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风华录——by非天夜翔 番外篇晋江VIP202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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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迟小多与项诚也会有死去的那天,江鸿又不免觉得有点难过。
“你们也会死啊。”江鸿说。
“死亡是宇宙中最伟大的创举了,”迟小多说,“不要为死亡难过啊,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全新的开始,试想没有死亡,这个世界才是一团死水呢。”
“对,你说得对。”江鸿点头道,曾经少年时的他惧怕死亡,惧怕离别,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现在反而觉得,天地间浩瀚的轮回、众生的相聚与别离,才是世界生生不息的基石。
“你要去哪里?”项诚在酒店的泳池中游了几个来回,朝陆修问道。
陆修化身为人,犹如浪里白条,与项诚在宽阔的泳池中竞速,两人一前一后,项诚始终落后少许,竭尽全力,亦难以追上陆修。
陆修没有回答,从水中浮出时,只是望向远方的天际线。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项诚又问。
“不怎么样。”陆修低头看了眼,侧腹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仍然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项诚说:“短时间内很难驱除,必须等我的伤完全恢复后,才能用明王法器为你一试,或者你若能找回那把凝聚了六道强光的剑,也许也能自我驱除,这是魔气的影响。”
“嗯。”陆修仿佛不太当一回事。
项诚说:“但我怀疑,这是一个设伏。黑翼大鹏与柳恒都已死去,被荧惑再一次以魔血之术复活后,按理说至少需要搭配另一名强有力的干将,才能守住澳门第二圣地。”
陆修:“什么意思?”
陆修转头看了项诚一眼,项诚出水,到泳池边去取饮料,陆修便湿淋淋地跟了过来。
项诚说:“曹斌是设伏的高手,一切不寻常的现象之下,大多都别有用心。所以我怀疑,从柳恒要求与你不用法力,仅凭拳脚功夫决战之时,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设局,这个局,目的是要将魔气植入你的身体……再在合适的时候引爆。”
项诚把饮料递给陆修,随手一指他的受伤位置,五指再做了个“放烟花”的动作,意思是“砰!”。
“我在一百二十万年前,”项诚说,“受了同样的伤,你得当心。”
“他什么时候会来?”陆修冷漠地说,接过饮料。
“我不知道,”项诚说,“也许可以制造一个时机。”
陆修道:“江鸿说,曹斌是我与他的师父。”
项诚:“所以呢?”
陆修:“所以,在离开前,我要亲自解决他,你不要插手干预。”
项诚:“你确定?”
陆修:“确定,前提是他真的来了。”
项诚:“好的,我相信你,但以我们现在的战斗力,无法承受再减员的后果……”
“我不属于‘你们’的战斗力。”陆修毫不留情地纠正道。
项诚轻松地说:“如果你落败,会被他们炼化为魔龙,这将让我非常难办。”
陆修没有再回答,转身离开了。
“出发喽——”熊猫们又前呼后拥地上了房车,江鸿看着一个小小的房车,不停地挤上体形庞大的熊猫,直到挤进了几百只熊猫,那场面实在太魔幻了,犹如印度科幻电影一般。
贺简被家里派来跟随江鸿,换了身衣服,朝江鸿道:“爸爸,这回你真是我爸爸了……”
“没事的,”江鸿说,“你放心好了。校长既然说已经结束,那就是结束了。”
贺家将小儿子派出来,让贺简跟着江鸿,也有戴罪立功之意,说不定能请求陆修网开一面。
“但是陆老师怎么……”
“他忘了很多事,”江鸿说,“但不打紧,会恢复的,这段时间你就住房车里吧?我重新复制了下咱们的寝室。”
江鸿把贺简送上了车,又道:“我知道被心魔控制的滋味,咱们还是好朋友,放心吧!”
贺简十分感动,点了点头。
“好了,”江鸿说,“前往咱们此行最终的目标,海南三亚!”
陆修依旧坐上副驾位,离开澳门之时,江鸿回望,只见银河酒店群顶端,龙的符文发着光,正在朝整个神州中土宣告着——
——王已归来。
房车再次驰入珠海,上了粤西高速,此行将经过江门、阳江、茂名,最后是湛江,然后在琼州海峡登岛。进入江门市后,江鸿选择了滨海高速大道,远远望见波澜起伏的大海,一望万里,虽然天空中依旧云霾密布,世界却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
“我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江鸿说,“自从离开避难所,就再也没去看过了。”
“嗯。”陆修正看着窗外的大海出神。
江鸿又说:“老孙也不知道在哪儿。”
陆修突然道:“你看那些鸟儿。”
江鸿:“嗯?”
