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by红河/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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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纯孜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邵廷毓挑着眉,话语中有着浓烈的质疑。
邵纯孜不禁皱了皱眉:「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知道。」也许知道的不是太多,更不是全部,但目前来说,已经够了。
「是谁告诉你莫清是蛇妖?」
骤然听见邵廷毓这样问,邵纯孜又是一阵错愕,沉默少顷,还是诚实回答:「是海夷。」
「是吗?」
邵廷毓显得并不意外,继续问,「你和他认识有多久时间了?」
「没有多久。」
「以后呢?」
「什么以后?」
「以后你还会和他继续来往吗?」
「……」
邵纯孜哑然地张了张嘴,慢慢抿紧唇,之后又慢慢松开,回了话,「会。」
「不行。」邵廷毓即刻奉上这样一句,沉静,平淡,而又坚决。
「什么?」邵纯孜微微瞪大眼。
「不要再和他来往。」
「为什么?」双眼瞪得更大,满是困惑不解。
「我不喜欢你跟他来往。」邵廷毓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喜欢?」
邵纯孜真的莫名了,「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喜欢的?你又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谁说我不知道?」邵廷毓截过话反问一句。
「那你知道什么?」邵纯孜也反问回去。
「我知道他是你不应该来往的人。」
「你!」未免太武断了!
不由自主地,邵纯孜有点无名火起,「难道我是完全没有判断能力的白痴吗,什么叫作我应不应该来往?你凭什么这样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心里忽然一沉,「难道就因为他说莫清是蛇妖?」
邵廷毓没有回应,似乎也并不打算回应。
邵纯孜更是焦躁起来:「莫清本来就真的是妖啊!非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不需要。」邵廷毓冷淡拒绝。
邵纯孜彻底糊涂了:「那你到底是想……」
「你很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吗?」邵廷毓打断他,问法很是出其不意。
不过有些事情邵纯孜从来不需要犹豫:「怎么可能?从来就没喜欢过!」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不离远一点?」
「我也想啊,可是这些是说远离就能远离的吗?事情都已经摆到面前了,难道我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吗?」
「那你跟一个那样的人来往,不正是让自己往这些你不喜欢的事情里面越陷越深?」邵廷毓异常地咄咄逼人。在这一刻,他真的是律师本色,而邵纯孜就是被他审讯的犯人。
「我……」
邵纯孜倒吸了一口气,猛然低吼出来,「你别搞错了好不好?现在不是我卷进他的事情里,是他被卷进了我的事情里!」
「喔?」
邵廷毓眼中涌起层层讥诮,「你已经被他影响了,不是吗?」
「你——」
邵纯孜用力握紧双拳,一字一字逼出喉咙,「不要再说他怎么怎么样,问题不是在他那里,而是你!是你……你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骤然语塞。
喉咙里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感觉有很重要的事已经亟不可待,可脑子里却竟然是一片空白,重重迷雾,走不出去,也挥不开——这种无能为力更是让人越发恼火,不仅是对对方,也是对他自己……
「适可而止吧。」
邵廷毓说,「我不想看到你变得越来越疯狂。」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在变成疯子?」
邵纯孜惊愕至极,直直地瞪着邵廷毓,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这张脸很陌生,眼神很陌生,说话也很陌生……好像根本就不是他认识了二十几年的那个人。
这个陌生的人,真的是他哥哥?从前明明一直觉得哥哥很温暖,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有种透进骨髓般的寒冷,甚至令人战栗?
很奇怪,真的真的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刹那间越发恍惚了,到底是他自己真的变得有些不正常,或者是面前这个人有什么不正常?
