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线改剧本——by越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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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随没有接去睡觉这个话茬,沈惟舟也没再提起。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待在房间里,偌大的屋内只剩下卷宗翻动的声音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蜡烛燃烧得越来越短,灯影渐渐偏移,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重合,然后化为一团朦胧模糊的阴影。
半响,沈惟舟住了笔。
“于礼不合?僭越法度?应当上报?”
青年偏头,乌黑的眸子里带着嘲弄,唇角温软地上扬。
“陛下觉得呢?”
秦随看都没看摆在他手边的卷宗折子一眼。
“扔了。”帝王言简意赅,“去睡觉。”
沈惟舟摇摇头:“还没看……唔。”
他们在此地已经驻足数日,处理于瑞仁需要时间,收缴抄家需要时间,去和神策军汇合然后返京,肃清江南官场也需要时间。
可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望京城内的权贵官员各自心怀鬼胎,边境两国以及蒙北部落还对着秦国这块巨大的肥肉虎视眈眈,所有人都想得到最大的利益,所有人都想秦随死……除了沈惟舟。
他深知,秦随一死,那乱起来的绝对不止秦王宫那处方寸之地,也不是一整个望京,而是整个秦国,整个天下。
姬衡玉、云子衍乃至三国中老谋深算的那些世家权贵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在他们的考量下,秦随死了他们能得到的利益比秦随活着他们能得到的那一丁点零碎更值得而已。
所以从拍卖场出来之后沈惟舟什么也没干,没有去听大牢里那些官员的哭诉陈情,没有抚慰犒赏远道而来的神策军部分人马,甚至没有清点一下抄家所得来的财物。
反正抄家有神策军盯着,也不用担心底下的人中饱私囊或者仗势欺人,沈惟舟就让秦随有时间看着点,自己则是去了于瑞仁最常去的书房。
他开始从一堆信件和卷宗以及账簿中寻找江南官场阴暗面的蛛丝马迹。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攸关千万大秦百姓身家性命之事,他不能不急。
然后秦随见他还要继续再拿下一本折子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按住他的手,伸臂一捞,把沈惟舟把打横抱了起来。
“……唔?”
没有防备之下的失重感让沈惟舟下意识抬手揽住秦随的脖颈,沈惟舟的体质偏寒,夜深时候双手都冷的冰凉,触碰到秦随的时候甚至像是被烫了一下,然后就是暖烘烘的一阵舒服。
沈惟舟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手有多凉,但是秦随眼皮都不抬一下,还把沈惟舟试图缩回去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放了放。
“夜里有些冷,卧房里有暖炉。”
俊隽修长的帝王微微垂首,一字一句,语气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让人感到一种像是烟花猛然绽开的热烈汹涌。
“你也很重要。”
沈惟舟原本要挣开的手倏地顿住。
百姓很重要,他也很重要。
“……”
秦随当然知道沈惟舟的想法。
他知道他是为了天下大势和无辜百姓才会在无数个深夜里点灯释卷,在无数个暗藏杀机的十面埋伏之下孤身赴险,甚至是冒名顶替那盛什么来到他身边。
只是于秦随而言,百姓很重要,他身边的人也很重要。
他大秦的百姓要居有定所,大秦要繁荣昌盛,沈惟舟也要平安顺遂,开开心心才好。
“不必太过挂心忧虑,”帝王的声音在夜色中淡漠低缓,“事情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朕还在。”
秦随还在。
只要秦随还在,他就有那个能力去完成他想完成的,保护他想保护的,得到他想要的。
秦随从来不做选择题,只要是他想的,他都能做到。
“所以不要急。”秦随笨拙地把沈惟舟往怀里又拢了拢,“先睡觉。”
沈惟舟感受着手掌下抵住的结实温热,低低应声:“好。”
也许是太过专注,又或者是对神策军足够放心。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冷硬的人影已经在暗处看了他们很久很久。
等秦随和沈惟舟走远后,那个人影才终于从暗处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这偌大的知州府最后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两条消息被递到沈惟舟和秦随手上。
“报——!犯官于瑞仁于牢中被杀!”
