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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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想着在这偏远部落中也不会有人识得她们,便都摘去了斗笠,秦红药感觉有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都不曾挪动,她不悦的抬眸扫去一眼,狭长的眸中锋芒毕露,似是在警告他再多看一眼连他的眼珠子也一起挖出来。
阿骨打却被这一眼勾的热血沸腾起来,天生不服输的性子冒出头来,冲动上前道:“不知女侠可否赏脸同我比试一场,我想瞧瞧能几招就打死黑熊的武艺到底是何等高强!”
秦红药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食物,拿起手帕擦净唇角,在帕下冷冷一笑道:“同你比试倒是没什么,只要你金疮药准备的够多。”
萧白玉面无表情的看着阿骨打,甚至可以说是在瞪着他,他落在秦红药身上几度晃神的目光让她极不舒适。听到秦红药半笑半讥讽的声音后心绪微微平静了些,却还是不想他再出现在眼前。
阿骨打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此话何意,拓跋严暗暗摇头,叹息自己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只想着比武打架,丝毫没有他弟弟的沉稳厚重,这让自己如何安心将首领之位传给他。念至此便沉声喝到:“阿骨打,莫要无礼,你先出去,不要打扰到恩人。”
阿骨打有几分不服气,但不敢违抗父亲命令,便提起野猪往外走去,期间又悄悄瞥了秦红药几眼,只觉此女子光芒耀眼势不可挡,暗暗下了决心定要同她比试一场见见她真正风采。拓跋严瞧着堂下两名女子气度不凡,定非常人,他有一事藏在心中已久,奈何在部落中都寻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说不定现在正是合适时机。
拓跋严当下正襟危坐,诚恳道:“两位女侠来自中原,武功过人,定是见识不凡,我有一事已困扰许久,想同二位商量一下,不知两位肯否赏几分薄面?”
萧白玉一听前面这些恭维之词,就知约莫是先礼后兵,再联想到他之前看着阿骨打的神色喜悦挣扎相交杂,若真听他说了十有八/九会惹事上身。不料秦红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口吻也是极为肯定道:“你是在苦恼该把首领之位传给这阿骨打还是他那个弟弟罢。”
拓跋严惊讶万分,瞠目结舌了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这秦女侠不过初来乍到,只是见了阿骨打一面,却将自己心中的苦恼说的分毫不差。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又听秦红药淡然道:“这事我并不感兴趣,我之所以留下只是想问你是否知晓如何前去长白山。”
她即使说中了拓跋严心想之事,语气也无聊无波,似是件完全不值一提的事。拓跋严有几分尴尬,呵呵的笑了几声道:“女侠可是要前去长白山?长白山近日屡生雪崩,进山的路都被积雪堆石堵住了,若想进山只能等来年五月,积雪才会消融开来。”
难怪她们一路走来都瞧不见长白山的入山之路,按理来说就在这附近才是,原来是被雪崩堵住了道路。秦红药瞥了眼身旁的人,见萧白玉一直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目光闪烁了一下便收了回来,她们谁都等不及来年的五月,她思量了一下问道:“若叫你的人手开挖被积雪堵住的山路,几日可通?”
拓跋严一向是有恩必报之人,两位女侠救了他的族人,不论她们需要什么都本该尽力而为,但听了她这个要求还是犹豫片刻道:“长白山雪崩的厉害,入口已被几十丈的积雪掩盖,多数积雪已结为坚冰,即使派全部人手开挖,也足得两月有余。”
秦红药沉默了下来,面前吃剩的烤肉也渐渐散去了热气,油渍已在冬日中凝结成一层厚黄,看起来十足的倒胃口。她算尽一切,却不曾料到都走到长白山的脚下,却被雪崩堵住了去路,若不能取得雪色蟾蜍让萧白玉恢复功力,那之后的盟主大会的一切后续都会化作泡影。
她的确不曾说谎,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萧白玉,她都要让萧白玉当上这武林盟主,团聚起整个武林一同对抗朝廷的压迫,这样才能使她的计划缓步前行。只是她算人算事却没算到天灾突现,几十丈的积雪堵路,绝不是她一人的功力可以融化,好像整个人都钻进了死胡同一般。
拓跋严见她脸色不大好,试探性的问道:“不如两位女侠暂住在我们部落中,兴许不用到五月,二三月时积雪就会开始消融,到时再派人去挖通道路应是会快上许多。”
秦红药不再多问,为今之计也只好暂住下来,稍后再去长白山脚下瞧瞧,说不定会有别的法子。萧白玉听闻雪崩堵山,知道此时定是进不了山,有个地方让她安定下来修炼瑶光神功倒也不错,便点头应了下来,反正还有两月左右,到时依旧无法进山再回中原也不迟。
