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by予春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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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层,十层要翻一倍。”
“十一层,有人受伤了。我们在十一层和八层都发现了自己人的尸体。我们也要翻一倍。”
“十二、十三都走了。那是因为这两层的负责人,是个基佬。这里是十四层。”
“十五层还剩三个人。要求翻两倍。十四层闭嘴,再提基佬我就下去杀了你。”
“十六层,还有九个人,这里着火了,很热,哪层管空调,给老子通下风。”
“十七层,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
“十八层……等一下,回去。”
“晚上好,我的各位同行。”
领队其他看着对讲机上“17”的数字闪红灯,对讲线路又一次安安静静,屏幕上17层什么人影空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天晚上来之前我给自己扔了硬币。我告诉自己,正面,大吉大利,杀光你们;反面,必死无疑,我的运势到头了,只能杀一个算一个。你猜怎么样,”对讲机那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是正面。”
他刚说完,所有应急灯齐刷刷熄灭,整栋楼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但相邻楼层的人已经赶到了十七层,漆黑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枪火在没什么电量的显示屏上跳动;紧接着,应急灯再次被打开,但这次因为电箱被打穿,所有能亮起来的灯都闪闪灭灭,照得人更不适应,戴着紫外线眼镜的小队发挥不上作用,只听见四处都是枪声。
领队感到手臂被人拉了一下,他低头,看见抱着枪的国王腾出一只手拉住了他,仍旧惊恐地盯着大堂的门口,那里的人各个戒备紧张。领队把手臂从国王手里拉出来,往后稍微站了站,仔细盯着屏幕,在忽闪的屏幕上,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异常敏捷的人影,他看着那个人影一闪消失在二十楼的楼梯间,抬起头盯向门口,抬起对讲机。
“注意,要来了。”
卫兵们守在门边,妄想漆黑的过道中有什么鬼影将至,堂下红毯两侧的卫兵也转过身面对门口,似乎那里即将冲出什么,枪口齐齐向外,惨白的四盏大灯明明灭灭,照得整个大厅更加诡异。
在这刺眼而令人烦躁的灯光下,国王松开枪,在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又握住枪。
除了像烟火一样的枪声,这里很安静,国王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门口若有似无的风动。
然后,他来了。
如同一道墨水泼来,那黑色的身影一个闪身就闯了进来。手,指左、指右,两枪,两人应声倒下,黑影一步迈到廊柱后,看准了三人成线,便一弹三魂,从卫兵间穿过,弹无虚发,过处尽伏尸,刺眼的白光捉不到他,换弹行云流水,三弹夹用完单手甩开枪,再随便从谁手里夺来一把,再单手射穿眉心,自从门口走进来,几乎身不移偏,游刃有余,在这闪烁的强光下逼近而来。终于到了红毯,开始有些吃力,血溅到他身上,也开始惹来大大小小的伤,国王本端起了枪,但在一片混沌和争执中瞄不准人,打伤了自己人。安德烈沿着红毯一个个地杀,等来到他面前时,几乎沾了一身的血,额头上的伤口正在往下滴血,那滴血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落,他附身手臂撑在王座两个把手上,几乎把国王圈起来,低头看着国王,血珠悬在他鼻尖。
领队的枪口顶在安德烈的头顶。
“好久不见,安德烈。”
安德烈抬起头,死气沉沉的眼睛没什么反应,又低下头看国王:“我朝思暮想,今天准备做个了断。”
国王盯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两人不知道哪里非常像,或许从一开始,安德烈就不该闯入他的房间,威胁他、恐吓他、把他推到死亡的边缘,造成他此后近十年来常常独自咀嚼那种绝望,得出安德烈非死不可的结论,逼得安德烈走投无路。
三秒钟内,他们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国王并不是个亡命徒,甚至算不上奸恶,他的愿望很单纯,就是要他噩梦的根源安德烈去死而已。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从后面打中了安德烈,安德烈踉跄了一下,迅速躲在廊柱后,领队拉起国王向侧面跑开,上来增援的其他人从门口冲进来,准备杀了安德烈。但安德烈一看到国王被带走,就捂着肩膀上的伤跟着冲了出去。
