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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by凤歌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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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红药不客气的仰面躺在床上,随意蹬掉了一双鞋子,沾着水滴的李子凑到唇边,深红的果皮鲜红的唇,洁白的贝齿莹色的果肉。有汁水眼看要淌下嘴角,被萧白玉眼疾手快的拭掉了,她看着闭目躺在床上的那人,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李子溢出的水分却越来越多,又有些后悔给她洗了李子。
  “你要是滴在被褥上,就亲手给我洗干净。”萧白玉再一次给她擦了擦嘴角,倒是弄得自己手指都湿淋淋的。
  秦红药睁了一只眼瞧她,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语调千回百转的噢了一声道:“那方才……滴在被褥上的,是你洗还是我洗呢?”
  萧白玉一窒,原本白皙的面庞几乎赶上了李子的果皮,她一把夺过还剩小半的李子,一口口极快的囫囵吞了下去,然后仔仔细细的洗净了手,似乎这样就能把面上的热度一并洗在清水中。
  再转身时只见先前套在那人身上的外衫纱衣又被胡乱扔在一旁,萧白玉看了看散乱的衣物,又瞧了眼床上早已闲适闭眼的秦红药,叹气又纵容的一笑。她再次叠好了衣裳,这次没忘了把两人的衣物分开摆放,两条错乱的腰带终于能物归原主。
  “明日一早,我要走一趟烈焰堂。”红唇半张不张的,声音有些模糊,只有意识还算清晰,秦红药侧了个身,为另一人留出空来。
  萧白玉便也顺着空位躺了下来,两人谁都未曾与他人这般正经的同床共枕过,但又都熟稔至极,肢体间没有一丝抗拒和别扭。秦红药的手臂自然的搭在她腰间,与她的手臂上下交叠,手指似握似松,已是最舒心的姿势。
  “嗯,九华派最近也无大事,我可以同你去。”
  她说的是可以,并不是要,都是对彼此全然的放心,你若需要我便来,总之我会在这里,不走不离。
  秦红药听懂了她的意思,闭着眼笑道:“你留在这里最好,免得趁你不在金老儿对九华派打什么歪主意,况且金义楼也在山上,需要你盯着点。”
  悠悠的笑意始终挂在唇畔,没听到身旁人的回应便又补了句:“放心,不少手下跟着我呢。”
  萧白玉松下了略微绷起的嘴角,轻轻应了一声,在烛火摇曳下相拥而卧的两人,唇角有着一模一样上扬的弧度,宁静安好。


第90章 天南地北双飞客
  秦红药走的急,若非实在是索求无度身心俱疲,兴许她在接到消息后当晚就要赶路,谁也不知金铁衣何时会对唯一一个残留下来的火器门派动手,晚一步可能看到的就是满派疮痍无一活口。
  是以只浅眠了两个时辰,天色依旧漆黑,秦红药便小心翼翼的跃过躺在身侧之人,轻盈的落在地上,不发一丝声响的穿衣挽发。腰带尚还虚虚的挂在腰间,就听见身后也传来起身掀被的簌簌声,秦红药在一片漆黑中准确的按在她肩上,柔声道:“我这就走了,时候还早,你躺下罢。”
  秦红药清楚即使动作再怎么无声无息,吵醒身边的人却是无可避免的,两人内力都已出神入化,百丈之内丁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耳朵,更不必说看在眼里挂在心上的枕边人,自是连一呼一息都放在心头。萧白玉微微摇头,还是站起身,单披了一件外衫,点亮了桌上的烛灯。
  一滴烛泪悠悠的坠下,温暖的烛光蔓延了整间房屋,门外夜幕沉沉,能听到深夜山间呼呼而过的风声,偌大的九华山上,许只有她们两人是清醒的,也唯有这么一盏光亮,却足够照亮暂时分别的道路。
  “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吃过晨食再走。”萧白玉转头一笑,晕黄的光浅浅淡淡的笼在她面上,笑意似乎比火光还要熨帖人心。她目光恬静,微微眨动的落在秦红药眸中,等一个回答。
  可是她话中分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堵住了所有拒绝的答复,秦红药无奈的陷在她的浅笑中,应了声好。看着她转身便要推门而出,秦红药一手揽上她腰侧将人带进了怀里,另一手抽起散在床侧的衣带,将她略微敞开的衣襟束了起来。
  “昨日穿错衣带,今日便干脆弃之不用了么,我的萧掌门何时变得如此肆意潇洒了?”秦红药身子密密的贴在她后背,下巴搁在她肩上,双手自腰间环绕一圈,打了个漂亮整齐的衣结。
  萧白玉被她自背后拥住,微微偏头就能感觉到她缓慢悠长的吐息,心中宁静至极。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比她怀里更让自己心安,而这里即是她乡,不由得便想同她再多说几句话:“无碍,九华派弟子规矩严明,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瞧见我。”
  “那也不行,更何况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做掌门都在夜里走来走去,难保不会有弟子效仿。”衣带早已束好,秦红药却不肯放走怀中之人,急着要走的人是她,恋恋不舍的依然是她。
  萧白玉回瞥一眼,眼波悠长,假意怒道:“你是在指责我上行不效,无德而妖么?”
