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完整版——by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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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没人,我们走吧。」
白天人太多,张玄没法明目张胆地闯空门,转身离开,钟魁跟在他身后,两人经过旁边的美甲店,看到一个打扮新潮的小男生走了进去,张玄脚步顿了顿,问钟魁,「男孩子也做美甲?」
「是指甲护理,现在的小男生比女孩更爱美,」钟魁笑道:「我也常做,不过我是工作需要,一些广告会做手指特写,所以大家都会很注重手的护理。」
美甲店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造型的美甲图样,光是看到这些花型设计,就足以带给人赏心悦目的满足感,张玄看着图样,慢慢经过店门口,神智恍惚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脚步一转,向店里走进去,钟魁急忙拦住他,说:「去别家吧,我认识很多家更好的。」
被阻拦,张玄马上回了神,惊讶于自己不经意的举动,他楞了一下,钟魁误会了,小声说:「我不喜欢这里。」
张玄现在也感觉出不对劲了,蓝眸扫过眼前的店面,问:「她们技术不好?」
「不是这个问题。」
其实这家店钟魁只来过一次,他那天本来是来找傅燕文的,不巧长青馆关门,他就顺便来店里做护理,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店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涂完护甲油后,他就觉得更难受,回到家就立刻把护甲油洗掉了,以后再没来过。
「可是我对这家店比较感兴趣,」张玄笑吟吟地走进去,「我还从来没做过指甲护理呢,见识一下也不错。」
钟魁拦不住张玄,只好跟他一起进去了,钟魁有会员卡,省了一些麻烦,由店员直接带到里面的休息间,又拿来杂志、饮料,请他们等候。
进去后,张玄就明白钟魁所谓的不舒服是指什么了,店里许多地方都是以整面大玻璃当墙壁的,这样的装潢可以让店面显得明亮宽大,但玻璃太多,过犹不及,反而容易聚阴,还好房间底色都是纯白的,墙角骨制花架上挂了几盆观赏用绿色植物,白绿相间,缓和了紧张感,悠扬的萨克斯管乐声中,空调不疾不徐地吹着,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张玄左右看看,眼神落在装饰书架上摆放的盛置香精的小骷髅头盖上。
「很逼真对不对?我第一次来时就被它吓到了。」见张玄盯着骷髅头看,钟魁小声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很厉害,这种东西精品屋就有卖,它连小女孩都吓不到。」
钟魁被说得讪讪的,小声嘀咕:「我有时候是有点神经质。」
两人前面是整片的落地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有几位客人正在做美甲护理,看那复杂花饰就知道还有得等,张玄随手翻开一本杂志,看了没两眼,胳膊就被大力一推,钟魁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小声说:「你看那边,那个人,我的偶像!」
张玄顺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男人的侧脸,那是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人,不过光看侧脸,就知道他长相很出众,头发染成灰金色,正把手搭在桌上,边接受精油按摩护理,边跟美甲师愉快地攀谈着,似乎感觉到他们的注意,男人转过头,冲他们一笑。
男人没有出色到令人神魂颠倒的程度,但他那一笑却充满了魅惑,跟他四目相对,张玄心头一震,他见过这个人,上次聂行风在飞机上突然失踪,这个男人还跟他聊过天,不过当时他心绪烦乱,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身旁传来低呼,听到钟魁明显沉重起来的呼吸声,张玄立刻把手伸过去做出搀扶的动作,以免他激动之下再次无预兆的昏厥。
「什么偶像啊?这么激动。」
「国际服装设计大师Haas.Gray啊,你不知道?」
张玄贬贬眼,似乎有点印象,但还是摇了摇头,对他来说,称得上大师的人,十个里有九个半是骗子。
「你连哈斯先生都不知道,他可是国际著名人物,我有听虹姐说星晖请他来做宣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张玄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看在张玄邀他进店的分上,钟魁原谅了他的无知,看着哈斯的侧影叹道:「要是能穿一次哈斯先生设计的服装走秀,我情愿免费给他干十年。」