他看着电梯向上移动,就冲去楼梯间,大迈步向上跑,在楼道里撞见了几个准备下去找他算账的人,双方一见面,离开拔枪火并,子弹在楼梯栏杆上回弹,枪声震耳欲聋。
等他终于冲到三十六层,却看到了一个人质。
一张红色的羊绒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气定神闲地在剪雪茄,本来低着头,听到响动才抬起头看到安德烈,男人周围站了十几个冲锋队的士兵,十几条枪齐刷刷地指着男人,直到安德烈闯进来,才抬起了一半枪对向他。
国王和领队站在他们后面,领队正在给国王的手臂上缠绷带。
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但有精心打理过的灰白色头发,不清楚是天生的还是染的,很有气质,脸长得非常出众,一双绿色的瞳孔,眼神很有魄力,虽然坐着,看得出是个高个子。一身黑色西装,面料上等,走线里混着金,左手食指和中指上有两枚枚看起来年岁久远的戒指,整个人给人一种很有权势和金钱的第一印象——尽管被枪包围。男人在安德烈闯入前就在剪雪茄,现在抬起头看了一眼安德烈,继续剪自己的雪茄。
安德烈的枪指着国王,那些士兵的枪一半指着安德烈,一半指着陌生男人,场面一时僵持,没有人动作,除了那个男人。他现在剪好了雪茄,拨开打火机盖,给自己点雪茄,等舒舒服服抽了一口,才靠着椅背看他们,好像在等什么好戏开场。
安德烈没工夫管那么多,朝国王刚走了一步,现在枪全部指向了他。后面跟上的人也涌了进来,安德烈进退不得。
国王这才有种大赦的感觉,两脚一软,坐在了地上。那些从后面逼来的人,喊叫着让安德烈扔下枪,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安德烈盯着国王,咬了咬牙,他今天既然来,就一定要杀了国王,说要杀就一定要杀,使命必达的人,任务没完成之前绝不会扔开枪,也不会死掉。也许因为怕伤害到了这个人质,他们才没开枪,但既然到了这一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安德烈心一横,抬起枪对着国王,扣动了扳机。
空枪。
没子弹了。
安德烈的反应最快,一个翻身朝周围滚了一圈,躲在了书桌后,机关枪和□□把桌面打得木屑纷飞,安德烈动弹不得,但众人也上不得前。
领队抬抬手止住了射击,开口了:“算了吧,安德烈。想谈判你现在还有机会。”
“谈什么!杀了他!”国王喊起来,“趁现在,杀了他!”
领队没有看他,还在对安德烈说话:“我跟疯狗共过事,”他朝安德烈的方向走,举起了枪,言语间却还在试图放松安德烈的神经,“我不必非要你死。”
安德烈不发一言,领队的脚步靠近,走到书桌后,低头看蹲在地上的安德烈,后者抬起脸看他。领队看着安德烈的眼睛,犹豫了一秒,安德烈便跳起来,握住领队的手腕,试图夺枪,两人缠斗在一起,众卫兵的枪口跟着他们两个人移动,没敢开枪。安德烈逐渐占了上风,一把抢下□□,领队急忙寻找掩体,没想到安德烈根本不看他,他以为安德烈要逃跑,可是拿着枪直奔国王。
他把枪口指着国王的脑袋,这使命必达的精神着实让领队愣了一下,要知道,他夺下枪,可以杀了领队让群龙无首,也可以沿房间逃跑,他有那个本事闯进来,动动脑子也能闯出去。
可他都不,不杀敌手也不逃跑,生死置之度外,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也要完成来这里的目的。安德烈关了保险准备扣动扳机,众卫兵也准备对着安德烈开火,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时刻了。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响起来。
“安德烈。”
这低哑的声音平静镇定,语气介于陈述和命令之间,在这人人神经紧绷的时刻,枪火待发的时刻显得不合时宜,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安德烈的眉头紧皱,眼神不自觉朝声音来处撇了撇,他发现连自己都下意识地被短暂地从目标中分了神。
安德烈迅速把眼神回到国王身上,准备继续。
赫尔曼又接着说:“让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包括安德烈,这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魔法般的魅力,似乎只要他开口,全场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吸引过去,不管大家在做什么,有多紧张,气氛却总由这么一个被枪包围的家伙牵动。
赫尔曼在烟雾缭绕中吐出一口烟,把雪茄扔在地上,用皮鞋尖把火星踩灭,看着安德烈,有种从容的笑意,对他说:“安德烈,不要动。”
“什……”
