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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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玉僵直的脊背靠在她怀里,感觉到另一份暖意自背心处传来,温热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流进耳中,柔柔的安抚着紧绷的四肢。心神终于略微稳定了下来,她松了力道向后靠去,两条手臂稳稳的撑住了她,给予所有她需要的力量支柱。
只是思绪还无法从死胡同中绕出来,不管怎么做都左右为难,萧白玉目光放的很远,似是穿过帐篷远远眺望着中原,喃喃道:“等?为了找寻师父,我已经足足等了十年。”
十年间师父生死两茫茫,寻到头来只剩一副枯骨,她还要再如何等下去,难道等到垂垂老矣白发苍苍之时便有法子给师父报仇了么。
“那便再等两月,现在朝廷动荡,随手都会对武林下手,你一定要打败金铁衣当上武林盟主,才能毁掉朝廷妄想吞并武林的阴谋。到时你身为盟主,一呼百应,再想报仇也不迟。”秦红药心中通透,若想让萧白玉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只有正面迎敌这一条路可走,否则若只一味低头躲避灾祸,她们不去找麻烦,麻烦也终究会找上她们。
萧白玉闻言更是苦笑一下,抬起手放在眼前仔细瞧着,修长纤细的玉指一如往常,她尝试着握紧拳,但丹田内能被她调动起来的内息着实不堪一击。她摇摇头,似是在憎恨自己为何这般无力,她神色灰落道:“可是我现在……”
“来得及。”秦红药斩钉截铁道,没有丝毫迟疑,她之前打量长白山时就在想,若不能从山路上去,那只能从接满坚冰的山壁攀上去,这鲜卑部落中皮草铁器众多,想做出一条攀山的绳索轻而易举。唯一的难事便是如何将绳索固定在坚冰之上,若每隔几丈便将一柄短/枪插进冰中,再将绳索绕紧,的确可以一步步借力攀登上去。
只是攀这冰山要比登上九华后山还要困难百倍,这法子想来是行得通,但途中定会遭受更大挫折磨难,这事便不能让萧白玉知晓了,否则她绝定不会同意。秦红药刚在想要用什么理由说服她先去休息,却不料萧白玉直起了身子,转头盯着她,用几乎肯定的口吻道:“你是想自山壁攀上长白山罢。”
秦红药一句话卡在嘴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何时也学来这么厉害的看人本事,先是沉默了片刻,但眼看瞒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声。她当然不知萧白玉并非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而只是同她相处久了,早已亲密无间心有灵犀,她随口说出几个字都能猜出她要做什么。
萧白玉琢磨了一下,估计是除了这条路别无他法,便牵住她的手向外走去:“我同你一起去。”
这一拉却没有拉动,秦红药仍旧立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萧白玉怎会不知她想说什么,用力握住她的手,坚决道:“我同你一起去,或者谁也不去。”
秦红药知晓一般劝说定是无法阻拦她,便使出激将法道:“你不想恢复功力了么,得不到雪色蟾蜍你练金铁衣一招都接不下来。”
“想。”萧白玉回答的毫不犹豫,不等秦红药露出轻松的笑意,又紧接道:“但你比这些都重要,我不能让你有事。”
并非不愿或不想,而是不能,萧白玉连万一都不去想,直接斩断了所有伤到她的可能,要么同她一起去,若是脚下一滑或者短/枪支撑不住断裂,那也是她们一同摔下去,要么就干脆放弃,总之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危险。
秦红药目光一晃,萧白玉坚定的面容全然映在眼中,双眸执着而认真的凝望着她,告诉她每一句都所言非虚。红唇抿了半晌,还是无奈的浮出笑来,不再一味阻拦,她语气轻快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想到别的法子,不必冒这险。”
见她终于肯松口,萧白玉也一扫之前的沉重阴霾,微微笑了起来,牵着她一同踏出帐篷。先前两人都各怀心事,生着闷气只顾埋头赶路,都不曾抬头看过周遭风景,现下心结打开后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两排常青树整齐的栽在道旁,空气中都漂浮着冰雪的气息,微凉而清新,隐隐有野兽吼声自林中传来,部落中篝火丛丛燃烧,噼啪作响,火上架着刚打回的野猪腿,皮肉已被烤到焦红。
一路自部落中走出,有人瞧见她们也仅是微笑致意,妇孺忙着针线活,壮汉劈柴挑水,炊烟幽幽,一派自给自足悠然自得的淳朴景象,好像只是看着心情也一同缓慢了下来。
萧白玉看着烤架上的猪腿,似是特地割下最肥美的一块肉,她轻笑一声道:“红药,看来你今晚又有口福了。”
“好啊,那我多吃一些,方便你来尝我口中的味道。”秦红药也是笑,果不其然被身边的人瞪了一眼,她就是喜欢把萧白玉逗得又羞又恼,看她清冷的面上为自己染上红意,说不出的有趣。
还没走出部落,便看见一人持枪背对而站,身影健硕,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黝黑的脸上立时浮出喜色,噔噔跑了几步,似是已经等了很久。阿骨打扬了扬手中短/枪,中气十足的下了战书:“秦女侠,我等你大半天啦,还请你亮一手中原武艺给我瞧瞧罢。”