  秦红药低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白玉对这个姿势评价挺高,卸了一半的力道靠在她身上,总是挺立的脊背终于有了片刻的松懈。于是前所未有的,在深夜寅时的九华山上,徐徐飘起一缕炊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便上了桌,配了一碟还沾着水露的小菜。
  秦红药早就饿了一夜,也不再嫌弃只有米粥青菜,毫不客气的动了筷子,萧白玉不习惯这个时辰进食,只静静的陪在桌边,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偶尔微微眨眼,勉强摒去睡意,眸中时不时泛起压抑下呵欠的水光。
  那眼中粼粼的波光闪动,如同蕴藏着醉人的星辰大海,秦红药虽迷恋这摇曳的神情,也不忍让她一直硬撑着,便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眼见一碟菜见了底,萧白玉正要起身再盛一盘来,却被人拽住衣袖拉了回来。
  “不忙,我还有事同你说。”秦红药攥着衣袖的手一路向上攀,搭上了她的手腕,握着她平缓跳动的脉搏低眉思索了片刻,徐徐道:“铸剑山庄被灭一事瞒不住,应是这几日就会传开,这黑锅我们修罗教背也就背了,我头上也不差这一两桩恶事。只是江湖都知你我亲密,九华派免不了会引火上身,你要多加小心。”
  萧白玉浅浅一笑,反握住她的手,手指滑进了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毫不迟疑:“不碍事,弟子们信我,我信你,早去早回。”
  秦红药眉头一展,紧了紧相扣的手指,舒心笑道:“就先让金铁衣逍遥几天,待到了盟主大会我们再连本带利的向他讨回来。”
  借着这一碗热流入肚,秦红药在夜幕中策马奔驰也丝毫不觉冷意,刚下了九华山,小道两旁的树林中就传出嗖嗖之声,几名一直藏在林中的黑衣人脚不点地的紧随其后。萧白玉一直把她送至山脚处,看着她同手下一齐消失在小道尽头,微微踮起脚尖,定定的凝望着已经空无人烟的林间小道,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转身回山。
  萧白玉不急不缓的步行上山,偶尔回眸一望,夜空中漂浮着深色的积云,山风已小了许多,有轻微的鸟鸣声在林中隐隐作响。她忽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这般宁静悠远,蜜也似的银夜中,教她如何不思念。
  如此绵密,不可告人的想念也只能在深夜中肆无忌惮,当夜幕落下,晨曦笼罩时,她们又必将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往无前,始终如一。她默算了一下日子,秦红药再怎么快马加鞭,路上也免不了要花四五个日头,即使一切顺利来回最少得半月。
  不出萧白玉所料,足用了四天四夜秦红药才瞧见烈焰堂的大旗,所幸前往烈焰堂的路途早已被手下探知清楚,就连烈焰堂四周也布满修罗教的人,暗暗蹲伏守望,一到便有人细细汇报了情况,好歹是赶在了金铁衣下手之前。
  几日的时间,修罗教灭了铸剑山庄满门的消息已不胫而走,传遍江湖,一时间武林中一面群情激愤一面又人人自危,摸不透已经悄无声息大半年的修罗教为何再次突然发难。然而烈焰堂似乎没把铸剑山庄的灭顶之灾联系到自己身上,一堂上下依旧风平浪静安然有序,全然不曾发现江湖四大火器门派已独剩自己。
  烈焰堂堂主廖文刚从火器室中走出,那里面储藏近半年来新打造的五门火炮,无一不是精钢纯铁,威力惊人,他可以毫不自夸的说,有他们烈焰堂的十门火炮坐阵,万人的兵马飞灰湮灭也只在眨眼之间。但他却好像并未有半点欣慰之色,他抬头瞧了瞧天色,又扫了一眼各司其职的烈焰堂弟子,晴天白日下他的脸色却犹如黑云压城。
  已经有弟子觑见他阴沉的表情,欲要上前询问又怕触到堂主的霉头,手上的活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廖文注意力不在弟子身上,自然未曾听见,恍若出神般的晃进自己房中,呆立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廖堂主看起来心事重重,莫非是未卜先知了修罗教的不请自来?”
