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完整版——by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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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自己被转进另一个鸟笼,打包给了女人后,汉堡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蔫蔫的任由女人带自己离开,女人抬手推门时,牠突然看到她右手小指指根上绕了一圈黑印,浓浓的印记,仿佛刻进了肌肤里,带着死亡的预告,看见这个,汉堡忍不住叫出了声。
——啊,刚才只顾着跟神棍拌嘴,忘了跟他讲要提防那只尾戒,那戒指有古怪,以牠的经验来判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发现了这个重大问题后,汉堡本能地想掏手机联络张玄,但马上想起张玄关机了,而牠的灵力又暂时被封住,想联络也联络不上。
嘿嘿,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不是牠不帮忙,而是有心无力啊。
汉堡幸灾乐祸地想,谁让那神棍敢卖掉北帝阴君座下的使者呢?这不,报应马上就来了,自己不好过,他应该也好不到哪去,有难同当的滋味真是太妙了,愿北海保佑他们的神只大人。
张玄没接收到汉堡充满幸灾乐祸的吐槽,在小鹦鹉开始踏上新的旅途的同时,他正在赶往郊外的山村,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景物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开着车,看着外面伫立在雨中的一排排楼房,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不像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不是他记忆中的村落,因为他找不回那份熟悉感,改变了的事物,也许变得更新更好,却始终不再是曾有的东西了。
等张玄到达村落时,已是傍晚,雨已经停了,这里比较偏僻,半天看不到一辆车经过,让周围显得有点空旷,他在路边停了车,循着记忆走下马路,顺岔口上的小路走了进去。
张三喜静,他住的附近没有其他人家,张玄远远就看到青山绿水下一间小木屋坐落在前方,快靠近时,他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土坡前停下,那是张三的衣冠冢,孤单单的沉在夕阳下,是当年他为师父做的,里面还埋着被他视为珍宝的铁罐子。
坟前什么都没有立,对过路行人来说,那只是个普通土丘,只有张玄自己知道,这里埋葬了他童年的记忆,他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避免去想那段往事,似乎潜意识中认为,这对他和师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张玄在坟前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到了寒意,才转身走进自己曾经住过的家里。
房前围成院落的竹篱笆已经烂得七零八落,地上垫着的卵石八卦符阵也找不到了,张玄进去后,发现许多卵石被震碎了,用土掩埋住,让符阵失去了应有的法力,他眉头不由一皱。
卵石嵌在地里,除非有意击打,否则不会碎得这么厉害,木屋也是一片破墙断瓦,早不复当年漂亮幽静的模样,还好房门尚在,他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陈旧,反而很干净,张玄走进里面的小屋,曾经他们用心供奉的神龛不见了,堆在里面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他刚进去就全身一颤,房间里弥漫着强烈的罡气,让他不由自主感到了暴躁,现在是盛夏傍晚,夕阳射入的时刻,可是却因为这里罡气太浓烈,连阳光都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看到这里,张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知道师父不是随便选择在这里居住的,这片山地除了幽静外,风水也是绝佳,山水玉带环腰,聚精敛气,有助于静心修行,所以这里的气场该是相当纯净的,可是他刚才一路走来,却感觉到了寒气,而进屋后,阴气转为怪异的杀伐罡气,这是属于聂行风的气息,让他的心顿时乱了。
是不是董事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早就悄悄来过了呢?D_A
这个想法无法遏制地涌了上来,心里浮出被欺骗后的愤怒和委屈,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这么深了,聂行风可以不信他,但不要在一边说着信任的同时,一边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这算什么!?
