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风来——by春日夏禾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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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落地门开了,沈风来从屋子里走出来,自然而然地接过林出手里的花洒,“我来吧。去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午后的阳光被院子里的遮阳伞遮挡着,灿烂的光线带着温暖的温度,却又并不灼热。远处的几个孩子不知道在玩闹些什么,发出了非常快乐的笑声。
“你今天心情很好?”沈风来突然开口说问道。
林出愣了一下,朝他看过去。
沈风来的表情很平静,也看向远处的几个孩子,“被安娜表白了,所以开心?”
林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连忙控制住表情说:“我才没有呢。”
沈风来侧过头,看向林出的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出怀疑地看着他,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安娜说了什么?你听到了?这么远?”
沈风来伸手挡住Zart甩出的水,说,“小出,我和你开玩笑的。”
林出不肯相信他,偏头看了沈风来好一会儿,突然用手去挠Zart的脑袋,挠的Zart痒了,兴奋地甩动身上的毛发,抖了沈风来一身的水。
沈风来朝旁边躲了一下,还是被水花浇了一身,他啧了一声,喊道:“哎!”
林出顿时大笑起来,干脆从沈风来手里抢过花洒,用水去泼沈风来。又在沈风来反手要抢的时候耍赖嚷嚷道:“我是病人!”
闻言,沈风来干脆不躲了,迎着水花关掉了水龙头。他的身上都湿透了,银灰色的衬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完美的男性线条,连腹肌的形状都看得清晰,显得他肩宽腰窄,紧实有力。
林出下意识移开视线,边笑边说:“我也和你开玩笑的。”
沈风来抽了几张纸巾把手上的水擦干,又伸手抹掉了林出脸上的水。
林出抬头看着他,发现沈风来的神情带着笑意,于是又不满地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沈风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因为小孩子的表白而开心吧?”
“当然不会。”沈风来露出无奈的表情,“安娜还小,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喜欢你,难道我也不知道?”
这话立刻让林出想到那些不断维护他,坚定不移地爱着他的音乐的人,心跟着向下沉了一沉。那种自我厌恶的情绪又泛了上来,他的笑容变淡了一些,“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演奏家。”沈风来看着他说,“别想太多,你原本就值得被所有人疯狂热爱。”
作者有话说:
注:
[1]哥德堡变奏曲:BWV988,巴赫所作的曲目。名气很大,钢琴演奏里程碑式作品。
第19章 海上孤舟
晚上的时候,林出躺在床上给宋唐打了个电话。
林出去了怀拉拉帕,宋唐也便空闲下来。他平时除了工作以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尤其喜欢建筑写生,所以独自去了北岛的汉密尔顿,参观大名鼎鼎的Hamilton Gardens。林出前几天还给他转了一个很大的红包,让他好好玩。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林出的耐心濒临告罄前才被接起来。他有些不高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久才接啊?”
那边的宋唐愣了一下,说:“我在外面,没听到铃声。你又怎么了?”
林出听到电话里很吵,有嘈杂的音乐声和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在酒吧或是party之类的地方。他知道宋唐平时私下挺爱玩的,也没觉得意外,撇了撇嘴直接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工作怎么样了。怕你闲得慌,闷出病来。”
宋唐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问啊我的少爷?你跟野男人私奔的时候想到过工作吗?跟野男人私奔的时候想到过我吗?”
“……什么野男人啊,”林出骂他,“有病吧你。”
“‘野男人’都比你懂事。”宋唐“啧”了一声,“行了,我也不管你,你在新西兰有个能玩到一起去的朋友也挺好,省我的心。”
沈风来有朋友在汉密尔顿,前几天顺手为宋唐安排了熟人作导游,从那之后宋唐就觉得沈风来这人很不错,有什么事情都干脆跳过林出直接问沈风来。
林出越想越不高兴,“你怎么总说他的好话?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了?”
宋唐寻思了一下,自己也乐了,“那倒是。除了满脑子都是音乐别的啥也不管、任性、路痴、自理能力几乎为0以外,你这个死宅也没什么好让人操心的。”
林出怒骂:“……滚吧你!”