「我想,你应该没这个机会的。」
「欸?」
店员走过来请他们进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钟魁看到哈斯旁边的座椅空了,拚命给张玄使眼色,张玄只好把那个位子让给了他,反正哈斯的气场很怪,他本来也不想太接近。
钟魁却激动得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颤抖了,小心翼翼挪到座位上坐下,说:「你是哈斯先生吧?我是你的粉丝,我超喜欢你设计的服装。」
哈斯笑了,却没答话,看来像钟魁这样的粉丝他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倒是负责钟魁的女店员开了口。
「粉丝也是要做护理的,先生。」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张玄翻了个白眼,觉得凡事都是需要对比的,他一直觉得魏正义很笨,但现在看来,自己能有魏正义那样的徒弟,应该很知足了。
给张玄做手部护理的是个很年轻的女生,她取来浸泡液,拿起他的手正要往液体里放,一团白色影雾突然从张玄尾指上窜起,女生感觉手像是被什么螫了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浸泡液失手打翻,洒了一地。
张玄的眼神一直落在哈斯跟钟魁身上,没注意到那团白雾,女生也看不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呀的惊叫起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应声赶来,看到药液打翻了,急忙向张玄道歉,请他去另一个空下来的位子,并把中间的隔帘放下了,骨质门帘晃动着,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张玄只能勉强看到外面店员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打翻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该让新手来帮忙的,」两人坐下后,女人又抱歉地说:「最近生意太好,有点忙不过来。」
「看得出来,连著名服装设计师都来你这里做护理呢。」张玄适度恭维。
店主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但因为太漂亮了,反而抓不住特点,她的气场有点阴晦,张玄看了下她的眼睛,眼瞳是人的精魂聚集所在,如果有问题,首先会反映在眼睛里,可惜女人戴了角膜变色片,被一层薄薄的蓝色隔着,所有感情都被掩饰住了。
一张淡粉色的名片推到张玄面前,女人说:「我叫俞晴,很高兴为你服务。」
声音婉转柔和,带着让异性心动的诱惑,可惜张玄的注意力放在观赏装饰上,周围各种白色的骨制小饰品在他看来比女人更有吸引力,女人被忽视了,眼中闪过阴冷,伸手想去抓张玄的手臂,谁知他尾戒上的盘蛇眼睛赤光一闪,要不是她躲得快,就被寒气击中了。
还好张玄还在打量对面雕刻着各种花纹图形的墙壁,没注意到俞晴的怪异,她趁机掩饰住慌乱,说:「请先生把戒指摘下来,以免磨损到。」
张玄把婚戒摘了,到摘尾戒时,摘了半天没摘下来,身上旧伤突然传来疼痛,他不敢硬来,说:「摘不下来,就这样做吧。」
俞晴神色一僵,她有点怕尾戒的凶性,没敢做手部消毒,只简单擦拭了一下,就开始做指甲修形,还好尾戒没再做攻击性的动作,但男人的手很凉,她想那该是尾戒阴气造成的,等尾戒吸干了他身上的精气,他就只剩下一副皮囊了,真可惜,这么可口的美食,轮不到自己来品尝。
「隔壁长青馆的老板你认识吗?」做着护理,张玄搭讪:「听说他算命很灵验。」
「有见过,不过不熟,他做事随意,想来时才来,不像我们做服务业从早忙到晚。」
「我朋友想请他算命,不知道他都什么时间来,我留个联络电话给你,如果你看到他,给我打电话好吗?」
「可以呀。」
精油按摩做完后,俞晴起身想去拿笔,谁知张玄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一惊,想抽回手,张玄却已经掏出了钢笔,将手机号码直接写在了她手心上,那是特制的金笔,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再看到他重新戴上的婚戒,真是个有钱人,她不屑地想,可惜这招搭讪方式十年前就不流行了。
电话号码留好,俞晴又给张玄的手部涂了滋润保湿霜,最后是甲面抛光,张玄没事做,话题又转到哈斯身上,说:「我朋友说他很出名,是不是真的?」
「是的,只要喜欢fashion的人都知道马先生,老实说这么大来头的名人来我这里做护理,我真是受竉若惊呢。」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是土包子似的,张玄不忿地吐槽:「看他岁数挺大的了,还这么喜欢臭美。」
「每个人都有爱美之心,如果美是以男女老幼来划分等级的,那未免太廉价了。」
