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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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如同猎犬一样死死盯着,他流浪多年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和狗一样的本能,那人状似平常,又扯了扯衣领,想抽烟,却抬起了没有拿烟的手。
——于是他慌了,慌之中,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安德烈,似乎只是为了确认安德烈没有看到他的破绽。
但他错了,他猛地甩头看崖上的安德烈,就看见安德烈那种在黑夜里盯着猎物的眼神,他知道大事不好。
安德烈看着男人甩开烟突然跳下去,不管不顾周围人喊他,朝崖边的阴影跑去,要跑进树林。
猎物动,猎人动。
安德烈转身跳下,几步来到沼泽,对女巫们说:“找到他了。”
姬丽丝跑过来:“哪边?”
安德烈朝东看了一眼,和她们一起跑过去。
他们没有追多长时间,就在背崖坡的荒地上看见一个踉跄的身影,男人身体应该不算太好,在月亮下显得又矮又笨拙,跑着跑着还绊了一跤,接着又爬起来继续跑。
女巫们甩开袍子迈着腿大步跑,大声喊着,虽然声音清亮,但四面八方响起来也很有威慑力。
艾格妮丝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揉肚子一边看后面慢悠悠走上来的安德烈:“中午吃太多了,吃的羊肉……有点犯恶心。”
安德烈点点头:“你们要不要用个什么套索,飞过去把他捆起来?”
“刚才她们就想把他定住……呼,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用,”她想往地上坐,看看新裤子又决定算了,扒拉着安德烈的手臂站稳,“我一般能跑10公里脸不红心不跳,这地方的重力不行,不适合我,你理解一下。”
安德烈由着她扶着一只手臂,又伸另一只手去掏枪:“那我来。”
艾格妮丝眼一亮:“我试试,我试试。”
安德烈把枪递给她,她摸了摸就两腿一展,比了个水兵月的姿势:“消灭你——”
一枪放空打在草地上,前面的一个女巫转回头骂她:“艾格妮丝,今晚不准吃饭!”
艾格妮丝把枪塞给安德烈:“你来吧,我晚上可不能不吃饭。”
安德烈对着奔跑的男人的脚踝开了一枪。
男人扑通一声栽倒,趴在地上,灵活地向前爬了几下,才翻了个身,慢吞吞地坐起来,朝旁边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色苍白,喘得仿佛在杀猪,上气不接下气,像个鼓风箱,像个破锣,看着跑过来的女巫,喃喃自语:“妈的,真他妈能跑……”
女巫们已经到了,他还在咳,卡莉一脚踹到他头上,把他踹倒在地。姬丽丝看了她一眼,她小声说:“就是想试试……”
琳达走上前:“埋着的那位是女巫吧,她是谁?”
男人白她一眼,笑了笑:“你们都是女巫,来这里做什么,找死吗?”
姬丽丝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她拿着手里的瓶子伸到他面前:“这是她的血,你把她埋在下面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十分看不起她们,两腿一伸在地上坐正:“不用威胁我,你们杀不了我。”
“什么意思?”
男人拉开胸口的毛衣,他脖子上有一大条青紫色胎记,心脏处有一片紫色在跳动:“你们的招式对付不了我。”
琳达一看就愣了:“这是女巫的保护咒,用来保护自己不被其他巫师伤害,你是女巫?”
男人笑起来:“我的等级比你们都高。”他说着一把握住琳达的脚腕,往下拽,笑着看她,“怎么?”