秦红药讥笑一声,这人当真是少根筋,他弟弟都在背后谋划好要怎么算计他,他能不能看见明日的太阳还是未知,就只顾着和人比武。不过看他也是犟牛一般的人,不同他比试一场怕是要一直被他纠缠,秦红药闲闲道:“我可不是中原人,这位萧女侠才是,你找她比去。”
萧白玉不想她直接把摊子推了过来,不过也正好,的确不大喜欢阿骨打看她的眼神,便不容阿骨打再犹豫反驳,上前一步道:“请吧。”
阿骨打本一心想着同秦红药比试,但他一向热血,绝不会拒绝同人比武,见萧白玉已做好准备,短/枪一挑便风风火火的直戳而来。萧白玉连刀都不必出鞘,单凭双掌同他对打,一交手就知他力道的确够足,外家功夫不错,但毫无内力,枪尖不带气锋,应付起来易如反掌。
秦红药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的轻松,她知晓两人连五招都过不了便会分出胜负,若是让她来出手,那当真会把他打到重伤不起。虽说她对阿骨打没什么好感,却不想多管闲事,同萧白玉看个热闹罢了,若那阿里不答还敢招惹到她头上,那便再也容不得他活下去了。
果然四招之后,萧白玉一掌拍落了他手持的短/枪,往后跃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若是直接出掌拍在他肩头,一招便可让他手臂酸麻再抬不起来,只不过记着他或许还要同人比武争首领之位,便刻意不想伤他而已。秦红药见她跃了回来,只微微一伸手,她就主动握了上来,似是一时半刻都不想分离。
阿骨打空着双手怔在原地,瞥了眼掉落在地的短/枪,沉默片刻后重重点头,脸色不见灰暗反而更加亮堂,大声笑道:“厉害厉害,果然是我差的太远,还要继续勤修苦练才是!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我日后定是要进中原拜师学武。”
他的反应倒有些出乎两人意料,还以为这种嗜好与人比武之人,总会对失败耿耿于怀,但见他捡起短/枪沉思一阵,应是在思考方才交手的几招,也没有再要同秦红药比试的意思,看来他仅仅是想见识一下更高深的武学,并无其他念头。
这人倒是有意思,秦红药信口道:“你可是要当部落首领的人,走得了么。”
阿骨打楞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将短/枪抗在肩头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我可当不了什么首领,我只热衷于同野兽搏斗同人比武,我弟弟阿里不答才最适合当首领。”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此事有些好笑,阿里不答在那头绞尽心计想要夺取这首领之位,却不想阿骨打压根就没想同他争,只一心沉浸在武学中,当真算得上一个武痴。阿骨打郑重向两人拱手道谢,便头也不回的直冲去某处,许是又要继续练武了。
萧白玉已对阿骨打大为改观,也放下了一开始的成见,携着秦红药向长白山走去,边叹道:“次子为了权势机关算尽,长子却瞧也不去瞧这首领之位,真是世事颠倒天意弄人。”
“我看你还是忍不住想管这事吧。”秦红药弯了弯眼眸,光听她叹一口气就知道她心思又有了变动。
萧白玉柔声道:“他们这事若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帮上一把也不费力,若瞧不见便随他们去吧,毕竟是他们的家里事。”
秦红药赞同的点点头,两人对这此事的态度不谋而合,她眼角一斜,已然捕捉到远处立着一个身影,她紧了紧交握的手,示意萧白玉看过去。
萧白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距离颇远,目力尚弱看不大清,只觉对方体格消瘦,不似部落中人。秦红药瞧得清楚,那男子轮廓同阿骨打有几分相像,但肤色白皙许多,添了几分文弱之气,她自鼻腔中溢出一声冷笑道:“看来我们不想管都不行,有人都直接找到头上来了。”
第81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站在道中的男子转过身来,对着两人微微一个欠身,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道:“我在此久候多时了,方才见两位女侠同我兄长对打,想必是同意助我一臂之力了罢。”
阿里不答半点都不像这荒凉部落中的粗野男人,倒像是深藏不露的书生侠士,分明是看到眼前两人如何轻松地打败阿骨打,却还有胆量敢道中拦人。眼看两人越走越近,阿里不答还在等着她们的回应,却见她们脚步停也不停,视若无睹般将他撂在脑后,轻飘飘的擦肩而过,挂起的友善笑意登时僵在脸上。
不料自己就这样被当做了空气,阿里不答生硬的扭头,只能看到两名女子依旧不慌不忙相挽前行的背影,她们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阿里不答勉强再撑出笑来,赶上几步追在她们身后叫到:“两位女侠请留步。”
秦红药脚下不停,揉了揉耳垂,侧头挤眉道:“白玉,今日的风声很刺耳呢。”
萧白玉闻言忍俊不禁,这般赤/裸/裸的轻蔑也只有她能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也不曾压抑自己的轻笑声道:“你啊。”
阿里不答彻底阴沉下了脸色,奸邪之意自眼底暴露无疑,他狠狠一挥手,大声喝到:“给我站住!”