江鸿凑过去看了眼,说:“你想起什么了吗?”
陆修:“没有想起什么,只是让你看鸟儿。”
飞鸟正在离开大陆带,朝着海洋飞去,也许是因为荧惑的力量正在不断扩大,魔气影响着所有的生物,也许因为它们已提前察觉到了危险,正在往海岛方向聚集。
当天傍晚,他们抵达了湛江,江鸿朝通讯器中问道:“要怎么渡海?”
迟小多说:“我这里有一块息壤,思归会去把它扔进大海里,再往上开就行了。”
黄昏时分,到处都是鸟鸣,仿佛全世界未曾受到魔气影响的鸟类全部飞来了,它们在夕阳下漫天飞舞,紧接着,房车中传来一声凤鸣。
凤凰出现了,凤凰的火焰点燃了黄昏时的天幕,数以千万计的鸟儿开始朝着凤凰聚集,它们驱逐了厚重的乌云,一道金光开始在天际显现。
西面的落日散发出温和的金辉,照耀着大海。息壤入海,大陆架开始抬升,现出数十公里的大路,江鸿一脚油门,房车加速,驰向荧惑坠落后,世界末日里最终的世外桃源——海南。
“我们到了!”江鸿在海口码头停下房车。
“继续开。”项诚在通讯器里说,“把车门打开,我们过来一趟。”
思归带着鸟儿们飞走了,不知去往何方。迟小多与项诚过来了,江鸿便让出了驾驶位。
海口市犹如停电的死城一般,一片静谧。
“有看到避难所的光吗?”项诚问道。
江鸿答道:“没有,也没有看到指引。”
夜晚,星辰出现在了夜幕上,虽是冬夜,海南的气候却依旧宜人温和,潮湿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项诚停车,大家依次下车。
“先自由活动一段时间吧,”项诚说道,“分头寻找其他的驱魔师下落。”
迟小多说:“应该都躲起来了,奇怪,有人吗?”
江鸿与陆修下车,陆修看看四周,过去坐在市中心的一处花坛上,抬头看着夜空。
“星星啊,”江鸿说,“好久没有看见了。”
荧惑坠落之后,到处都笼罩着乌云,每个夜晚都是没有月亮与星辰的漫漫长夜。
陆修说:“我想去海边走走。”
“去吧。”江鸿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但他打起精神,决定陪着陆修,毕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修就会突然离开。
“分头搜索吧!”项诚朝他们说,“我怀疑他们不一定在海口,也许在更南方的兴隆或者三亚!”
接着,项诚变幻为龙,载着迟小多平地起飞,飞走了。
迟小多:“我们去兴隆看看!”
“咱们也走吗?”江鸿说。
“你父母先前说在哪儿?”陆修说。
“三亚。”江鸿答道,“我猜老孙也在那附近,也许是岛屿的最南端?”
陆修于是也变幻成黑龙,载着江鸿,朝着南边而去。沐浴在漫天的星辉之下,江鸿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圣地平叛后,陆修带着他遨游天际的那一夜。
“更南边也许还没有被荧惑所影响吧,”江鸿说,“像澳大利亚,孤悬海外,应当反而是受到冲击力最弱的地带。”
黑龙没有回答,带着江鸿飞越了五指山,在星空中一路向南。
江鸿有种预感,也许陆修想把他带到三亚去,再从那里离开。
“你要去澳大利亚吗?”江鸿说,“或者马来西亚?”
