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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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
“我讨厌你们这种人。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艾森猛地甩过头看他,“我才19岁,我想我喜欢的人每天说‘爱我’不行吗?我想我喜欢的人世界里只有我不行吗?我想我喜欢的人少他妈理智又瞻前顾后,就为了我赴汤蹈火,要死要活不行吗?”
“艾森……”
“你又来这一套,你情绪稳定,你多聪明,向来绝处逢生,才不会为了谁陷入险境,吝啬又自私,只要承诺不说出口,就能像今天一样,拍拍屁股走人。”
安德烈不说话。
“说啊,你有什么理由说出来我听听。”艾森冷笑,“你恨我吗?是不是还没有报复过瘾,在这里准备了一个大的?”
安德烈无奈地叹口气,扯了扯嘴角,笑不太像笑。“真是孽缘啊我们,对吧?”
艾森挥开安德烈的手站起来,他的眼眶又有点发红。安德烈急忙跟着站起来,上前一步想捧艾森的脸,艾森一把推开他:“滚开。”
安德烈撞了一下秋千架,狠狠地磕到了膝盖。
艾森正把嫌弃的目光从地上的玩具熊收回来,然后指着安德烈:“把我送你的东西拿回来,然后给我一管你的血。”
安德烈点了点头。
艾森转身就走。
安德烈看着他走远,才慢慢地坐回秋千,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地上的熊被人捡起来,安德烈抬头看见了洛斯。
洛斯抱着熊坐在另一架秋千,看了眼安德烈。“你没事吧?”
“我以前沿着边境线,跟军队从圣迭戈到马塔莫罗斯,打散得七七八八,特遣队和我们沿北走,沿途散军屠杀村庄的居民,割他们的头送到州府受赏,到处是火光和枪声,头皮割得满地是血……于是有人信神、有人酗酒、有人晃晃悠悠独自消失在沙漠。我……我该休息了。”安德烈仰头看乌云,“这趟路我走得够久了。”他转头看洛斯,“麻烦你照顾一下他。”
“你相信我啊?”
“现在?相信。”
洛斯把熊还给他:“安德烈,跟天真烂漫的年下搅和在一起,够让人心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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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游子-6
安德烈打来电话的时候,洛斯看了一眼艾森的房间。已经三天了,这位少爷只吃过一份布丁,洛斯本以为他在睡觉,但某天进去帮他关窗户,发现他只是睁着眼躺,把洛斯吓了一跳。
“他怎么样?”“不怎么样。你觉得能怎么样?”
安德烈打电话说等下会把东西寄过来,让洛斯收一下,洛斯不怀好意地问安德烈要不要跟艾森说两句,安德烈叫他给艾森找点吃的。
洛斯挂了电话又去看艾森,圣子他走出房间下了楼,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直挺挺躺到了沙发上。洛斯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艾森照旧放空眼神看天花板,双手叠放胸前,好像个木乃伊,眼底一片青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等快递送达,洛斯去门口搬了几个箱子进来,放在了门口。他又走到沙发边看艾森。“你睡了吗?”
艾森的声音有种熬夜的沙哑。“睡不着。”
“都这样,分手都这样。”洛斯拍拍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下意识瞥了眼窗外。其实洛斯应该提醒艾森,该走了,最近天气时而狂风万里,时而艳阳高照,这就是预兆,再往下时空震荡得只会更厉害。但怎么说,厄瑞波斯在失恋,有些话不大好直接讲。
“刚才是谁?”
“……快递。”
“送什么?”
“……”
艾森移动眼珠子,焦点落在洛斯身上:“什么?”
“就……一些分手的东西。”洛斯不自觉地,声音越来越小。
艾森啧了一声,指指自己的额头:“给我弄点凉的敷一下。”
洛斯听完站起来。“你怎么了,发烧了?”
“不是,气得发热。”
“……”
洛斯回来在艾森额头上放了个冰袋,又听见艾森指挥:“把箱子拆一下,摆出来我看看他有什么要还我的。”
“……有必要吗?”
“叫你去你就……咳咳……去。”
洛斯把箱子拖过来,开始在地上摆:一只会变成正方体的圆形钟、一条无限伸缩的领带、几套昂贵的西装、那个会读脑的领夹音乐播放器、能变成炸/弹的烟花棒、64面的且会骂人的魔方、一盆会下雨的多肉植物、一颗危险的微型太阳、一枚有毒的戒指、一把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一盒能变成真人的象棋、一块能吸不停的海绵、几双形态各异的限量版AF1……
艾森打断他:“就这些?”
