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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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没有说过我该如何离开。她后来也就记不得了,记不清自己说过什么,也不记得我是谁,更不会记得听我爸的话呆在地下室。她跑出去的时候那女人正带着家人在后院烧烤,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她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睡裙,毫无征兆地从屋子里跑出来,从绿油油的草坪上跑过,边跑边大喊,我也不知道她在喊什么。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跟着她跑出来,我记得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太阳。太阳真的好亮,色彩好明亮,绿色、白色、黄色、红色,噢噢,我记得还有音乐声,烤肉的香气。以及那群人脸上的表情。
太搞笑了,我当时觉得,真的很好笑,我忘记了去追她,反正很多人去追她,我实在笑得喘不过气,笑死我了真的,我笑得趴在地上,有条狗一直在旁边冲我吼,很多人把我围起来,拽着我的衣服、头发,手和脚把我扯起来,在一群人的包围中,我也准确地找到我那面如土色的父亲,被那女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后来你猜也能猜到了,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稀里糊涂的也就死了。”
巴伦满面笑意,不知道是讲到的哪个部分让他发笑。
安德烈把便当里的肉挑到一边,继续吃。
巴伦把蚂蚁一只只按死:“但其实很有趣的,其实从我内心来讲,我是挺希望他们死掉的,我说我爸和我妈。我爸就不用说了,他活着只会给我添麻烦,过分废物了,除了脸一无是处,不过也会老。我妈自从失忆后就已经不是她了,你不觉得吗?其实真正的她早就死了,只剩壳而已,所以还不如早早了断。她最后在病院的时候,偶尔想起来一些事情,那些医生喝护士就欢天喜地地叫我来看,以为我会很高兴,劝我继续好好照顾她,检查治疗就是希望。我只觉得好笑,你不觉得吗?他们又说我太冷漠,对她不闻不问,死掉的壳还有被照顾的意义吗?她那些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最叫我恶心,仿佛看一个拙劣的垃圾试图模仿我母亲,真是恶心……”
安德烈停止了手,转头盯着巴伦:“……”
“一个枕头是不够的。”巴伦说,“医院的枕头质量太差,要用两个,人到最后时刻的力气很大,她也是。”
“……”
巴伦手下已经没有活着的蚂蚁了,他拨了拨土把它们埋掉,转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安德烈:“你懂吗,这是为了她的尊严。”
安德烈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巴伦摊摊手:“这还算是简单的,诱导一个醉鬼说出一些话才比较难,他的抱怨太多,总是说不到重点。”
安德烈突然问:“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巴伦愣了一下,喉咙动了动:“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德烈盯着他,又转开脸,很平静地回答:“我没有见过我母亲,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玛莎。”巴伦说,“玛莎·沃伦。”
安德烈便就这么看着巴伦,伸伸手到月光下,又翻了下手掌,堂堂正正地沐浴在月光下。巴伦盯着他的动作,脸色一阵苍白,他看着安德烈慢慢移出到月光下,半边身子在光里,再对上安德烈平静的眼神,突然太阳穴跳了一下。
他笑起来,又恶狠狠的样子,突然很激动,像条挑衅人打架的流浪狗:“哈,你这是什么表情,把你刺激到了吗,你连你妈都没见过,还这么多意见,恋母啊?”
安德烈仍旧面无表情,眨了下眼而已。
巴伦在阴影里磨牙:“要说什么吗?说啊,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你以为你的意见很重要吧,那你说吧,我给你个机会说,显示一下你多高贵……”
于是安德烈平静地说:“啧。”
巴伦便笑不出来了,想被重重地揍了一拳,他一瞬间僵了一下,接着表情变得更加扭曲。脸上泛出汗,话说得很快,喷出唾沫:“你以为你是谁。我发誓再不会让任何人踩在我头上,谁他妈也别想来教训我。我现在有很多本事,都是他们活着的时候我做不到的……”
他没有说完,因为安德烈没有再听,只是普普通通地站起来,普普通通地走了,巴伦试图扯住他的衣服,他扑过去没有抓到,手又几乎伸到月光下,只好愤愤作罢,又爬了回去。
安德烈走远了,巴伦仍旧在对着他的背影骂些什么,但同时又随着月亮位置的变化,像只吸血鬼,再次抱住自己的手臂,往阴影里缩了缩,一张愤恨的、年轻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一阵骂骂咧咧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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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猎巫-26
“你拿枪对着我?”艾森盯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举着枪的安德烈。
安德烈弹了弹烟灰:“没装子弹。”他说着递过去给艾森。后者摇摇头没有接,他很矜持地不用手碰杀人工具,只是问道:“你改装出来的?”
