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鲫鱼修仙记》——by 作者：清蒸董

在几日的相处中，姬钰了解到这祖孙二人每日清晨需要上山采药，日落而归，他就是被二人在采药时发现的，而采的药材晾晒过后会送到镇子里，换取生活所需。
姬钰自能下床开始，每日清晨便跟着祖孙二人上山采药，最开始两天因为对药材不熟悉而收获不多以外，剩下几天皆是满载而归。
一开始姬钰要跟着采药，老人是不许的，要求姬钰先养好伤，然而在老人上山时，姬钰一直默默坠在身后，赶也赶不走，老人也就随他了，自从有了姬钰的加入，平日里换的钱也多了，小木屋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能吃肉的日子一多，小丫头每天都乐得见不着眼。
姬钰也在抓紧时间修复身体，现在经脉破碎，灵气不能使用，又无法与师父联系，要回宗门，凭双腿还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去，且依照他现在的状态即使是能回宗门也不一定安全，因为姬钰怀疑除了赵玄以外，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正天宗附近就敢动手，除非是什么人帮他遮掩住了。而那天打斗时那么大的动静，是谁有本事遮的严严实实的呢？
脑海中忽然窜出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怎么样？”一道低柔的声音响起。
“让他给逃了，不过现在他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还让人给逃了！”似乎发现自己语气重了些，那声音再度恢复温柔，“没事，既然逃了就把它抓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但是目前不知道他在哪，万一他要是回到宗门？”男子迟疑道。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阳光正好，姬钰三人在木屋前的小院子里，晾晒药材，姬钰无意间看见老人的摊开的双手愣了愣，老人右手虎口以及五指并拢时，食指上和拇指相贴的那一面上有着厚厚的茧，像是注意到姬钰诧异的目光，老人顺着目光望了望自己的手，笑道，“这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小伙子看你也是用剑的人吧。”
姬钰闻言点点头，老人又继续笑道，“小伙子剑应该使得不错吧。”
姬钰这次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剑之一道，高山仰止，我还远不足矣。”
老人摇了摇头，“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是剑道，只知道什么是剑，老头子手中的剑啊，不在高山仰止，在于能用则行，用的好就是好剑，所以小伙子你的剑用的不错，记住现在的剑。”
“爷爷，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小丫头跑过来拽着老人的衣襟。
老人笑着拍了拍姬钰的肩，对着小丫头摇摇头，“这是和你小哥哥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爷爷，爷爷……”
“不在高山仰止，在于能用则行吗……”姬钰不由得有些出神。
夜深露重，姬钰推开房门，握着手中的长剑来到小院子里，漫天星辰之下一人独自舞剑，何为剑？何为道？何为剑道？手中长剑不停，星光被寒剑斩碎洒落在院落里。
老人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在院子里练剑的少年，一个时辰后，姬钰挽了一个剑花收回了手中的长剑望向斜后方的老人，“吵到你了吗？”
“没有，少年你的剑告诉我你很迷茫，你在迷茫些什么，介意告诉我吗？”
姬钰看了看老人历经沧桑闪烁着睿智的眼睛，点了点头，“我不明白我的剑？”
“不明白你的剑？哈哈，其实剑没有那么复杂，你的剑就是你手中的剑，至于心中的剑，那要问你的心了。”老人望着姬钰眼神悠远，“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那么多想法，在我眼里剑就是剑，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就不错了。”
“那现在呢?”
“现在啊，皆可为剑。”
姬钰愣了一诧异的望着老人。
“哈哈，不信？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还没老的不能动，那我就给你演示一下。”说着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截断枝，站在院落里，明明未做什么动作，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姬钰的脑海里叫嚣着危险，老人手持树枝，一个起手式，这树枝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在星光下舞动起来，徐徐的夜风板着剑舞，被刺碎的星光耀花了人的眼……
风止剑停，姬钰还有些失神，望着走过来如往常一般无二的老者，”身子骨老了，咳咳，动两下就腰酸背痛的，果然是不行了。”
“你可以修炼的，以武入道……”
老人摆了摆手，双眼带着笑意望着姬钰，“不用了，要修炼早炼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为什么？”姬钰有些疑惑的望着老人，“你应该很爱剑啊？”
“爱剑？是的，它毕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你为什么不修炼呢？以武入道明明可以，修炼的话，可以有更长的生命，更多的时间来磨练自己的剑术。”
“是的我爱剑，但是比起剑我更爱生活。”
“更爱生活，什么是生活？”姬钰仰头望着老人。
“生活就是红尘俗世，喜怒哀乐，人生百年。人活着时间久了也许就忘了自己最初想要的是什么，活着其实是件很有趣的事，但长久的活着就将这种有趣化作无趣了，当所有的地方你都去过，所有的美食你都尝过，所有的风土人情你都试过，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一再的重复以前所做过的事，没有一点悬念和期待，因为时间足以让你知道一切，而百年人生刚刚好，一些地方不曾去过，一些遗憾不曾圆满，会期待着下一世，而下一世，一切都是新的，世界的每一处美妙都等着让你发现，都足以让你惊奇，多么好啊，这就是我所爱的，以至于我所追求，生活就是未知与期待。”
“所以你更爱它，比爱剑更爱？剑无止境，同样也充满未知与期待，我不理解，为什么？”
老人笑了笑，就像在看自己不懂事的孙子，“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的心这样告诉我。剑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有一天你终究也会遇到一个让你比爱剑更甚的存在，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姬钰闻言愣在了原地……
老人转身走向屋内，隐隐的传来一声叹息，“和当年的我真像啊……”