洛斯看着艾森气冲冲的样子,斟酌着回答:“他应该不会私扣什么吧……”
艾森噌地一声站起来。“他没有全还给我!”然后自己因为起身太快,原地懵了两秒,才夺门而出。
洛斯坐在地上点烟,悠悠叹口气。
这地方被安德烈装修得不错,有条外梯通二层,不必经过一层。艾森蹬蹬迈上二楼,和正要外出的佩吉对视了一眼,佩吉愣了愣,艾森完全没留心自己的反应,但他起身下意识地皱紧眉,很挑衅地哼了一声。
他冲上楼,咚咚咚地拍安德烈的房门,只几下门就被人打开。安德烈看见他,露出很愧疚的表情,或许安德烈自己都没注意到。
“你没有全还给我!”
“……”安德烈想了想,“你给我的卡,在小箱子的最里面,我没有花,我装修这里的钱……”
“我不是说那个!”艾森向前走,安德烈下意识向后退,给他让路。“狗呢,把我狗还给我!”
安德烈顿了下,captain从房间里摇着尾巴跑出来,在两人的脚边欢快地打转,转到第五圈发现气氛不对,坐在了两人中间。
安德烈低头看看captain,又看看艾森:“你要他吗?”
艾森挑起眉毛:“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要?”
安德烈蹲下来把他抱起来,递给艾森,艾森没有伸手接。
“他是这条时间线的。”
“我知道。”
安德烈只好又放下captain,打开门,艾森头也不回地抬腿走出去,captain跟了一步,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回望安德烈,安德烈把他抱出门口,吻吻他的小脑壳。“去吧,艾森会照顾你的。”又轻声说,“你要陪着他喔。”
艾森站在楼梯口,也不看他们。
captain舔舔安德烈的脸,跟在艾森身后走,走走又回头,艾森并不转身看,安德烈关上了门。
艾森下了几层台阶,才转头看captain,captain摇起尾巴,跳到艾森同层的台阶,汪了一声。艾森叹口气,把他抱起来,抱在怀里,继续下楼。
他下了外梯,看见一楼门口等着的佩吉。
佩吉端着一杯热茶,抿抿嘴,看起来很不自然,有些束手束脚,似乎酝酿了一下才对着十步开外的艾森打了个招呼:“你好。”
艾森看看她,转身离开。
洛斯看着艾森抱着狗进门,摇摇头,把第二根烟按灭。
“真的?”
艾森把狗放在地上:“真的!我的东西!”说着一脚踹开卧室门。
captain无辜地坐在地上,转转脑袋,然后跑到了洛斯身边,趴了下来。洛斯摸他的脑袋,笑着问他:“你是只快乐的狗对吧。”
captain叫了一声。
洛斯给狗撸毛,摸着摸着回忆往昔:“狗,我们以前下面还烤狗吃……”
他手下的狗毛蹭地一下硬了很多。
“Easy,Easy,我现在已经不吃了。”
***
洛斯晚上起床喝水,captain正在客厅中央安睡,他摸了两把狗,就打算回去,在楼梯口看见了通往天台的门没关,犹豫了一下,上去了。
秋风凉,濛濛细雨在空中飘,高楼凌绝顶,城市尽在脚下,万家灯火通明,从南到北,河上渔火斑斓,贯通东西,艾森坐在高台上,发丝飞舞,雨幕中身影缥飘渺渺,在抽一根烟,烟尾跳着暗淡的火。
洛斯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高得骇人。
“你不会要跳吧?”
艾森没说话,叼着烟转过头,摸了一把头发,露出干干净净的漂亮的脸。然后他倏地站起来,在风中晃了几下,看得洛斯一阵心惊肉跳。
他张开手臂保持平衡,然后一步一步沿着狭窄的高台走,高台不过手掌宽,他堪堪踩稳。洛斯向后退退,看着他摇摇晃晃,走得很快,越走越快,有点疾步的意思,恍然生出几分自由自在的味道。
“如果你想用这个威胁他,应该现在打电话,外面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又哭又闹加上吊,挽回男人三绝招。”洛斯也拿出烟来抽,“光跳是不行的,只缓解了自己的焦虑,但达不到目的。”
艾森在这种极限快速行走中咂摸出了某种乐趣,他说:“我没有目的,我不求人的。”
“也是。”洛斯点上烟,趴在高台上看艾森,“又厌烦承担这么情绪了吗?”
