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by红河/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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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夷勾勾唇角,没有否认。
月先生歪着头看他,忽然说:「魔镜你真的不要买吗?我可以给你一点折扣喔。」
「不需要。」
「好吧。那你借也借过了,租借费该怎么付好呢?」
「你想要什么?」
……什么?就那么看一下还要给租借费?邵纯孜无言地翻翻白眼,奸、商、啊!
奸商没有立即答话,只是像不经意似的把脸扬了起来。
从之前到现在见面以来,这还是邵纯孜头一次看清楚了这人帽檐底下的眼睛。刹那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
也许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也或许是不能仅仅用漂亮来形容,总之,这双眼睛里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味道,绮丽、魅惑、勾魂夺魂。
而此时这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海夷,后者同样不闪不避地迎视回去。
气氛微妙。
付账什么的,干脆就以身相许好了?——怎么会这样突发奇想,邵纯孜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包厢门被人踢开,两个人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找到你了!月先生!」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当邵纯孜闻声看去,不由得愣了愣。那是两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男生,身材中等,一个短发,一个扎辫子,发型不同,脸蛋长得却一模一样。难怪这么有默契,原来是双胞胎。
「月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两人一脸的委屈愤然,同时扬起手来。但见一道绿光闪现,光芒消失之后,两人手中分别出现了一根貌似大锤的玩意。
好大的锤头,要是被砸一下,脑袋绝对会开花吧?邵纯孜啧舌。
咦?等等……刚才那是什么?他们的兵器是怎么出现的?
胡思乱想中,听见月先生那平静而无辜的声音:「我已经把你们的红线剪断了啊。」
双胞胎对视一眼,重新看回月先生,表情变得更加怨愤:「剪断了又怎么样?!」
「哎呀,痴儿啊痴儿。」月先生摇头叹息。
邵纯孜莫名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欠扁。
并且看起来那对双胞胎也是这样想的,凄哀地长鸣一声,挥舞着武器冲了过来。
「呃……」
月先生就像一条蛇似的灵活地钻到海夷身后,「租借费嘛,就有劳你帮我把这个摆平吧。」
海夷无声地冷笑一下,不过整张脸的神情其实还是没什么波动,平静淡然自若。
他抬起右手,瞬间,那对双胞胎就突兀地停住,露出满脸的惊讶错愕,拉扯几下自己的兵器,似乎想将其从哪里收回来。
奇怪,他们的兵器不是还好好地握在手上吗?邵纯孜瞪大双眼集中所有注意力,终于找到了一点端倪。
在那两只大锤上,分别缠绕着一条细长的丝线,被拉紧而绷得笔直,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断开,却又没有。尽管它们那么细,肉眼几乎看不见,却有着跟它们的「身材」截然相反的巨大强韧度。
邵纯孜突然想到什么,沿着丝线看去,不出所料地在其尽头看见了某人的手。可惜还来不及看得更清楚,海夷就将手一收,那两人的兵器随之脱手飞起,被扔到了角落里。
「你——!」两人显然又惊又怒,干脆连兵器也不去拿了,直接飞扑过来。
海夷再次扬手,手中的却不再是那犹如发丝的细线,而是一根有手指差不多粗的东西,像鞭子一样「啪」地甩了过去,把两人齐齐摔开,撞到了墙壁上。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重的撞到墙上,至少是要断几根骨头。但这两人落地之后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看样子并没受到多少伤害。
他们瞪着海夷片刻,又望向他身后的月先生,目光异常地复杂起来。他们转过头,互相看着彼此,手也同时伸了出去牵到一起。
光,刺眼的绿光从他们身上绽放开来,邵纯孜不得不闭上了眼。等到能够重新看见事物时,眼前已经不见了那对双胞胎,而是一个……呃,一只大蜘蛛。
邵纯孜毛骨悚然,这什么玩意啊?体型大点也就算了,用不着像越野车那么大吧?像越野车那么大也就算了,请不要长两颗脑袋好吗?!