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不是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
「听话,纯孜,专心做你该做的事,其他事情不要管。」
从邵廷毓口中吐出的这番言语,该是慈爱的,可是听起来却异常冷酷,如同是用刀子刻上去,「回去之后,立刻跟那个人断开联络。」
「你——你说够没有?!」邵纯孜豁然站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
「哐当」一声巨响,在偌大的空间中弥久不散。
※ ※ ※ ※
时近十点。
门铃响起的时候,海夷刚刚从浴室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去打开门,看到邵纯孜站在门外,一脸阴郁,还有好几处小地方挂了彩,明显就是跟什么人干了架。
海夷眯了眯眼,尚未询问,邵纯孜已经自动自觉地闷头走了进来,到沙发处坐下,说:「帮我个忙。」明明是要求帮忙,语气却还硬邦邦的,毫无客气可言。
海夷倒也没兴趣计较这种事,平静回道:「什么事?」
邵纯孜脱掉衣服,露出上身,海夷便看到他背后有一片肿起的红印。
其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反正就是很疼。根据他以往练体育的经验,如果放着不管,这种情况还会加剧,到时就够他受的了。其实也不是怕疼,只是这种疼会让他想起某些很不愉快的事。
他把之前在回来路上买的一瓶药油放到茶几上,说:「麻烦你了。」
海夷扬着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邵纯孜翻翻白眼,更大声地又说一次:「麻烦你了!」
海夷终于迈脚过去,在邵纯孜身旁坐下,但并没有拿起那瓶药油,只问:「你不是去见你哥了吗?」
「嗯。」
「见完了?」
「嗯。」
「回来的路上被打劫了?」
「……没有。」他的确是在回来路上耽搁了很久,但并不是遇上了什么事,而是心烦,所以在路上游荡想吹吹风透透气,可惜收效甚微,心里到现在还是憋闷得慌。
苦笑着长出一口气,小声嘀咕:「我哥是个白痴。」
「喔?」
海夷何其精明,「是跟你哥动手了?」
邵纯孜不说话,也就是默认。
海夷挑了挑唇:「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当时邵廷毓被抓走的时候那么紧张,因为蛇妖的事跟邵廷毓闹得不愉快的时候又那么难过……
「我是喜欢他,可他就是个白痴!」
邵纯孜咬牙切齿,双拳又不自觉地握起,「他竟然说我是疯子——」
「喔?」
「还说我不能再跟你来往——」
「……」海夷微微一怔,眼神瞬间锐利起来,隐隐漾开莫可名状的深邃。
这个小朋友啊……
「他根本就不了解你,凭什么这么说?」邵纯孜愤愤说着,伸手抓起放在茶几上的酒瓶直接往嘴里灌。
那是先前海夷开的酒,但也只是作为消闲浅尝,只喝了一点而已。
「凭什么他说怎样就怎样?」
邵纯孜继续控诉,「那个笨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海夷依旧没有插话,扶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
「说什么叫我专心做我该做的事,我是在做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我也不想管,可是难道我能逃避吗?逃避能解决问题吗?根本不能吧!」
「你想解决什么问题?」海夷终于开口。
说到这个,他其实也一直觉得有内情……不,不是觉得,而是肯定,在邵纯孜身上绝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或者说是他不想告人的事情。
「我……」果然他就语塞了,连连摇头。
有些烦躁不堪似的,他仰头又灌了几大口酒,抱住双膝,把脸埋进腿间,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一声,「不行!说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来,脑子里面好像有一团毛线,乱糟糟的,整理不开……」
说着,就好像把自己的头发也当做了毛线似的扯来扯去,满头短发被他扯得如同鸟窝。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继续做下去,不管怎么样……」喃喃自语着,如同是为了自我加油般,他又给自己喂了几口酒。
到这时,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朦朦胧胧的醉意,但是双眼却反而越张越大,侧过脸看着海夷,好似水墨晕染的漆黑眼珠内亮光闪闪,简直会让人错觉是看到了夜空里的星星。
「你不是说过人应该有信仰吗?」
他说,用力点点头,「我有!我信我自己,我信我迟早会把问题解决,我信人生必定该由自己掌控,我信有志者事竟成!」
「喔,那很好。」海夷不怎么认真地应道,拿出了一支烟。
「我也信你。」
「……」正要点火的手指轻轻一顿。