带着磁性的男中音从门帘外传来,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张玄一楞,就听钟魁在外面大叫起来,他急忙跳起来跑了出去。D_A
门帘刷地拉开,哈斯正站在外面,他其实看上去很年轻,身形修长挺拔,深蓝色暗格衬衫束在白色长裤里,往那里一站,看似随意,却轻易就吸引住了在场所有的目光,张玄不自觉地拿他跟自家招财猫比了比,聂行风温润,这个男人则是锋芒,就像钻石,越明亮的地方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光华,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站在舞台上受众人崇拜的。
「背后道人是非,可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话虽这样说,哈斯看张玄的眼神里却溢着笑容,仿佛多年好友,彼此没有半点间隙,随意开着玩笑。
可是张玄没有品味哈斯的玩笑,第六感让他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刻就对他产生了戒备,这个人背后一定隐藏了很多秘密,他看不透,这是个很糟糕的感觉──人们总是对无法看清的东西存在着恐惧和排斥感,张玄也不例外。
于是他提起警觉,笑嘻嘻回道:「绅士原来都喜欢听人墙角的,失敬失敬。」
针锋相对的回应,哈斯一怔,但马上便笑了,向急忙跟过来的俞晴耸耸肩,意思是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在开玩笑。
张玄跑到了发出高分贝声源的地方──钟魁还在扯着自己的T恤一角兴奋地大叫,原来哈斯应他的请求,在他的T恤上签了名,很潦草的字体,张玄随便瞟了一眼,觉得要自己来签,要比这个好看得多。
「很漂亮吗?」张玄双手环抱胸前打量,无法理解身为粉丝的激动心情,好奇地问:「它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网上拍卖,可以拍到十几万美金,你说可不可以当钱花?」
乖乖,这么值钱?
张玄踉跄了个跟头,转身去看那个神奇的人,不,确切地说,他其实是想套个近乎弄个签名,可惜哈斯已经离开了。他走到玻璃门口,转过头来,发觉张玄的注视,便把墨镜摘下来,友好地向他摇手道别,但转身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情,就算张玄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有味道。
总的来说,两人今天来找傅燕文收获不浅,钟魁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偶像签名,张玄做了套完整的手部深层护理,刷卡结帐时,张玄看到柜台里摆了好多形式各异的玻璃沙漏,店员告诉他们沙漏是在家里做美容时计算时间用的,很便宜的小东西,没跟他们算钱,当赠品一人赠了一个。
他们离开后,俞晴来到收银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对店员说:「这几天晚上别出去做事了。」
「姑娘怕他们?」店员不解地问:「他们来头很大吗?」
「道士,还是三流的,这种神奇物种平时还真难碰到,」俞晴看看掌心,眼瞳冷光扫过,张玄留下的电话号码随之消失无踪,她发出不屑的冷笑,不过还是说:「他的尾戒有点古怪,还是不惹的好。」
已经过了午间时分,两人在外面吃了饭,钟魁准备回家,当听说张玄会在这里多逗留几天时,他提议:「要是不嫌弃,就住我家好了,我家地段不错,去哪里都方便。」
张玄正有此意,本来还在盘算怎么请求,没想到钟魁先提了出来,看得出这是个热情又没什么心机的人,他答应下来,说:「你真是我见过的好人中的好人。」
被夸赞,钟魁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笑:「也不能这样说啦,我只是觉得我们挺投缘的。」
钟魁的家在一栋八成新的大厦中层,一个人住三室一厅,很宽敞,他说这也是丁许虹托人帮他找的,只花了市价的一半就租下来了,丁许虹年长他三岁,他们都出身同一家孤儿院,所以丁许虹对他各方面都很照顾,把他当弟弟来看待,也算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亲人。
钟魁带张玄去了他隔壁的房间,说:「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先休息一下吧,顺便把东西整理整理。」
他说完要出去,张玄把他叫住,看看他脸色,问:「你好像很累?」
「是有一点,」被提醒,钟魁也觉得脑袋好像晕乎乎的,他指指自己的T恤,说:「可能是刚才拿到偶像的签名,太激动了,哈斯先生说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应该是跟服装秀有关,我要去跟公司联络一下,看能不能让我上台凑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