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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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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没有回头管那两个守卫,一掌拍开了牢房的门锁,身影一闪已蹲在姜潭月身边,双手轻轻把她扶了起来。守卫一惊,刚要大喝出声,另一人的枷锁也被挣开,秦红药下手极快,让他们两人一声都发不出来便是眼前一黑,一个活口也没留。
  她掂起萧白玉的手铐,手指覆在坚硬的铁面上,功力一运便将手铐融成铁水,一扯就彻底脱落。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踏进牢房,只是远远的望着牢中两人,给她们留出些许空隙。
  一触才知姜潭月身体到底有多冷,想也知道,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在这又阴又冷的地方还只穿一件囚衣,估摸是被冻晕过去了。姜流霜解开自己外衫,紧紧的裹在她身上,又摸出药丸塞进她口中,她牙关因为寒冷咬的死紧,手指用力才撬开她齿尖,手指都印上了深深的齿痕。
  药丸在她口中融化,姜流霜一手覆在她背心处,运转功力为她祛除寒意,如此几番后她青白的嘴唇终于有了些许血色,睫毛开始微微颤抖,即将转醒。在她睁眼前一瞬姜流霜抽回了手,往后挪了几寸隔开了距离,眉头蹙的死紧,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姜潭月朦胧的视线中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反复合眼又睁开,恍惚的目光黏在她脸上,之前将她冻晕过去的寒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淌全身的温暖,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不然怎么会如此舒适,甚至还见到了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
  她动了动手指,缓慢的抬起想要触碰眼前的人,伸到一半又畏惧的缩了回去,许久未开口的嗓音沙哑,却还是硬逼着自己开口道:“堂姐?……莫非我已经冻死了么,我怎么会再见到堂姐……”
  时隔八年,彼此还是能一眼将对方认出,姜流霜瞧见了她的动作,硬是忍住握住她手的冲动,垂眸应了一声,但随即就发现这一声带着不同寻常的艰涩,近乎哽咽。本以为不会再有任何情绪起伏,可这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勉强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道:“是我,伯父呢,你们又是怎么一回事,药方绝不会有问题才是。”
  姜潭月猛地睁大眼睛,确信了眼前这一幕实非虚幻,连呼吸都已停住,目光反复在她脸上徘徊,直到再无法忍耐时忽的扑了过去,双手死死环抱住她的纤腰。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衫,而堂姐只穿了一件内衬,想来是她的外衣,脸庞深深的埋进她的肩头,三日来的打击惶惑惊恐无助顿时倾泻而出。
  当话语都堵塞在胸口时只剩眼泪能表达感情,冰凉的泪珠一颗颗坠进脖中,姜潭月伏在她肩头低低呜咽,再怎么压抑都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仿佛是一头受伤的幼兽。姜流霜双手僵了半晌,还是轻轻环住了她,一下下在她脊背上轻拍着,她的呜咽声好似一直传进心底,化作一只有型的手,揉捏着心脏,叫她也跟着喘不过气来。
  秦红药看她们好像都忘记了自己还身在大牢中,随时都会有人进来查看,应是先问清真相要紧,刚准备上前提醒她们,手腕却被另一人握住,萧白玉默默向她摇了摇头,示意还是先别去打扰她们为好。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识得情这种滋味,萧白玉怎么看她们也不像普通的堂姐妹,她们肢体相接时有明显的挣扎推拒,又忍不住去依赖抚慰的意思,同她和秦红药很像。
  好在姜流霜还记得正事,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先推开怀中之人,望着她朦胧的泪眼开口说道:“堂妹,别哭了,先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救你们出来。”
  姜潭月抹了抹眼泪,粗糙的囚服刮的她脸颊一红,姜流霜看不下去,拿下她的胳膊,用自己的手指替她擦去泪渍。她缓了一缓,情绪将将稳定了下来,但依然拽着面前之人的衣角不肯松手,姜流霜也不催促她,鲜少见的极有耐心等待着她开口。
  “堂姐,我和爹爹真的没有害死太子,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日前突然就有人闯进医庐,说奉王爷命令捉拿姜家,还说,还说我开的药方有问题……”姜潭月鼻尖一动,似是想到三日前突发的噩耗,胸口又是一酸,眼看又要落下泪来。
  萧白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我们都相信潭月不会害死人,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你不用怕,照实说就好。”
