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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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向,未必是身之所依。
萧白玉长出一口气,好美的一场梦,她双手各握着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却是一人早已入土为安,一人远隔是非的天堑,她已经历过最美好的一幕,就算明知日后会有磨难流离接踵而来,也不会再有半分留恋这虚妄的场景。倘若所爱之人非所爱,所敬之人非所敬,虚妄的再美也终究是虚妄。
她合起眼任由自己陷入黑暗,声音虽轻却再无迷茫:“我崇敬的师父,是是非分明的一代女侠,而我……我钟情的红药,即使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却从不放弃一丝希望,会朝着自己的目的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随着她声音流淌,手中的温度渐渐淡下,环绕在身边的温度逐渐远去,她心中一揪,用力去握时手心已空,一握只抓住满室冰冷的空气。睁开眼时已回到原先那片广阔的空地上,周遭还是昏暗一片,只有火把躺在身边微微发出光亮,寂静无声。
终于闯出阵了么,萧白玉叹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欲要起身时肩头忽然被人按住,抬头一眼便望见秦红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按着萧白玉肩头,眉头挑起欲言又止,半晌后才缓缓道:“你多坐着休息一会儿罢,已经没事了。”
萧白玉心思还未从方才幻境中抽出来,乍一见秦红药的面容,那些明知是幻觉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忍不住低下头去藏起从脖颈蔓延而上的红晕。只是秦红药却不想放过她,也坐了下来靠在她肩头,忽然冒出一句:“没想到我在白玉心中这么好啊,怎么不早点说给我听。”
萧白玉猛一抬头,似是受到惊吓般紧紧盯着眼前之人,莫非方才自己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不成,只是因为明知身处幻境才能坦然诉说,可是绝没有想到要被她听去啊,这般一想耳根就烧了起来。欲要问她听到多少,可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扩大的笑意心中根本没底,双唇颤抖了一下竟半句话都想不到。
秦红药微微凑过头去,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萧白玉下意识后仰,却被她的胳膊紧紧揽住,两人之间只有几寸之差,甚至她说话的气息都能柔柔抚在脸上:“方才发生了什么啊,是不是也看见了我,我说了什么?”
距离实在太近了,若不眨眼视线都会失焦,萧白玉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方才就是从这双唇中吐出爱这个字。她的红唇丰满,稍微翘起时都是美到刺眼的笑容,这唇中能说出极为傲慢挑衅的语句,也能轻轻一碰就流出满不在乎的戏言,还能轻轻抿起,那时便流露出寒冷彻骨的杀意。
可是却从没想过,这双红唇能一字一顿,郑重其事的给予她真心的承诺。萧白玉还想再看,眼前却忽然朦胧一片,紧接着唇上便袭来温热的柔软,背后力道一紧,两人已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唇瓣相接,似是两颗心也触碰在一起。
秦红药点在她唇上,气息缓缓在双唇间流淌,唇瓣柔软的挤压摩擦在一起,每一丝触感都轻柔而缠绵。双唇挪动间气息藕断丝连,秦红药声音模糊:“发生这样的事了么?”
萧白玉摇摇头,但微微一动便是更强烈的心悸,似乎听到秦红药笑了一声,那笑声却也淹没在相接的唇齿间,她双臂都环了上来,牙齿轻咬着那两片软肉,没有太过用力,萧白玉轻轻一抖双唇便从她齿间滑走,狎昵又分外迷醉。
秦红药似是从她唇上尝到甜香,伸出舌头试探的去舔,凉凉的水光覆在薄唇上,转瞬又被抹去,陡然就蒸腾起一片火热。舔到后来不知怎地触到了另一抹舌尖,两人俱是浑身一颤,萧白玉意乱情迷,两条纤细的手臂不自觉的环上了另一人的脖颈,清丽绝俗的脸上蒙上薄薄一层红,却都红不过两人相接的唇。
秦红药一只手揽在她背上慢慢下滑,或抚摸或轻按,最后落在她腰间,手指在她肋下和腰腹间不断滑动,轻巧的手指撩起一片熊熊烈火。唇上也用上了力,似是要吻进她的骨血中,舌尖滑过她的唇,又有几分强硬的挤了进去,同另一条软舌推挤纠缠起来,牙齿偶尔拉住那薄薄的下唇,松开又弹回。
明明身处寒冷空荡的古墓中,却活生生像是回到那片起了大火的茶坊内,萧白玉只觉四处都是灼烫的热度,被她手指划过的腰间竟烫到有些刺痛,似是被火苗燎烧到皮肤,但又是极为舒适的,叫人在这温度里软了身子。鼻间没有大火中呛人的烟灰,只有怀中之人散出的浓郁香气,全然将她包裹住,毫无半点空隙。
“这样的呢,发生了么……”秦红药的嗓音似是化成一壶醇酒,流入耳中已醉了八分,话语在齿间咬碎,又被舌尖顶进另一人口中。萧白玉模糊的仰起头,任由她的挤进脖颈间,从未被人触碰过的肌肤就落在灼热的唇舌下,轻拢慢捻抹复挑,意识已渐渐陷入混沌,喉中有细碎的声音徘徊挤压,吞不进放不下,一不注意就散在空气中:“没有……”
分明周遭还是漆黑无光的墓地中,却不知为何有点点星光撒进眼中,萧白玉微眯住双眼,迷离的目光毫无目的的游荡,望进远处那片黑暗中时身子好似也在沉沉往下坠,火把散出的微光似乎越来越朦胧,昏黄的光与如墨的黑融在一起,她们两人的身子也融在一起。
只是这般胡乱望着,怀中的温度似乎紧贴在身上,又似乎远远的立在一旁,就好像有人冷静的望着这一幕,除了这小小一圈的火热,其余地方皆是一触即碎的薄冰。萧白玉用力攥紧了怀中之人的衣衫,迟钝的眨眼,挤出几个字:“孟前辈呢?”
