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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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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需多言,血燕堂的五人势要取她们二人项上人头,两人手中鞭影闪动,在她眼前交错挥出一片鞭网,冲她兜头甩来。秦红药一振长剑,剑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般,转眼间浑身已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下,重影中长剑与铁鞭不断撞击,鞭法如何凌厉狠辣都递不到她周身一丈内。
  上回交手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八人分位而站,铁鞭铜锤将八面封死,才还手的那般吃力,今时他们已少了三人,单单两鞭还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另外使铜锤的三人并没有动手,见鞭网已缠住一人,便同时跃身而起,铁链甩出铜锤噗的一声冲破纸窗,直冲萧白玉的房间而去。
  秦红药分神瞧了一眼,并不担心,果然瞬息间砸入房间的铜锤直直飞出,一柄弯刀风驰电掣的随势而来,汉子架起铁链去挡,刀尖触到铁锁连环,连铁石火星都来不及溅出,铁链已被横刀劈断。她剑势暴涨,将持鞭的两人猛地推离几丈远,在空中一个腾身,悠悠的落在萧白玉身旁。
  见她抬手接下回转的弯刀,对望间眉目淡淡神采奕奕,秦红药弯起唇角,目光柔和又专注,仿佛只能容得下眼前一人:“睡的好么?”
  萧白玉似是笑了一下,沉浸在她目光中也像是旁若无人,轻声道:“好到随时都能出刀。”
  血燕堂的五人牙关欲碎,又是极怒又是心惊,她们声音并未刻意拔高,却也无所畏惧般的不曾压低,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像在她们眼中自己已成了死人。几人不再贸然出手,手持兵刃步步靠近,可他们欲要缓攻慢进,对手却并不顺他们心意。
  秦红药突的一剑刺出,剑势轻灵迅速,全凭手腕灵活扭动快速无比,剑尖眨眼间就刺到胸口,尚隔数尺都能感到剑意迫体之痛。五人迅速变换位置,铁鞭挥出铜锤舞动,下挡进攻上阻退路,铁鞭嗤嗤有声,招招点穴之术,隐隐也有一股内力迸出。
  她却全然不理会头顶铜锤,凝神对付两根铁鞭,眼看铜锤破风似的猛击要砸上她后背,一柄弯刀已随影而来。两人背对而站,萧白玉使动“冥河十刀”,刀法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刀劈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不过使出四五招,五人便已额头见汗不住后退。
  两人刀剑一重一轻,一人沉稳如山狠辣难挡,稍有不慎便似跌落悬崖峭壁,令人心惊胆寒,另一人又飘灵似风轻巧出奇,招招灵动迅捷,让人避无可避。两人攻守相合,不多时连步伐都变的相似,呼吸渐渐重叠在一起,周身再无破绽。
  五人只防守都相当艰难,再去看两人时只觉天降屏障将她们密不透风的护住,似是融为一体,决计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只听铛铛几声脆响,百斤重的铜锤竟被残月弯刀削成碎块,内力一动碎铁烂石洋洋洒洒的飞了一天,再不见本来面貌。
  秦红药一声清喝,两柄铁鞭被她剑招打碎,断成寸许的二三十截,两名汉字震骇下急退几步,手掌已满是鲜血,虎口已然被震裂。她剑势再进,寒光一闪,二人脖颈处多了一条肉眼几乎细不可见的血痕,面上还凝固着惊惧,身子已轰然倒下。
  她扫了眼另外三人,见他们已失了兵刃,便收了杀招道:“白玉,留个活口仔细问问。”
  萧白玉应了一声,反转刀尖,只以刀背拍出,击中一人后心的神道穴,这一下直把那人震得浑身酸麻,双腿一软便扑倒在地。剩余两名杀手眼见不敌,一人将扑在地上的汉子捞起覆在背上,两人一同腾身而起疾退几丈,可四周都是广阔的平原,又哪里能藏人。
  萧白玉双足轻踏飞身去追,蓦地里一脚踏下,足底虚空,全身急堕,下面竟是一个深洞,转瞬便明了这是他们提起布下的陷阱。她弯刀猛斩下去,刀刃一半都没入洞壁,刀刃弯到极致,却不断折。她借着这一砍之势,身子向上急提,左手挥掌击向地面,本以为已攀上地面,却不想地面霎时纷纷塌陷,扩成一个极大的黑洞,一路延伸到杀手脚下方止。
  他们动手前竟是在药庐前挖了条几丈长的深壕,洞底漆黑难辨,隐隐看到有白光一闪而过,想必下面布满利器兵刃。萧白玉不紧不忙,故伎重施,一砍一掌下身子便在洞壁间摆荡起来,最后一掌终于击在实地上,没等她再度提力,肩头就被人一托,稳稳当当的落在秦红药身侧。
  那两名汉子见最后的杀手锏也失了效用,便知这一趟定是要赔上性命,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同样的决绝。当下便将覆在背上的同伴抛进洞中,自己也随之跃下,瞬间便葬身于自己亲手布下的陷阱中。
