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by红河/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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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周围地面上升起一道道光束,如同栅栏似的围成了巨大的圆圈,形成一座牢笼,把笼子内的邵纯孜和邵廷毓两人包围起来,与笼子外的两人隔离开来。
这样的怪诞情形,邵纯孜却没有心思注意,只专注地盯着邵廷毓。
终于,邵廷毓睁开了眼睛。
邵纯孜却还来不及感到欣喜,就愕然怔住。
他看到了邵廷毓的眼睛……在从前,这双眼是和他一样的黑如点墨,而现在,却放出灼灼金光,散发着逼人的锐气,甚至戾气。
除此以外,在那张原本白皙俊朗的面容上,迅速地浮现出了一些紫色条纹,象是纹身,却又显得更加神秘诡异,仿佛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看到这样一幕,海夷神色轻动了动。那种纹印……以及,蕴含在当中的气息……
怎么可能?
但是,确确实实……不会有错。他绝不会认错。
深奥难测的眼神向身边斜睨:「这就是你想留给邵纯孜的好东西?你是想给他看,还是想给我看?」
「谁想看都可以。」丰幽无谓地说。
海夷没有再多说,重新望回前方,那边——
邵纯孜满脸迷惑,完完全全不明就里,只是莫名有一种疑问,总觉得……眼前这样的邵廷毓,还能认识他吗?还能够靠近吗?这个人,还是原来那个邵廷毓吗?
「哥?」尝试性地唤了一声。
回应他的,就是一脚,踢中他的肚子,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后背还在地上滑行好一段距离才得以停住。
海夷眉心一紧,旋即听见丰幽说:「好戏还在后头,你不会想错过的。」
海夷眉心更紧,而后慢慢松开,眼神异常地锐利起来。
那边,邵纯孜被那一脚踹得够呛,咳嗽几声,都来不及站起身,就看见一道黑影飞扑而来,简直迅如雷电,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躲开,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抬起手,托住了那如同锤子般砸下来的一脚。
说是托住,其实还是等于没有托住,那只脚压在他的手掌上,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往下踩,仿佛要把他的手骨给生生踩碎般。而且他的手是放在胸前的,甚至连肋骨都象是要被踩断了一样,胸口阵阵窒息。
忽然,邵廷毓把脚收回,弯下腰,单手揪住邵纯孜的衣襟将人拎起来,目光笔直射入他的眼睛。
那种目光,似乎连人的眼睛都可以直接刺瞎,冰冷而尖锐,甚至有种嗜血般的狰狞……
邵纯孜瞪大了眼,越发地不知所以:「你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邵廷毓没有答话,象是什么都没听见,只缓缓举起手掌。
邵纯孜简直震惊之极,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只手,指尖就像锥子一样,直指他的面门,不由分说就刺了而来。
这要是被刺中的话,不要说眼睛,连脑浆都有可能被捅到吧?
邵纯孜赶紧出手,好歹是勉强扣住了那只手腕,心头却越来越惊涛汹涌。
怎么会这样……这个人是要杀他吗?是想要他的命吗?
以前,不管他们再怎么争吵,至多也就是打个鼻青脸肿之类的,而现在,邵廷毓居然想要杀死他?!
「你到底怎么了?哥,你想干什么啊?」厉声质问着,蓦地甩了甩头。
不,不对,不是邵廷毓想干什么,而是……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完全不对劲!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吧?一定是……不可能是他自己想要这样做的……
「哥!我是纯孜,我是你弟弟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哥!」
任凭邵纯孜怎么叫喊,邵廷毓始终不予回应,也没有再尝试将他刺穿,而是把人扔了出去摔在地上。
没有给他站起身来的空暇,邵廷毓就再次抬起手,手掌中迸出一团发光的玩意,手一甩,那玩意就像个光弹似的喷射而出,对准了邵纯孜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邵纯孜就地往旁边一滚,躲避开来。
而那边,咻咻咻咻——好几枚光弹连发而至。
邵纯孜不敢停歇,连站起来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继续在地上滚动,一躲再躲,只是实在很难快过光弹发射的速度。最后一发,险险从他身旁擦了过去。
如果紧接着再来一发,必定会击中他一个正着。所幸那已经是最后一发。
邵纯孜回头看去,地面上被光弹炸出了几个坑。不难想象,假如那些是打在他身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吧?