“急报!扬州城叛乱,扬州太守……守城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
秦随:江山和老婆当然都重要啊
(老婆跑了)
秦随:当然是老婆重要啊
恋爱脑味昏君
第75章
于瑞仁死了, 带着所有还没有说出口的秘密,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肮脏的牢里。被狱卒发现的时候, 甚至已经有饿的双眼冒绿光的老鼠在啃食他的尸体。
沈惟舟得知这个消息赶过来的时候, 秦随已经到了多时。见青年波澜不惊地就要往牢里走,秦随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让人安心的温热从抵住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来, 沈惟舟止住脚步, 顿了顿,修长柔软的手指反握住秦随的手。
很暖和。
并不知道美人只是把他当成人形暖炉的秦随微微一怔,然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awsl这个笑, 这是心动了吧是心动了吧, 舟舟真的很会不经意地撩人。]
[看沈惟舟这个冷冷淡淡的模样, 撩人我是不信的, 把皇帝当工具人我是认可的。]
[秦随,自我攻略第一人。]
[一个舟舟面无表情, 一个秦随还是面无表情, 你们哪里看出来这么多戏啊!]
简单把情况又跟沈惟舟说了一遍之后, 秦随低眸问他:“要怎么处理?”
沈惟舟没有看到于瑞仁尸体的惨状,但也听完了秦随并不委婉的叙述,他也没有什么别的过激反应, 只是平静地吩咐了一句:“烧了吧。”
底下的人接到吩咐低声应是,就手脚麻利地去收拾起了自己前任主子的尸体,面上看不出一点悲伤, 甚至隐约还带着一丝快意。
沈惟舟看在眼里, 没说话。
虽然并不惧怕这些东西, 但大清早的看见尸体, 尤其还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人的尸体, 终究还是多少觉得有点晦气。于是确认前知府大人死透气之后,秦随就拉着沈惟舟出了那个脏污不堪的牢狱。
“你是说,除了于瑞仁,还有几个人不见了?”沈惟舟被秦随带着慢吞吞地沐浴着阳光,觉得身上暖洋洋的,顿时惬意地弯起了眼,“没有发现尸体……谁?”
“童家两兄妹,还有……钟公子。”秦随唇边的笑容渐渐消散,眼底冷漠中带着一丝兴味,“昨天你说身份有问题的那人,今天就不见了,倒是敏锐。”
钟公子。
沈惟舟咀嚼着这个称呼,想到了之前谭文公说的话,若有所思。
会是梁王的人吗?
天阉夺权?
还是某些人打着正统血脉内斗的幌子,假意扶持梁王上位,实则伺机吞并秦国。
毕竟就事论事,梁王可比秦随好对付多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扬州发生了什么,然后赶紧去支援才是。
想到这儿,沈惟舟不解地看向了秦随:“为什么不去扬州?”
从清早起来得知了扬州城破这件事沈惟舟就打算动身前往,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延缓,反而是秦随出手阻拦。
“不必去。”秦随是这么说的。
秦随不打算去扬州。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秦随没告诉他。
沈惟舟停下脚步,仰头看向秦随,乌墨似的眸子漂亮清透,不带什么感情地审视他良久,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在到秦国见到秦随之前,秦随的形象在他这里是模糊的,更多是别人带着讳莫如深低语的描述。面容丑陋,貌若恶鬼,暴虐残忍,阴晴不定……传言可怖,把秦随塑造成了一个可止小儿夜啼的鬼煞,沈惟舟都知道,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一向不是个喜欢听信传言的人。
毕竟传言中的自己还是个嫉妒构陷同门,抢夺弟子机缘的痴情废物。
于是沈惟舟作为替身来到了秦国,并亲眼看了看那传闻中的秦随。等他真正见了秦随之后,那传闻中秦国帝君的影子才在他的心里由虚幻变成了真切,并且在后续的相处中逐渐完善立体。
能力强大,深不可测,这是当初沈惟舟对秦随的第一印象。
还有……恶劣。
但是他又不是盛空阳那种莫名其妙的恶,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那种毫无目的纯粹的恶,更不是芸芸众生或多或少都存在的贪婪之恶。
秦随的恶劣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逗弄,因为没什么能让他感到有趣的事物,也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人,所以偶尔便会突发奇想,在棋盘上搅乱一两颗棋子,顺势看一出好戏。
……也不能说是纯粹的坏,但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个好人。
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甚至还有几次生死相付,沈惟舟虽然没有对秦随完全放下戒备,但也下意识觉得他们算是半个朋友了,更是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位秦国帝君的性子摸得差不多。