  “玉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咦,还有秦姐姐……”姜潭月受惊一般的抬起头,一直被堂姐占得满满当当的视线终于出现了其他人,她模模糊糊的想起秦红药的确对自己说过堂姐身在北漠,那她们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总算看见我们,我们都在这里快立成雕像了。”秦红药打趣道,她一句话搅动了牢房内沉重的气氛,让姜潭月破涕为笑,她又不想让两位姐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赶紧擦净了脸上的泪痕。
  秦红药看她一副哭成小花猫的样子,揶揄道:“用不着紧张,你看你玉姐姐和我也是一头乱发,比你的样子还要花上几分呢。”
  萧白玉瞪了她一眼,但瞧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的确半点风采都不再有,想来在她眼中自己也是这幅模样,四人互相看看,都是好似逃难的艰苦难民,那还分得出护法掌门怪医医仙的身份。姜潭月扑哧一笑,总算是停住了眼泪,这么多人都在她身边,尤其是堂姐也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好像瞬间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姜潭月也有了精神,坐直身子继续道:“太子来成都巡视民情,暂住洛王府,五日前忽然病倒,便请了我同爹爹去府上诊治。但那只是普通风寒,我开了一副方子,按理来说三四帖药就可痊愈,爹爹也说我的方子没有问题,但三日前却忽闻太子死讯,洛王爷下令抄家,我们就被捉到这里来,爹爹也被他们关在了另一处。”
  姜流霜听着她井井有条的叙述,看她短暂的发泄情绪后又很快冷静镇定下来,心中自豪而悲凉,这就是自己的堂妹,身陷囹圄还能如此理智,却又知这八年的分别中她定是遇到了种种困难,才能磨炼出这样一番心智。而且听她这么一说,太子的死定是同这位洛王爷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他就是真正凶手。
  秦红药却忽然蹙起眉,沉思了片刻偏头向身边的人问道:“白玉,洛王爷这个词很耳熟啊,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哪里碰到过这个词?”
  萧白玉点头道:“我记得初见潭月的时候,同她争抢月色睡莲的那伙人就说他们是洛王爷派来的。”
  姜潭月接话道:“正是,那伙人硬要抢夺睡莲花,还是两位姐姐出手才保了下来,我也曾担心洛王爷是否会因为那件事来找麻烦,但却一直安然无事,我猜……他可能按捺到今日终于忍不住,便将太子的死因落在姜家头上。”
  被她们一说,秦红药也是想起那日情形,还记得当时她随口说出自己是修罗教中人,让他们那位王爷去北漠寻仇,她似是想通了什么道:“我倒觉得那段安然无事的日子里他是去找修罗教的麻烦了,只是无功而返不得不找你出气。”
  这般一想就都说得通了,姜流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塞进姜潭月手中,嘱咐道:“你若是觉得冷就服一颗,能暂时御寒,我要去洛王府走一遭,看看那狗屁王爷到底在搞什么鬼。”
  姜潭月急忙拉住她手腕不准她走,连声道:“堂姐不可,洛王爷是朝廷中人,洛王府又守卫森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难不成你想十日后被问斩么!我千里迢迢从北漠来这不是为了给你收尸的!”姜流霜控制不住的拔高音量,想要甩开她的手,可看到她哀切的面容又狠不下心,手僵硬的抬在半空不知是收是放。姜潭月冷不防被她吼了一嗓子,眸中水气一闪而过,却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头道:“就算我要死了,也不愿堂姐同我一样身陷险境。”
  “你!……”姜流霜被她一句话堵得骂都骂不出,恨恨的盯了她半晌,她早知这个堂妹从小就固执,认定的事怎么都肯放,当初刚随父亲来到姜家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笑的天真无邪的堂妹,不管自己怎么冷脸相对,她都会上来拉住自己的手,奶声奶气的唤一声堂姐。
  包括在自己离家远走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固执的握着自己手腕,挣都挣不开,强硬的掰开一根手指马上又握了上来。只是当时父亲死后,她不甘埋没父亲传下的毒术,硬是要证明自己用毒也能医人,又察觉到自己心里那隐隐的禁密之情眼看就要破土而出,再不能留在姜家,咬死牙关也要离开。
  谁能想到八年后,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被她这般握住手腕,还是同样的挣脱不开。
  萧白玉看了看僵持两人,同秦红药对视一眼,彼此都是心有灵犀,便开口道:“除了硬闯洛王府外还有一个法子,我们可以先去检查一下太子尸身,潭月,你知道太子尸身现在何处么?”
  姜潭月闻言抬起头,眼中又燃起希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太子尸身就在城外的地陵中,那处地陵是城中一位达官显贵为自己身后事所造,太子暂时安放在那处,十日后会同我们一起运送回京。”
  秦红药挑眉问道:“太子的尸身怎么会如此不当回事,不应该立刻送往京城葬在帝陵中么?”