秦红药埋在她脖颈间不曾抬头,只一心一意的伺候唇下这片光滑洁白的皮肤,声音闷而断断续续:“什么?”
萧白玉伸手推在她肩头,即使手臂酸软无力,仍是坚定的一寸寸推开她,紧贴的温度忽然被抽离,竟忍不住瑟瑟发起抖来。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又低下,面色被掩盖进阴影中,声音似是从胸腔中生生掏出一般:“我问你孟前辈在哪里。”
秦红药歪歪头,溢出一声轻笑,张开手臂欲要将她再度揽进怀中:“管她作甚,同我在一起不好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再没有旁的来打扰。”
她动作急切,萧白玉却闪身躲过了她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手中寒光一闪弯刀已拿在手上,她表情恢复了一片淡漠,似乎眨眼就从温香暖玉中抽身出来,刀尖向前指去,带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察觉出的轻微颤动:“你不是她,她不会丢下孟前辈不管。”
“你这么了解我么,怎么,不喜欢我这般对你么?”秦红药坐在地上仰头看她,面上的微笑一变不变,如同带着完美的面具。萧白玉心中发冷,一言不发的盯着她,这莫非又是另一层幻境,可她明明已回到这片空地,到底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但更觉寒冷的竟是自己会有这般旖旎的幻觉,竟会……竟会想象着两人如此纠缠在一起。
“是么,真的不喜欢啊……”秦红药头一低一抬间刹那间换了脸,双眉一竖笑意瞬间冷了下来,唇边浮起几丝狰狞的狠笑,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长剑,身子一闪眨眼间逼到萧白玉身前,剑锋光芒乍露,声音如浑身浴血的修罗一般:“看来你喜欢这样的秦红药!”
萧白玉横刀一挡,剑锋顶在刀背上的发出清脆的弹铮声,秦红药的剑法极为凌厉,专挑她周身死角猛攻而来。萧白玉心中一动,手下已铺展开冥河十刀的招式套路,但对手剑法却没有丝毫变动,一招一式挡的毫无章法。
果然不是真的她,萧白玉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刀下套路却不由人,一刀展开就再也收手不住,弯刀寻了个刁钻角度斜划过她肩头,瞬间便是血光四溅,秦红药剑招一顿,脸上流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这幻境当真厉害,一层比一层陷得深,第一层时她还碰不到幻境中出现的活物,第二层时能结结实实的触碰到对方,到了这第三层连弯刀陷入血肉的感觉都如此鲜明。虽然明知对方时幻觉,却还是不忍心看她脸上浮现出的痛苦,萧白玉默叹一声,大概掌握了这幻境的破解之法,便收住刀势,任由那剑锋不偏不倚的刺向胸口。
剑尖刺进胸口贯穿皮肉的刹那只有彻骨的冷意,转瞬便化成令人忍不住闷哼的剧痛,萧白玉以刀撑住身子,艰难的咳嗽一声,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流下。秦红药却不再动作,只目不转睛的瞧着她,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自己不会看错人么,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便再走不出这黄巢墓。”
萧白玉胸口疼痛难忍,嘴角却浮起笑意,她皱着眉站直身子,望着眼前的人,目光已褪去戾气,平静而又淡淡欣悦道:“若我当真看错了人,想必早已没命站在这里,那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
秦红药笑了起来,身影渐渐淡去,就连贯穿胸口的长剑也猝然跌落在地化成粉末,鲜血不止何时止住,随着面前身影的消失天地似乎再度翻转,眼前先是一黑,陡然袭来的光芒刺的她紧紧闭住了眼。
“白玉,白玉!”
