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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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绝对的安静。
平原上、城中、崖边、云里地下,只剩惊魂未定的人类,僵直在原地。
这安静,比它们肆虐还让巴伦痛苦。
因为太轻易了,太容易了。
巴伦手上的伤还在流血,地上人们捂着伤口还在哀嚎,一场飓风般的恐怖,艾森一句话而已。伤痛要靠荣耀和彻底的胜利来交换,没有胜利来告慰损失,要用什么来赔偿这一场无故的噩运?
归根结底他不愿相信,所有他们的经历,不过是艾森一时起意。
而这边艾森还气冲冲地看巴伦:“喂,你踹我干什么!”
巴伦抬起他目眦欲裂的脸。
他磨着牙,愤怒烧得他脸通红,拎着刀朝艾森扑过来,艾森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奇怪地看着他:“……又干什么?”
但巴伦终究还是没有跑到艾森身边,因为那沼泽翻滚见了底,一阵灰色的岩浆喷射而出,晃得几人都站不稳,纷纷后退。这时军队早已重整旗鼓,和后面跟来的人们一起,来到了沼泽边。
于是艾森他们站在崖边,和下面平原上的军队和罪犯,一起看着沼泽中露出的,半截女人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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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猎巫-32
艾森转头看了眼女巫,女巫们手里的小瓶子正发出强烈的紫光,而后啪地一声,碎掉了。
沼泽中的泥翻完后,在土中露出那女人,是死掉了的,但眼睛仍张着,似乎在望着什么,她这截尸体包括了胸部及以上,手臂只到上臂,像半身像的断臂维纳斯,不难猜测,分尸的其它部分,在另外两个地方。
安德烈朝那边走了一步,蹲下来看着下面的尸体,这女人的金色头发,即便这个距离看,也能看出光泽,这就很奇怪。他抬头看了一眼艾森,艾森心思不在这里,只是换了个离巴伦远点的位置站,然后用“有病吧”的眼神看了看了看巴伦。
巴伦和女巫们都愣在原地朝下望,刚来到的军队眼看着侧前方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坑和不知名的女人,也看向领头的白塔和银塔,而两塔人此刻也只是面面相觑。
有个小个子女巫朝前走了走,推了推眼镜仔细看,又摘下眼镜吹了口气擦了擦,再看一遍,转身问琳达:“姐姐,你觉不觉得她好眼熟?”
琳达上前来:“你想起了谁?”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是见过的……”她又望了一眼,“像是书里的。”
“书?”琳达看了一眼姬丽丝,鼓励地问,“什么书呢?”
“《百年高等女巫图鉴》。”女巫瞥了一眼艾森,“要是他没有把我们图书馆烧了的话,就可以确认了。”
艾森对上纷纷看过来的女巫的眼神,轻轻把头转到了一边,
“出现在书上的话,”安德烈问姬丽丝,“是个很有名的人?”
姬丽丝点点头:“书上的女巫都是久远年代里很出色的人,很多高等女巫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她看起来很沮丧,手里还握着瓶子碎片。
而琳达已经和其他女巫对着一些残剩纸质资料开始查找,试图确定她的身份。
安德烈给姬丽丝做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巴伦正看着沼泽,反应过来后又要再逼近艾森,刚一动作,就发现被姬丽丝和安德烈两人夹在中间。
“这地方是你的地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安德烈指指沼泽,“比如她是谁?”
巴伦看了看他:“不知道。”
“上次在垃圾场的那个老头儿,似乎是管你的,他是什么人?”
巴伦看了看姬丽丝,又把眼神放回到安德烈身上:“不知道。”
“这不难猜。”艾森插进他们的对话,抱着手臂看着下面平原上的人,“这小子活得这么正常,一定有垃圾场外的人在照顾他,这下面白塔和银塔里,”艾森转头冲着巴伦挑挑眉毛,“你给谁干活?”
下面的人重点并不在沼泽的女人身上,塔人四下交流,最想搞懂的是艾森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两塔的重要人物短暂地磋商了一下,推举出埃尔法加进行与艾森的谈话。埃尔法加举着一个大喇叭,旁边的人敲了几下鼓,他清清嗓子,开口了。
“崖上的艾森你听着,现在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这悬崖并不高,他实在不必用喇叭,但这放大的声音,还是添了一些威慑感。
艾森皱着眉头看他,一脸不满:“什么?”
埃尔法加又重复了一遍,但群众中有个喊出来的声音更亮:“你是什么东西?!”