屋外传来响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带着犹豫不定的气息,张玄压住不快的情绪,来到外间,屏住呼吸,等对方推门进来时,突然伸手揪住那人的胳膊,向前一带一甩,就听哎哟一声惨叫传来,来客被他暴力袭击,在空中完美地翻了一圈,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男人被摔得头晕眼花,剧烈震动下,左腰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他嘶了口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平躺在地上仰头看去,见那人也在低头注视自己,夕阳光芒星星点点,将他的眼瞳折射出湛蓝的光彩,两条奇怪的影子在他身后晃动着,鳞爪狰狞,男人吓了一跳,急忙揉揉自己的眼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错把阳光投射看成了怪影。
「你、你是谁啊?」他捂着腰呻吟了一声,问:「为什么打我?」
张玄双手交抱在胸前,低头打量还狼狈躺在地上的人,他很年轻,虽然摔得狼狈,却不会惹人发笑,反而感觉他这一跤跌得挺有气质的,在发现自己打错了人后,他伸出手来,说:「抱歉抱歉,你蹑手蹑脚地进来,我还以为是坏人,就随手来了一记,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摔。」
一句话就把误会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张玄伸手攥住男人的手指,男人借力一跳,站了起来,两人正面相对,张玄发现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觉得他摔得有个性了,这个人不是演员就是模特儿,常站在镁光灯下的人气质是不一样的,即便他的衣着是那么的普通。
男人晃晃脑袋,像是要把刚才震晕的神智晃醒似的,但晃动牵扯了腰部,疼痛从后背传向腰间,他急忙伸手捂住,张玄看到了,问:「很痛?」
「没事没事,这几天都在痛,可能是我工作时不小心撞的,不关你的事。」
怕张玄在意,男子马上站直了腰板,很热情地跟他握了下手,说:「你好,请问你是傅燕文先生吗?」
张玄攥住男人的手还没有松开,就这样跟他握了手,面对男人的热情,他眉头挑挑,把手放开了,说:「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姓张,你找错人了。」
「欸?」男人很吃惊,拿出手机查找路线,说:「可是他们跟我说傅先生就住在这里啊,这附近没有其他住家,应该不会搞错的。」
「那也未必,」张玄指指房子里的摆设,提醒:「你看,这里根本不像有人在居住。」
确实,跟荒屋相比,房子算是整洁,但离居家的水准还差太远了,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男人看了看,在发现这个事实后,有些失望,说:「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我还特意大老远的跑来呢,啊对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张玄,张玄的长相很容易给不熟悉他的人建立好感,也会错认为他很好接近,于是男子问:「你是不是也是来请傅先生算命的?结果走错了路?」
张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辈子只有他给别人算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算他的命?不过男人出现得太古怪,他按捺不住好奇,说:「不是,我是来访友的,这本来是他的家。你说的傅燕文又是什么人?」
「是易学大师,他的算卜问卦很灵验,天文地理无一不晓……」
张玄噗哧笑了,什么易学大师?说白了就是骗子,撇撇嘴,接下去,「乾坤阴阳无一不知,画符驱邪,念咒招福,爱情事业健康财运,只要钱到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啊啊啊!」男人更加惊异地看他,叫道:「你也听说过傅大师?」
「不认识,不过这些话只要是做这行的人都会说,」这种制式例句他三岁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张玄小声嘟囔:「要是连这种忽悠人的话都不会说,那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天师。」
第三章
旧地重游没给张玄带来什么新的灵感,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当年杀人的动机,比起这个,房子里散发出的怪异罡气倒更让他在意,这是他幼年生活过的地方,院子里还有师父亲手布下的法阵,居然敢有人破坏,光是这一点就不可原谅,而男人唐突的出现也很奇怪,反正无事,他原本打算祭奠兼查真相的念头一转,决定先把目前出现的问题解决一下。