倒吸一口气,终于站了起来:「哥……」
再一次仔细端详他脸上那奇怪的条纹,那全然陌生的目光——不对!
「你不是我哥!你不是……」
转头瞪向丰幽,「这个是什么东西?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就在你面前。」丰幽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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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四章(下)
「你……你胡说!」
邵纯孜恨恨咬牙,抬手指着那边的邵廷毓,「这个是我哥?这个怎么可能是我哥?不可能!我哥才不是这种样子!」
「只能说他原本不是。」
丰幽泰然依旧,「而封印解开之后,他就成这种样子了。」
「你……不要再鬼话连篇!什么封不封印?从来就没有这种东西!」
邵纯孜顿了顿,眼中涌起烈烈寒光,「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是你对不对?是你把他弄成了这样……你!给我把他变回来,把我真正的哥哥还回来!」
话音刚落,突然就被一个身影扑倒。
他只顾着质问丰幽,没提防到邵廷毓这边,就这么轻易的被扑倒在地。
邵廷毓把他压在身下,一手按住他,一手举起拳,毫不迟疑地砸了下来。
避无可避。
面颊上挨了重重一拳,痛,还没痛完,紧跟着又是一拳袭来,再一拳……一拳接一拳,简直就像在打沙包似的。
邵纯孜根本无可反抗,耳中却还听见丰幽那边传来慢条斯理的话语:「你养过动物吗?」
「……」什么狗屁东西?!
如果还能张口讲话,现在他肯定破口大骂。
「没有动物喜欢被关在笼子里,尤其是那些生性活泼的,适当带出去放放才是最好的豢养法则。」
丰幽径自说,「而在邵廷毓身体里,那两种力量原本就不是乖巧善类,又被封印了二十几年,苦苦压抑,直到现在才得以放出来,你说它们需不需要好好发泄?」
听到这里,就算还能够张口讲话,邵纯孜也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那种话是什么意思?发泄?力量的发泄……难道是说,那些无法控制的力量使得邵廷毓暴走了吗?而自己,现在就是成了邵廷毓发泄暴力的目标?
不……不对!什么妖的魔的,纯属鬼扯!根本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反反复复这样告诉自己,大脑却越来越晕眩,既是因为头部被不断击打,还有一部分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人就好像呆滞了一样,半边脸上神情恍惚,另外半边脸则是鲜血淋漓。
海夷轻轻眯起眼,右手小拇指尖窜起一道紫纹,就在这时,身侧传来话语:「如果把他的封印解开,他也会出现与邵廷毓同样的状况。」
话里这个「他」,显然不是指邵廷毓,那么就只能是另外一个了。
海夷眼帘眯得更紧,目光倍显深沉。
这样说起来,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邵廷毓身体里有那种东西,与他血脉相连的邵纯孜身体里必定也有。此前之所以一直察觉不到,无疑也是由于被封印起来了。
而如果把封印解开,他的情况就会变得像邵廷毓现在一样……
「这么做自然不明智。」
丰幽略一沉吟,「不过他的封印,感觉已经有些松动……」
「松动?」海夷质疑。
「封印这东西,虽然是以外力强行施加,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有可能会被人的内在力量硬生生冲破。」
丰幽托着下巴,看样子也在思忖,「我想在这之前他的封印就曾经被冲开过,只不过并没有完全冲散,很快就又重新封了起来,所以现在看他似乎还是和平常一样,他自己也发觉不到任何异常。」
「……」是这样吗?
海夷沉思,假如真是这样,那么邵纯孜能够打败那只狼妖也就比较说得通了——如果是依靠那种力量的话。
另外,还有更早之前,在巴黎捷运上的那次冲突,或许也并不是狼妖放过了邵纯孜,而是被他给赶跑的。
在这两次经历过后,询问邵纯孜,他都有同样的「失忆」症状,一问三不知。
海夷转念一想,说:「如果封印曾经被冲破一次,之后就会有所松动,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牢固,而第二次再要冲破就会变得比第一次更容易,是吗?」
说到底,海夷对封印这种东西实在不擅长。
也许正像很久以前某人对他评价的——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在别的方面已经够厉害,所以为了平衡,天生就削弱了他在封印这方面的能力。
但是不管擅不擅长,有些东西多少也还能推理出来。
果然,丰幽点点头:「的确。不过就算是这样,要想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把封印完全冲散,基本还是行不通的。」
不管冲破多少次,冲出来的力量事后还是会被重新压制回去,这正是那种封印的强大之处。
海夷闻言陷入沉默。丰幽兀自说:「除非有什么外力加以引导,或者……」蓦地眼波一闪,「来了。」
来了?
