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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皮子——byTenmi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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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觉没有这么好心,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男人慢吞吞地抬起头,那张脸也从宽大的外套里出来了,一张红彤彤的脸,因为男人皮肤白,显得那张脸血红。
  “你没事吧?!”姚卉儿靠近他,就要拿出氧气瓶,她没想到还没登山,男人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谁知男人摆了摆手,声音很小,“我没事。”
  姚卉儿不信,握着他的胳膊,男人反而笑了,“我真的没事,就是对紫外线有点过敏,所以脸比平常人要红一点。”
  男人笑起来很好看,眼底两个大大的卧蚕,眼睛弯弯的月牙,姚卉儿感觉心头一紧。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起,刮起了两人的衣服,两个人都显得鼓鼓囊囊的。
  突然,拖拉机一个急刹。
  两人都没有防备,姚卉儿因为惯性要往后仰,一只手拽住了她,两人一起倒了。
  大叔也听到了声响,忙回头问,“不好意思,你们没事吧!”
  姚卉儿仰躺在车里,男人微趴在她上方,手上垫着她的后脑勺。
  “没……没事……”姚卉儿看着上方的那张极近的脸,磕磕巴巴地回答。
  两人起身,姚卉儿忍不住大声喊了几句,要不是男人,她就要磕在车上。
  大叔给他们道歉,姚卉儿才看到车前方几头牦牛正在慢悠悠地横过国道线。
  男人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别生气,姚卉儿看着大叔歉意的表情叹了口气。
  她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事故,两人开始闲聊起来。
  姚卉儿善谈,她从两年前就开始旅游。自己背着包走遍了好多地方,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男人到是没怎么透露自己的信息,他盘腿和姚卉儿并肩坐着。只是静静地听着姚卉儿说着旅游事迹。
  她越说越来劲,问道,“哎!你也是来这儿旅游的?”
  这话问得奇怪,可是姚卉儿就是觉得男人不只是来旅游这么单纯的目的。
  下一秒,男人就摇摇头,好久后才开口说道,“不,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姚卉儿伸了个懒腰,“找人?”接着又稳当地坐回去,问,“你要找什么人啊?”
  她看到男人明显地一滞,脸色变了变。
  “行了,我就随便问问。”她又摆弄着手里的相机,“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男人松了口气,对姚卉儿表示真诚的谢意。
  车子又停了,好在他们有准备。藏族大叔也没急刹车,两人纷纷抬头往前望去,两辆越野车停在路边,车旁站着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们都背着背包穿着冲锋衣,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藏族大叔下了车和他们交谈,姚卉儿探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其中一个男人和大叔交涉,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姚卉儿也只能听出来一个大概。
  他们是采样队的工作人员,刚从研究所出来,车子就抛锚了。
  现在山上已经有一个采样队在了,他们要赶去支援,所以想要坐大叔的车去山上。
  姚卉儿看到大叔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她没什么意见,身旁的男人也没说话。几个高大的男人就开始回车里拿东西,探险仪,背包,睡袋。
  突然有人朝那个交涉的男人喊了一声,“唐飞!别忘了拿工具包!”
  被喊到的男人应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嗓音伴着风传来,姚卉儿觉得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
  她却感觉到了身旁男人的颤抖,“你怎么了?又有高原反应了?”