「噗噗」两声,那两颗脑袋中同时喷出白色的东西,显然是蛛丝,却又似乎不能用「丝」来形容,就像从消防龙头中喷出的水柱似的,「哗」一下汹涌而去,转瞬间就把海夷整个人淹没。
「海夷?!」邵纯孜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就想跑过去,却被月先生一把扣住。
「别做傻事,万一把你自己卷进去就不好了嘛。」
像警告但更像诱哄似的这么说着,月先生拖着他后退几步,坐进了沙发里,「来,坐这边等一下,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怎么结束?谁被结束?……不,绝对不行!
邵纯孜想再站起来,就看见一团紫色火炎腾然而起,蛛丝被转瞬烧化,甚至一下子就沿路烧到蜘蛛本身。它发出惨叫声,被酒吧中的音乐声完全淹没。
它在地上挣扎翻滚,却怎么也弄不熄身上那熊熊的紫焰。突然,它整个就像散沙般的分解开来,变成了千万只小蜘蛛,满地乱爬,想要爬出门外,但却好像被无形的门阻隔着,始终爬不出去。
眼看着不计其数的小蜘蛛爬过脚边,邵纯孜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可是想躲也没地方躲,它们根本是无处不在。
而月先生在他身边,拉着他稳稳坐在原处,还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怕。」
「……」
的确,它们只是从他身边爬过,没有沾到他分毫,就仿佛有透明的屏障将它们阻隔开来。他不禁猜想这大概是月先生做到的吧?
最后,它们重新爬回原地,合为一体,不过体型比起之前已经小了很多,只有半个拳头那么大。那紫色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它一点点往门口爬去,步履蹒跚。
海夷站在那里,一脸漠然地看着,没有再做任何举动。邵纯孜终于站起来跑到他身边,迅速打量了他一下,看样子毫发无伤。
结果只是白白担心了一场啊!邵纯孜撇嘴,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是希望这个人真的受伤就是了……
「它……它们怎么样了?」
邵纯孜看着那只仍然在向门外努力的蜘蛛,皱了皱眉,「要死了吗?」
「不会。」
海夷答道,他没有下杀手,「修为没有了。」
修为?邵纯孜茫然:「什么意思?」
「现在它是普通蜘蛛。如果以后继续修行,或许还能再成妖,只要它们没被天敌吃掉或者被人踩死的话。」
海夷突然斜睨他一眼,「你想去踩踩看吗?」
邵纯孜立即摇头。踩扁那么大一只……呃,好恶心,还是不要了。何况它现在既然是普通蜘蛛,也就不算妖怪了,那就随它自生自灭吧。
「多谢啦。」
月先生过来道谢,顺便道别,「那我们的事就算办完了,我现在要去玩,也欢迎两位下次再来玩。」说着忽向邵纯孜眨了眨眼。
那双桃花眼,让邵纯孜再次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跟男人什么的,他真的没兴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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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三章(下)
刚出酒吧,迎面一阵急风吹来,邵纯孜冷得打个哆嗦。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之前他曾紧张得出了冷汗,冷风顺着衣领往里灌入,他赶紧把衣襟拢拢紧。
海夷瞥眼过来,目光突然在他手上定住,抓过来仔细一看,眉头微皱,旋即松开,沉声说:「你被他碰到手了?」
「什么?」
邵纯孜怔了怔,很快就想起来,先前在混乱中他的确被月先生拉住过,「是碰到了,怎么了吗?」
「恭喜你了。」海夷似笑非笑,放开了他的手。
「什么?」
邵纯孜莫名其妙,「恭喜我什么?」
「你自己看。」
「看?看什么?」邵纯孜疑惑地咕哝着,随意抬起手来看了看,第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再多看两眼,这才惊愕发现,在他的小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线本身不会超过一米长,而越往末梢,颜色越浅,到尽头处就仿佛是化为了透明,被隐藏在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但依然存在。
他拽住红线扯了扯,倒也没什么情况发生,好像那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红线而已。但毫无疑问,它绝不会普通,否则不可能引起海夷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邵纯孜纳闷地问。
「听过月老的红线吗?」海夷反问。
「听是听过,那又怎么样?」
邵纯孜越发疑惑,骤然灵光一闪,「月——月老?」月先生……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海夷答得模棱两可。
「那……这根红线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邵纯孜现在更在意的还是这个。
「算是个标记,让他可以轻易找到你。另外,如果他把你的红线跟他的红线连接起来,你们就会相爱了。」
「相……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又——这——样——?