  如响雷炸耳,廖文冷不防浑身一抖,只差双脚跳将起来,他瞪大双眼,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缓缓转过头去,本应空无一人的室内分明立了个女子。女子身段极妖娆,音色也是极美,落在廖文眼中却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所差无几。
  秦红药对别人见她如同见了鬼的神情相当熟悉,她不慌不忙的走至桌旁,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比起坐在桌旁浑身僵硬的男子,她倒更像是烈焰堂的主人。
  廖文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进,细白如葱根的手指探到自己面前,呼吸不由得一窒,他清楚那手指随时都能在他身上轻易戳出个血窟窿。直到那只手将一杯茶推到他眼皮子底下,那一口气依然堵在喉中,面上时红时白,色彩纷呈。
  他嘴角抽动,似乎想要叫唤出声,右手僵硬的抬起又痉挛的放下,依然是一个字都憋不出口。他明白眼前之人既然能出入烈焰堂犹如无人之境,叫来再多的弟子手下也于事无补,无非是白送几个人头,他瞪着眼前腾着热气的茶水,在寂静的室内几乎都可以听见水汽飘荡之声。
  “就算我们烈焰堂要步铸剑山庄的后尘,也起码让我等死个明白,到底……到底你们修罗教想得到什么,哪怕我非死不可,倘若能保住我妻儿同烈焰堂众弟子性命,你……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便是。”
  廖文毕竟还是一堂之主,即使令人闻之丧胆的修罗教护法面前,也能极快的稳定下心神,利弊的权衡只在一瞬之间。不过此言倒是不出秦红药的意料,有修罗教灭掉铸剑山庄一事在前,无人再会相信她出现在这里却并未包藏祸心,与其浪费诸多口舌解释,倒不如顺水推舟。
  秦红药此行的目的也相当明确,烈焰堂的安危与她来说全无关系,在金铁衣杀人灭口前得到火器锻造的奥秘才是重中之重。不论是为了萧白玉还是她自己,日后同朝廷的一战定是不可避免,与火器的交锋自然危险重重,而朝廷所用火器俱是四大火器门派供奉而上,取得火器的弱点所在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既然廖堂主如此大方,我也就不必客气,修罗教此行单是想参观一下贵派新铸的火器。”秦红药说的轻松,面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纹,但落在廖文耳中,却犹如铜钟撼地,震得他颅内嗡嗡作响。对于火器门派来说,新铸好的火器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机密,秦红药轻描淡写说出的要求对他而言就如同要他九天揽月五洋捉鳖。
  廖文厚厚的双唇逐渐青白,哆嗦的碰撞了几次,艰难的挤出些字:“我继任堂主时就发过毒誓,烈焰堂锻造火器的秘密绝不外传,你若硬要强人所难,这性命……区区贱命不要也罢。”
  秦红药不甚在意的扫了他一眼,将他如土面色尽收眼底,唇角翘起薄凉的弧度,漫不经心道:“不错,不论是你的性命或是外面那些,在我眼中不过尘泥,的确不值当脏了我的手,就是不知这烈焰堂百年基业,在廖堂主心中比作什么?同铸剑山庄一起化作灰烬也无甚所谓么?”
  廖文拿起手边的茶杯猛灌几口,喉头急速滚动,水进了口才突然想起这被茶水是被那蛇蝎女子推来的,保不准早被下了毒,又一口水咳呛出来,只弄得领口满是水渍,狼狈万分。秦红药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活像是看一出猴戏。
  廖文一张脸胀的通红,渐渐都有些发紫,死握在手中的茶杯喀喇一声碎成了几片,在掌心刮下几道深深的口子,钻心的刺痛总算拉回几分理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颓然的松开手,碎瓷片锒铛落地,如同他破碎的尊严。
  “你随我来罢,只是我的家眷同那些子弟,还请你手下留情莫要赶尽杀绝。”廖文一双眼失了神采,脊背也佝偻了起来,似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秦红药在心底暗暗摇头,这些人全无半点眼力劲,若她真想下手杀人,哪能同他废话如此久,早在他进门的刹那怕已见了阎王。
  罢了,保他一堂也不是什么难事,用不着过河拆桥,能顺势诈出火器的奥秘已足够。廖文推门而出,秦红药也无甚顾忌的随在他身后,来往的弟子纷纷回头瞧她,满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如此貌美的女子,但堂主在前,谁也不敢多嘴去问,只能恋恋不舍的多望几眼。
  偶有烈焰堂的正装子弟经过身侧,只上下打量她一眼,便极快的收回目光,面色郑重毫无变化,似是目中并无此人。秦红药脚下慢了几分,眼角余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一圈,已把在场之人表情眼神看了个明白。
  走了两刻的功夫,两人才远离了正堂繁杂的人群,走至火器室门前,是一座由数十块厚厚的青石板打造的密室,门前泥地中零落的插着数十把长剑,剑身被铁链相连,铁链绕了火器室四周一圈。不明其由的人来到门前,也只会好奇区区几根铁链拦得住谁,但找寻半天后却只能瞧着光秃秃的石壁一无所获,完全寻不到进入火器室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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