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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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那个男生来上学了,甚至活蹦乱跳,他正在和一圈同学说话,笑得非常阳光大方,所有人看向我和鲁基乌斯时,他也看了过来,眼神清澈透明,友好和善。
离开之后,我们俩皱着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男生突然变得合群了起来。
“奇怪吗?”我问鲁基乌斯。
他回答我:“你想没事找事吗。算了吧。”
“你觉得跟那木枝有关系吗?”
鲁基乌斯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如果……我是说万一,你去搜搜你弟弟的房间,会不会……”
“不是所有怪力乱神的事都和我弟有关。”
被我打断后,鲁基乌斯也不再说话。
这事本来就应该这么过去。但因为我心里总是不安宁,就多花了点心思观察那个男生。这两个星期内,他变得强壮起来,落落大方,个子也拔高了一些,有次我在篮球场边撞到他,差点自己摔倒,他把我扶起来,还送了我瓶水;他还参加了篮球比赛,好像拿了MVP;我逐渐听说关于他的暧昧故事,又惹上了谁谁喜欢,同学们讲起他的变化,只是说他男生嘛,发育得晚,现在才开始长个子。但要我说,这不仅仅是身高的问题。
果不其然,两周后,他就没有出现在教室里。流言说,他杀了自己的父亲,藏尸家中,这几天每天都在吃父亲的尸体,终于因为野猫在他放在门口的垃圾袋里吃到了人指甲被送医而昭告天下。
这事传到我们耳朵里时,我和鲁基乌斯正在吃意面,顿时觉得有点没胃口。我打趣道:“看吧,就说指甲难消化。”
鲁基乌斯白了我一眼:“我发现你有时候真够恶趣味的。”
我搔搔头没说话。
次日,警察就来学校了,说是要调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警察早上九点来到,会逐个询问学生,我们学校人不少,起码安排了三天的询问。不过我等不了那么久,第二节 下课我就去找我弟弟。
他不情不愿地从教室里走出来,似乎很不愿意跟我认识,尽管他的同学们都羡慕他有我这么个哥哥——我不说护他周全吧,但起码能为他遮风挡雨,说起来如果不是为了他,我对当什么校学生会纪律部部长才没什么兴趣,我又不是鲁基乌斯,没那么大官瘾。
“干什么?”他抱着手臂懒洋洋靠墙边,百无聊赖地往操场上看。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有没有那个木枝?它是什么?媒介吗?你用它干什么?你是不是密教会的成员?他们有没有在调查你?”
他无语地看着我:“你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
所有问题其实可以汇总到一个——“那个抓到你的‘东西’,就是抓到他的那个‘东西’吗?”
他冷笑一声:“‘东西’?”
我嘴巴很干,有种奇怪的感觉让我莫名有些胆寒:“它是什么?”
弟弟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转开脸,云淡风轻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别管了,我不想你管。”
我抓住他的手臂:“就是同一个对吧?到底是什么?”
他盯着我,非常诚恳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名字。”
他看起来不像撒谎。
“它危险吗?”
“看情况。”
“什么意思?”
“只要不许愿,就不危险。”他说道,“不许愿,也不要提出任何要求,慢慢地等待,就像躲避一场地震或一只在屋外巡游的鬼,要做的事就是闭上眼睛,捂住嘴,屏住呼吸。”
“它伤害过你吗?”
弟弟躲闪了这个话题:“那只是因为我有耐心,另外我领悟得早。”
我接话:“而且你无欲无求。”
“算是吧。”他看看我,“我想要的谁也给不了,只能自己去抢。”
这让我多少有些心安,假如我弟很早就和这东西打过交道——在他11岁那年,他就没有许愿,现在他也一样不会落入那东西的圈套。
既然它一定要人向他许愿,那不许愿不就得了,这有什么难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说着就准备离开,警察从高年级开始问,应该很快就会问到我。
我弟弟站在我面前看我,突然问:“死了个人,你感觉怎么样?”
这算什么问题。“我只庆幸你没事。”
我弟弟没说话,低了低头:“……你知道,现在谁都有可能被抓到……”
在关心我吗。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心愿。就算有,我也不信这些东西。”
“如果被抓到,如果被蛊惑……”他看我,“就别许愿。不许愿的人,会一次又一次被拜访,被抓到……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捉迷藏。”
我突然觉得很心疼,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独自难捱的时光,偏偏到这东西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大规模“狩猎”的时候,他才能被理解。
我竟然一直只是觉得他在怪力乱神。
想到这里,我伸手抱住了他,他僵硬了一下,随我去了,倒是没有回抱。我自己尴尬地抱了一会儿,放开了人,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正好有人来告诉我,警察要见我,我才顺理成章地赶紧跑开。
我进会议室的时候,警察们正在整理上一个学生的访谈记录,一男一女,男的非常显眼,抬头朝我笑笑:“你好,我是12分局探员,这位是地检的负责人,你是……”他低头看了一眼名册,“65号。”
我点点头走过去坐下。
这个男警察很年轻,而且长得非常……漂亮,脸接近一种雌雄莫辨,样貌出挑,很难想象是个警察,手背上甚至还有纹身。不过个子很高,也并不瘦弱。虽然他在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另外,他让我浑身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神太锋利,透着一种“我正在观察”的意味,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不是很喜欢他。
警察又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你们这个用编号不用名字的方式有点难区分人啊。”
“是的,”我告诉他,“基于保护学生的考虑,成绩墙、通报榜上从来不公开学生的姓名,用编号替代,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风气。”
他笑起来,打趣道:“那会不会有些情况下,同班同学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呢?”