艾森歪歪头看过去,没有找到喊话的人。群声突地兴起,更多的人在问他的身份,他们迫切地需要知道艾森的底细,以便他们判断立场,以及决定是否应该恐惧。
埃尔法加代表众人问出了大家的疑惑,大声责问:“你是女巫吗?!”
本来心思不在这边的芙里佳听到转头看他们:“真的?真的吗你们?‘女巫’这个词没有限定语是吗。女巫也有男的当是吗。”
艾森更烦躁了:“骂谁呢,你才是女巫。”他指着沼泽里的女人,“这才是女巫。你们不是猎杀女巫‘战绩赫赫’吗,把她埋在这里干什么?”
下面的芙里佳一听,眼睛亮起来,她本就注意着沼泽,这下更是跑了过去,扎克也跟了过去。
芙里佳扑到沼泽边,那里有几个女巫正在拨开尸体脸上的金发,见到跑来的芙里佳,挡在了尸体的前面。
“让我看一眼,”芙里佳说,“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琳达和艾格妮丝对视一眼,慢慢地让开了路,却挡住了扎克。
芙里佳翻包倒具,趴在尸体旁边仔细观察,又闻了闻她的头发,摸了摸她尸身断口处的土。尸体冰冷,没有半点腐化痕迹,当然,这里的条件下尸体也不会腐化。芙里佳顺着尸体的周边土地摸索,在断臂前10英寸左右摸到了土下似乎有什么软体在流动。
她拿出土锹,甩开背包,一个劲地挖起来,只挖了几下,便看到了这流动的软体——红色的、流动的血脉,在结点处闪着晶蓝色的光。
芙里佳浑身颤抖,她跳起来来到另一条手臂同样位置,用力下挖,女巫们也察觉出她的意图,纷纷围着尸首,用力向下挖。
于是,她们剖开周围的土,以半截尸体为原点的血脉呈现了出来。
血从她身上来,又回到她身上去,绵延着向伸出流,向远处流,血脉似爪牙抓住地面,又似循环供养大地,类似这里每个人身上流淌的那交错闪烁的红色河流和晶蓝色的结点的始祖,好像她为母为祖,后人只不过继承了她庞大的供给的一角。
女巫们脸色大变,聚在一起不敢置信地望着,血脉暴露在空气中,尸体的脸微微起了变化。
芙里佳扔开土锹,自言自语:“他们就是这么固定下壳的。”
她说着朝悬崖上看,崖上艾森也刚刚把头转开,看向平原上的两塔,冷笑一声:“够狠的啊。”
但两塔一样震惊,他们望着这东西也一样一头雾水,他们只知道上壳是高精尖科技的集大成,怎么也想不到下壳是靠这种巫术固定的。
但两塔的觉悟就是高,火速由这个事实延伸,打开喇叭厉声斥责:“艾森!你这女巫搞什么名堂!”
艾森连白眼都懒得翻,继续朝下面看:“女巫,出来吧,现在你已经没有底牌了。”
崖下群声沸腾,但不是针对艾森,人们想知道,这女人是谁,这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女人不清不楚埋在地下,垃圾场里是否都是这样的女人……
人们越挤越靠前,慢慢围上军队的车骑,怪不得他们激动,毕竟这里当年可是号称“新生活”,如果都是受罚,如果都是死,要是在这里要埋进地核不清不白地死,当时就不会选择来到这里。更何况白塔银塔敷衍他们已久,他们积压的不忿也很多。
罪犯也是要人权的。
白塔和银塔的人面面相觑,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因为人们不满足只问这个女人,他们问还有谁,问孩子们在哪里,问曾经给过的承诺,问未来如何分配,问为什么穷人总是穷,问为什么你们有特权。
军队背对着白塔银塔的主要角色,把他们保护在圈中,刀枪炮弹对着人们,枪口晃动刀尖闪,但又迟迟不敢动作,在上了头的人们面前寸寸后退,眼看着白塔银塔的圈越来越小。人们围上去,力气大的男人挤在最前面,一张张红脸喷着汗,抵在枪口上,睁圆了眼,要拼一拼,女人们声嘶力竭,呼来喊去,扒在猎巫犬人的胳膊上,有抓有打有咬,猎巫犬的人伸着手推她的头,推着推着打起来,又被旁边的人扑上来撞开,层层叠叠,来来往往,更有人穿梭其间,破口大骂,今晚他们经历了一场灭顶的恐惧,总要人来负责,外面的人太远,他们的声音传不到,那还在这里的两塔人,自然要受着。
艾森笑了一声,看下面声势滔天。
圈中塔人各个脸色煞白,白塔的萨尔瓦多坐在最中间连连擦汗,左膀右臂在旁边推来推去,银塔的威尔逊瞅着萨尔瓦多的脸色,也不做动作,一颗石块从人群中不知道哪里凶猛砸来,砸到了萨尔瓦多的额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包。
圈中塔人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围过去,又是吹又是擦,但这颗石块点燃了人们动手的热情。
只几秒,更多精彩纷至沓来。
塔人又躲又闪,又是骂人们又是骂猎巫犬,缩着跳着,捂着头弯着腰,像在演滑稽剧,于是艾森被逗笑了。
在这对塔人来说的千钧一发之际,银塔的爱德华冲到埃尔法加旁边,一手抢过喇叭,愤恨地指着崖上的艾森,大声高喊:“今晚女巫已经向我们发动攻击,此时此刻,我们要一举把他击败!!”