宋唐说:“我真的觉得沈风来挺靠谱的。他在新西兰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懂音乐,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问一问他的意见。总之,知道那句话吧?Relax and enjoy your vacation but above all, have a safe trip,OK?”
林出听得直翻白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挂电话之前,宋唐破天荒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林老师,全世界这么多粉丝,还有我,都在等着你重回巅峰呢。”
林出听得愣住了。他想,如果是当着他的面,这样肉麻的话宋唐绝对是说不出口的。
他知道宋唐关心他,为了他好,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其实他一点都不怕被口诛笔伐,但是他怕让这么多对他抱有期待的人感到失望。
“宋唐,你好恶心啊。”林出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的。”
*
林出又在北极星酒庄住了两天,然后跟着沈风来启程去了南岛。
他们还带上了Zart。
走的那天是个早上,天刚刚亮起来没多久,沈风来的路虎离开了马丁堡,再一次驶上了海滨公路。他们要从霍克的私人码头出发,乘船前往南岛北端的海滨小镇凯库拉。
沈风来一边开车,一边对林出说:“很快就到了,你要是困就睡一会儿。”
林出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不困,最近睡得都很好。”
陈姐每天都换着花样煲汤给林出补身体,导致他虽然病了一场,人却长了些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汤,他的睡眠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沈风来看向前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短短几天的时间,窗外的风景没有任何变化,可在林出的眼里却似乎天差地别。
来的时候是黄昏,陌生的国度和陌生的海,夕阳为荒野镀上一片橙黄,怎么看都是空旷寂寥的味道。
而现在笼罩它们的是夺目的朝阳。熔金日光炙热明亮,沿着山脊线肆意流淌,尽数融进海水里,金灿灿的泼泼洒洒,仿佛连天地间最后一丝灰暗都驱散殆尽。
林出把脑袋靠在玻璃上,又一次陷入了胡思乱想。
他想起在半年前在威尼斯的长岛上,祁斯年曾经对他说过,音乐是有生命的,它可以在山里,可以在天空,也可以在大海。乐器只是承载音乐的容器,黑白键所能承担的振幅总有极限,只有心里的情感才是无限动人的。
这样的道理,林出年幼之时学习第一课的时候就曾听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音乐早就失去了能让灵魂产生共鸣,迸发出火花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沈风来的侧脸和眼睛。他发现已经记不起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演奏钢琴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却能清清楚楚地想起初见沈风来那天他所演奏的曲目。
是舒伯特的D.664。
不是多难的曲子,旋律简洁清新,织体透明而质朴。当时只有14岁的沈风来把每一个音符都处理地干净漂亮。英俊的少年姿态优雅,双眼明亮,已经依稀有了天才的影子。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林出想起来依然觉得心动得厉害。他闭上眼睛想,他真的是喜欢着沈风来的。只要看到他,所有糟糕的情绪好像通通都能被遗忘。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回到过去,生命里只有音乐和彼此的时候。
沈风来把车子停在了海边一个小型停车场上。停车场的旁边紧连一个不大的码头,码头一侧停靠一艘白色的游艇。
霍克先生的游艇很大,也很豪华,上下三层,开个party都绰绰有余。船上早有船长和一个服务生在等着他们。在此之前,林出完全没想到所谓的“船”是这样奢华的私人游艇。
过度兴奋的Zart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摇着尾巴到处钻,沈风来管不住它,干脆松开牵引让它自己四处参观。
没过多久,游艇就平稳地离开了码头。
林出和沈风来走到顶层的室外娱乐区坐下来。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才小声感叹了一声:“霍克先生真是有钱。”
沈风来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走到吧台边上,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果汁递给林出,说:“霍克很喜欢大海,平时经常会去库克群岛潜水,一呆就是半个月。听说在那片海底,有神秘的沉船和大片未被破坏的珊瑚礁——他说那是他留在新西兰的理由。”
林出回想起霍克的样子,觉得有点意外,“他竟然有这么浪漫的爱好。”
沈风来笑出声来,“看不出来?”