“关系熟的自然会知道吧……”
我不太理解他干嘛一直说这个,这有什么重要的。
地检官插入谈话:“言归正传,”她把学生相册录摊开,“你认识这位同学吗?他编号109,姓名叫普罗·特恩斯。”
相册做得紧巴巴,一页上有好几个学生,那男生的照片上有一些纸屑,为了突出我确认过他的脸再说不认识,我特地把他照片上的纸屑扫开,看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她问:“你对他有印象吗?”
我摇头。
她低头看我的档案,又看我:“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啊。”
“一般吧……”
“就算成绩榜上公开的是编号,其实谁是第一也很明显吧。”警察突然说,“出名的总会出名,普通的倒是都差不多了。”
我没说话,这些都是学校的规定,跟我说有什么意义呢。
“据我们的了解,很多同学对他印象都不深,只记得他是个瘦小、不起眼的男生,却在大约两个星期前,发生了一些改变。”地检官看着我,“他变得高大、自信,很快就出了名,那个时候——他出名以后,你也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吗?”
我顿了几秒,摇了摇头。
其实我应该像其他同学一样,之前的事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改变以后确实很出名,打了篮球赛还拿了冠军,庆功会还是我组织的,我怎么能说完全没有印象!
地检官和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我笑了下,警察说:“两个星期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一定是在这个节点发生了什么事。在你印象里,两个星期前学校里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那木枝立刻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可现在说已经太奇怪了。
于是我摇摇头。
警察又问:“你弟弟也在这所学校里啊。他怎么样?”
这让我警铃大作,他为什么要问我弟弟。
“他还好,和大家差不多。”
他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才由更显和善的地检官开口说道:“所以,你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没有打过交道。”
警察又接着说:“那还挺新奇的,你刚才可是从几个人中准确辨认出了他的照片。”
妈的。
我们诡异地全都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我有点慌了,假如是别的情况,我一定可以想出理由的,但那个时候我的眼神直接移到了桌面,下意识地躲避他们。
该死。
地检官递来一张名片:“这样吧,你一定是太紧张了,希望你能够好好回忆一下,假如想起新的线索,欢迎你和我们联系。”
我接过卡片,但心里已经下了决定,没必要等来等去增加自己的嫌疑,现在就告诉他们,包括那奇怪的木枝,至于他们怎么调查,随他们去吧。
我正要说,警察翻开他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带出来一根木枝,上面缠着红线……
他把木枝捡起来,又放回烟盒,我干咽了一下:“那个……是你的吗?”
警察看看我,看看烟盒,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皮笑肉不笑:“怎么了。”
我没说话,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就拿起来走到了一旁。我赶紧凑近地检官:“女士,你们搜查他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例如呢?”
“就是……”我正想说,警察看了我一眼,我便马上退开站了起来,地检官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烟盒,又看看我,我赶紧离开了房间。
他们上午的询问在12点结束,那时我已经跟鲁基乌斯吃过了午饭从食堂回来,听了不少关于那个死掉的男生的事。有些人讲什么胡话,说因为他吃掉了自己的父亲才能变强壮得那么快,这样看来父亲真是最好的养料,还有什么他后来跟很多女生暧昧不清,不知道那些女生跟他接吻的时候会不会闻到尸臭味……他们说那个男生在网络空间间就写了很多诸如“很想受欢迎”“想变得有钱”这些话,看起来就是个整天意淫的蠢货。
这些我都不太想听,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更可怕的是我还一直回想起那个警察别有意味的眼神,以及他问到我弟弟。
鲁基乌斯看我不对劲,就给我买了瓶饮料,问我要不要回去。
“你有什么愿望?”我突然问他。
“什么?”
“就是,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东西?”
他有点困惑,但还是想了想回答我:“世界和平?”说完立刻自己改口,“算了,我其实不在乎。呃……”他认真思考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不平等,就是……我们应该将权威至于最高呢,还是将律条至于最高呢,还是说权威就是律条……”
在说什么鬼?
鲁基乌斯真的有点爱想东想西,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抽象玩意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文科生。我是没什么兴趣,但这问题是我问的,他明显开始思考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能听他讲下去。
我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有点跑神,低头看见楼下警察和地检官从隔壁教学楼出来,向校门口走去,他们那辆显眼的警察就停在门口。
鲁基乌斯说到了:“有时候我很困惑,因为我在想如果尊敬的‘权威’令人失望了怎么办……所以我的愿望可能就是,呃,理解我自己……啊不对不对,也不能这样说,找寻自己的路?”
啊……文科生……
我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看着警察和地检官上车,听着鲁基乌斯哒哒哒讲个不停。
他们上了车,开出街道,经过红绿灯的时候,在马路中间——
发出“腾”的一声巨响,车底部立刻起了火,整辆车凭空被炸起两三米,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直接被挤压得变了形,如同一块薄薄的盒子,那火还没有灭,看起来还有一场爆炸……
但是那变形的车门却被人猛地一脚踹开,血淋淋的警察从车门的缝隙间爬了出来,他拼命向前爬,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很难站起来,他满脸是血,爬出了一段距离,所经之途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向巷子里爬去,在进去之前,他回过头,看向了我。
火警声和人群喧闹声已经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朝那里看,周围一片议论纷纷,吵得要死。
我只记得……
他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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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怪物-4
那警察不见了。
鲁基乌斯当时脸都白了,事后想起来也还是心有余悸,那天同学们都没有动,也没有理会疏散员,硬是在各层走廊里聚集着,直到看见消防员把地检官从车里拖出来。天啊,那地检官……拖出来的时候的已经不全了,血糊糊浑身发黑,看不出是个人形。
她也确实没活下来。
这事给大家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学校给全体学生放假一周,还告诉我们,如果需要心理辅导,可以随时联络校医。
不用说,这一周我比任何人都更担惊受怕,因为我不知道那警察去了那里,警局也一头雾水,正按失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