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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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坐在拳场边的人看见安德烈进来,朝他找了找手,安德烈挤过人群朝他走去。
此人名叫古列,拳场经理人,穿的像个大富翁,手上金玉太多,累赘的很,举手投足好像都很麻烦。安德烈终于来到他面前,古列站起来,举着大拇指凑近他:“新淘的,看看,好东西。”
安德烈咬着烟,敷衍地鼓了鼓掌,伸手:“钥匙。”他说着话,烟抖着,烟灰扑簌簌落下。
古列不满地看他,嘟嘟囔囔:“粗人,玉都不看。”摸出钥匙扔给他。
安德烈接了钥匙,再次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过去,走向后场,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羊驼跟在他后面:“你还要打拳吗?我以前和一个很有名的打拳的人合作,叫什么来着……帮他拿了很多金腰带……叫什么来着……”羊驼陷入沉思。
安德烈一边打开储物箱脱衣服一边问:“合作,就是附身吗?”
“不要讲的那么难听,他同意了的。”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和魔鬼做交易……他最后怎么样了?”
羊驼偏开脑袋在房间里飞,不回答这个问题:“环境不错,这个女人叫什么?是明星吗?”它凑到满墙的裸/女海报前,对着一张使劲看,看着看着舔了舔。
“恭喜你,你成为第三百二十五个舔它的生物。”
羊驼一个激灵:“龌龊!肮脏!……”然后他从安德烈的表情上看出来自己被骗了。
安德烈把脱下的白色体恤扔进储物柜,赤/裸着上身,弓起背在柜里翻找,背上的脊骨突显,肌肉绷紧。
忒皮尔洛斯的眼神动了动,妈的厄瑞波斯为了羞辱它把它塞进卡通羊驼里,它看起来就像个喜剧动画片,但说真的,它是个体面的恶魔,当然也想占人,而不是毫无力量的隐身宠物,想要人的身体,人的身体,人的身体,人的……
嘎达一声,安德烈合上柜子,忒皮尔洛斯一下清醒过来,朝安德烈飞去。
安德烈正在穿一件工字背心,背肌隆起又放开,像山脉一瞬迁徙,丘陵碾成平原,然后他把卷着的背心向下拉,手指骨骼明显,一点点撑开紧身的背心,把弹性面料撑出一段稀薄的区域,朝下拽,然后遮住他优越的胸//肌,接下来是工整的腹肌,他身上有些浅疤,但引人注目的是腹部,下腹更深处,有淫纹。
然后,手不动了。
忒皮尔洛斯抬头,对上了安德烈的眼睛。
安德烈勾着嘴角笑,分不清是轻蔑还是纯粹觉得有趣,但笑容里恶意多过好意:“羊驼也有gay啊,了不起,要让‘探索频道’来采访吗?”
忒皮尔洛斯在内心啐了一口,这两人恶劣得一丘之貉,如果说厄瑞波斯的嘲讽充满了年轻人式的张狂和轻慢,安德烈则是成熟男人慢条斯理,阴阳怪气。虽然他们两个人不是什么心心相印的关系,但它绝对在这两个人身上嗅到了某种相似的味道,这两人,在人格上,绝对是一路货色。
忒皮尔洛斯磨牙,等混蛋厄瑞波斯死了,就送你休眠,这身体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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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驱魔-5
安德烈倒并没继续逗它,低下头继续穿衬衫,最后两臂一展,套上了西装外套。
羊驼在旁边奇怪:“你不是打拳吗?”
安德烈仰仰脖子,松开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我不打拳。”
“那你干什么?”
安德烈把他放在衣柜边的半根香烟捡起来,吹了吹塞回嘴里:“工作啊。”他合上柜门,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朝外走。
正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疲惫地摘下对讲机,跟安德烈打了个招呼。安德烈在门口的打卡器拨了钟,拿上他的耳机,塞进耳朵,挑出一根细短的警棍,撩开西装下摆,塞在白衬衣和黑西装裤卡出的腰后的凹陷。
羊驼大悟:“哦,原来你是保安。”
安德烈咬着烟笑:“猜对了宝贝。”
他推开门,扑面的喧闹声浪汹涌而来,羊驼甚至朝后飘了飘。安德烈熟门熟路地走向拳台的西南后角,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把脚边的酒瓶踢开,站直了身子。
场内的一场比赛正临近结束,裁判趴在倒下的拳手旁边,声嘶力竭地数秒,那倒了的拳手胸口贴着黏滑的地板,嘴里咕嘟嘟一停一顿地冒着血,试图睁开一只肿得如同气球一样的眼。另一个还站着的,是个巴西人,正在绕着拳台撞围绳,挥舞着手臂接受着全场的欢呼,拽着围绳站上去嘶吼。场面热闹非凡。
安德烈看了眼那个倒地起不来的拳手,摇摇头。对一个已经约好作弊赢的人来说,这个赢家下手过于狠了。
裁判数完了秒,比了个叉,哨声和铃声一起响起,紧接着便是全场交错的嘘声,人们把没喝完的酒倒在地上,鞋在酒里蹭了蹭,吐口痰才满意,又站起来把输了的拳票扔得满天飞,没有目标地破口大骂。
安德烈盯着拳台最近的那几个人看,这群一直以来以坑散客的钱捞金的掮客,正在互相凑在耳朵边说话,刚才那场他们赢了很多,笑眯眯的脸和后面的酒鬼们天壤之别。
安德烈在这时收到了耳机的消息,那边叫他:“安,你去一趟九号更衣室。”
安德烈看了一眼正在拳台一角休息的巴西人:“怎么了?”