两人走出小院,夕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暗,男人跟张玄并行,好奇地问:「你造访的朋友也是易学高手?」
「是,他是最厉害的。」
「是不是高人都喜欢住在这种荒郊野外呢,想拜访都很难找到啊,只能明天再来找找看了。」
男人嘟囔着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看得出他虽然穿着正统,但实际年龄并不太大,两人沿小径回到马路上,张玄来到自己停放的车前,见男人左右张望,准备继续往前走,他开口叫住了。
「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被邀请,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微笑在他脸颊上点缀出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年纪又小了很多,他指指前面,说:「那边就有车站,我步行过去等车就好。」
「这么晚了,荒郊野外的,你能坐的只能是鬼车了。」张玄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勉强看到那里有个小小的站点,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有车来那才叫活见鬼,见男子犹豫,他摆了下头,说:「来吧,就当是我刚才摔你的赔礼好了。」
「那谢谢啦。」
可能也看出搭不到车,男人没再客气,跳到了副驾驶座上,他关车门时,张玄看到他左手一亮,是尾戒闪烁出的光芒,雕刻简单的纯银指环,但光却是墨黑色的,很邪气的黑,在无形中盖过了周围的黑暗。
不自觉的,张玄的眼眸也扫过自己的尾戒,黑银两道盘蛇紧紧绕在一起,扣在他的小指上,像某种禁咒,又像是护身符,跟他形影相随。
他心中一动,就听男子说:「不打不相识,我叫钟魁。」
刚浮起的思绪被成功打断了,张玄再次呛到,转头上下打量他,「不会是那个捉鬼的……钟馗?」
「不不,是魁星魁梧的魁。」
「喔,花魁的魁。」
「……」钟魁笑得有些尴尬,「这样解释也没错了,你呢?」
「张玄。」
张玄把车开动起来,眼眸时不时扫过钟魁的小指,不知为什么,他对那个墨黑尾戒有点在意,说:「很少有年轻人像你这么信命的,是不是有什么不顺遂的事?」
「那倒没有,其实是朋友介绍的,说傅先生很灵验,连前生今生都能看到,我就好奇,想去看看……」
说话时,钟魁眼睛亮晶晶的,以张玄常年信口开河的经验,马上就判断出钟魁没说真话,不过他很健谈,不一会儿功夫,就告诉张玄说自己是星晖专业模特儿经纪公司分部的签约模特儿,这次是趁工作空档出来的,还在郊区订了旅馆,本来是打算拜访完傅燕文后,当晚就不回去了,没想到扑了个空。
等快到旅馆时,张玄对钟魁的职业身分还有个性已经很了解了,说:「星晖很大啊,能做他们的签约模特儿,你真厉害。」
「才签约没多久,以前人体模特儿,平面模特儿我都做过的,我个子不是很高,其实不太适合做时装模特儿,都是朋友帮忙。」
钟魁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得出这个朋友对他来说意义不凡,他打量着张玄,说:「你条件也很不错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同行呢。」
「免了,做模特儿很累的。」
而且没自由,还要时刻注意饮食什么的,哪有侦探和天师这种工作随意?在这方面,张玄对自己的懒惰个性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车开到了旅馆门前,张玄没地方住,顺便也给自己订了一间房,就在钟魁的隔壁,已过了就餐时间,两人在外面的贩卖部买了面包饮料,就当是晚餐了。
买好东西,张玄提着购物袋回到二楼客房,才进房间,迎面就觉冷风扑来,旅馆后面靠着山阴,夜又深了,不开灯,房里什么都看不到,他摸黑按开照明开关走进去,看到窗棂天花板一些地方贴了道符,不过年代久远,道符早已褪色,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修补用的纸张,斑驳翻卷的纸角随后窗山风不时扬起,发出细微响声。
房间阴凉,盛夏正适合静心入眠,连空调都不用开了,张玄没在意,蓝眸扫过四周,坐下来吃着饭,随口说:「我最近心情不好,别惹我。」
碎纸的哗哗声立刻消失了,张玄在安静中吃完了饭,洗完澡躺到大床上,旅馆的服务设施其实还不错,只是干面包配饮科吃得实在不舒服,张玄躺在床上,有点怀念聂行风的厨艺了,接通手机电源,很可惜,聂行风遵照他们的约定,没有给他联络,几封简讯和来电都是侦探社的同事。
张玄有点失落,还有一些不安,是老屋留下的怪异杀气造成的,他不肯定聂行风是不是真的去过老屋,但既然聂行风没捅破,他也只能当不知道,这不算是欺骗,只是因为担心而做出的善意隐瞒,但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他对聂行风怎样,聂行风应该懂,但聂行风对他的心意,这一刻他突然不敢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