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皮子——byTenmi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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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鸣恩笑而不语,最后两人在一楼分开了。
呆在办公室的南序町看着那串已经背熟的数字,每一个字型和走势都已经被深深刻在脑海里,等了又等,那个电话到了晚上也没有打出去。
晚上到了下班时间,南序町走进地下车库坐上车后,手机嗡嗡嗡地响了几声,他急忙掏出来。入目十几条推送的新闻广告,他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决定等回家再打。
刚一开门还没走进玄关,一只短腿白色的猫咪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南序町喵呜地叫了几下才扭着屁股抓着他的裤子不松手。
南序町放下东西弯腰把猫咪抱起来往客厅走,外套耷拉在沙发边缘发出咔哒的声音,似乎在提醒他该打电话了。
嘟嘟嘟几声,电话被接起来了。
“喂?“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你好?”
余沅刚刚到上班的地方,衣服还没放到储物柜里电话就响了,他拿过手机看,一个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你好?”余沅又礼貌地询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人说话,就在他准备按下挂机键时,对面的人说话了。
“是我。”
余沅一愣,换衣服的动作也停下来了。他整个人怔在原地,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序?”
“嗯,我在。”南序町说。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分别多年的人再次遇见,似乎多了些不可言说和所谓的尴尬隔膜,没有人主动去戳破,只能留下无言的沉默。
最后还是南序町打破了这股谜之沉默,他手臂随意抵着大腿根,弯腰弓身看着眼前桌子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说明书,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转移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罗鸣恩说下周三那天他不能去了。”
余沅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双手拿起原本被随意扔在长凳上的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哦,这样啊。”
“那我们可以具体再约时间,罗先生……”余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面强硬地插进来,“他让我代替他去。”
南序町说完这句话,很明显地听见对面顿了几秒,“……好的。”
“我们可以约个具体时间,我都可以。”南序町又强硬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晚上八点可以吗?”
说明书被读完了,南序町的眼神也收了回来,“可以。”
“那,我们下周三见。”
“嗯,再见。”
电话被挂断了,余沅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放下手机愣坐在长凳上,握着一双汗涔涔的手,莫名地紧张。
下班后,余沅端着收拾好的酒瓶子递给王喆,商量着说,“喆哥,下周三我想请假。”
王喆端着酒瓶子把东西摆好,直起腰,说着可以,又问他,“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余沅摆摆手,“是之前那位被我洒了一身的客人,我想请他吃顿饭。”
“欸——”宋稚和林醒搬着桌子走到他身后,只听见宋稚喊道,“不是那位握着余沅哥的手的那个男人啊?”
李暖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了,拍了一下宋稚的头提醒他小声一点,说完又去看不远处低头干活的卫理宇。
宋稚吐吐舌头,捂着嘴巴跑了。
余沅也往卫理宇在的方向看,他总觉得对不起卫理宇。
那次卫理宇和他告白后,他还是在一个星期的期限后拒绝了卫理宇。
“为什么?”卫理宇哑着嗓子问他。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余沅不明白卫理宇的意思,“理哥,我很感激你当初帮助我,甚至在我入职后也很关照我。但是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情人之间的,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是。”余沅一怔,没想过卫理宇会这么直接说出来,“我也是男人,你就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吗?”
余沅还想再说什么,王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走出来了,他看着两人的方向,“余沅,你先回去。”
余沅走后,卫理宇也想抬脚离开被王喆抬手拦住了,他吐了一口烟圈,叹口气,“你怎么这么轴?”
“我怎么了?”卫理宇抱臂看他,他比王喆高一点,每次看人都会低垂着眼睛,乍一看像是在瞪人,“我只是喜欢他。”
王喆嗤笑了一声,烟头一弹就进了垃圾箱,“你这是喜欢吗?”
“别把你以前在道上混的那一套用在人家身上。”他手指狠狠捣了几下卫理宇的胸膛,抬眸看他,“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个破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又是谁教你在这里生存下来的。”
“我……”卫理宇张嘴还想再反驳些什么,却见原本转身离开的王喆回头,“嗯?”
