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by道系废柴 番外篇

　　「就说我忍不住去找陆燕生了。」可能会被瞧不起，还要被说没骨气。
　　「需要帮助的话，不用客气。」
　　顾凡急匆匆赶回陆家，已经晚了一步，陆家现在空无一人，连住家的工人都不在。空荡荡的屋子透着风，窗帘飘动如同幽灵。
　　是走得多匆忙……
　　事情变得复杂。他没想到陆燕生会追着那人不放，现在的情况无异于豁出性命，为了他值得吗？如果说要做到这种地步的话，他宁愿一开始就没有提过复仇的事情。
　　他和陆燕生，不过是想让对方的双手沾上献血。
　　他们到底是和上一辈刀尖舔血不一样，从没想过去亲手杀死一个人，从此背负他人性命在身上，他们已经用不着拿性命换生存，换尊严，换黑色淤泥爬出了洗干净的机会。
　　他们相互扶持着对方站立在尸血铺平的路上，一路向前。即使不对付，却没有抛弃对方。
　　如果说他们对彼此除感情外的真心，那一定是想让对方脱离这一切。
　　顾凡拨通相睿的电话，「我要去缅甸。」
　　相睿听后了然，只是哪里过于混乱，一不小心顾凡交代在那里，他无法向杨老师交代，于是想用沉默逼退顾凡。
　　「相睿，如果是小围身处险境，你会怎么做？」
　　相睿转动手中的瓶子，脑海里毫不犹豫地响起声音：保护他，哪怕会死。
　　「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吧，你也不用跟小围说我去哪里，帮我做了什么，我会发消息跟他说的。」顾凡也是个明白的，知道相睿的顾虑。
　　「陆燕生从欧洲找来的雇佣兵，现在已经到达了大其力，我会找人带你与当地的维和部队集合，但最近的局势紧张，不明组织的行动频繁，你们最好速战速决。」
　　哈，他这个弟夫可真是够贼的。
　　「谢了。」为了不给弟夫和小围的感情埋下炸弹，顾凡发了消息给杨一围说明他的去向 ，撇干净相睿。
　　「平安归来。」
　　「嗯。」
　　顾凡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缅北，后悔两个字已经说累了。他是从小对枪和炸弹耳濡目染，但跟大其力的情况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他从坐上车到现在，不知道被放了几轮冷枪，子弹从车门上弹开的声响仿佛炸在神经上。
　　等向导领着他找到陆燕生时，子弹几乎贴着头皮蹭过，能感受到破空的灼热。
　　顾凡还来不及叫陆燕生的名字，被揪着领子按进掩体中。陆燕生的目光灼热，有想念，更多的是生气吧。
　　潮湿腐烂的一切，破碎的街道，浓重的血腥和火药味道。
　　唇齿揉弄，炮火中的亲吻总是激烈的，那种要把对方吃进血肉的激昂情感，会在生死之间破除一切，赤裸的好似两个融化掉的心脏在血肉纠缠。


第47章 46
　　46
　　顾凡一拳打在陆燕生的脸上，两人跌坐在地上，顾凡低声吼「你是不是疯了！跟我回去！」
　　陆燕生肉眼可见得越来越疯，看起来有点自毁的意思。
　　陆燕生比他还凶，让顾凡滚回去。
　　「你他妈！我老子的事儿，你比我还上心！怎么着，你喜欢我老子？！」
　　陆燕生的眼睛瞪起来了，少有的惊怒表情，竟然生生给顾凡从地上拎起来，让他再说一遍。
　　顾凡怂了，没敢重复，他没头脑的一说，可戳到了陆燕生的痛处。
　　陆燕生丢下顾凡，跟雇佣兵向前推进。
　　顾凡忙不迭跟上，陆燕生冷着脸脱下自己的防弹衣给顾凡穿上，「老陈，带他离开。」
　　老陈是雇佣兵里的一员。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顾凡死死揪住陆燕生的衣服。
　　老陈接到的任务是来这里干掉不明组织的一员，本身不想来的，可陆燕生给的实在太多了。
　　现在老板的姘头来捣乱，要是没有完成任务…… 为了不影响他的佣金，一记手刀将顾凡打晕。
　　可众人没想到，已经晕了的顾凡，手抓得还挺紧，竟然掰不开。
　　一群人瞪着老陈，老陈笑得中气十足，「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有毅力呢。」
　　没办法，众人只好带着顾凡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待顾凡醒来时，他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却没见陆燕生。
　　顾凡蔫在副驾驶上，被打晕前，他好像看到陆燕生在对他笑。
　　跟小时候一样的笑，那时他还没抢走陆燕生的父爱，他们还算是朋友。