  男人摇了摇头,拉高了拉链,又把帽子往低压了压,“没,就是有点……冷。”
  姚卉儿仰头看着高高照起的太阳,耸了耸肩,没说话。
  几个男人动作很快,他们扛着仪器和工具包背着背包上了车。
  东西被放到了车里,唐飞坐在了男人对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唐飞身高腿长,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曲起,看上去憋屈极了。男人偷偷扬起帽沿沿着缝隙偷偷看他,眼睛在他脸上游走。
  他穿着冲锋衣,冲锋裤,束脚的冲锋裤衬着又长又直的腿,脚腕处很瘦,高高鼓起的腕骨上方一根突兀的红绳。
  男人眼底发怔,直直地盯着那根绳,缩在衣袖里的手狠狠掐着手心的肉。
  突然,那双黑色的登山鞋在他视野里动了几下。男人被吓得一颤,瞳孔也狠狠收缩。
  姚卉儿主动和他们聊起了天,唐飞看上去没什么说话欲望。他仰着头闭目养神,另外两个人和她小声地交谈起来,三个人有说有笑。
  男人见他闭上眼睛,伸手又推了推帽沿,露出来半张脸,仔细打量他。
  他变黑了,眉眼越发锐利,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头发变短了,身形越发高大,整个人有种自由不羁和放纵。
  男人正发着呆,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无尽的浓黑,黑曜石般闪闪发亮,带着一些漠然和警惕。
  男人愣住了,他缩着脖子要低下头拉下帽沿,却被唐飞一个伸手握住了手腕。
  帽沿被风吹了起来,唐飞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他劲大又没收力,男人裸露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圈红痕。
  他半蹲着低头看被帽沿遮地严严实实的男人,那张脸也被衣服遮了大半。唐飞突然想到了了什么想要拉男人的手,去抬他的帽子。
  原本在聊天的姚卉儿看到了这一幕,男人被握着手腕低着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一动不动。
  “哎!你干嘛呢!”姚卉儿站起身去拉男人,力气太小,男人竟然纹丝不动,“别动手动脚的。”
  唐飞的另外两个同事也过来了。
  “唐飞,你干嘛呢!”其中一个人问,“你们认识?”
  唐飞摇摇头,“不认识。”
  他手里握着的那个手腕又瑟索了一下,似乎更凉了,又细又白。
  另一个赶紧去拉他,“不认识就别握着人家的手不放了,你没看都被你吓到了!”
  唐飞这才醒过神,他松开手退了回去,嘴上道歉,“抱歉,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拉低帽沿,然后又像刺猬一样蜷缩着自己,缩了回去,轻轻摇摇头。
  见他没计较,其他人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目的地到了。
  他们陆续下了车,男人和姚卉儿先是奔向民宿。
  男人背着包慢悠悠地跟在姚卉儿身后,背后且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直直地向他刺来。
  他们在小镇待了三天,姚卉儿很是热情地带着男人走遍了所有小市场。她自己买了不少东西,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晶亮的玉佛。
  姚卉儿歪头问他,“这是买给女朋友的?”
  男人一愣,收回了目光,“我没有女朋友。”接着他又说,“不过是送人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他想。
  姚卉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们回去的那天是个艳阳天,连风里都是凉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的雪峰和草地,云动风轻,他还是看到熟悉的人。
  姚卉儿没和他一起回来,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在川城见一面。
  男人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他坐着牦牛车赶回小镇。
  “邓艾。”
  唐飞喊他,他却不敢抬头。
  唐飞顿了顿,之前他就已经认出来邓艾。可是对方不肯表明身份,他就当作不知情。
  刚结束勘察,他就去了邓艾落脚的民宿。可是对方先他一步,唐飞就猜测他今天要回川城,就必须要坐车。
  八年磨灭的似乎只有那份曾经的熟悉感,但他仍然握紧邓艾缩回的手,那是他八年前不敢触摸的温度。
  邓艾握着的拳头很紧,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唐飞要拿,邓艾就松了手。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佛。
  唐飞紧抿着嘴唇,他的心脏涨涨的,似乎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他哽咽着声音问,“还走吗?”
  过了好久,公路上呼啸的风和耳边的低语在唐飞耳边盘旋,他仍然听到了邓艾的回答。
  “你愿意收留我吗?”邓艾低哑着嗓子,“你不恨我吗?”
  唐飞眯着眼睛,弯起的眉眼冷峻,曾经的桀骜不驯似乎已经伴随着五年的磨灭成为了一种久违的沉淀,而其中的暖意却又让邓艾恍神。
  他俯身把邓艾抱了满怀,去吻他的眼睛,睫毛,薄薄的眼皮和发红的眼角。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恨你?”唐飞低头看他,依旧浓黑的眸色,邓艾想起了他在堂藏雪山上看到的夜,他因为高原反应脑子发晕,可那片黑他依旧记得,带着碎星的颗粒感,慢悠悠地流淌却又让他觉得心动无比。
  邓艾说不出所以然,他又开始紧张了,他怕唐飞烦他,怕唐飞嫌弃他。只能无助地揪着唐飞的衣角,低头不语。
  邓艾一直低头不说话,唐飞只好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张红彤彤的脸就映在他面前。
  邓艾哭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头红红的,还时不时地吸几下鼻子,外人看了就觉得他受了极大的委屈。
  唐飞有些无奈,曾经那个喜欢对他耍脾气怼他的邓艾变成了一个敏感胆小的哭包。
  “哭什么?我又没说恨你,不是答应陪你去看雪了吗,我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唐飞伸手抿他眼角的泪,常年的勘探工作让他的手上布满了疤痕和厚茧,大手刮得邓艾脸有些痛。他又从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给邓艾擤鼻子,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不哭了。”
  邓艾哭过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掩饰性地低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怎么跟哄小孩一样哄我呢?”
