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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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本见秦红药出手迅猛,料知对方武功深不可测,是以这一招毫不留情,使出了运用上十成之力的绝学火焰刀,笃定这一招出手对方非死即伤,却不想竟被她两招之内打破。火气散去后见她毫发无损的立在原地,老僧一惊之下便知是自己进攻的莽撞,但身子已跃在空中,下一掌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旋即又是一掌火焰刀大开大合的拍出。
心知这一掌必定还是伤不到她,老僧尚在空中便开始盘算出种种后撤之法,看准了她身侧的空隙,打算落地便是一窜。秦红药旧招重施,依旧毫不费力的散出剑光,却见他借着一掌之力自一侧滑身而走,双掌一合纵身向身后的萧白玉扑去。
老僧眼见伤不到她,但见她身后女子并无出手的意思,猜想应是较之武功低微,便以掌力先牵制住秦红药,欲要先擒她身后之人。他心中算盘打的精明,只想秦红药若挡下这一掌再回身必是来不及,但若不挡被火焰刀打中哪还有反抗之力,定能一箭双雕。
萧白玉脚尖一动,随时能一跃而起,她参透了瑶光神功第二层,虽比之前还远远不及,但躲避来人已不在话下,她却又轻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必要去躲。老僧已欺至她身前,抬手出掌时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心中一愕,力道还未聚起,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自身后排山倒海而来,压迫着他的骨骼都在噼啪作响。
他猝然回头,只见先前拍出的火焰刀被秦红药卷在剑刃中,黄巢剑噌然一弹,掌力竟比来势更猛,直冲他背部而去,灼热的气息已侵上他背心的灵台穴,让他登时手脚发软。他惊骇之下使出全力向一侧扑去,但躲得了一半,另一半的火焰刀却是重重打在他身上,直让他在地上滚出几丈之远。
习武数十年却伤在自己绝学之下,老僧伏在地上狂吐鲜血,一时心神俱颤,再不敢多看两人一眼,哆哆嗦嗦的向前爬去。见身后似乎并无后招,才踉跄的爬了起来,一头扎进森林中,慌不择路的向长白山方向而去。
秦红药收剑入鞘,见他似是逃往长白山的方向,眉梢一挑道:“难不成还真有另一条路上山,白玉,我们跟过去看看。”
萧白玉越过横亘在道中的树干瞧了一眼,阿里不答这种奸逆小人自是留不得,却见他不知何时已趴伏在地,动也不动,便知秦红药伤他之时毒功就已入体,许是早就一命呜呼。便也不再多看,同秦红药一起追进树林,老僧受了内伤逃窜的跌跌撞撞,没几步就看见了他的背影。
老僧一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如影相随,更是埋头狂奔,几乎绕了长白山半圈后,自树木遮掩之处钻进小道,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但不管他怎么运功提气,都甩不掉追在身后的脚步声,那声音不远不近,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探手抓到他背心,却偏偏放他一路奔逃,直到他逃进四周高峰环绕的谷地中,那声音才消失了去。
此路本也被积雪堵塞,但比起进入长白山的正路已容易许多,大半月前硬是被他用火焰刀劈开一层坚冰,便成了阿里不答谋划动乱之地。老僧受了半招火焰刀,又狂奔一路,此时再也压抑不住背上剧痛,扶着冰雪结成的山壁喷出一口血来,缓缓舒了一口气,这荒凉东北之地差点就成了他的葬身之所。
“跑不动了?”声音如鬼魅般响起,老僧骇然抬头,只见正前方立着两名女子,衣裙飘飘,正是与他在林中交手之人。一人似是比周遭冰天雪地还要清澈冷淡,一人却带着足能融化冰山的潋滟笑意,神色各异的瞧着他,都无需再动手,足以把他吓的连退几步。
蓦地脚下一滑,老僧失了平衡,身子歪斜的向后坠去,他仓皇的伸出手一抓,却只碰到光滑冰冷的山壁,只听一声沙哑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都滚进了深谷中,再瞧不见半点踪影。
见他只因自己一句话便能坠落山谷,秦红药大笑了几声,才收回目光打量着她们身处其中的长白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还在伤神要怎样从山壁上攀登而上,却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引她们进山,实在妙极。