只是累着秦红药还要陪自己在这严寒之地受苦,萧白玉看了她一眼,想说红药你先回九华山等我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到她的回眸,她半分余光也没有分给自己,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她已经开始后悔同秦红药僵持起来,虽明知见死不救不是什么正当行为,但也是秦红药个性使然,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打不过她,不能强硬的调转马头回去揪出凶手。
只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转成了迁怒,她不能也不会强迫秦红药为她转变性子,她只能默默坚定自己的内心,充其量日后再遇到这些事时先秦红药一步发现就是了。
拓跋严引着她们来到帐篷前,有些歉疚的转了转手腕道:“现下部落中只剩这一顶空着的帐篷,明日我会叫手下再腾出一顶来,今晚先委屈二位挤一挤了。”
萧白玉正巧想寻个二人独处的时候同她细说一番,但见秦红药却没有进来的意思的,料想到自己昨日的冷淡当真伤到了她,不禁又是歉疚又是心疼,再不愿与她这般隔阂,伸出手向她一引道:“红药,来,我有话同你说。”
秦红药见她一再示好,但被她冷落了一天心中始终凹凸不平,暗自咬咬牙,却没有去握住她的手,双手背在身后渐渐握紧了拳。心道她不会是要说些慈悲为怀的大道理罢,若真是那样,当真会气的拔剑相向。自己已经为她退让的够多,但自己性子就是这般,看不惯的就杀个干净,再也看不到心里就舒坦了,她能接受便接受,若是接受不了……
分明是一片为了她好的心意,却被她以正义为名这般冷落,现在几句话就想和好如初?秦红药狠下心撇开目光,不理会她伸来的手,冷着脸转过头道:“拓跋首领,我想去长白山脚下看看。”
拓跋严困惑的看了看她们二人,貌似她们也不是仇敌的关系,怎么感觉剑拔弩张的。他迟疑的点了点头道:“我这就派人领女侠去长白山,请稍等片刻。”
直到他转身离去,秦红药的余光依然能瞥见她的手抬在空中,好像自己不同她进去就不收回去一般,这又是什么意思,拦着她的时候她硬要掰开自己的手臂,不理她的时候又固执的要来牵自己的手,合着要走要来都随她心意么。
目光忍不住挪到她脸上,见萧白玉抿着唇,双眸坚定执着的望着自己,伸来的手不摇不晃,硬是搁在空中让自己难受。秦红药心中生恨,她能扫一眼就看穿别人心中所想,可不管怎么钻研萧白玉的神情,都瞧不出她到底想说什么,一面想听她的温言软语,一面发狠的想她若是说出些不爱听的话又该如何,双足像是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不愿靠近,又无法后退。
“女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长白山!”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有人背着木箱匆匆向这边跑来,萧白玉眼睫一动,手缓缓放了下去,沉默的望着秦红药,以一种苍白的神情。
秦红药急切的转过身,举步往外走,隔绝了她的目光,只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许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背上,后背都泛起些许仿佛火烧般的灼痛。秦红药快走几步,几乎让引路那人跟不上她的步伐,刚喘了一口气又小跑的追上她,都分不清谁在为谁引路。
明明她已走出很远,回头去望时都瞧不见帐篷的轮廓,秦红药动了动肩头,只觉背部没一处是舒服的。她似是转移注意力般瞧了身边的人一眼,随口道:“你是汉人罢。”
背着木箱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笑道:“我叫卓盛,是中原人士,以贩卖皮货为生,半年前来到这里,一留便留了半年有余。”
其实他话中留了一句,还等着秦红药再问他为何留在这荒凉之地,但不想她连应都没应一声,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似是完全没再听他说话。卓盛挠了挠后脑,又疾走几步追上了她,引着她一路来到长白山脚下,果见原本进山的小路已被堵死,巨石积雪堆积,周遭又有林木掩盖,是以来时都未曾发现这里还有一条路。
秦红药仰头看着几十丈高的坚冰积雪,坚冰光滑积雪松软,山体也被冰雪覆盖,一眼望去没有着力之处,绝不可能踏着冰雪攀上山去,除了走山路别无他法。
卓盛见她步伐停顿下来,见缝插针道:“其实我当时来这里时遇上了棕熊拦路,多亏首领的二儿子阿里不答救我一命才侥幸活下来,我便一直留下来欲要报他的救命之恩。最近首领有传位之意,在两个儿子间摇摆不定,阿骨打虽是嫡子,但除了刚勇好斗外一无是处,明显首领同族人都更看重阿里不答的谋略沉稳。”