　　他突然后悔了，如果不是他非要跟陆燕生搅和，他们做朋友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老陈说很少有雇主会亲自动手的，陆燕生算少数。
　　顾凡说「大哥，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见外，我脖子还疼着呢。」
　　老陈的笑声爽朗，「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你们雇佣兵的能力怎样，能不能让保护雇主安全？」
　　老陈摸摸后脑，「哈哈，战场上的事情怎么说得准，我们只管完成任务，其他的不归我们管。」
　　「…」所以他们的任务里并不包括雇主的性命，陆燕生真是疯得彻底。
　　他只能祈祷了。
　　那人在缅北的势力比想象中大，w市的毒品基本上都是从这里出的。虽然他们很早就知道那人卖毒品，但他产毒这件事，真是出乎意料。
　　「小陆是受过训练的？」
　　顾凡坐得离老陈远一些，老陈的声音太有劲儿，跟迪厅里的低音炮似的，振得胸腔疼。
　　「嗯，以前教我们的老师就是特种兵退役的。陆燕生呢？」
　　「跟侦查出去打探情况了，原本今天要拿下的，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顾凡活动脖子，「不用感谢我让你们多活了一天。」
　　老陈被顶嘴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你跟小陆好多久了？」
　　顾凡一顿，缓缓说「我们没好过。」
　　老陈惊讶，感情这小伙子是对小陆死缠烂打？「哦呵呵，那你这是？」
　　「图他钱，图他颜，图他床上硬三天，我不信你没动过把小陆介绍给你姑娘的想法。」顾凡闭眼养神，口嗨不止。
　　「你……」
　　「你刚刚整理装备的时候，看到你战术背心里的照片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小陆回来了。」
　　顾凡把眼睛闭得死死，恨不得再也不睁开。


第48章 47
　　47
　　顾凡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背，不用想也知道是陆燕生，他装死不动。
　　陆燕生拉开车门，没了倚靠的顾凡直挺挺倒进他的怀里。
　　顾凡这才挣扎起来，远离陆燕生。
　　深夜后，顾凡拨弄着火苗，陆燕生躺在他身后回忆收集到的信息。
　　「燕子，要不就别去了吧。」顾凡刚一开口，老陈一听自己的佣金要跑跳了起来，队员拦下让他少安毋躁。
　　顾凡继续说，「我不想你把命搭在这儿，我爸也不想看到。」
　　「顾叔是为了陆家，不论他想不想，愿不愿意，陆家是不会忘记路顾叔的，而且……顾叔对我……很好。」陆燕生回想起那时顾叔叔来到他的房间，问他想不想下去玩儿。
　　是真正把他当孩子的顾叔叔。他从被寄予厚望，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唯独不应该像小孩子一样。
　　「那是我爸，我还不能做主了？！」顾凡生气地将烧火棍扔进火堆里，砸出一片火星子跟带光的飞虫乱飞似的。
　　「你不能，因为做不了陆家的主。」
　　这是铁了心了。
　　「燕子，别让我有负罪感。我甚至觉得不应该招惹你。跟我妈走了就走了。」顾凡语气软了软。
　　陆燕生看着顾凡的背影。他见过很多顾凡的背影，青年的，成年的，笔直的，讨好的，寂寞的，柔软的，裸着的……现在微弯的背影在挽留他，但说出的话又让他不高兴，说「睡吧。」
　　顾凡气闷，回头瞪他，可陆燕生闭目养神，接收不到他的信号。
　　第二天顾凡醒来时，只剩下老陈守着他，陆燕生和其他队员都不见了…… 顾凡发了好的火，可老陈只笑呵呵地对他，拳头打在棉花上，只起了发泄情绪的作用。
　　等再见到陆燕生时，是在医院。陆燕生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线，昏迷不醒。
　　顾凡听到消息时一愣，发疯似的撞开医院的门，来到病房外，只在玻璃外看了一眼陆燕生，捂住心口跪倒在地上，急救人员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天旋地转。
　　他拼尽全力站起来，推开身边的医护人员，跌跌撞撞摔倒在陆燕生的病床前。
　　他望着自己手的位置，那本应该是陆燕生的腿，压抑住内心那近似恐惧的悲伤，伸进被子里。
　　他什么也没摸到……