这小路又窄又滑,只容一个人通过,秦红药不放心留萧白玉在后面,便让她走在前面,顺着蜿蜒盘旋的山路走到将近半山腰的地方。山腰处有一片平地,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雪球,有滚石般大小,萧白玉见这些雪球不似自然雪崩下来的,便走到崖边往下一瞧,能瞧见部落中升起的炊烟,这片平地竟恰好在部落上方。
“看来这是阿里不答最后一招,若硬来不成便打算将雪球推落下去,夷平整个部落。”萧白玉庆幸她们先行除掉了阿里不答,否则这些雪球滚落下去,无疑又是另一场雪崩,部落中定是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秦红药不感兴趣的扫了一眼,探手抓住她胳膊把她往回拉,嗔怪道:“人都死了管这些做什么,快点上山寻到雪色蟾蜍才是正事。”
进了山萧白玉反倒不大心焦了,反正那蟾蜍就在山中,只有一步之遥,不过看着秦红药急匆匆的样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身处冰山积雪中,心里却是一暖,暗叹道: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同她一般着急自己的事了。
两人一路跃至山顶,鞋子都覆满积雪,湿透的凉意自脚心窜遍全身,秦红药用力跺了跺脚,找回一些双腿的知觉,才掏出一直珍藏的引虫丹,掌心运功化开了丹药。引虫丹融化后并未化成汁水,只是浓稠的一团聚在掌心,她低头嗅了嗅,并未如想象般闻到什么古怪气味。
孟湘所赠之物应是错不了,秦红药摊开手心高高举起,掌力不停,催动着引虫丹不断蒸腾而起,散在空气中。等不到半刻时间,忽听不远处传来隐约的骚动声,期间夹杂着猛兽的吼叫,似是虎熊一类的吼声。
两人对视一眼,眉间都是喜色满满,同时蹬地而起,在山壁上连踏几步,秦红药见她无需自己助力也能腾跃在冰山之上,但还是放慢了几步,跟在她身后翻过一座峰顶,吼声与翻滚声越来越大,只见一只身形庞大的猛虎在地上滚来滚去,四爪乱挥,似是在驱赶着什么。
大片大片的积雪被它翻起,雪花纷飞冰屑四散,晃得人什么都看不清。秦红药眯细双眸仔细打量,忽见猛虎身上像是有小东西跳来蹦去,只是那物又小又白,在大雪纷飞中看不清外表。她走进几步,双眸一亮,终于看清了那就是她们苦苦寻找许久的雪色蟾蜍。
蟾蜍体态极小,动作灵巧,老虎虽威猛,但根本打不到身上的蟾蜍,又似是痛苦至极,只能狂吼的在雪中翻滚。直到老虎仰面躺倒时,秦红药才发现原来老虎腹上有一处脓疮,高高鼓起一块,附近皮肉恶化严重,血肉模糊,正是因为这处大疮才让它痛苦不堪无法奔跑,任由蟾蜍在它身上作威作福。
“红药,那老虎伤处古怪,好像出自人手。”两人都不急着出手,生怕吓跑那小小的蟾蜍,萧白玉观察了半刻,发现老虎腹部的大疮方方正正,似是内里藏有什么,莫不是在这大雪深山中,还有旁人也在这里?
第8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贰)
长白山上寒风刮过,带着飞雪扑在两人面上,扎的皮肤都有些微痛,蟾蜍丝毫不受寒意影响,蹦跳的欢悦,而那老虎却抵不过冷风和腹部的痛楚,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最后都只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任由蟾蜍啃食它的皮肉。
秦红药也察觉出古怪,这只老虎并非此地应有的东北虎或是中原的华南虎,倒像是越过边关另一头的大金独有的纯白虎,通体白色没有条纹,也不知这老虎是如何越过边关进了长白山中。见两物争斗稍停,她一手捧着引虫丹,一边缓步靠近,只见埋在白虎皮毛中的蟾蜍探出个小脑袋来,前肢微微抬起,忽的一蹦老高,只眨眼的功夫就跳在她的掌心上,低头吮吸起融化的引虫丹。
这小东西的动作比想象中还要迅捷许多,秦红药五指一合,嵌住了蟾蜍细小的身体,另一手已提起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刺的一声便剖开了蟾蜍雪白的肚子。猛然一股瘴气自它腹部喷出,她担心有毒,下意识弯下腰挡住了瘴气扩散,自己屏息静气等待了片刻,蟾蜍双腿陡然蹬直,就这么僵硬住了躯体。
意识到这似乎只是它腹腔中淤积的废气,并无多大伤害,才伸出两指探进它腹中,寻摸了几下,夹出一枚裹满血污的小丸来,正是雪色蟾蜍终生才能化出的一颗内丹。秦红药随手丢掉蟾蜍的尸体,攥着这枚内丹欣喜道:“白玉,就是这个了,你吞服下这枚内丹后再以黄寒玉辅助运功,功力必定一日千里!”