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
但……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沈惟舟几乎要做下某种决定的时候,秦随就会展现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冷漠,让人再一次明白身份的巨大鸿沟。
沈惟舟是个无父无母即将连师门也没有的弃子,而秦随……是秦国乃至天下都要为之臣服叩拜的帝君。
所以秦随知道的事沈惟舟不知道很正常,秦随知道却不告诉沈惟舟……也很正常。
青年就那么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在发呆,又像是在确定一些东西。
带着凉意的日光照在他的眼角眉梢,给本就精致的容色镀了一层金光,修长的脖颈露出,瓷白的肌肤被冻得泛出一点微红,又长又密的睫翅像小刷子一样,勾人得厉害。
他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威胁,甚至盛极的秾丽之下是一副病骨沉疴的身体,从他清瘦的手腕处就可见一二,好似一朵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精致华美富贵花,根茎细弱,一掐就断。
但偏偏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沈惟舟不是花。
他是一把剑。
一把能杀人的剑。
“……”
秦随收敛思绪,回视沈惟舟,见他这副模样没有多说其他的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又陈述了一遍:“不去。”
沈惟舟抬眸,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秦随注意到了这份来之莫名的情绪,应该说他对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敏感,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穿旁人心中所想。
虽然在沈惟舟这里时常猜不透对方想什么,但看出美人高不高兴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沈惟舟也很少在秦随面前遮掩。
秦随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因为占据了他全身心的是其他的事,也正是秦随不去扬州的理由。
——白承喧他们联系上秦随了。
那份密报由暗阁的人亲手送到他手中,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于瑞仁横死和秦宫里的消息。
秦随走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自然也给自己留好了万全后路。早在秦随遇刺的那一晚,卫寻清联系不到自家陛下,就已经明白要做好最坏打算——这次的赴江南是个局,而且是多方联合布下要让秦随把命留在江南的局。
想起秦随离宫前一夜两人彻夜的长谈,卫寻清冷着一张脸,叫来了身旁的将领。
“传陛下口谕,”有些昏暗的烛火下,卫寻清的语气晦涩而生硬,“陛下身体不适,卧床不起,请左相和萧相出一人,代其监国。”
“如果二位相爷都推拒了该当如何?”
传令的将领已经离开,卫寻清的对面,刑部尚书捋着胡子,手中端着盏泡好的君山银针,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卫寻清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冷肃,透着一股古板的执拗:“不会的。”
“陛下说了,他……会同意的。”
空气中传来幽幽一声长叹。
“……”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明,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进了府邸:“萧相代陛下监国。”
屋内站了不少人,听了这个消息后却无人出声,恍若未觉。站着的人不少都身着常服,看不出身份,动都不动一下,模样像极了冰冷的雕塑。
卫寻清端坐于正位之上,原本是盯着面前已经冷透的茶,闻言竟扯扯唇角,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意。
要是系统在这里的话,少不得要说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狗皇帝真是像云云。
可惜无人抬头,也无人看见,众人只是听见一声低低的、甚至有些沉闷的——
“来了。”
——
白承喧派人送来的密报十分简单。
【扬州有诈,速来苏州,小心姬衡玉。】
虽然没有详细说明发生了什么,但也足够秦随做出大概的判断——姬衡玉在苏州。
在扬州布下天罗地网,然后在苏州操控全局,等着坐收渔利,且干干净净不沾染任何灰尘,这确实是姬衡玉的风格手段。
燕国七皇子和白承喧他们在一起,燕无双在自己这儿安安稳稳地待着,两名燕国皇室毫发无伤地在自己人手里,那扬州想必出现什么都只是吸引秦随过去探看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