卫理宇猛地摇摇头,最后闭上了嘴巴。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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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搏一搏,前任变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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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此言无名场
到了赴约那一天,乜城的晚上昏昏沉沉的,天上蒙了一层厚厚的云雾,余沅在出发前顺手把雨伞拿上带上门出发了。
刚走下楼,挤出过道还没踩到稳实的地面就见对面的门开了,男生背着书包走了出来,余沅见过他几面,就在早上的早餐摊上。
男孩吃东西很慢,总是在神游一般,嘴巴里的东西嚼了又嚼才勉强吞咽下去,眼神又会落到路边花坛里面,他会轻轻学着猫叫喵呜几下,余沅也偷偷侧眸看他。
未名的凌晨街道,他总能看到穿着校服的男孩乖乖蹲在原地把手里的东西掰给路边的猫咪吃。
“你好?”余沅稍走两步踩下最后一阶台阶跟上男孩的脚步,并肩走着在要踏出楼层之前把手里的那把伞递给他,他不知道男孩的名字,“晚上可能会下雨,给……”
男孩站在原地回头看他,一张煞白的脸色和竖起的窄色眼瞳紧紧盯着他,男孩微乎其微地颤抖了一下,移了几步路走出了楼层,许是夕阳傍晚的雾色朦胧,他仰着头看了一眼天色。
“你认识我?”余沅点头,回答他的问题,“我见过你几面。“说着伸手指指往日早餐摊的地方,“你喜欢在那里吃饭,吃过几口之后就会发呆然后喂猫咪们吃东西。”
说着余沅从背包里掏出来两根火腿肠,连带着雨伞一起给他,男孩伸手接着又问他,“你是不是坏人?”
“不是。”
男孩不说话了,转身拿着东西跑了。
余沅松了一口气,拿着钥匙骑着小电车出发了。
男孩是和他母亲一起住的,余沅每次下楼都会看到男孩这个时间出门,穿着长裙的女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送他,一句路上小心就已经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男孩怪异的动作自然会招来其他人的注意,有次下班余沅回来晚了,刚一坐下就看见男孩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他坐下的位置已经有了两三个人,喝着碗里的热粥眼神看向男孩还会淡淡讨论两句。
余沅听了两耳朵差不多就知道了所有事情,他租的小区在城中村的偏搁位置,居住的老年人居多,大多数的事情也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每每夏天闲来无事的傍晚就会有几个摇着蒲扇的老人坐在路口乘凉,余沅骑着车出门总是局促又不安,躲着眼神赶紧离开。
男孩出生起就没了爸爸,女人拉扯着他长大,慢慢的,女人发现男孩的脑子里多了些她不能理解的东西。男孩总喜欢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嘴里还会嘟囔着女人听不懂的话,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一问一答的。
女人害怕了,她把男孩关在家里不允许他出去,脾气一上来就会对男孩非打即骂,终于有一天女人发现男孩疯了,她把男孩带去医院却被告知男孩很正常,甚至智力也比其他人要高。
女人忍受不了周围人的眼神还是带着男孩搬走了,最后他们来到了这里。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慢慢的,她的半个身子都动不了了,只能依仗着拐杖走路。
她能做的事情好像只有在门口说一句路上小心,她愧对自己的儿子。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余沅眼神瞥向一旁的小吃摊,想着回去的时候给男孩带点回去。
进了店里,暂时忘记了男孩的事情,余沅跟在服务员身后想着一会儿见到南序町要说的第一句话,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到了包间门口,余沅有些紧张地扯扯身上的衣服才推门进去。让他失望的是,包间里空无一人,余沅愣愣地走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想着南序町应该是堵车了,再等等吧。
就这样等了有十几分钟,中途也已经有服务员催了好多次,余沅还是没能等到南序町。
他起身拿着包走出了餐馆,一出门,凛冽的风就夹杂着暴雨吹了起来,余沅一个措不及防就被淋湿了衣角,店门口有人急着避雨和余沅擦身而过。
大雨倾盆而下,余沅推着车往回去的方向跑,最后跟着避雨的人群躲在了公交车站牌下。
钢筋混凝土垒成的钢铁森林接受着雨水的洗礼,渺小到如同蜉蝣的他们躲在庇护下生存。