  唐飞捏捏他红红的鼻尖,“可不就是在哄小孩。”
  很快就到了机场,邓艾只背了个包,两人在大厅分开,唐飞推了推邓艾的肩头,催他,“你先回川城,等我去找你。”
  邓艾捏着书包带子,有些纠结和犹豫,“你真的会来找我?”
  唐飞只好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邓艾极其缺乏安全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邓艾是和邓艾在国外八年的经历有关。
  “微信和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了,要是想我可以随时打电话。”
  勘察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了,只不过这次唐飞是负责人,他走不开。要不然他是不会放邓艾一个人回去的,说不定一眨眼,邓艾又如同八年前那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了。”想到这里,唐飞挥挥手转身欲走突然就被拉住了衣角,“怎么了?还有什么东西……”
  软软的凉意在他唇上一触即分,唐飞再回过神时,就只有邓艾过了安检远去的背影。
  他缓慢地抬起手抚上嘴唇,摇摇头笑了。
  半个月后,唐飞刚出了任务回来就被楼送抓了个正着。
  对方似乎揣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对他挤眉弄眼的,唐飞喝了一口速溶咖啡等他说话,“老唐你知道科室的人都在说什么吗?”唐飞轻睨了他一眼,“要涨工资?”
  “哎我说,你脑子里只有钱吗?再说了,这个秘密可比涨工资劲爆多了。”楼送是个大嘴巴,管不住自己,“听说研究所新来了一个副所长,年轻有为。”
  唐飞不感兴趣,还有点憋屈。
  他和邓艾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了,可是总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邓艾还是到处跑,唐飞的工作就是假期少,没什么时间陪他,两人形同陌路。
  上个星期邓艾来找他,在公寓里住了一个星期。唐飞工作之余最高兴的莫过于回家有盏灯是亮着的,邓艾躺在沙发旁看书,那本他送的《乱世佳人》。
  书皮不再崭新,却又如同新的一样。可以看出主人很珍惜这本书,甚至到了宝贝的地步。
  想到这里,唐飞心头一热,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俯身把人抱了起来,邓艾似乎已经睡了很久,窝在沙发里的半张脸都是红扑扑的,靠在唐飞怀里睡得安稳。
  回了卧室,邓艾被放到了床上,罪魁祸首半撑着头看他的睡颜,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原本熟睡的邓艾有了清醒的迹象,他仰着头去吻唐飞,几秒后又退开了,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瓮声瓮气地说,“欢迎回家。”
  想到这里唐飞忍不住失笑,楼送还在慷概激昂,一瞥唐飞这个样子,揶揄道,“想什么呢?”
  唐飞摇摇头没回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吧,谁?”
  “什么谁?”
  “别装了,我都看见你脖子上戴的那个玉佛了。以前你交男朋友我可没见你这么高兴过,真遇到喜欢的了?”
  唐飞一愣,“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楼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懒散极了,“是不是你抓人家手的那个小哥。”
  “是。”唐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他。”
  “也不奇怪,你之前找的男朋友不都那样,又白又瘦,眼睛大嘴巴小。”
  楼送说得不假,八年前他和邓艾分开后才明白自己的性取向,大学里交过一个男朋友,脾气很好,长得很像他,两人最后和平分手。
  毕业之后他又陆陆续续谈过几次恋爱,最后都是和平分手。他就再也没有动过谈恋爱的心思了,也不曾想过邓艾会回国,他们会相遇。
  突然,茶水间外一片骚动,楼送站起身就拉着唐飞往外走,“肯定是副所长来了,赶紧出去。”
  出了茶水间,唐飞看到前方乌压压的一片,主人公姗姗来迟,那张脸也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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