  姜潭月也是一知半解的答道:“我也不知,只是当今皇帝病重,应是没工夫理这些事,都是他弟弟谦王下的命令。”
  再怎么病重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得了么,那可是当今太子啊,皇帝一旦病重驾崩不就是太子继位么,现在太子也命丧黄泉,那这皇位又会落在何人手中。秦红药隐隐感觉这天下当真要大变,难怪近几年来不论江湖闹得多么腥风血雨,她们修罗教灭了一个又一个的帮派,朝廷都始终一言不发,原来是在争权夺位自顾不暇。
  不过即使朝廷争得再怎么凶狠,应是不会波及武林中人,现下要紧的也是查清太子真正死因,为姜家平反,给萧白玉合成寒玉蟾蜍膏恢复功力才是正事。只是现在开口询问黄寒玉的下落似乎不合情理,她秦红药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姜潭月当初怎么说也是倾力相助过她们,待助姜家脱离险境再谈此事也未尝不可。
  秦红药挽起萧白玉的胳膊,信心满满的许了承诺:“潭月你放心,有我和白玉在,你堂姐肯定不会有事的,等出了这大牢你们再叙旧也不迟。”
  姜流霜一眼瞪过去,为这个不听话的堂妹憋着的火气都发在她身上:“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保护,你好好看着你家白玉就行了。”
  姜潭月见她们这般总算放下几分心,目光得了空在秦红药和萧白玉之间来回了几轮,轻轻咦了一声又露出纯净的笑颜:“秦姐姐,你总算和玉姐姐在一起了么,我还为你们担心了好久呢。”
  姜流霜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显然是一脸由衷的喜悦,看向两位姐姐的目光竟是熟悉的羡慕之情。
  秦红药也是一愣,忽的想起当初因这个小姑娘一句话理清心中情义时,姜潭月曾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似是忧虑似是担心,又带着些遇到知音的满足感,当时只以为她是在惊诧这等荒唐之事,现在看来她分明是对这种感情一清二楚。她看了看面前这对堂姐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抬手拦住萧白玉的肩头,笑道:“不错,潭月你也要多多努力啊。”
  萧白玉在她臂弯中又化作一颗番茄,还好发丝凌乱旁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她伸手在秦红药腰间一扭,立刻便听到她倒抽一口冷气,偏头瞧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唇角也是悄然展开,好似蝶翅轻扇。


第70章 携手相将(伍)
  三人打算在探明太子死因前先莫要打草惊蛇,狱卒的尸体自是交给姜流霜去解决,又嘱咐了姜潭月几句,欲要悄悄溜出大牢。姜潭月见堂姐只穿着一件内衬,便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衣交还给她,姜流霜却不收,硬邦邦的说道:“你顾好你自己先,这些年伯父难道没教你武功么,怎么连点御寒的内力都没有。”
  姜潭月不顾她的推拒硬是把外衣罩在她身上,她怎会不知堂姐一向面冷心热,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到现在还变不了,她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笑道:“有堂姐的灵丹妙药,我怎么会怕冷。”
  秦红药先拉着萧白玉往外走去,她已经能隐约听到细索的爬动声,约莫是姜流霜的那群宝贝们又闻到了食物的气息,真不知道那些蜘蛛蟾蜍小小的身体到底是有多大的胃口,多少人都不够它们吃。临出门时只听到姜流霜无奈的叹了口气,软下嗓音道:“堂妹,你闭上眼睛,我处理一下这两具尸体。”
  大牢门口空无一人,她们的马车也被捕头牵走,许是明日便会有人在城外某个角落发现他的尸首,但怎样都查不到她们头上就是了。身处巴蜀之地,夜里也不像北方那样死冷,微风吹过只有凉爽之感,萧白玉松了松自己的披风,秦红药把她裹得太厚了,这般戴着手铐走了一圈背部都泛起些许汗意。
  秦红药可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双眼片刻都不离她,她刚想脱一件外衣,就眼疾手快的止住了她,重新将她披风束好,虚虚的环住了她道:“夜风伤人,忍到进了客栈再脱。”
  萧白玉腾出手来理顺了发丝,简单的一盘在脑后束起发髻,抹去了脸上可以沾上的脏污,总算又露出清清丽丽的面容。秦红药左臂捆着刀剑,只能直直的挂在她腰间,弯都不能弯,自然也不能打理一下乱发,萧白玉瞧她还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忍俊不禁的弯起眼眸,伸手擦净了她的脸庞,双手绕在她脑后拢起长发,认真给她梳发盘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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