琳达被恶心地踢起来,其他女巫上前来帮她,他像某种蟹类,好像她们的反抗不让他觉得疼,他用一种介于色眯眯和凶狠的表情盯着琳达,手臂上鼓起肌肉,拽她的脚腕。
直到琳达在众女巫的帮助下抽出了脚,他笑着盯她,闻了闻自己的手。琳达愤恨异常,要上前去揍他,但他的手又伸出来,她停住了步。
“我说了,你们赢不了我的,我是高阶的,我……”
他话没说完,因为刚走过来的安德烈一脚踩在了他脸上。安德烈的烟没点燃,叼在嘴里,手插在口袋里,一脚一脚踩着他的脸,男人试图朝左动,安德烈一脚便纠正了他这个尝试,男人试图往后退,安德烈正好顺意鞋底碾着他的脸往地上踩。他被踩得眼睛都睁不开,想破口大骂嘴里也只会进泥,蛮力的较量他还是没有赢过安德烈。
安德烈踩得差不多了,往后退了一步,艾格妮丝给他点烟,冲男人说道:“你脸上的血都把我大哥的鞋底弄脏了,还不快给我大哥赔礼道歉。大哥你消消气。”
安德烈转头跟艾格妮丝说:“别人问地他答天,看不顺眼,先揍一顿再说。”
姬丽丝看着两人演得高兴,也懒得理他们。男人已经被踩懵了,脸整个肿起来,几乎没有一片好皮,充分印证了安德烈的功力深厚。
男人有那么几秒精神恍惚,他翻过身向前跑,安德烈蹲下来拽着他的脚腕把他拽回来,又站起来把他一把拉到自己身下,两腿站在他身边,低头俯身看他,把烟灰弹在他脑袋上:“快问快答,你是谁?那女人是谁?埋在那里干什么?答错会死。三分钟,计时开始。”
艾格妮丝欢天喜地地跑过去趴在男人耳边开始:“嘀嗒——嘀嗒——两秒过去了。”
男人哎呀呀地转过身,眯着眼躲安德烈,安德烈从他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本证件。
皮德利·埃克斯威尔。
“我……我主管垃圾场。”男人勉强坐起来,扶着他胳膊上刚才挣扎受的伤,“她是……是我妻子。”
姬丽丝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她是自愿的,自愿的……”皮德利摸自己的心口,“我向上帝起誓。”
卡莉瞪他一眼:“我们可是女巫,你跟上帝有什么勾当我们才不在乎。”
皮德利其实还在耳鸣,他继续说:“她爱我,所以她自愿的。”
“没听懂,”安德烈说,“还有一分钟。”
皮德利抬头看安德烈,看见这男人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在地球做监狱的看守官时就见过这种人,看起来都很正常,说话条理清晰,很多甚至脾气不错,但他们的冷漠和自私远超常人,心思沉稳,心理素质极好,单打独斗多年,杀过数量庞大的人。安德烈让皮德利想起了那些人。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技艺精湛,身上散发着一种舍得浑身刮的决绝,随时准备做出什么决定,或者背叛任何人。
“我原来是做监狱长的,在地球。”皮德利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看安德烈,“她是我妻子,她叫……维奥拉。”
在场的女巫大吃一惊:“南河女巫维奥拉?”
皮德利转头看了她们一眼,耸耸肩:“大约吧,她告诉我她是女巫,她说她很感激我能接受她,她独自在世上活了很多年,终于遇到了我……”
“你放屁!”卡莉气冲冲地喊,“她死了你怎么说都好了!”
安德烈转头问姬丽丝:“维奥拉很有名吗?”
“百年一遇的天才,是高阶女巫,五十年前离开了。”姬丽丝皱着眉盯皮德利,侧侧头回答,“说是想像普通人一样老去,回家乡了。”
皮德利插话:“对对,我们就是在希腊相遇的。”
女巫们没有出声。
卡莉瞪了他一眼:“然后呢?”
皮德利看了眼安德烈的脸色,接着说:“我们婚后很幸福,我对她很好,我想她是女巫,一定吃过很多苦,”他停下来看了眼翻白眼的艾格妮丝,继续自己的话,“所以我要加倍对她好。她从小就在女巫中长大,很孤独、很寂寞,她想和正常人一样,组建自己的小家庭,踏踏实实过生活。她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辜负她。我努力地工作、赚钱,但生活不见起色,她想要住大一点的房子,我看别的女人在圣诞节总是会打扮得漂漂亮亮,戴崭新的、昂贵的首饰,她只能羡慕地看着,还宽慰我没有关系,她只希望我们能平安幸福。当时我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不后悔跟了我,所以我和几个人筹划去银行搞点钱。
但事情败露了,我被他们出卖,锒铛下狱。没想到她不离不弃地守着我,她说她一定会在外面等我,等我好好改造,她哪儿也不会去。后来管理处给了我一个选择,离开地球过上新生活。我仔细考虑了很久,我想到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一个女人过一定很辛苦,总还要找个男人照顾,我劝她和我离婚,找个爱她的人好好过日子,可她不愿意。我想也是,她毕竟是个嫁过人的,再嫁也要受气,她那么柔弱又单纯,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所以我思前想后,答应了来到这里,把她一起带过来,我们在这里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但是我们是第一批来的,作为试验品,当时他们就在测试,下壳非常不稳定,有人无缘无故就会暴露在太空中,在这里暴露在太空中很可怕的,外面就是太阳。但有她保护,我们总是能逃过一劫,久而久之我想我们应该为这里的建设出一份力,她也想帮帮忙,所以我们向那帮研究院的人提议了一种由她施咒的固定方法。