「我信你,呃……我也不知道信你什么,反正我信你。」
「……」
烟,终于点了起来,但之后就一直只是在指间静静燃烧,白色烟雾飘荡在空气中,缭绕而优美,模糊而暧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邵纯孜忽然问:「你那时候说跟我时限一个月,现在一个月还剩多少天?」
「十几天。」海夷答道。
「好,十几天。就算只有十几天了,我也会好好把握。还有你,你也是……」
邵纯孜抬手指着海夷,指头却不稳地摇摇晃晃,明显醉意已经来得更猛,连口齿都开始有些模糊,但却还在念念不休。
「不管你平常爱怎么胡来、怎么变态、怎么气我,总之,该认真做的事你还是要给我认真做好,听到吗?」
「……」
「听到吗?!」
海夷轻笑两声,摇摇头,但也并不是在说否定,实际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那瓶药油,倒了些在掌心里,然后「啪」的一声拍在邵纯孜后背。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邵纯孜倒抽了一口凉气,继而又轻轻□□,是痛苦也是舒服。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你的手机里到底拍了我什么视频?」
到这种时候反倒记起这码事来了?海夷幽然说:「你不用知道。」
「都说是跟我有关的,我怎么可能不用知道?给我看,我要看。」邵纯孜不依不饶。
海夷干脆不予理会。见他这样,邵纯孜也索性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抢,双手一伸,就被对方分别捉住。
再要抽手就怎么也抽不回来了,邵纯孜气急,张口就往海夷胳膊上咬去。咬到了,还满用力,可是人家非但无动于衷,反而嘲谑般地扬起眉梢:「小狗子?」
「你才是狗!」
邵纯孜脸红脖子粗,一部分是因为气愤,当然也有一部分是酒精作用,「我问你,你到底给不给我看?」
就算不给你看,你又能怎么样呢?想归这么想,不过这种话海夷也实在懒得说了,唇角一掀:「在我们的关系结束之前,一定会给你看。」
「你……」
邵纯孜呆了呆,整张脸都纠结起来,「你这不是害我吗?」
「害你?」海夷简直好笑了。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更何况,他要是真想害人,那个人就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向他控诉了。
「废话!我肯定是想看啊,但是照你这样说,我看的话,就代表以后跟你没关系了……那你说我到底是该看还是不该看啊?你他妈的混蛋,怎么总是这么让人不舒心!」
越说越是怨愤不平,邵纯孜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往对方头上用力一砸。有没有成功砸到,他不知道,总之随即他就又把靠垫蒙在了自己脸上,一头栽倒进沙发里。
之后足足有好几分钟,没再发出动静,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小春子?」
「听不见!」靠垫底下传出沉闷的话音。
原来还没睡着——
「小春子。」
「别叫我,不想理你!」
真不想理就不要回话啊,小呆子……简直让人越来越想逗弄他了。不过,以他醉成了这样,等一觉醒来之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也就不那么好玩了。
海夷于是收回了准备把他头上靠垫拿开的手,说:「要睡觉回你自己房里去睡。」
「我偏不!你不让我舒心,我也不让你舒心!」
「……」
在他的沙发上睡,和让不让他舒心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话虽如此,海夷也没有再多说,转而拿起茶几上的塞子把酒瓶重新塞紧。其实可以说阴差阳错,之前也不曾想到,会这么快就再次目睹他一旦喝醉就跟平日里大相径庭的模样。
又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中的人,忽然觉得,以后如果什么时候感到无聊了,就把这小子灌醉来玩玩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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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八章(上)
「小春子,小春子……」
一声声的呼唤,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
忍无可忍,邵纯孜终于张开眼睛,朝那个扰民的混蛋狠狠瞪去:「干什么?!」
「不是我干什么,是你干什么。」海夷回道,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邵纯孜更是莫名其妙:「我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