海夷聚精会神,只见邵纯孜依然是被邵廷毓按在地上痛殴,而在他那未曾遭到攻击的半边脸上,迅速地浮现出了一片纹路,紫色的,隐约泛出异样的猩红。
刹那间,眼睛里金光爆射,抬手,一把扣住了对方那迎面而来的拳头。
如同冲出牢笼的困兽般,嘶吼一声,手上着力,就这样将邵廷毓整个人都拽起来,抛了出去。
不过邵廷毓并没有被摔倒,在半空中就调整了身形,以半蹲的姿势稳稳落地。
彼时邵纯孜已经从地上跳起来,转身面向着对方,步步后退。
正对面,那个人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冰刃般的目光与他直直相对。
「你不是我哥,你不是……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是这种模样?我哥怎么了,他在哪里?」邵纯孜这样絮絮叨叨着,也不知道是在质问对方,或者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总之对方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沉默无声,却充满威胁。
最后,倒是从丰幽那边来了一句:「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兄长,其实你自己很清楚,不是吗?」
邵纯孜心口一凛,浑身僵住。
他清楚吗……他真的清楚吗?
对于面前这个人,他是觉得很陌生的,真的很陌生很陌生,然而在心底深处却又似乎有个角落,十分明白并且肯定,这个人,就是邵廷毓不会有错,虽然看起来那么不像,但是有些东西……始终存在于他们兄弟之间,剪不断,抹不灭。
只有邵廷毓——只有是真正的邵廷毓,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只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邵廷毓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真是像丰幽说的那样……不!不会,不能!不、可、能!
心乱如麻中,看见邵廷毓身后飘出来一条金色光线,紧接着又是一条一条接一条,仿佛许许多多金光四射的彩带,千丝万缕,在人背上伸展而开,简直有如孔雀开屏,又象是金蛇乱舞。
毫无预兆地,其中三条「金蛇」就突袭而来,邵纯孜连忙闪躲,避开了两条,但没能避开第三条。
其实他是想试着用手将其捉住,却没能捉住,反而被一下子贯穿了手臂。
「金蛇」随即缩回,伺机寻找下一次的进攻机会。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邵纯孜不明白。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是,不能再这样下去。
会被杀死的,真的会,邵廷毓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先前没有,现在没有,之后,依然不会有……
邵纯孜咬了咬牙,撒腿往左边飞奔,有一条「金蛇」立刻瞄准了他,急袭而来。他连忙闪身躲避,紧接着转向右边冲去,可是很快又被两条「金蛇」缠上。
虽然再一次堪堪避过,但是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想要绕到邵廷毓身后去是不可能的。
对于现在的邵廷毓来说,没有死角。
而如果照这样下去,光是防守就足够让邵纯孜耗尽体力……虽然他明明知道海夷此时就在不远处,只要叫一声就可以了,但是他却不想叫。
这是他的事,是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事……
最终,他把墨痕拿了出来,举弓瞄准了邵廷毓的额头。
邵廷毓站在原地定定相望,仍是那样一副冰冷煞气的眼神,毫无动容。
以前,每一次他们吵架,哪怕是闹得最凶的时候,不论这个人眼里多么的怒火汹汹,也是那种「你这笨蛋小猪皮痒了是不是?看我不抽死你!」的感觉。
而现在呢?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声无息的杀机。
邵纯孜紧紧蹙起眉头,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越抖越急,突然把弓往地上一甩,就这样直直地冲了上去。
「金蛇」迎面而来,他全然不顾,一心往前飞奔。
手上,腿上,腰间,接连被贯穿了几个洞,而且并不收回,作势就要把他整个人给提起来。
他伸手一抓,抓住了……不错,这次总算是能抓住了,因为它们本身想保持攻击有效,也就必须维持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