邵纯孜简直崩溃,先是个女妖怪,现在呢,居然来个公的!
要不要这样啊?老天爷,不管他犯了什么大错,直接天打雷劈弄死他就好了,用不着这样整他吧?
「那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蛋,我饶不了他!」转身就想冲回酒吧里。
海夷从身后送去一句:「不必了。」
「怎么不必?那个该死的混蛋竟敢耍我!什么狗屁红线……我要用这根线把他脖子勒断!」
「他已经不在那里。」
「什么?」
邵纯孜愕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他去了什么地方?要怎么找他?」
「不知道。」
「你!刚刚你不是还说你当然知道?」
「你现在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吗?」海夷冷冷挑眉。
「……」邵纯孜突然讲不出话来。
气还是气得半死,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而另一方面原因也是,他心里确实明白的,海夷并没有说错。
他现在真是有点无理取闹的嫌疑了,迁怒到海夷身上,然而就算是海夷也不可能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低下头,瞪着自己手上那根红红的线,死劲拉扯,扯得手指都痛得要断了似的,红线本身却丝毫不为所动。用牙齿咬,牙龈都快咬肿了,依然徒劳。
「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玩意弄掉?!」他几欲发狂地嚷着。
「你弄不掉。」海夷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那你呢?你能不能帮我弄掉?」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邵纯孜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眼骤然瞪圆,「你是弄不掉还是不想给我弄掉?」
「都是。」一抹微弧若有似无地掠过海夷唇角。
弄得掉弄不掉又怎么样?明明一开始就提醒过不能让那个人碰到手,结果却还是被人碰了,小朋友,这么不听话可是不好的啊……
这时候,有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来,车里的司机望着两人,看他们打不打算叫车。
海夷果然走了过去,邵纯孜瞪着那个潇洒无情的背影——扑上去将这人推倒在地狠狠踩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意淫归意淫,可惜实际上却是无计可施,最终只能满怀懊恼地跟了上去。
车子开动后,邵纯孜继续瞪着自己的手,那根红线时有时无。他发现了,只要他用力想看,就会看得见,如果不想看,也就可以不看见。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后来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东西留在手上……」
「留着也没关系。」
海夷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只要别再让他碰到你的手,红线不被连起来,那么对你基本上不会有其他影响。」
「你说得倒是轻松!」
邵纯孜横眉竖目,「如果你手上被弄了这种东西,我就不信你也会这么无所谓!」
海夷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要么你就把手指砍断,红线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你——你说什么?!」邵纯孜霎时面色全黑,怒不可遏地挥出了拳头。
一秒后,就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扣住手腕,不管他怎么拼尽全力也没能把手抽回来。
可恶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混蛋!」他怒吼。
「……」海夷看着他。
「王八蛋!」
「……」静静地看着他。
「死太监!」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海夷。」
邵纯孜认输地唤了一声,尽管脸上还交织着不甘不愿,「算我拜托你可以吗?想办法把这个给我弄掉,不然我一想起来就烦……」
海夷双眼微眯,英挺的眉挑起来一点,又挑起来一点:「你在求我?」
「我才没有……」
邵纯孜冷哼,蓦然用力咬牙,狠狠地瞪了回去,「我求你又怎么样!你到底帮不帮我?」
这真的是求人的态度吗?海夷用手指捋起那根红线,徐徐滑到了尽头,深邃的笑容在唇边悄然蔓延:「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会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