黑龙答道:“不,我暂时还没想好。”
黑龙穿过云层,水汽扑面而来,它飞得很慢,但旅途总会有终点,直到江鸿看见了岛屿的最南端。
冬夜星辰在天际闪烁,没有了人类活动,世界静谧无比,只有海风吹拂着,与海浪的“沙沙”声。
江鸿骑着龙飞过三亚市区,他们依旧没有看见避难所的发光符文。
“我不能陪你找父母与同伴了,”黑龙说,“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就得离开。”
这场离别仿佛注定将到来,一路上,江鸿已经给自己做了太多的心理建设,当离开的一刻迫在眉睫之时,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对改变不了的事情,大抵不会像个傻子般既哭又闹,他尊重所有人的选择,哪怕这些选择不包括他在内。
“好,”江鸿说,“我祝愿你平安。”
第145章 风华
黑龙在三亚湾的沙滩上降落,江鸿的面前是满天星斗与温柔的大海,背后则是一排排寂静漆黑的别墅。
他总忍不住想起那年他与陆修的西藏之行,走了一路,每一天他都在想那个遥远的、却注定即将要到来的终点——当然,抵达终点后,一切又发生了神奇的改变。
当时江鸿只以为是失而复得,现在才知道,他们也许注定将分开。
陆修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江鸿则脱了鞋,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咱们拍张照吧?”江鸿说。
“太阳出来的时候再拍,”陆修答道,“现在光线不好。”
“嗯。”江鸿赤脚在沙滩上走着,低头看着贝壳,三亚湾太久无人清理,沙滩上铺满了漂亮的贝壳与珊瑚,表面上折射着星星的光。
“你在做什么?”陆修坐在沙滩上,看着江鸿。
江鸿转头道:“可以问一下,你想去哪儿吗?”
陆修没有回答,江鸿说:“也许你也不知道?只是单纯想离开?”
陆修依旧没有回答,江鸿又问:“有什么事情,是你觉得很重要,一定要去做的呢?”
陆修不答,只问道:“你在做什么?”
江鸿说:“我想捡一个特别的贝壳给你,算这段日子里留作的纪念吧。”
三亚的气温十分暖和,哪怕夜晚也只有二十度,他们都解下了藏袍外襟,搭在腰间,穿着白色与黑色的T恤。
陆修终于道:“离开这里,是因为我要去讨一个封正。”
江鸿:“?”
“你已经是龙了,”江鸿正色道,“否则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模样?”
“不,”陆修答道,“在我记忆里没有。”
江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陆修说:“也许我已经被封正过,但只要记忆中缺失了这一段,我的灵魂就总是不完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受……”
江鸿说:“因为记忆里没有这一段,所以你总觉得自己不是龙,对吗?”
陆修点了点头,也脱了鞋,起身,赤脚走向江鸿。
“你找到合适的了吗?”陆修问。
江鸿答道:“这真的很难找……就它吧。”
陆修又道:“这些贝壳都是一样的,但也都不一样,重要的只在于,是否被赋予特别的意义罢了。”
江鸿答道:“你说得对,不选了。”
江鸿捡了一块很普通的、白色的扇形小贝壳,递给陆修,说:“你会保存好它的,是不是?”
陆修仿佛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接过了。
“我尽量,”陆修说,“时间将摧毁一切。”
“是啊,”江鸿想到这里,说道,“这世上,当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他们又一起看着星空,这一刻,江鸿的内心很平静。
“咱们曾经是爱人,是不是?”陆修忽然道。
江鸿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但细想起来,陆修本来就很聪明,这一路上诸多蛛丝马迹,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算……算是吧。”
哪怕过了这么久,江鸿说起这个话题来时,依旧有点难为情。
陆修:“在我失忆之前?”
“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江鸿一时百味杂陈,说,“毕竟……你没有真正地回应过我。”
陆修:“事实上是,所有人都是这么看待咱们的。”
“他人如何看待,重要吗?”江鸿笑了笑。
陆修点了点头,江鸿便坐下了,片刻后,陆修坐在他的身旁。
“那些照片,”陆修说,“一看就是相爱的人拍的。”
江鸿没有回答,心想:现在的你,会喜欢我吗?也许不会吧?
陆修又说:“我以为你会挽留我,或者说点什么。”
“答案就在我们曾经的感情里啊。”江鸿有点伤感地笑道,“既然爱你,当然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只希望你过得快乐,自由自在,挽留你只会徒惹烦恼,又有多大意义呢?”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现在还爱我吗?”陆修说。
“当然。”江鸿轻轻地说,“当初我在大雁塔里朝你告白,你没有接受,后来我觉得……很尴尬,于是假装不爱你了,其实我一直爱着你的。”
“我感觉到了。”陆修答道。
“什么时候?”江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