萧白玉盯着那枚小丸好一会儿,心潮澎湃而起,想要重重点头时眼前都已模糊起来,功力对于她来说如同手臂双腿一般,失了功力就如同身体的残缺,让她有心无力畏手畏脚。她受够了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秦红药挡在前面,受够了看着秦红药受伤她却无能为力,即使那人无微不至的保护照顾着她,却无法消磨她这段时间心中深深的自卑。
她独掌九华派十年有余,未曾依靠仰赖过任何人的帮助,都是秉承自己的内心做人处事,但不想有朝一日她会事事需要旁人照拂帮衬,秦红药却从来不嫌弃这样的她,丝毫没有流露过一丝轻视,一路来都不曾让她有半点委屈,这样深暖的爱意让她感激感动,让她清冷惯了的内心都孤注一掷只认此一人。
同另一人席天幕地的拜堂成亲,是萧白玉想都未曾想过的事,但汹涌而出的爱意甚至抵过了当时对秦红药的怀疑,嘴上说的再狠,也禁不住心向往之。而后陆坦之一事又彻底洗净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得知她并非是逼死师父的真正凶手,便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念想:不想让她再受伤,不想只能站在她身后远远的看着,想要同她一起携手迎敌,同她一起走遍天涯海角,最后终老于一处。
但身体却不允许她如此,见遇了危险秦红药第一个动作都是挡在自己面前,自卑自厌与温暖爱意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心寒又一时欢喜,最后都通通汇聚成对自己残破身躯的自责压抑埋藏在心底。想来那日摘星酒楼的突然生怒,也是这般复杂的情绪压抑到极点,终于窜出的苗头。
“白玉?做什么发呆,快服下去,再过半刻功效都要消失了。”秦红药清楚地看见她眸中泛起的水气,刻意出声打断了她的走神,若再放她想下去,说不准当真要落下泪来。
秦红药攥起一把白雪,在指间融成雪水,洗净了内丹上的血污,露出内丹纯净洁白的原本面目,递了过去。雪色蟾蜍只能生在这极冷极寒之地,若是将它带出长白山,眨眼便会死去,蟾蜍一死,内丹也会随之化为乌有,是以只能在这雪山中剖腹取丹,再席地而坐运功通脉了。
萧白玉接了过来,不急着一口含下,双眸带着破碎的波光,盈盈的注视着秦红药,张了张嘴,只能吐出两个熟稔至极的字眼:“红药……”
她本想说多谢或是辛苦你了,但无论哪句都不能表达她心意的万分之一,她对秦红药的情谊又何止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的,杂乱的思绪沉淀下来,舌尖转了几圈,终于露出明亮清澈的笑意,继续道:“红药,我们终于能并肩而站了。”
秦红药歪了歪头,神情张扬却目光温柔,笑的理所当然道:“我们何曾分开过,你一直在我身边。”
眨去眼中水雾再看到她的面容,只觉周遭冰雪再纯白透亮都比不过她笑意的晃眼,此貌非她莫属,风华绝代。再多看一眼可能都控制不住的亲吻上去,内丹都有了消散的迹象,萧白玉仰头服下内丹,小丸入口不化,直落进肚中,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道直入丹田,但这股力道却像结实紧密的巨石一般,丹田处猛然膨胀堵塞起来,似是如坠重物。
萧白玉忍不住用手压在丹田处,只觉那处生硬鼓胀,突突的弹跳着,秦红药一手扶住她道:“坐下,我助你运功化开内丹。”
堵塞满胀之感时轻时重,倒也不觉痛楚,反倒有隐隐热意自丹田处散开,让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寒风之冷。萧白玉勉强直起身子道:“不碍事,我们先去看看那只老虎,我觉得那伤处古怪,似是有东西藏在其中。”
秦红药见她面色略微红润起来,知晓应是内丹发挥了功效,此物想来也不会害人,便暂且将运功一事搁置下来,同她一起走到白虎身边,低头拨了拨它的腹部皮毛。只见它纯白的腹部上有一处大疮,疮边竟被针线密密麻麻的缝住,高高鼓起一块方正的模样,定是有一件四方之物被人藏在其中,再将割开的伤口缝上,是以此处血脉被压迫不通,才生出这么大一块血肉模糊的恶疮。
白虎早已气力耗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体微微起伏还能看出它是活着的,秦红药又拿出匕首,沿着针脚缝好的地方一点点挑开。刀尖直入皮肉的剧痛硬是让白虎吼出一声,四肢挣扎的扭动着,想要再度逃跑。
怎料压在它身上的手掌力道极大,白虎在生死关头回光返照的挣扎居然被人一掌按了下来,只不过剧烈的扭动还是让秦红药找不准下刀的位置。她有些不耐烦,狠狠瞪去一眼,厉声道:“动什么动,不知道我在救你么,安分点!”
正是因为腹中藏物才让庞大的猛虎奄奄一息,再不取出来都活不过一刻,白虎被她吼得四肢一僵,竟真的不再扭动了。萧白玉本来还忍着笑,但看那老虎颤颤巍巍的一动不动,忍着痛让刀子割在身上,眼神虚弱又惧怕,笑声还是溢了出来,几乎停不下来,她惊叹道:“红药,连老虎都在怕你呢,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母老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