  这一下来的突然,她们二人隔着极宽阔的深壕来不及出手阻止,眼见最后一人也要跃下,忽然眼前飞过一抹金光,那名杀手突的浑身僵立,半分都动弹不得,竟是有根金针深深没入他的灵台穴中,将他点穴封脉。
  杀手面上掠过戚色,牙关用力一合,已是咬碎藏在齿间的剧毒,登时脸色如金,口鼻处鲜血直流,直挺挺的站着,已没了呼吸。
  萧白玉心下叹息,这些人誓死绝不辱命,各各都是大好男儿死得其所。微微默了片刻,才回头浮出笑意,赞道:“潭月真是一手好针法。”
  秦红药也回头去看,见姜潭月一手尚还平摊着针包,也点头道:“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腕力,再大些必是威震江湖的好手。”
  听得两位姐姐直白的赞扬,姜潭月有些脸红,脚尖互相碰了碰,露出满脸无邪的笑容,又羞涩的抿了抿鬓发。
  “只可惜还是不知背后何人指使,白玉的性命可真是香饽饽,谁都抢着要。”秦红药转回目光,凝视着她俏然而立的身姿,即使历经打斗,发髻依然纹丝不乱。昨日将换洗衣物置于她床头,现下已穿了一身利落青衫,看来只觉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萧白玉被她张扬的目光看的脸庞偏过几寸,又忍不住对望回去,天色渐渐亮起,明媚的晨光浅浅的映在她脸上,那生动炫目的笑意美不胜收。紧了紧握刀的手,回想起方才打斗时风呼呼的往后吹,只需全心全意对付眼前的敌人,丝毫不比担心背后受袭,刀剑攻守时能隐隐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不必言说便知下一招该使往何处。
  收刀时竟陡生畅快之感,似是千军万马横于眼前都似片片浮云,笑谈间敌人便灰飞烟灭,心中忽生一点感慨,好像江湖就不过如此。


第37章 不在东墙(贰)
  秦红药跃过深壕,自那名死去的男子脖上拔出金针,在他衣袖胸怀间四处摸索了一遍,并未寻得与雇主间往来的书信,便将他推下深壕就地埋了下去。她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金针,交还给姜潭月时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这金针样式倒是别致,我之前也只见过一次。”
  姜潭月自从那日面对活尸时情急之下出手,才发现自己的医术竟也可以用到武功上来,但这十几枚药王神针乃是姜家独门针器,此时听她一说不由得愣了愣,转念便想到一人。她将金针收入囊中,几经忍耐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姐姐在哪里见过,那人现在可好?”
  秦红药在心底哦了一声,暗道这两人果然认识,本还只是猜测,但同为大夫又拿着一模一样的金针,不联想到一起都难。好像知道了点北漠怪医的小秘密,瞧着姜潭月明明很想知道又强装不在意的模样,她浮出些挪揄的笑意道:“在北漠啊,现在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北漠么……那么远。”姜潭月微微皱眉,表情一瞬间极为复杂,又是担忧又是无奈。秦红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两人听闻对方时的反应还真是天差地别,她还记得有一次怪医心情极差,见她一进门就放出满盆满钵的蝎子蜘蛛把她轰了出来,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病人在那怪医面前恭维了一句“姑娘医术乍看恐怖,却足以和中原小医仙相媲美”。
  怪医脾气虽怪,但毕竟是个大夫,虽然没有直接治死那人,只是再没给他好脸色看,倒是把怒火都发在她身上。
  “你认识那人?”秦红药明知故问,姜潭月勉强笑了一下,没有承认:“不知道,或许是认错了吧。嗯我得先把这深壕填平,不然来看病的都不方便了。”
  见她生硬的转了话题自顾自去忙,秦红药也不再追问,笑的贼兮兮的走到萧白玉身旁,压低声音道:“我貌似抓到了一个好友的把柄,这下可有趣了。”
  萧白玉瞥了她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还有好友?”虽听不大懂她们之间的对话,就瞧她这副窃喜的样子,估计有什么好友也都一拍两散了,丢下一句戳心戳肺的话便去帮姜潭月运土填洞。
  秦红药在原地站了半晌,欲要发作时人已不再跟前,远远的听到萧白玉唤了一声:“还不过来帮忙?”,只得摸了摸鼻尖跟上去当苦力。好不容易把药庐前的深洞填上,日头也已上了三竿,药庐来往的人多了起来,姜潭月在前堂中忙得脚不沾地,她们二人才得了闲绕到药庐后的参天大树旁。
  从药庐中借了两把铁铲,沿着树根慢慢开挖,不多时铲子就触到一块大石,将大石掀起后下面藏着的一窝蚂蚁一拥而散,露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两人本就一身土灰,当下也席地而坐,将两块羊皮纸拼接起来,已合成张只缺一角的地图。