“上一届的冠军要上了。”
主持人站在拳场中央,拉过从天花板上吊下的话筒,贴到嘴边,舞动手臂:“女士们,先生们!喝光你的酒,攥好你的票,他——即将登——场——!!”
场内的观众兼赌徒一点即燃,嘶吼着喷出口水,汗涔涔的手把拳票泛着油黄色,汗臭味在场内传递,这是今晚的重头戏,今晚的最后一场比赛,挑战冠军的终极对决,满场赌徒的最后一场必输之局。
“三届AE BOX冠军、野蛮赛场的王者、最短KO记录保持者,小个子,强心脏,死神的拳头!”主持人喊得满脸通红,啦啦队的女人上场来扭屁股,她们嗑了药,扭得毫无规律但激情十足,在一阵阵口哨声中头晕目眩。
安德烈转身去休息室,听见后面喊得惊山动地的一声:“杀——人——蜂——!!”
安德烈吹了声口哨:“艺名不错。所以要做什么?”
耳机里回他:“别让那人上场。”
“怎么,他不配合打假拳输给巴西佬?”
“少管闲事,找你来不是让你提问题的。”
安德烈挑挑眉毛,掐断了通话。
他沿着廊道走,转弯进了休息区,这里的过道上挤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拽低胸罩,正拎着酒敲开不同拳手的门,被一双双粗壮的手臂拉进门内,欢声笑语掩在门后,水粉香气荡在门外。
安德烈从女人堆里挤过去,发现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男人夹在其中,他多看了几眼。
安德烈在九号门口停下来,敲了敲,还没开口就听见里面有个很年轻的声音说:“我不需要,说过了。”
安德烈凑近门:“该你上场了。”
里面的人拉开了门,安德烈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儿,爆炸头,粗眉毛,古铜色的皮肤,个子挺低,但眼神倒很亮。
男孩儿还穿着外套,别着的铭牌上写了他的名字,“阿斯”。
安德烈朝前迈了一步,阿斯给他让路,往后退了退,安德烈反手关了门。
阿斯准备脱外套:“不用进来,我现在就去。”
“哦,那个啊,”安德烈靠在门边,“你不用去了。”
阿斯一愣:“什么意思?”
安德烈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抱起手臂:“你不打算输,就只能弃权了。”
阿斯微瞪着双眼:“你是来‘劝’我弃权的?”他说着打量了一下安德烈。
“你也可以这么想。”
阿斯冷静下来,他咬了咬牙,又问:“那你要劝不住呢?”
安德烈越过他朝下面的拳击场看了一眼满场要欢呼的巴西人:“他赢不了你的。”
阿斯往前走了一步,拽着自己手上的绷带:“让开。”
安德烈看他:“不行。”
阿斯笑了:“你不知道我赢过多少个你这种个头的人,你以为我个子小就打不倒你吗?”
安德烈歪歪脑袋:“别去了,等下会有人来把钱送给你的。”
阿斯烦躁地挥了一下手臂:“你懂个屁!我不要钱!”
安德烈懒洋洋地靠回门框:“你跟送钱的人说吧。”
阿斯瞥了一眼他,嗤笑一声,脱下衣服,戴上拳套:“行了,让路。小心我揍你。”
阿斯这种不听别人说话一意孤行的样子让安德烈突然想起了一样很难沟通的艾森,于是他移情理解了一下这小孩儿,叹口气,耐心地问:“你为什么非要上场?”
阿斯戴紧拳套,目光炯炯,望着远方,一字一句:“我要通过这场胜利证明我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拳手。”
安德烈:“……”
羊驼:“在非法拳场证明个屁的真正拳手?喂,安莉,什么是真正的拳手?”