“你好吵。”
“对不起。”
艾森停下脚步,小雨打湿他薄薄的衬衫,隐隐绰绰勾出他身体呼吸起伏的线条,和世界相比,他确实高挑颀长,仿佛一阵狂风就能把他整个斩断。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弹弹潮湿的灰,夹在手指间。
“我睡不着。”
洛斯托着下巴看他,这个角度往上看,艾森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有几分消瘦的迹象,分手不是天崩地裂,但艾森一张白纸,什么都是天崩地裂,所幸他有这么张脸,不然谁会在乎他的七窍玲珑心,多少人也都这么过来了。
“都是这样的吗?”艾森问,“与其说悲伤不如说是愤怒,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不甘心,我觉得整个人被否定了,这种……挫败感。”
“被分手,确实会这样。”
艾森打不起精神,他很久都没睡,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想很多很多事,无论白天黑夜都睡不着,但归根结底好像只有两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所有的事项通通归到这两个问题下,反复地问,反复地没有结果,他被这些无聊的“爱不爱”折磨的时候,安德烈大概早已免疫,自小就不激动,更不提丰富情史练就的好本事;他也吃不下饭,吃几口,似乎就饱了,口中一股腻,好像再吃就会吐,他身体的一切反应都慢下来,也不大愿意动脑,或许是失眠的后遗症。
“我讨厌这一切。”
洛斯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喜欢我吗?我以为他喜欢我。”
洛斯没回答,反而说:“不然很多事情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对他来说,这可能是他能尽最大的努力平稳落地了。”
艾森皱起眉头:“你为什么帮他说话。”
“……”洛斯吹口烟,“我只是想说,艾森,爱情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就没那么重要。”
洛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陪着艾森渡过失恋,就像他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现在守在门口。
艾森在感冒,又发烧,根本就不醒。
于是这房子的角落里爬满了魑魅魍魉,窥视着等一击取了圣子的命。洛斯的咒虫堪堪守着门,他的血向四面八方流去,为这个房间划出一道屏障。
洛斯坐在艾森房间门口的地板上抽烟,看着血从他的胳膊里流出,偌大的房子里没有灯,闪电在窗外飞舞,偶尔闪过几张恐怖的脸,吸血鬼在屋外张牙舞爪嘶嘶地叫,狼人在窗外高山上嚎,群声一片,地龙在土地翻滚,光滑黏腻的千足鬼不知死活地撞过来,又被屏障烧成灰。但是屏障缩了几寸。
洛斯不是不想动,他很累。六天了,他没什么力气了。
他看着又一只白毛狗咬破屏障的一角,而后烧成红色,哀嚎着滚作一团,无数幼虫从那里挤进来,苦笑了一下。
千算万算,一个恶魔绝对想不到会为了保护厄瑞波斯而死。
洛斯把烟拿出来,按在地上一道灰暗的线上,那线猛地燃起白火,一路烧过去,沿着线直达破洞,聊胜于无地驱赶扭动的虫,然后潦草地补了一下屏障。
更大的威胁在门外,有个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用头撞门,发出婴儿一般凄厉的喊叫,房子地动山摇,洛斯重新抽出一根烟。
他注视着剧烈摇晃的门,心里却很平静,他不停地回想起一片金灿灿的花田,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在上面散步,天空湛蓝高远,空气凉爽清新。洛斯咬着烟,在想他成为恶魔前,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小孩子呢?这个记忆是他的吗?
而后门轰地一声倒下,一张硕大无朋的脸探进来,伶仃的手臂如两跟竹笋,一前一后埋进来,那丑陋的脸上泛着黄脓的眼睛转到了洛斯身上,接着那猩红大口露出了个笑容。
洛斯啧了一声,食尸虫,死在它手里,有够脏的,这家伙吃东西靠吮的,很恶心。
食尸虫又迈进一只小手,不知道为什么停了。
洛斯愣了一下,就看见那东西被什么人从后面一枪爆了头,脑子里无数的蠕虫爬出来,紧接着一根燃火的骨头从后面掷来,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
这骨头烧起来似乎不得了,屋内的一切妖魔鬼怪死的死,逃的逃,短短三十秒就清了个干净。洛斯仔细嗅了一下,这是艾森骨头的气味。
他撑着墙站起来,远远望见门外西装的一角,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洛斯站了一会儿,接了杯热水,进了艾森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