  这下路线脉络都清晰许多,萧白玉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猛然间想起她尚还年幼时,师父常会在闲暇时同她和陆师兄做个游戏,给她们两人一人一张九华山的地图,叫他们去找藏在某处的一样物事。可那地图是九华山的全貌,两个小孩子又如何能在整座九华山中找到师父藏起的东西。
  两人像是无头苍蝇般在九华山转来转去,只觉手中地图如同虚设,几个时辰后实在毫无头绪又去请教师父,师父只神秘兮兮的告诉她们真正的地图就在你们自己身上。陆师兄几乎当场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以为师父不知何时将地图塞进他衣袖中,可是把衣衫抖了个遍,再没寻到其它纸张。
  那日自是无功而返,接下来几日师父每天都叫她们去寻,依然是说真正地图就在你们自己身上。直到有一天陆师兄习武时出了满头大汗,自怀中取出头巾欲要束起发来,萧白玉蓦地发现那头巾与自己的手帕出自同一块布料,纯净的白缎上绘着条细细的河流,这也是两人身上唯一相同的物事,或许这便是师父所说的真正地图。
  这般同师父一说,师父终于松了口,手把手教她将手帕与九华山地图重叠,白缎上的细流蜿蜒在地图上,赫然映出一条直通后山瀑布的道路。师父还嘱咐道莫要同陆师兄去说,要他自己发现才有用,可陆师兄接连几天都寻不到什么线索,小孩子心性起来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师父便也再没提过。
  那时她只记得师父说自己发现才有用,可到底有什么用她也想不明白,日子过的久了早就记不起当初这事。直到看到眼前同样复杂缭乱的地图时,意识到其中应是只有一条路寻到阎泣刀,埋藏在记忆中的往事便像雨后青莲绽放开来,一时间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原来师父早就告诉我这地图是何意。”萧白玉忽然出声,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师父的手帕她一直贴身收着,此时展开一看,只见手帕上巍然立着一颗梅树,自树干而出只有一条枝桠。她将手帕平铺在地图上,大小刚好吻合,隐约透过丝质的手帕看出枝桠与一条路正巧重叠,一路向上延伸,终止在空缺的那一块地图上。
  秦红药低头看去,手帕与羊皮纸的边缘重叠,正好是一般大小,已不能再用巧合去解释,她轻叹道:“果然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看得懂这张地图,九华婆婆当真呕心沥血。”
  余光扫见萧白玉明亮的笑意,鲜少见她如此欣喜,心中陡然一惊,意识到她现在对阎泣刀的执念远胜之前,许是一路来历经险阻,却是愈难愈勇。许是见到前辈一个个倒在自己眼前,若是之前只是为了探寻九华婆婆的死因,现在或许更多是受到众人嘱托,不拿到阎泣刀不肯罢手。
  她情绪起伏的剧烈远超秦红药的预料,似是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便试探性的说道:“如此看来,若不是你去亲自去寻,应是再无人能知道宝刀何处,那所谓足以得天下的秘密不就不复存在了么。”
  听出她声音里没有半分解开地图之谜的喜悦,萧白玉当她尚在担心那灰衣人之事,也静下心来琢磨了一番:“你说的不错,所以那灰衣人非要我命不可,不是为了阎泣刀,而只是不想让我发现刀中的秘密?”
  “只有这个可能,白玉,不如我们就停在此处,不再去寻幽兰谷涧。那灰衣人绝不可能轻易死去,他定会在幽兰谷涧继续布下埋伏守株待兔,我们现在对上他只是自寻死路。”秦红药说的严重,眼中腾起光火,她不能让萧白玉踏进幽兰谷涧,现下已经知道了地图的解法,只要她们二人在此停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萧白玉收起笑意,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凝视着她的双眸笼上一层灰色的黯淡,许久才吐出四个字:“师命难违。”
  她神情明显阴沉了起来,秦红药清楚若自己还有些脑子便不该继续说下去,却忍不住想赌一把。她猜测过萧白玉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不然又怎么解释河边那个吻,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早已超出渡气的范围,若不是有一般的心思,大可用别的办法,何须再三吻上来。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自己的感情渐渐浮出水面,已无法再去后悔所有发生的事,只能迎着她目光的锋芒道:“你想要的难道不是九华派的安宁么,若真的得到阎泣刀,不管是你还是九华派,都再无宁日可言,你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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