一开始还是管用的,后来就逐渐失效了,可能也和她法力衰败有关系。
她老了很多,后来她跟我说,还有最后一招——就是你们见到的那样,把她埋入地下。她说她不愿让我见到她老去的样子,只想让我记住她最美丽时的模样,我这么做,是成全她,即便她死去也会佑护我,祝福我。
你们懂吗?”他抽泣了几下,“她这样爱我,我何德何能,我配不上她,我懊恼地直撞墙,我扇自己的脸,我真想替她死掉,可她病得实在太重了。
后来一切如她意愿,我们把这地方建得这么美丽,这么安全,都是为了纪念她。有那么几年一些关于她的谣言甚嚣尘上,我不愿让人如此侮辱她,白塔和外面的人也觉得留着她在这里的痕迹不合适,正好那时有女巫的传说,便顺势传颂开,反正人们来这里,也无意追究。一切只为了纪念她,这里的无名英雄,大地之母,她……”
“呸!”卡莉把手里的水晶球砸在了他的脸上,“我一个字都不信,她死了没办法和你对质,只让你来讲,这有什么公平的!”
皮德利的额头流下了血,他转头看安德烈:“你相信我吧,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好女人,她们这些人不信善良,也不信爱情,这群恶毒的巫婆,没被人爱过,所以才整天喷脏,以小人之心揣测我们……”
安德烈还没有说什么,卡莉也转过头看安德烈:“够了,够了,他说得够多了。在男人的叙述中总是这样的,他总这么无辜,无论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错,只要是为了她,他就一干二净,让男人们来讲话总是这样的结果,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其中还有逻辑矛盾的话,你辨别不出来吗?她说她要回家乡,怎么会到更远的星球。他在撒谎,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安德烈看看皮德利,看看琳达:“……为什么要跟我说?”
皮德利看女巫们一眼,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火卫,朝旁边的某个位置移动了一步。
卡莉不依不饶:“既然这样,你说,她叫什么名字,全名。”
“奥维拉·匹兹堡。”
女巫们沉默了下来。
皮德利瞪着她们:“所以你们懂什么?恶毒的丑八怪们。”
一直没说话的姬丽丝抬起头看他,碎裂的瓶子摊在她手上,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紫光:“你说得好啊,你说得好。可是,你毕竟不是女巫,所以你不懂。”她看着那紫光在空气中挣扎,渐渐蒸发,“怨气催发,女巫的血才会是紫色的。你身上的咒也是一样。我不知道你们相处的任何细节,我不懂爱情,也不知道她爱不爱你你爱不爱她,我不在乎。但我和她,是同族同胞,我对她的了解来自遗存的书和老照片,还有模糊的传说,或许你说得对,我们不如你不了解她,她只是遥远的一个人。但这紫色的血,是只有我们懂的约定,这意味着,无论生时如何,她死的时候一定怨毒异常,她如此憎恨,离体的血都化成紫色,即便遇到空气也不愿散去,因此,作为她的同族同胞,我们要为她报仇。”
皮德利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都说了……”
“让我说!”姬丽丝抬高声音,“你承认她来到这里和你有关,今天她惨死于此,无论过程如何,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皮德利觉得她无法沟通:“你在发什么疯,证据呢?你想审判我?你想报复我?你都拿不出证据证明和我有关,你凭什么判我有罪?我和她真心相爱,你这是在冤枉老实人。”他又停了下,笑了,“算了,随便你们吧,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后退一步,朝树林中望了一眼,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告诉她们:“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懒得跟你们纠缠。”
他瞥了一眼安德烈,似乎要确认安德烈不会再次阻挠他。
安德烈刚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扔到地上,低头踩了踩,旁边的艾格妮丝抬着脸望着他,又看看其他女巫,没有说话。
从树林中开出一辆黑色的改装吉普,车尾燃着两根火气筒,风驰电掣地驶过来,在石堆上颠簸了几下,转眼便来到了他们眼前。
皮德利两手一撑,跳了上去,开车的是个行动不太灵敏的机器人,停在这里的时候还向皮德利问了声好。
安德烈碾完烟,抬起头就看见那辆吉普在月光下的平原上疾驰而去,皮德利转身冲他们比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