“手艺不错吧?”
艾森不服气:“我也会,我会造军队。”
“你不是不碰武器吗?”
“声控的。”
安德烈哼笑了一声,把枪放回桌上,按灭烟,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大约半小时前,刚有八只乌鸦飞过。他坐下来,看着桌对面的艾森:“所以,你要我今晚跟你闯白塔?”
“对。能不能找到女巫就看今天。”艾森也坐下来,“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为什么去白塔就能找到女巫?”
艾森喝了口水:“之前我被女巫诅咒的时候,有两种解决办法,一个是照她们的要求,搞什么让别人爱上我;另一个就是杀了她们。那是因为女巫施加的诅咒必须要在女巫活着的条件下才能应验,不是全自动的。以我的部分调查研究来看,她们既有可能是通过改变能量场,设定了某些触发条件,对付我这个个体,她们离得远问题也不大,但对付这么一个庞大的……地方里的所有人,要不然就是一群女巫共同施加诅咒,要不然就是离得很近,才能保持这么强的能量场。”
“没有可能是一群吗?”
“可能性不大。其实,”艾森有点不情不愿地说,“虽然女巫们很可恶,但这种又是注毒又是说错话让人爆炸,一般只有她们中的邪巫才会做,大部分女巫……还是不错的人。”
安德烈点点头:“噢。”
“我没有在夸她们啊,”艾森立刻辩解,“只是实事求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女巫就在这里。”
“对。我认为这个地方的建立和女巫一定有关系,因为女巫的两个诅咒,怎么想都是为了帮助维持这地方的安定安稳,如果不是和统治层有关联,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白塔的顶层我还没去过,那里是控制塔顶力场发生器的地方,如果我到那里去,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艾森点点头,“所以需要你跟我一起。你不是很能打吗,你得给我开个路。”
安德烈问:“这算加班吗?”
“……”
“十点了哎。”
“知道了知道了。”
安德烈笑笑,伸过手去够火柴,手碰到了艾森的白袍,后者猛地往后退,躲了过去,留下安德烈一脸狐疑。
艾森严肃地说:“注意距离。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见不得这些儿女情长。”
安德烈翻了个白眼,拿回火柴:“哦?什么大事啊?”
“大事就是……大事,你懂就是……”艾森解释,“当神。”他自己说着说着,就脸红了,这种宣言说出来还是有点让人害羞的,尤其是对面的男人还一脸忍笑的表情,一边点烟一边说:“懂,懂。”就像在哄小孩。
艾森很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老是这么……你就不能严肃点吗?自从我遇到你,你就是这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置身事外,高高挂起,好像在看大戏。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对你来说都是这个可以,那个也行,万事敷衍,得过且过,一旦要你负责任,就会迅速逃跑,没有胆量做什么承诺,躲避一切严肃认真的东西。比如你生活里有什么事你一定想要做吗?”
安德烈回答:“没有。”
“你就很像那种放弃人生,随波逐流的人。”
“哦。”
“你看,你都不想反驳我的吗?”
安德烈把火柴装进口袋:“你也不要说我吧,你这个人说话办事也完全不负责任,想一出是一出,说话不计后果,行事前后矛盾,一会儿满不在乎,一会儿又非做不可,就像六月的天,撒娇耍横,阴晴不定。爱讲大道理,动不动就神啊、意义啊、自我意识啊、死亡啊、宇宙啊,你说你不在乎死,大不了一了百了,可是如果你不在乎死,你想这些干什么呢?搞不懂你。”
艾森脸通红:“喂,我只是智商高,思维活跃。”
“也可能只是因为你19岁。”
艾森一愣,脸青一阵白一阵,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发火又不知道从何发起,盯着对面男人慢悠悠地低着眼整理烟盒,仍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气得说也说不出话,很想争辩,不知道该辩什么,很想生气,但明知对方不会理会他的挑衅或怒意,这就是和三十五岁男人打交道的弊端,成熟的人情绪过于稳定。
于是只有艾森又是抿嘴又是咬牙,抖着腿无处发作,一转头正好看见角落里的洛斯,立刻皱着眉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洛斯低着头扣自己的指甲,轻声细语:“一个小时前,您叫我过来呢,说今晚有行动,我就在这里等呢,我都半天没敢出声呢。”
艾森再次发作不得,安德烈笑着看向洛斯:“你好乖哦。”
洛斯矫揉造作地摆手:“还好啦。”
艾森:“……”
安德烈转过头看艾森,趴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盯着艾森气鼓鼓的脸,然后笑起来:“生气啦?”