安德烈看阿斯:“在非法拳场证明个屁的真正拳手?喂,小孩儿,什么是真正的拳手?”
羊驼:“你们人类都是学人精吗?”
阿斯仍旧目光闪亮:“我想要堂堂正正的胜利,要我的名字光明正大地刻在腰带上,要每一声欢呼都货真价实。”
安德烈:“……”
羊驼:“噢噢,这种人最好骗了。”
安德烈终于知道为什么艾森一直叫羊驼闭嘴了,吵死了。他转头看羊驼:“你安静点。”
阿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他懒得问也懒得管,披上外袍:“行了,没时间说了,让开。”
安德烈用上耐心解释,“放弃吧,别想了。”
年轻人站在原地愣着眨了两下眼,旋即表情狠厉起来:“不。”
他也不再放狠话,一个迈步跨到安德烈面前,几记闪击刺拳直奔安德烈连打而来,速度极快,安德烈反应更快,抬手格挡,躲闪几次,阿斯骗了一个上勾拳打开前手,安德烈则迅速稍侧身,过顶摆拳,一击命中阿斯,重拳自上而下砸在他脸上,冲击压得阿斯腿一绊摔远倒在地上。
全程不过十秒钟。
阿斯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面前的男人还有这种本事。他扶着墙,扭过脸朝地上吐了口血,用拳套擦擦嘴角,咬着绷带脱下拳套,盯着安德烈,慢慢站起来:“你拦不住我的。”
安德烈指指头顶的喇叭,里面裁判正在数秒,安德烈告诉他:“时间到了你没去,就结束了。”
阿斯一听便双目圆瞪,发了狠一般地冲过来,前手刺拳,紧接着上步,后手直拳连续而来,安德烈用右手格挡,却不想年轻人一个闪躲,趁势前冲,想引安德烈前手刺拳击打头部,安德烈顺他的意,侧身加以向左,前手准备,给阿斯看,等阿斯左转近身以后直接一个后手大摆,阿斯再倒。
阿斯匍匐在地上,颤巍巍地撑着手臂,力图从地上爬起来,而广播里主持人的数秒结束,大声喊着很遗憾,但冠军已经出现,铃声、礼花声、嘈杂声响彻全场,也送进这个萧瑟的房间。
安德烈说:“结束了。”
阿斯伏在地上,很久没动,安德烈也只是看着他。
有人在门口敲门,安德烈拉开一道缝,外面有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看着安德烈,又试图朝房间里面望,但什么也没看到。他掀开衣服的一角,露出一把勃朗宁:“我听见摔打,出什么事了吗?”
安德烈回答:“没有。”便直接关上了门。
他转回身,阿斯正从地上爬起来,颓废地盘着腿坐在地上,他脸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一圈一圈解着绷带,低着头:“你很强。你叫什么。”
安德烈没回腔。
“你受过专业训练吗?”
安德烈仍旧没回答。
“我没有。”阿斯自顾自地说,“我来的地方,我这种低等人没有什么出路,我的朋友们都活不过十七岁,被抓去送毒,不然就在身上找点能卖的东西卖,如果不是拳击,我也差不多,我以为拳击就是人能做的最好的工作,我拼了命才从那里打拳打出来。
……可外面是不一样的,我来到这里,原来这只是最低等的事,我还是低等的人,所以我想……如果……”
他说到这里有些动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光芒一片,沉浸在自我的倾诉和感动中,自然而然地试图在安德烈的表情上找一点点共鸣。
但对上了安德烈一张事不关己的脸,和一个将打未打的哈欠。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愕和受伤,但很快被一种巨大的愤怒漫过,他意识到对面的男人根本不在意,尽管他知道男人没有理由关心他的故事,但漠视他人痛苦本就是羞辱的一种。
他猛地站起来,断了的肋骨狠狠地让他疼了一下,他顾不上疼痛,气势汹汹地朝男人走去:“像你这种人懂什么?你知道辛辛苦苦走了很久才能和别人站在同一个起点是什么感觉吗?我还有多少场要打你知道吗?!这种生活我要过多久?!你给我滚开!”
安德烈有点为难,他换了个靠墙的姿势:“啊,你要等场内人走完了才能走,不然被人撞到很难解释。”
连唯一的本事都被人操纵,输赢无能为力,场不能上,钱不能赚,名字不能堂堂正正,不被任何人需要,没有任何可去的地方,得不到任何注意,在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边蜗居在看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在高度现代化的城市里要饭,是所有“美满幸福”统计中被遗漏的人,在一个伟大的、丑陋的、吃人的城市,廉价的如同垃圾箱边一条癞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