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阔佬竟是我——by邀月酒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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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根尖锐的绿色氪石钉在超人的手腕上,卡在腕骨里的莹莹绿光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诅咒,如潮水般的巨疼裹挟着虚弱与无力,席卷了超人的每一寸身体。结实有型的肌肉此刻提供不了任何力量,像是一团棉花般点缀在骨骼间,任由地心引力拖着超人的身躯向下坠去。
超人就那么被吊着双手,拉扯着悬挂在空中。
像一面破损的战旗。
又像一个血淋淋的警告。
温德尔感到自己的血被冻住了,但心口却燃起愤怒的火焰。
而就在窃窃私语渐起之际,所有人的头顶突然响起广播的声音:
“神子处决计划即将开始。请观众及时就座。五分钟后,不在座位的观众将接受惩罚。”
或许是因为地球上最强的英雄都被凄惨地挂在空中,人们的心神早已被冰冷的恐惧完全占据,没有人想要亲自挑战这个广播的真实性。所有人推搡着走出房间。
争先恐后地离开房间之后,大家站在过道上,又开始犹疑——没有人想往下走。越往下,座位就越靠前,也越接近那个不详的白色舞台。躲避危机的本能催促人们抢占一个远离中心、远离超人后排座位——
跑得快的男人一屁股坐上最后排的观众椅,又被紧随其后的壮汉从椅子上一把揪起,推倒在旁。
没有人往下走。所有人都在争夺最后三排的位子,为此,甚至有人开始拔拳相向。
丽萨跟在温德尔的身后,两人将后排的混乱看在眼里。
“我们抢不过的。”丽萨手足无措。
温德尔本就没有争抢的想法。他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像是被冰冻一般,冷凝着晦暗深沉的愤怒。温德尔深深地望了一眼空中的超人,顺着台阶大步向下走去。
丽萨望着温德尔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争执的人群,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像是有了表率,片刻之后,更多的人放弃了争夺,选择追随在他们的身后,彼此搀扶着往下走。
温德尔走到了第一排。
就像所有的体育馆那样,第一排距离中央的舞台仍有相当远的距离,而观众席与舞台的连接通道又被一道电子金属门给隔断了。
在第一排抬头,更能够清楚看到超人此刻的惨状。
克拉克被挂在空中,手腕已然被刺穿。鲜血不断涌出,顺着绿氪锋利的棱角缓缓滴落。克拉克脸色惨白,面上罩着一层雾气般细密的汗珠,眉头因为痛苦而紧蹙,没有焦距的蓝眼睛空洞地望着地面。
但他还醒着。
他看到了从人群里冲出来的温德尔。
温德尔看到克拉克极为缓慢地移动着视线,像是用尽了全力,定焦在自己身上。但不过片刻,他冰川蓝的瞳孔变得混乱迷茫。克拉克疲惫而虚弱地闭上了眼。
广播开始了倒计时:“30,29,28……”
丽萨也追到了第一排,此刻焦急地呼喊起来。
事态紧急,温德尔只好先收回目光,转身坐到丽萨旁边的空位。
在倒计时已经走到个位数之时,几位全场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只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盲人青年,戴着巨大的盲镜,在距离温德尔几步之遥的过道中间摸索徘徊,看上去颇为迷茫可怜。他的黑发因为人群的推搡而变得凌乱,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只剩下几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显露着青年的紧张。
来不及多思,温德尔伸手拽过他,将他安置在自己左侧的的椅子上。青年哆嗦着想要道谢,声音还未出口,就先溢出一阵沙哑的咳嗽。
青年的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他正要说话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刚才广播里的男声再次响起——
“大家好,欢迎观礼神子处决的现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道格拉斯。”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金发男子从舞台暗门里走出来。他的脸上戴着喜剧演员一般的热情笑容,一边走一边朝观众挥手。高帮的皮鞋与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催魂铃一般令人心惊胆战。
无人应声。
道格拉斯无所谓得耸了耸肩,面上热切的笑容丝毫未变:“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前来参加神子处决仪式。在座的各位,都曾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大家曾与死亡近在咫尺,但又幸运地被我们的人间之神所救。伟大的明日之子,钢铁之躯,他把你们从绝境拯救,赋予了你们第二次生命。而这——就是你们,今天坐在这里的原因。”
