的表现，这让楚流风心中一阵难言的揪疼，却又说不出由头来，只能拿面前的饭菜出气。
    狠狠的放下碗筷，让对面本来就捧着碗小心翼翼的丑奴一惊之下身子一抖，几乎吓掉了手中碗筷，怯生生的偷偷看他一眼，眸中尽是恐惧。楚流风顿时来了火气，难道你就这般不愿意和我一起？可是这话多少有些让人多想，他又着实说不出口，只能借题发挥，怒道：“这是什么饭菜，能下口么？让掌柜的来。”本就俊朗气势的青年这般一声低吼，顿时气势恢宏，忙着跑堂的小二哪里敢怠慢，满面恐惧的跑了来，莫说那僵硬的身子，就连声音也带着卑微的颤抖。
    “大，大爷，这，有什么问题么？”
    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一见到小二的瑟缩，楚流风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发难了，只能莫名愤怒的咬着牙，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丑奴见周围剩下的两桌客人也都好奇的将目光投了过来，有些羞赧，更是低下了头，起身柔声道：“对不起，小二哥，没事的，没什么事情。你先忙去吧。”
    被他解围，小二悄悄瞥一眼旁边的俊朗公子，见他没有反对终于松了一口气，低道一声多谢匆匆离开收拾桌椅去了。
    如今只剩下二人，楚流风明明不高兴，可是却说不出来究竟在生些什么气，只能愤愤的盯着丑奴，仿佛这样便能将那一腔愤怒全数发泄了似的。
    既然身为少堡主，相当于自己此行主人的楚流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丑奴哪里还敢再有动作，即便饿了，却也只能轻咬着唇低头，不敢擅自动手填饱那饥肠辘辘的肚腹。
    一时间，场面竟然静了下来，别有一股让人压抑的气息缓缓流动。双方僵持着，连那客店掌柜也不敢贸然上前，总觉得若是此刻打扰了，正在气头上的公子决计不会轻易饶过，只能战战兢兢的看着。
    许是觉得太过压抑，丑奴飞快的悄悄瞥一眼楚流风，见他冷着一张俊朗的面容顿时心中一跳，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道：“少，少堡主，可是这菜不合您的口味？”
    原本想不予理睬，可是却又莫名的不忍心，只能淡淡的轻哼一声。丑奴见他终于搭理自己心中高兴，脸上也牵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快速的低着头靠近那紧张的站在柜台后不知所措的掌柜，低语几声便随着松了一口气的小二一起进了后堂。“少堡主您等一等，我马上让掌柜的换菜。”几日以来，第一次用这样轻快的声音说话，倒是让楚流风有一瞬间的诧异，想要跟着去看看，却突然意识到对方只是丑奴，那般在意干什么。难得见他这样主动一次，且先看看再说。打定了主意倒是难得好脾气的等着。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那小二便拿着大托盘端着四样菜轻快地走了进来，只是临近了却又有些瑟缩，悄悄看一眼身边的丑奴，或许是感受到对方温和的安抚，这才平静下来端着托盘靠近了等得百无聊赖的楚流风。
    “公子，我们已经给您换了一批菜，你看看合口味不？”小心翼翼的动作中却又带着淡淡的自信，仿佛确信这些东西一定能够让楚流风满意。即便桌上的四样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农家小菜，豆腐青椒之类。
    丑奴也只是静静地垂头站着，没有出声，楚流风疑惑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无论是色香味都是淡雅非常，幽幽的香气倒也真的让人胃口大开，即便还没有下箸，光靠色香便也知道定然好吃。只是这股气息，竟然莫名熟悉，仿佛在何处曾经接触过。拧为思索瞬间想不出个头绪来也就不再追究，动手尝了尝桌上的东西，果然，如预想中一样的美味。
    终于放松了脸上一直的冰冷，淡淡道：“早有这样的好厨子，为何竟然藏着，直到现在才请出来。将刚刚撤下去的那些菜让这个厨子再做一遍。”
    小二闻言有些为难，僵硬的看着身边的丑奴，并不做声。楚流风也发现了不对劲，看着那两人之间的暗流，蓦的心中一震，终于想起来为何竟会感到无比的熟悉，原来当日离开那一方小小的角落时，也曾经闻到过这样清新淡雅的蔬菜香气。看着静立原地的丑奴，轻呼一声，“这些，都是你做的？”
    丑奴闻言震惊的抬头，在楚流风讶异确又肯定的目光中轻轻点头，然而心中却是千万个惊异，是自己做的没错，可是，少堡主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或许是看出了丑奴的疑惑，可是楚流风却并不打算要为他解惑，只是喃喃自语般道：“想不到真的是你，竟然能做出这样清雅的食物来。”殷切的看着丑奴，似乎在等待他能将剩下的那些个菜再做一遍。丑奴只是轻轻咬唇，或是羞赧无措的低下了头，脸上因为那一层褶皱难看的皮肤看不出来表情，可是，楚流风却能猜出来他此刻的窘迫。说来也对，多年以来，他都是独自一人在那一方角落生活着。除了偶尔在厨房领取一些食材之外，平时都是自己种种蔬菜什么的，哪里有机会可以吃到什么名贵的菜式，莫说做，怕是连见，连听，这也是第一次吧。
    下意识往他颈项看去，果然，没有被那难看的表皮覆盖，可以清楚地看到淡淡的晕红，想来，若是脸上没有这些个恶心的表皮，也能看见他困窘得绯红了的脸色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