回到小区,余沅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了。雨水顺着裤脚往下滴,他每走一步就仿佛踩在水上,上到最后一层台阶他才发现那盏紧闭门开着,女人倚在门口,眼神焦急地往外看。
余沅站在原地,恰好和女人对上了视线。他才发现女人额角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脸色苍白,动作有些大,看着就要往地上倒。
“小心——”余沅双手扶着女人的胳膊,手下是一片冰凉,“你没事吧?”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手抓着他的胳膊,手上使力,指甲嵌进余沅的手臂划出几道划痕,“你,你有没有见到,见到我儿子……”
“我儿子,我儿子小言……”
“你别……别着急……”余沅半撑着女人,两个人的动作引来了其他住户的注意力,也有人从楼上探出头趴在楼梯间看他们,女人更激动了。
叮铃铃几声响,女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余沅和女人挨得近,明显听到了几个字眼,车祸,手术。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余沅和腿脚不便的女人出了小区坐上出租车前往医院。
车子开得很慢,余沅没忍住催了司机几次,让他尽量快点。
哗啦啦的雨声和女人掩饰不住的哭声让余沅提起了心跳,他左手紧紧捏着裤脚,无视着司机频繁看向后座的眼神,小声地安慰着哭泣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沅还在发愣,车子猛地停了,他没有防备地被惯性一甩,整个人都趴在了驾驶座的后座背上,额头措不及防地磕在钢铁架上,发出砰嗵一声巨响。
女人还在哭,余沅闻着车子里的皮革味道莫名想吐,他扶着女人出了车子,匆匆走进大厅。一路问着人,他们最后找到了男孩在的地方。
余沅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去的,只是在看到眼前那盏灯灭掉的时候听到了女人的哀嚎和哭吼。
南序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女人被身边的人扶着,他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眼前意识就更加模糊了。
温热的大手抚在他的面颊上,撩开已经湿哒哒耷拉在额前的头发,南序町问他,语气很沉,“余沅,你为什么在这里?”
对啊,他为什么在这里,余沅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沅白着嘴唇,他浑身哆嗦着站不稳,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双手推攘着面前的男人,“我不该在这里的,不应该,不应该,我已经好了。”
余沅扭身想走,一双腿软着就猛地趴在地上。大理石地板很硬,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头碎开的声音。
“呜呜呜……”他挣扎着起身,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麻痹着余沅的神经,车轮声响起,余沅单手扶着墙壁不敢睁眼,眼泪顺着下巴大颗落下,他摇着头,“不对,……不对,不对……”
女人趴在白色的病床上哭嚎,声声泣血,在场的小护士低着头不忍心看。看着这样失态的余沅,有人以为是男孩的家属,却看到他在病床经过时从没睁开过眼睛。
南序町沉着一张脸把余沅拥进怀里,急救室门口几乎要失控了,却没有人围观,仿佛这样的生死就是如此常见又残忍,不会引人驻足。
“没事了。”南序町轻声和余沅低语,虽然他只能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余沅还在哭,声音小了一点,就听见他小声说,“我,我在几个小时前还看见他活生生地,活生生地站在我,我面前。”
“我看今天要下雨,就,就把伞给他了。”余沅说话闷闷的,还因为抽噎的原因说出一些气声,南序町还是听到了,“我在餐馆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
“对不起。”南序町揉揉他的脑袋,微低下头蹭了蹭他发顶。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余沅又在哭了,“那个,那个人就只有他了。”
南序町没说话,只好静静抱着余沅,等着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明明……明明已经尽力了,尽力带着他的妈妈来见他了。”
“没有。”南序町平淡道,眼帘低垂,只是看着他头顶的发旋,“你很棒。”
南序町微仰着头看向头顶的白炽灯光,刺眼苍白,他一如既往地寡言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