温德尔环顾着周围,人们的表情或是愤怒,或是惊惧,彼此交错的眼神信息复杂,但唯独没有质疑。
——温德尔没有被超人救过。
但他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意识到这点,他的心沉了下去。
道格拉斯像是在细细品味弥漫在观众席之间的惊恐,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继续:
“幸运终有头。”
“昨日的你们,因为超人而侥幸逃脱死神的魔爪。今日的你们,也因为超人而被纳入死神的怀抱。”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人群骤然爆发出海啸般的喧嚣。有人绝望哭泣,有人咒骂反抗,有人呼唤着其他英雄的名字。丽萨在温德尔的右边发出了轻微的啜泣声。而左边的盲眼青年也似乎收到了惊吓,捂着嘴不住咳嗽起来。
“但是——”
道格拉斯颇为纵容地给大家留了发泄情绪的时间,在观众的哭喊中,他闭上眼,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醺。直到全场再次被迫安静,他才睁开眼:
“我们仁慈的大人也给了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
道格拉斯故作神秘地沉默了一会,满意地看到全场观众闪躲的目光像受到磁石引力的铁片一般,最终汇聚在他的身上。他伸出手,而人们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超人。
“生也超人,死也超人。”
“你们沦落至此,都是因为超人,大家心底难道没有怨言吗?”
“为什么他的事情要牵扯到大家?为什么因为他,所有人就要被迫葬身此地?”
“如果——我们仁慈的大人说,如果只要愿意对他说出你们发自内心的,真挚的感想……”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地扫视过噤声的观众,“比如你心底的一些小小抱怨,一些曾经不敢说出口的话。在朝他身上开上一枪,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了。”
“非常划算的交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并不限制您朝他身上哪里开枪,小腿、手臂都可以。如果担心瞄不准,可以多来几次,直到你打中他。”
“大家完全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拜托!他可是钢铁之躯,人间之神!小小的子弹最多给我们的神子带来一些痛苦,并不会置他于死地。”
“至于真心话——说真的,你们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抱怨吗?他救下你们,但有救下你们的亲朋好友吗?你们可爱的宠物狗呢?”
“他本可以在救你们的同时帮你们带走妈妈留给你的遗物,又或者那张你珍藏多年的结婚照片。你们都知道,他办得到。可他没有——他甚至不愿意和你们合个影。”
“只要一些真心话,以及附赠给我们的神子一次小小的疼痛。大家就能平安、快乐地回家了。”
“咔嚓”
金属大门发出被解锁的声音,与舞台相连的观众通道被打开。
道格拉斯从怀里抽出一把□□,托在掌心上。
他脸上是那种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扭曲的笑容,像是看不到观众回避的眼神和拒绝的神色,他兴高采烈地问:
“那么,谁先来?”
第23章
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
坐在温德尔后面地是一个中年妇女。她胖乎乎的脸上已经糊满泪水, 正神经质地掐着自己的双手,半似哀求半似劝导地和自己左右反复念叨:“我的女儿还在家里,她一个人,她还很小, 我需要回家, 我必须要回家。我的女儿还在家里……”
她的左边坐着一个身材瘦削如电线杆的上班族, 穿着衬衫, 脸上写满不耐。他的额头上还有血,可能是刚才在争抢位置时被人打中了。
他朝嘴碎的中年妇女翻了一个白眼, 伸手想要扯开自己的领带松口气。
或许他平日一直是个非常严谨的人,领带系得非常完美, 他此刻颤抖的手指不仅完全没有办法顺利解开,甚至让领带越缠越紧,像是一根勒在他脖子上的绳子。
“FXXK!”他痛骂一句,彻底没了耐心。堪称撕扯地扯松领带,再从脖子上套出。他喘着粗气, 像走投无路的野兽一般恶狠狠地怒视周围所有看向他的人:
“老子上了一辈子的班,老婆死了,母亲瘫在家里, 我的儿子还欠着三十万的助学贷款,全指望着我。”
“日子总不能好起来是不是?这该死的绑架……我这个月的全勤又没了!五百美金呢!”男人把领带团成一团扔在脚下,皮鞋碾在上面, 怒极反笑,“五百美元,可以请他一个月的护工, 可以把家里的吸尘器换一台, 可以让儿子少端五天盘子……可现在全泡汤了, 就为了这该死的超人。”
有人听不下去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像是一支冷箭:“他救过你的命!你的命还不值五百美元?”