林出点了点头。之后他装作随意地去问沈风来,“你好像还没说过你留在新西兰的理由?”
沈风来抬起手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在沙发上,坐在原地静静地与林出对视了一会儿,“小出,你好像总是在问我要理由。”
“算了,”林出皱了皱眉,语气有点冷,“不想说就算了。”
沈风来没有说话。林出等待了片刻,发现沈风来确实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不高兴地站起来,走到船头去,趴在栏杆上去看无边无际的大海。
海风从海平线上拂来,发出吹哨般悠远的旋律。更远处天幕苍蓝,与海面完全融合在一起。
就在林出感觉到全身都凉透了的时候,沈风来走到露天音响旁边,问他:“想要听些什么音乐吗?”
林出深呼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说:“随便。不要放你最喜欢的那位演奏家的曲子就好。”
沈风来停顿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他自己,于是笑了一声,在CD盒里挑了挑,放了一首很应景的钢琴协奏曲——拉威尔的《海上孤舟》。
琴声从脚下这一方海上孤舟上缓缓流淌开来。绵密灵动的音律与声声海浪相和,音符与自然共同编织出的和声随着海风扑面而来,密密包裹林出的心脏。
他安安静静地听着,觉得满目都被平静深远的海蓝色占满了。海浪不断翻出丝滑而漂亮的纹路,将船摇出轻微的晃动。
林出的意识逐渐有点模糊,在这一瞬间,他有了一种抛弃一切,完全融入海水中去的欲望,他几乎想要冲动地挣脱束缚跳下去,享受失重的感觉,被刺骨的海水没过头顶,然后一直下沉,沉到深海中去,就这么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一次。
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注:
[1]Hamilton Gardens:汉密尔顿的一个免费花园,里面有各种国家的代表性园林。中国的也有,说是是苏式园林,可是本苏州人参观了一下觉得更像北京颐和园的风格。总体来说还是挺好逛的一个地方,推荐去看看。可惜汉密尔顿因为位置问题很少有游客会去到那里。
第20章 白色C大调
就在林出盯着海水发呆的时候,沈风来走了过来,动作无比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
“这么冷,”沈风来蹙起眉头,“把衣服穿上。”
林出愣了愣,答应了一声,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又将双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
沈风来一直看着他,过了会儿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可以和霍克一起去库克群岛潜水。”
林出抬起头看他。
“不过不是现在,”沈风来刻意放松了语气,“最近的海水温度太低,得等到年底,南半球的盛夏来临之后,好不好?”
林出几乎立刻点头说:“好。你不能骗我。”他已经从刚才那种状态里抽离了出来,拉着沈风来的手臂说,“你发誓。”
沈风来闻言笑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好。我发誓,下一个夏天带你去库克群岛潜水,可以了吗?”
林出想了想,这才说:“可以了,我暂且相信百分之五十。”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信任了。”沈风来把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身体向外探去看向远方的海平面,“虽然这个温度不适合潜水,可是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能看到鲸鱼的概率很大。”
从怀拉拉帕到凯库拉,中途会经过著名的Hikurangi海沟。那里是新西兰著名的海洋动物保护区,几乎全年都能看到抹香鲸与海豚,有许多从凯库拉出发的观鲸船会在那里停留。
得到了沈风来的承诺,林出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他拿出了手机,对着湛蓝的海面拍照,打算一会儿发条状态,好让一直关注自己的粉丝放心。可是来回选了几个角度,一直觉得不满意。就在这时,游艇在海面上转了个弯,手机镜头里出现了原本掩藏在群山后方的城堡角。
林出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放下手机朝着来时的方向看过去。
他们的游艇已经行驶了一段时间,陆地几乎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可是依然能看到海水的尽头,城堡角灯塔静静伫立在峡湾最深处。
林出一直看着那座灯塔的方向,直到深蓝色的海面把它一寸一寸吞噬,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让人晕眩的苍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