　　泪水决堤般涌出。自责淹没了他，如果那天他能更强硬的拉走陆燕生，就不会这样，如果他没有挑头儿要复仇，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陈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凡，他没见过这种隐忍的哭泣，没有扯着嗓子喊，却只看背影就有足够的悲伤和悔恨，这突然触动了他的良心，也许这笔佣金不该赚的。老陈替他们关上门，「没事儿，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吧。」
　　顾凡哭成了泪人，一直守着陆燕生。他听说那人被陆燕生亲手杀了，本来是没机会的，因为国内特警也有秘密行动，把人抓回去审理。
　　手雷扔过来时，陆燕生有掩体可以躲起来，但这样会失去杀了那人的机会，最后他选择不躲，用一条腿的代价杀了那人。
　　老陈安慰他，「好歹还有命，你就别哭了，跟哭丧似的。」
　　话没进顾凡的耳朵里，他现在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只希望陆燕生赶紧醒来，又担心陆燕生无法接受……


第49章 48
　　48
　　陆燕生被疼痛折磨醒的，断肢的痛感顺着神经爬进了大脑，喉结滚动，强忍下痛苦地呻吟，手上的温暖拯救他于伤痛之中。
　　是顾凡，微热的掌心包裹着陆燕生的手。
　　顾凡时时盼着陆燕生醒来，可等陆燕生醒来后，他又怕了。察觉到陆燕生醒来，顾凡慌忙起身叫来了医生，毕恭毕敬听完医生的嘱咐，全程跟陆燕生没有任何视线交流，鸵鸟一样头朝地上。
　　陆燕生当然知道自己的腿没了，比他预想的丢条命要好很多。
　　可预想是预想，实际上对心理的影响现在还不可知。
　　「过…」陆燕生声音沙哑，张不开口就冲顾凡勾手。
　　顾凡没过去，说了句我找医生再了解下便出了病房。
　　他在陆燕生醒来之前，想了很多，陆燕生为了他差点儿没命，还少了条腿，是不是应该给他养老啊…可他以前也替陆燕生扛下不少绑架，这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吧…
　　陆燕生不高兴了，可他没能不高兴太久，虚弱的身体让他再次陷入沉睡。等再次醒来时，身边是他的父亲陆江明，而顾凡不知所踪。
　　「顾凡呢？」陆燕生虚弱地问。
　　陆江明不甚了解自己的儿子，陆燕生性子沉闷，让他们没有进行过父子间正常的沟通。
　　「小凡走了。」陆江明还是很心疼儿子的，老父亲般的姿态眉头尽是愁苦的神态，担心儿子残疾了，以后可怎么过。
　　陆燕生深吸气，像是疼得很了，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儿子这是想要名为顾凡的镇痛剂了。
　　没了顾凡，陆燕生有些不正常，在做复健的时，偶尔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疼得，倒像是想撕碎某人的血肉。
　　回到弟弟家的顾凡，每天都抱着相闲做着自我催眠：我也为他做过很多，所以我不欠陆燕生的。
　　相睿看顾凡逃避的样子，跟杨老师说，「杨老师，逃避是你们的祖传的技能吗？」
　　杨老师往灌水的奶瓶里装奶粉，没错，终于要给相闲断掉母乳，相睿趁机多要了些零花钱。
　　「因为还没想清楚，所以只好先逃避。」杨老师摇匀奶粉在水里化开，在手腕内试好温度，递给顾凡肩头上的相闲。
　　相闲会自己喝。拿到奶瓶的相闲头歪在舅舅的肩膀上，咕嘟咕嘟喝起来。
　　「不知道陆总怎么样了…」杨老师说出顾凡的心里话，「不如，去看看？」
　　他没能从任何人那里知道陆燕生的近况，连陈小妹都被隔绝在消息之外。
　　陆燕生可真够绝的。
　　「不去，我跟他没关系了，去看他做什么。」顾凡说得不情不愿，心口不一。
　　可在陆燕生听来，这就是顾凡的真心话。
　　门没关，杨老师说换换气。
　　「陆总你怎么来了？」杨老师想替顾凡解释，顾凡连孩子都没放，去追陆燕生。
　　陆燕生对假肢的使用还不熟练，时常的幻痛让他不能好好地走路，在楼梯上摔了下去。
　　顾凡两条腿捯得更快，想扶起陆燕生的手被打开。
　　他的犹豫在见到依旧能正常站立的陆燕生时消散了。
　　尊贵的陆总裁即使摔倒了也不显狼狈，席地而坐就像在自家的长毛地毯上。
　　「你…怎么来了？」顾凡也不着急扶他了，抱着相闲蹲下来，刚刚的跑动差点儿颠掉相闲手里的奶瓶，相闲撇撇嘴，重新叼回奶嘴。
　　「跟你有关系？」陆燕生这会不能好好说话。
　　「我就是生气，瞎说的，你也不让所有人给我通风报信。」顾凡的目光打量着陆燕生，最后落在那个金属假肢上。
　　「哼」陆燕生扶着墙站起，要下楼去。
　　顾凡拉他的手，被甩开，再拉，再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