“救了我的命?他不如让我去死!”
男人反唇相讥,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又像是终于看到有人掉进了陷阱里,愤恨与喜悦在他的脸上相互交融,看上去格外狰狞。他迎着众人惊恐的目光冷冷一笑,“你知道我挣扎了多久才敢去打开燃气吗?本来我们全家都应该死在那场火灾里,大家早都解脱了。”
“我妈妈,她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低声下气地求我让她死,这样我和儿子就能活得轻松点。我儿子一直想辍学,大学的学费太贵,他付不起,他不想借贷款。他求我同意休学,放他去打工。”
“而我呢?永远还不完的贷款,永远上不完的班。日子从没有盼头,永远只会更糟!在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哀求下,那天晚上,我突然就心动了——大家一起去死吧!”
“本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但超人来了。”
“于是我困死在这地狱一样的人间,每天活得像个畜生。我的母亲每天躺在床上流泪……我们的确还活着,但我们都不如死了——你们真的觉得,他救了我的命?”
人们纷纷低头,躲避他的目光,男人颇为满足地享受着周围人群的怜悯与同情,他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的笑意。直到靠近走廊的观众纷纷收回伸展的双腿,为他让出了一条过路的通道,他的笑容突然僵硬,像是破碎的面具,半挂不挂,看上去颇为滑稽。
“等等,你们……你们是要我去开枪?”
人们吃惊地抬头,大家不解地交换眼神,连一直在低声念叨的中年妇女此刻也停了下来,她嗫嚅道:“你说这些,难道不是想去开枪吗?”
众人点头赞同。
“不不不不。”
男人惊恐地摇着头,他抬头瞄了一眼挂在空中的超人,像是触电一般飞速收回目光。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刚才挥舞的拳头也默默收回了怀里。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是恨他,哦不,讨厌他。我……我的儿子还是超人的粉丝,我不能站在那个台上对超人说这些……我是说,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儿子的命。”
与刚才的愤恨态度大相径庭,男人此刻
面露尴尬,眼神躲闪。他的两双手紧紧地扣着座椅的边缘,看上去像个忸怩的初中女孩。
他低着头,出神地看着被他丢弃在地上的领带,好像领带的花纹一下子深深吸引了他,让他再也无暇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间,寂静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冷冷接话:
“但他没有救回我的儿子。”
人们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迈男人,约莫已经六七十岁,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粗糙的衬衣。他努力挺直腰板,静静回视每一个投向他的目光。
“我的儿子,他才十五岁。”他停顿了一下,眯着眼似乎在回忆自己孩子的模样,沟壑纵横的脸庞也一下子柔和起来,“他叫安德鲁,是个好孩子。那天……”
“那天,我和他遇到了车祸。我被人从车里拉了出来,他被卡在了车里,他被压在副驾驶下面,脸蛋贴在地上,眼睛望着我,一直在喊我的名字。”老人眼里的泪花闪烁,他偏过头去,轻轻拭去浑浊的泪珠,“我们呼喊他的名字,但他没有来。油箱爆炸了,我的儿子死在了里面。”
“我总是——”
他闭上眼,青筋如同蚯蚓一般,在他沟壑纵横的皮肤下不断翻涌,他苍老的面容浮现出疲惫和痛苦:“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超人本可以救下他。”
人们安静了一会,似乎都在为老人的不幸经历感到悲伤。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很快有人急切地把话题拉回到最重要的问题上:
“您——”他快速地扫了一眼中央的圆形舞台,自己也分不清这是无意还是暗示,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您想过去吗?”
“过去?”
老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舞台,他的目光落在空中狼狈的超人身上。他神情复杂,像是怜惜又像是悲哀:
“他没来,是因为他在抵御那个怪物毁灭日。”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都不会忘记那次堪称世界末日般的惨烈战争。
为了守护地球,保护人类,正义联盟冲锋在最前线,但怪物不断进化和越战越强的能力让大多数英雄逐渐落于下风。就在人们以为地球将亡,无力回天之际,超人携着一根氪石长矛捅进了毁灭日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