“玉儿快醒醒,玉儿。”
萧白玉感觉自己在被人用力摇晃,晃得她尚还生疼的胸口一阵阵憋闷,欲要睁开眼睛才发现眼皮竟沉重的很,像是挂了千斤的秤砣,拽的她直直往下沉。奈何在耳边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用力撑开眼皮,第一眼看到了秦红药紧蹙双眉的模样,眼前场景渐渐清楚起来,又是这张脸庞,她却不知这是真实的还是又是另一层幻境。
萧白玉猛地站起身,手在腰间一探便拔出弯刀,她戒备的盯着眼前之人,已被层层幻境干扰的混沌不清的脑海中只窜出一句话,她直接便问了出来:“你爱不爱我?”
秦红药见她起身的突然,刚要伸手去扶,刀尖已来到眼前,紧接着便听见她恍若惊雷的一句话,所有的思绪都支离破碎的炸在心底。她维持着起身的姿势不变,双眉蹙的死紧,双唇张开又合上,最后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刀尖。
孟湘担忧的望着眼前的两人,当萧白玉消失后秦红药便要跃进坑洞中寻人,还是她好说歹说拉住了秦红药,两人才穿过空地寻到了下一层的阶梯,这般急匆匆赶来却只看见萧白玉昏迷不醒的倒在地上。孟湘打量了一下四周布置才知她这是陷入了阴阳倒乱之阵,需历经三次阴阳颠倒冲破迷阵才可清醒,若是她陷入阵中看不清真实便会一直沉睡下去。
头顶的坑洞便是机关所在,若从中陷下便会跌落阵中,她们这般绕了一圈才避过阵法。秦红药为了叫醒她已唤了几个时辰,虽说孟湘清楚若非萧白玉自己突破阵法,旁人怎么叫都没有用,但看着她脸上的迫切和担忧又劝不得什么,只好由她去了。
萧白玉目光来回打量着面前两人,最后还是紧盯着秦红药,手中弯刀半点也没放松,精神绷到死紧。
秦红药双眸自刀尖挪到她手中,她握刀的手用力到极点,骨节都泛出阵阵苍白,再上移到她的脸上,她表情严肃而冷漠,丝毫都没察觉到自己问出的话是多么惊世骇俗,又在别人耳中掀起怎样的巨波阔澜。
虽不知她在阵法中遇到了怎样的幻觉,但之前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历历在目,就连当时她自己都没察觉出的细微挣扎都落在自己眼中。半晌后,秦红药收回目光,脸色毫无情绪起伏。
“不爱。”
第55章 何日见许兮(伍)
恍若惊涛骇浪拍在坚实高耸的崖壁上,刹那的浪花迸溅后重重跌进深海中,这般大起大落让萧白玉有些头晕目眩,她刀尖微微一颤,突然松了力气,清丽绝俗的身影立在那处有几分摇晃,脸上也是煞白一片。
但心神将将是稳了下来,在令人心力交瘁的几重幻境后终于回到了现实,她果然不曾看错人,看过那么多虚假的秦红药后,只有面前这个才是真实的。只是冲出事事顺心的幻境,再度置身于现实的数九寒天,反差之大让她不自觉有些恍惚。
秦红药见她脸色着实差劲,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指尖挣扎的轻搓,还是没有动弹,只看着孟湘扶住她的臂弯,担忧的轻声询问。她何尝不想上前几步好好撑住萧白玉恍惚摇晃的身体,细细问她那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为什么突然问爱不爱,难道她同自己也是一般心思?
可是秦红药已惫懒去猜测,即使心中有她,时时刻刻都念着她,却不知她心底是怎么想的,是否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这样时时猜测着,猜的心都痛了。也曾试图抱有一线希望,即使出了这黄巢墓,即使她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是不是也能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暗地里还有一份牵挂。但就算只是这样的希望,也被她干脆而果断的“不能”二字彻底打碎。
于是她最终还是不远不近的站着,置身事外的漠然问道:“你还好吗?”
萧白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让孟前辈放心,手搭上她扶在自己臂弯的苍老双手,声音遥远似是从千里之外传来:“我没事,只是做了一场梦,梦见师父,梦见一些……我惧怕的事物。”
孟湘见她脸色缓和了一些,终于放下心来,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用力给她暖了一暖,笑道:“没事便好,这阴阳倒乱之阵也是鬼谷派的不传之秘,看来这黄巢墓同鬼谷派脱不了干系,玉儿你说之前见到人影,那人若真能穿过空地不落阵中,想必也是个劲敌。”
萧白玉这时才注意到头顶的坑洞深陷,周遭也并非是密闭的石室,而是有条蜿蜒小路深入进黑暗中,看来是方才从上掉落时就被阵法蒙蔽了双眼。她收起弯刀抚了抚胸口,果然没有幻境中被洞穿的伤痕,目光再飘到秦红药的肩头,也是完好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