☆、第二十七章


碧空万里，天高云淡，一阵童谣声由远及近。
“小牛叫，小猫喵，小狗汪汪不见了……”小丫头手里拿着狗尾巴草，在小道上蹦蹦跳跳的唱着歌，跟在身后的老人与少年不时交谈着。
“老伯，我还是不明白……”姬钰有些困惑的望着老人。
老人摆了摆手，“不用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无分对错，今天我们出来是放松的，所有的问题都通通丢掉，一会儿去了镇子上，可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说着双眼一瞪望着姬钰，“知道吗？”
姬钰抬起头认真说，“我不是小孩子。”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丈夫。”见姬钰嘴角上翘，有些忍俊不禁道，“那大丈夫，有没有去过镇子上玩过呢？”见姬钰摇头，嘴角笑意更浓，“既然这样，这次就好好逛一逛吧，有不少有趣的地方，小孩……大丈夫都挺喜欢的。”
姬钰闻言，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道，“我会喜欢的。”
老人见状笑的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好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爷爷，爷爷你们快点。”
“来了。”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镇上，约摸是今天开市，镇子上的人特别多，来来往往的叫卖声，嬉闹声，无一不吸引着姬钰的视线。
“卖糖葫芦喽，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小丫头眼巴巴的望着前方不远处吆喝的小贩，咽了口口水，路过时却别着头望向一边。对上老人含笑的双眼时，嗫嚅着说道，“这个，不好吃我才不喜欢吃。”像是说服了自己，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嗯，我才不喜欢吃，真的。”说着一边吞了吞口水，一边做出嫌弃的表情，推着老人往前走，“快点快点，我们去卖药吧。”
姬钰回头望了一眼糖葫芦，转头跟着二人离开。
“天麻三斤四两，当归两斤，何首乌……算个整数，四两银子，您看如何？”药店掌柜拨了拨算盘，笑眯眯的望着老人，拱了拱手。
老人点点头，“行，麻烦你了。”
“客气，客气”掌柜摆了摆手，从柜台里拿出银子递给老人，“您这药材都处理的很好，品相也不错，值这个价。”
三人走出药店，小丫头笑眯了眼，“自从小哥哥来了，卖的钱也多了……”
路过糖葫芦摊子的时候，喋喋不休的小丫头顿时成了锯嘴葫芦，猛咽了口口水，一声不吭，埋头向前冲，还没冲出去便被揪住了衣服后领子，小丫头回头一看是爷爷，撇了撇嘴，“爷爷，我们快回去啦。”
老人笑眯眯的望着小丫头不说话，小丫头避开老人的眼睛，右脚在地面蹭了蹭，闷闷道，“走啦。”
“你去买两根糖葫芦吧。”老人蹲下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喜欢就买，爷爷有钱。”说着把钱塞给小丫头。
“可是，可是要修屋子……”
“爷爷不是还有钱嘛，小哥哥也想吃，你去买两根，你们一人一根。”说着对着姬钰眨了眨眼。
小丫头望着姬钰，有眼巴巴的望了望糖葫芦架子，点点头接过钱，“小哥哥最近好辛苦的，给小哥哥吃，我不爱吃糖葫芦，买一根就够了。”说完嗒嗒嗒的跑过去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姬钰，姬钰接了过来，红色的糖衣包裹着圆溜溜的山楂，色泽亮丽，看上去十分诱人。
姬钰咬了一口，很奇妙的滋味，“小……小哥哥，好吃吗？”小丫头吞着口水问道，姬钰想了想点了点头，认真道“好吃。”
“咕咚。”吞口水的声音随着姬钰每咬下一颗山楂，都响一声。小丫头的目光跟着最后一颗山楂进入口中，待姬钰吃完，小丫头下意识跟着嚼了几下，喉咙滚了滚，“好吃吧，其实我不爱吃这个。”转过头，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角。
“哦，那我就把它扔了。”姬钰不知何时手里握着一根稻草把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这是把人家的糖葫芦全都买了，连插的杆子也没放过。
小丫头回头看见，一脸惊喜，“小，小哥哥，这这……”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见姬钰作势要扔，连忙扑过去拽住，“别别别，扔了可浪费了，我虽然不喜欢吃，但是浪费不好，所以……”
见姬钰与老人含笑望着她，小丫头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抱着糖葫芦杆子埋头往前冲……
“这玉佩，你是从哪得来的？”
“小的，小的这是今天上午在镇上，买糖葫芦的时候，一小哥儿拿玉佩换的。”
“小哥儿？是这个模样吗？”男人拿出一张画像问道。
“是是，就是他。”糖葫芦老板哆哆嗦嗦道。
“那你还记得他往哪去了吗？”
“当时他是和王家爷孙在一起，应该是去王家了，就在落凤山脚。”
“是吗？”男人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悠声道。
“是是，小人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那就好。”男人走出院子，拿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手，扔在脚边，“处理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
一大早起来，姬钰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拿起长剑别在腰间，跟着老人一起上了落凤山，待背上的背篓装满，天色也不早了，准备下山时，发现迷路了，路还是那条路，路没走错，但每次顺着路下去，又都会回到原点，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姬钰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幻境。”姬钰对着老人严肃道，“只有破了这个幻境才能出去，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老人闻言摆摆手笑道，“这么大年纪什么没遇到过，别担心，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小丫头跟着凑热闹，“就是就是，小哥哥别担心，把坏人打跑就行啦，爷爷可厉害啦。”
姬钰心中一暖，不在多言，专心开始找阵眼，因为灵力无法使用，神识也放不开，事情变得有些困难。
姬钰望着每日上山下山的道路，陷入了沉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晶亮望着老人，“既然幻境迷惑我们的眼睛，那我们就不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