艾森扬起声音:“怎么可能,我情绪很稳定的。”
安德烈伸手拍拍他的小臂:“我……”
他还没说完,艾森闪身躲过他的手,高高兴兴地站起来:“啊呀都说了不要碰我怎么你就忍不住呢。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么想和我亲近,以后就每周一三五允许你靠近好了,狂热粉丝真让人受不了……”
说罢自己就潇洒地走出去,占了上风高兴多了。
洛斯望着他出门的背影,评价道:“这个逼。”
接着又转头看洛斯转头看着安德烈,撇撇嘴:“浑身上下除了脸和脑子没有优点。那颗头就是全部精华了。我很佩服你,”洛斯坐到他身边,“一方面我佩服你这都下得去手,另一方面我也佩服你浪得毫无底线,教教我,或者加入我们吧。”
安德烈靠在椅背上收起烟,满不在乎:“顺手嘛……”
此时艾森大力推开门,新靴子踩进门口,撑着门框,单指推推今晚特意戴上的黄色眼镜:“走了。”
***
二十分钟后,洛斯站在白塔后面前望着面前的几道交叉的红色激光线,转头看了看离他两米远的艾森和安德烈,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
“又是我是吧?”
两人点头。
洛斯伸伸手又缩回来:“老大,你确定这激光没事?”
“不确定啊,你试试看我就知道它是什么成分了。”艾森说,“科学需要牺牲精神,甘于奉献。”
“牺牲我、奉献我是吧。”
“快点快点,话好多。”
洛斯颤抖着——气得——转过身去,妖精趴在他脚边小声问:“贝莱,不然还是让我替你吧。”洛斯懒得理这妖精。
他刚伸出去手,红色激光线如大家所料地切断了他的半个手章。洛斯转头看他们,语气干巴巴:“没想到吧,是有害的哎。”
安德烈对着他笑笑。艾森走过去把他的手掌捡起来,仔仔细细地研究伤口,摸了摸截面,用火机烧了一下,然后站起来,一边把手掌给洛斯粘上一边说:“高温切割线,能融钢铁。”他低头看洛斯,“疼吗?”
洛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打要骂,要杀要剐可以直接来,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
艾森瞥他一眼:“因为高温会烧化你的润滑剂才问的,蠢货。”
安德烈靠在墙边,抽着烟,单方面跟妖精聊天:“多大了?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有没有和谁在交往?”
艾森用不透光的橡皮胶做的封口堵住激光发射口,橡胶融化后贴裹在发射口上,堵住了射出的高温度光线。
然后他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粉丝,你先。”
安德烈甩甩头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又看向艾森:“我还没搞懂,你需要我干什么?”
“就是……”
他们从后门进去,正碰见三五个巡逻的猎巫犬,惊讶地望着闯进来的三人。艾森接着说:“交给你了。”
安德烈又想消极怠工:“你不是办法很多吗?”
“那我把他们统统留在时间里?”
安德烈想了想,叹口气,把烟扔在地上,朝前走,反应过来的猎巫犬正大呼小叫地让三人报上姓名,并纷纷拔出长刀短刀和小刀,磨刀霍霍,冷兵器闪着寒光,刀尖几乎抵在安德烈身上。
此时此刻,刀兵相见,千钧一发之际——
安德烈拔出腰后的枪,指着中间的人:“时代变了,大人。”
“……妈的,你耍赖,你哪来的枪?”
安德烈朝洛斯偏偏头:“来人,缴了他们的械。”
洛斯笑呵呵地去收刀,还心理阴暗地在没被招惹的前提下,每人给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