随着他一声喝下,林中忽然传来呼呼风响,几支利箭激射而出,秦红药头也不回,转手轻挥,箭支立即倒飞回去。只听几声“啊”的惨叫声,跟着砰砰声不断,林中之人俱摔倒在地,阿里不答谨慎的后退几步,远远的与她们拉开距离,一击不得手却也在意料之中。
两人终于站住了身子,萧白玉转过头来瞧了他几眼,即使对方下了杀手,她眼神中也不见怒意,似是不解般问道:“你既瞧见我同阿骨打交手,想来他的话你也听得清楚,何苦步步紧逼?”
阿里不答见她目光虽是落在自己身上,但好像半点都不在意,全然不把他当成威胁放在心上,再看她身边的秦红药,这人却连抬头望一眼都懒得,反倒是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拨玩着另一人的手指。他何曾受过此等轻视,恶狠狠的瞪着两人,咬牙道:“阿骨打是长子,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心,你们要么站在我这边,要么就去死吧!”
萧白玉摇摇头,冥顽不灵,再无多言的必要。她淡淡的目光一挪回秦红药脸上,蓦地就柔和了下来,缀满星光,含笑道:“红药,他应是还有靠山,我们便动动筋骨罢。”
“这些杂碎哪里用得着动筋骨,我倒想看看他能搬出什么靠山,若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就真让我扫兴了。”秦红药边说边不舍的松开了交握的双手,她与萧白玉对视时本还勾着笑,扫兴二字甫一出口,身影忽闪上前,只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阿里不答面前。
阿里不答甚至都没看清她霎时冷却下来的面容,只觉她的眸光都化作锋利的毒刃,见血封喉,寒意顿时窜遍全身,直到肩膀狠狠一痛,才惊惧的意识到她手指成爪已然扣在肩头。秦红药指下微微用力,被刺穿的鲜血就汩汩溢出,她终于肯看一眼阿里不答,却是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之色,将他惊怒神情尽收眼底。
她出手实在太快了,阿里不答呆了一下才大骇之下出声喊道:“大师!大师!”
林中猛然发出巨响,惊起数十只飞鸟,道旁树干猝然断裂,足有二人合抱之粗的大树微微摇晃一下,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枝干摩擦声,大树轰然倒下,直冲两人头顶砸来。秦红药后跃一步,轻而易举的躲了开来,阿里不答也被人一把拽了回去,他捂着肩头血流如注的伤口,扭曲了原本的面容。
阿里不答自诩智谋过人,从来都不屑像阿骨打学些粗野的外家功夫,他深信只有莽夫才会以拳脚争雄,是以他体质颇为虚弱,这疼怒交加下眼前都有些泛黑,断断续续的催促道:“大师……快,快杀了她们!”
葱郁的大树倒下遮挡了视线,只听到有人沉沉哼了一声,脚步声极重,他一脚踏裂了粗厚的树干腾身而起,炙热的刀光迎面扑来,似是刀锋裹挟烈火。这时才瞧见来人头顶光亮,苍白短须,身穿袈裟,一副老僧打扮。
秦红药反手抽出黄巢剑,剑尖一颤,霎时间便化作铺天盖地的剑光,全然罩住了直袭而来的刀刃锋芒。但一交手却发现那并非是刀,却是一团浓厚炽热的火气,被剑尖打散又团聚在一起,一招出手竟是拦不下来这凶猛火气。
能将体内真气化作刀刃之力,此人内力已非凡俗,秦红药手腕一转,剑招忽变,一柄长剑似化成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长剑再刺进那团真气中,火气瞬时因灵动的剑光而散乱,喷洒而出,溅在地面树干上都深深凹陷下去一个坑洞,足见力道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