他还没有问完,背后的玻璃窗外开始响起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声,这巨大落地窗对面的楼上,狙击枪首先杀掉围着赫尔曼的几个人,接着两架直升机一瞬间就轰隆隆地来到窗外,一阵粗暴地扫射,打得玻璃碎片乱飞,被击杀的士兵很多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子弹避过赫尔曼,那人就重新给自己点雪茄,有爆裂的碎片擦过他的脸,血从脸颊留下来。安德烈一动不动,子弹也避着他走,刚才一开枪他就知道了,外面的人,绝对不是一般高手。国王因为被安德烈挡着,抱着头捂着耳朵,在安德烈思考的时候,偷偷向外爬。
安德烈不要命地跟出去,赫尔曼转头看了眼他。
安德烈跑出来才发现,其实他已经受了伤,左脚骨折,有块断骨已经突了出来,肩上的血流得越发厉害,腹部好像也被划了条口子。国王就在他前面跑,但跑得也很慢,安德烈抬枪打了一下,没打中,他看了一下,原来是枪口歪了,于是他只好拖着脚步追。
两人的脚步响在走廊里,哒哒地渗人,逃的、追的都精疲力竭,但显然安德烈的体力要好得多。
他终于追上国王的时候,一把抓住国王的领子,将整个人拽过来,两人面对着面,共同沉重地呼吸着。
“可以谈判,可以……”国王举起手,“我不会……我以后都不会……”
安德烈抬枪杀了他。
接着安德烈自己就站不住了,他有一会儿呼吸不上来,抻着脖子使劲地吸气,好一会儿才好转,跪在地上咳嗽。他扔开枪,枪柄上都是血,头上也是,腿上也是,他觉得自己大限将近。
不过将近之前他还是完成了要做的事。
剩下要做的,可能就是等死了。
有件西装被披在了他身上,他侧了下脸,看见赫尔曼,对方跟他说:“这样死也不错。黑西装很适合你。”
把这下葬的衣服披到他身上,说着就迈步要走。
安德烈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准备和他一起离开,离开这栋没什么活人的大楼,像他们这场狗咬狗争斗的送葬人。
突然,安德烈伸手拉住赫尔曼的裤脚,赫尔曼低头看,安德烈努力地发出声音:“拜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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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上等-2
因为求了赫尔曼,安德烈捡回一条命。
但其实安德烈只是被送进了医院治疗,对赫尔曼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自那晚后,安德烈也再没见过赫尔曼,除了送给他的西装外套,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疗伤的这段时间,他总是频繁地想起赫尔曼。
他不知道他出现在赫尔曼眼里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但赫尔曼给他的印象实在很难忘。他也不是没见过位高权重的人——虽然没有像赫尔曼这样位高权重,但大大小小的国王、亲王、王室贵族也有交集,甚至也有情人,但赫尔曼还是不太一样。上流人普通起来更容易让人失去欲望:强权人物之形象下实则色厉内荏,宽容厚道之形象后其实斤斤计较,近看不一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命贵的人都惜命,也正常,安德烈这种不值钱的命自己都很爱惜,何况人家。
但赫尔曼那种气定神闲实在给安德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觉得赫尔曼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信念感很强的人,极其不容易被影响,极其不容易妥协,在那晚的种种举止中,展现出强大的心理素质、无情的态度、出奇制胜的能力,以及某种不可言明的、天赋一般的领导魅力。
这并不难印证,人们口耳相传也好,电视采访也好,政府汇报也好,赫尔曼被称为“帝国的缔造者”不是没有原因的。
沙戈曼帝国在世界大战中落败,陷入相当悲惨的境地。解散帝国邦联,原邦联中小国或主动或被迫纷纷独立,沙戈曼帝国只剩传统意义上的沙戈曼城;赔款分批上交赢家,东南西北围合态势的胜利国家索要的赔款利率高得吓人;军队裁撤,五年内不得组建军队,警察部队需经战胜国审查。
上任总理对着这摊烂摊子束手无策,只赔款一项就足够逼死他,果不其然,他于战败后第二年灰土头脸下台,下台前唯一办的一件好事,就是卑躬屈膝频出手腕,将警察部队的审查权收回国家。
自此,政坛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各党派纷争不断,各个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上台后重振经济和民生,各个都做不到,每任总理做不够两年就被弹劾、被暗杀、被下狱、或者干脆流亡他国,一派乱相,折腾得人人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