艾森一听皱皱眉:“关我……”
但巴伦反应更快,他厉声斥问:“你今晚关闭保护壳,有什么目的?!”
艾森瞥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下面逐渐安静下来的人们,人们望向他,爱德华再接再厉:“这女人是谁?!你又为什么要把她埋在这里?!”
“……哈?”
这时,芙里佳已经跑了上来,她和巴伦对视了一眼,拿出弓箭对着艾森,巴伦见势也拔出背后背着的长刀,将刀尖对准艾森。
顷刻间,局势剑拔弩张。
人们还不能确定被埋的女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艾森今晚可确确实实几乎毁了他们。
艾森四下看了看他们,冷笑了一声,抬了抬手:“你们知道得太少,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恕不奉陪。安莉,”他转头叫,“走了。”
但安德烈和女巫们都不在。
巴伦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你是谁?你为谁工作,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下面白塔银塔人也大声询问,要艾森给出个答案。
艾森盯着巴伦,自言自语:“你能好好活在这里,是谁在照料你?我记得……”他眼睛一亮,甩头去看银塔的队伍,那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芙里佳这时则堵住了艾森另一条离开的路:“你看起来,不是很擅长近战。”
艾森看看她,又看看巴伦:“闪开。”
芙里佳朝他笑笑:“如果我不呢?”
艾森朝巴伦的刀走了走,肩膀抵在他的刀尖上:“你当年被从飞机上扔下来,来到垃圾场,走运活了下来,有人救了你,从此以后你帮他做事,他给你吃穿用度,向你保证只要为他工作,就能离开这里,过某种更好的生活,对吗?”
巴伦没有说话。
“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老头儿,在哪儿?”
巴伦仍旧没有开口。
“你知道吗?你在给白塔和银塔当狗。”艾森说,“你头上是他,他头上是银塔,银塔头上是白塔,白塔头上还有外面的人,一层一层压在你头顶。无论是出生在这里还是来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决定,位于哪一层,说不得、碰不得、动不得,这地方谋杀了你的母亲,逼疯了你的父亲,害你被遗弃,又视你如粪土,你知道在外面你这样年纪的人如何成长吗?他们过怎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机会,有什么样的希望吗?你通通不知道,你只是在当狗,做梦有一天出人头地,融入这链条中更前一点的位置。”
芙里佳冷笑一声,看了眼巴伦:“他喜欢煽动人,我深有体会。”
巴伦只是看着艾森,扯了扯嘴角:“有一点你错了。”
“哦?”
“你忘了说你自己,你的存在。你想要压在所有人头上。”
艾森笑了下:“那又怎么样?”
巴伦的刀尖顶出了艾森肩头的一点血:“你来到这里,一脚踏在所有人头上,再大发议论,说漂亮话,至今为止我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改变了一些事,你根本不在意,你看不起这东西,本质上因为你看不起我们。所以少说这些,好像你恨铁不成钢,好像你在乎,你什么也不在乎,这点我非常明白,从你关保护壳开始,从你叫出怪物开始,我们怎么样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所以少他妈装作你在乎,真是恶心。”
艾森看着他,没有动。
巴伦朝前靠靠:“再说了,照你那个逻辑,杀掉踩在最上面的人,才更有意义不是吗。”他挑挑眉毛,“最上面,就是你。”
巴伦突地后退一步,扬起声音:“没有人可以不被审判,你今晚践踏了公民的权利,侵害了所有居民的安全,你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