秦红药依然望着被冰雪覆盖的长白山,连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一直在身边念叨的人,卓盛被她无视的彻底,却依然不泄气,再接再厉道:“首领许是要按照古法来挑选继位者,让兄弟俩生死搏斗,赢得那一人便是首领。阿骨打善武艺,阿里不答若同他对打,定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你若再废话一句,今日你便会成为棕熊的盘中餐。”秦红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比东北雪山上吹过的寒风还要刺骨的目光让卓盛瞬间噤声,他心中无比胆寒,被这女子瞧上一眼,比棕熊喷出的吐息更令人惧怕。
卓盛心中剧烈挣扎,已经有了退却之意,不愿再为阿里不答劝说这位女侠,却又抵不过阿里不答许给他事成后的丰厚报酬,给自己一再鼓劲后才敢嗫嚅道:“其实我知道还有一条路能登上长白山……”
秦红药闻言轻巧的看了他一眼,眸中寒意淡了下来,连唇角都勾起夺魂的笑意,一笑起来立时光彩夺目,她似是起了兴趣道:“哦?把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卓盛见她头一次露出笑意,心中大定,底气也足了几分道:“我方才听到阿骨打对旁人说定要同女侠比试一场,就请女侠同他打一场,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样阿里不答就能轻而易举的取胜。”
“你们算盘倒是打的精明。”秦红药低笑一声,藏在袖中的手指曲成了爪,上前一步靠近了他,双眸盯着他的神情,目光似是化作蛛网牢牢缚住了眼前的人。她笑的盎然,语气也颇为轻松,再问了一次:“你当真知道另一条路?”
卓盛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的目光并不凶狠,但被她看着却总有种如履薄冰心惊胆战的感觉,他眺望了一下林中放哨的勇士,这片区域都是阿里不答的手下,心知只要他大喊出声立时就会有人冲来。仗着有人撑腰,卓盛挺了挺胸膛道:“不错,这条路只有我同阿里不答知道,女侠就直说答不答应吧。”
秦红药目光略微下移,盯住了他的喉管,只要他说出那条路在何处这里便会立即碎裂,她的确是个恶人,这种夺权的手段倒也见怪不怪,他们错就错在不该拿这事来威胁她。还从未有人敢威胁过她,谁都无法掌控她,她口吻依旧不急不缓:“可以啊,告诉我另一条路在哪。”
卓盛松了一大口气,自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一手捏着一边,压的极低,向她递来道:“这就是长白山的地图,上面仔细绘着另一条路,一看便知。”
他说着一看便知,却好像是故意把地图翻转过来一般,底面朝上,若想瞧见地图必须接过来再翻开。秦红药瞥了眼他手中的地图,含起睥睨的冷笑,她刚刚抬起手,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按了下来,命门毫无防备的被别人握在手中,随即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红药,该回去了。”
刚聚成利爪的五指还没出手,一听这声音又微微松了下来,秦红药轻轻摩擦了一下指尖,想不到萧白玉竟会追她出来。
卓盛吓了一大跳,捏着地图的手一抖,丝毫没察觉到还有人离他们如此之近,秦红药也是怔了一下,萧白玉这回不仅是单单伸出手来,而是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毫不迟疑的带着她往回走。秦红药又瞥了一眼那张地图,卓盛一时手抖地图抬起来一些,这般斜斜看过去就发现那羊皮纸正面竟是空白一片。
即使已经有了些许猜测,真正确认时还是有些失落,秦红药动了动手腕,却被另一人握的死紧。萧白玉感觉到她想要挣脱的力道,拇指安抚似的在她臂上磨蹭滑动几下,却半点也不肯放松,依然快步向帐篷走去。
秦红药若真想挣脱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望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几乎忘了抽出手来,深知她即使挣脱了萧白玉也会再抓上来,一次一次直到自己肯听她说话,她一向就这么固执。
萧白玉把她拉进帐篷中,仔细掩好门帘,确认周遭无人后,才转头面对着她,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神色平淡道:“他在地图下藏了暗器。”
秦红药不去看她,面上露出毫不遮掩的讥讽之情,只嗤笑一声道:“我知道。”
在地图下藏暗器,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伎俩,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在她眼前显摆,若是萧白玉再晚来一步,怕是卓盛早就全身穿孔一命呜呼了。萧白玉盯着她,明明说着埋藏的危险,表情却丝毫不见忧虑担心,目光连挪也不挪道:“林中还藏着弓箭手,弓已经拉了满弦,你有什么旁的动作立时会射出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