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by云起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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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祈铭提到陈昱洲,罗家楠不免为其感到惋惜。挺好一人,敬业又有胆识,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跑题了,想凶器。不过外部柔软,内里坚硬……这什么玩意?
冥思苦想了一阵,罗家楠决定还是把光辉时刻交给媳妇大人:“祈老师,给点提示?”
祈铭早已有了推测,歪头看着他:“死者死前在干什么?”
“分尸。”罗家楠说完一拍大腿,“明白了!死者是被尸块抡了一记!”
祈铭点头确认:“是还没有完全化冻的尸块,表面刚开始柔软的那种,如果彻底化冻化,达不到这么重的打击力道。”
“我去,差点让李麦给忽悠了,这小子真能装无辜,以为拿尸块打人咱就查不出来凶器了是么!”
罗家楠不由感慨。别说尸块了,就算豆腐冻硬了也能杀人,以后谁再说“找块豆腐撞死”,他一定帮对方找块冻豆腐过来。这玩意苗红家里多的是,东北姑娘,就爱吃这口。南方没得卖,于是乔大伟隔三差五给冻几块,再去菜市场买条大花鲢,加上丈母娘牌大酱,一炖就是满满一大锅,幸福整个重案办公室。
祈-咬文嚼字-铭认认真真纠正他:“真正的死因还是冻死,尸块并不是凶器,只是击倒死者的武器,具体用的是哪个部位暂不清楚,单看皮下血肿无法判断,不过大概率是手肘或者膝盖这样坚硬的位置。”
罗家楠立马来了精神:“你等着,我去食堂找个肘子过来,你一比划不就知道了?”
肘子?祈铭诧异挑眉,食堂还有肘子?我怎么没见过?
事实证明食堂压根就没肘子,指望贾老抠日常给大家备这么硬的菜根本是痴心妄想。等罗家楠扛了条火腿过来,高仁撑着解剖台笑到岔气,连祈铭都给了个无可奈何的笑脸。其实罗家楠不是真的想拿火腿抡尸体——抡完了谁吃啊?除了高仁——而是借机逗逗祈铭,看对方终于露出点笑脸,他也跟着身心舒畅。
周禾强忍笑意,将片子插到灯箱上:“祈老师,死者颅骨平片显示,右颞部骨折。”
“嗯,我看下。”
看完片子确认周禾的判断,祈铭回身见罗家楠还扛着火腿在那耀武扬威的,不觉皱眉:“你是不是特闲啊?有功夫睡会去,别在这捣乱。”
罗家楠反手朝尸体一指:“你不睡啊?这玩意一时半会的也化不开。”
“我等下还要去楼上找一趟杜老师。”
本来罗家楠想说“别太敬业了祈老师,那样我会心疼”,可高仁和周禾都在,这话他敢说,祈铭就敢拿解剖刀给他怼墙上去。
诶?他突然意识到祈铭下车后甩脸子的因由为何了——该不是我那句语音留言,让这帮电灯泡听去了?乖乖,那可真是……还好我机智逗笑了祈老师,回去不用跟阿强睡了。
看他那一脸不知道脑补什么玩意的表情,祈铭下了逐客令,把人轰去楼上休息室睡觉。睡觉之前罗家楠得把火腿先还回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在食堂值夜班的郑师傅看他没过多会又把火腿扛回来了,不免好奇道:“罗副队,你拿这东西到底干嘛去了?”
“让我们祈老师检测一下食品质量。”罗家楠哪敢说扛解剖室去了,局里的破墙四面透风,小道消息以音速传播。等贾迎春早起上班听说他敢如此糟践公家东西,又得冲陈飞办公室去拿吐沫星子给他家领导洗脸。
想起陈飞,他撂下火腿摸出手机给吕袁桥打电话。那边去提的人也有前科,别再跟抓李麦似的出点什么岔子。不过有胡文治跟着倒是踏实,人家是干反恐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和恐怖分子拿枪对着指脸都不止经历过一回。重案要抓的这些个犯罪嫌疑人跟胡文治抓捕过的那些亡命徒比起来,多少还差点档次。
电话接通,他听吕袁桥气息平稳地说:“摁完了,这就押回去。”
“没闹什么幺蛾子吧?”走到食堂外面点了根烟,罗家楠仰脸呼出一口。头顶云层很厚,不见星月,空气潮湿闷热,胸口处的伤疤隐隐作痛,预示着后半夜将有一场暴雨。
“老胡从他枕头底下搜出把枪来。”
罗家楠整个人一定:“枪?”
“假的,他说最近输了不少钱,老有上门讨债的,弄把玩具枪吓唬人的。”吕袁桥无奈而笑,“虚惊一场,当时老胡一喊‘枪!’,陈队‘哐’的扑上去给人摁床底下了。”
闻言罗家楠又开始打起了小报告的腹稿:“你说这老头儿,心里有点B数没有,那么多人跟着还动不动自己上,就知道一天到晚逼逼我,他自己以身作则了么!”
“……”
那边静音了一瞬,随后:“哥,我开着外放呢,陈队就在我边上……”
我艹!这什么破嘴——罗家楠手一哆嗦,差点被烟头燎着眉毛——完了完了完了,看来今儿这顿打横竖躲不过去了!
赶在陈飞回来拿自己当沙袋练拳之前,罗家楠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开溜。去哪是个问题,祈铭加班不回家,他一个人回去没什么意义,回爸妈那吧,大半夜的,再给二老惊着。倒是可以跟车上窝一宿,离市局不远的地方有个停车场影院,通宵放映,二十块钱一辆车,经济实惠。
刚拐出单位大门,狂风骤起,吹得路两旁的绿植群魔乱舞,一道闪电劈下,炸雷惊天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上车窗。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这夜黑风高大雨倾盆的,监控啥也拍不清楚,正适合干点违规的事儿不是?王馨濛的死亡现场应该已经封起来了,无人居住,悄摸看一眼,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脑子里转着,手底下方向盘一打,JEEP车原地掉头。越野轮胎悍然碾过双黄线,猩红尾灯于雨幕中飘然远去。
TBC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陈队:【笑呵呵的】我没B数,你有?
南瓜:……头儿我从现在开始请假行么?
陈队:【一秒咆哮】除了老婆生孩子,没假!
南瓜:我生您批么?
陈队:【继续咆哮】你特么生个球!
南瓜:生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您看见我!
陈队:【还在咆哮】要不是看卫东师兄的面子上,老子早特么送你见你爷爷去了!
老赵: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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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王馨濛的死亡现场位于新城大道九十七号三单元五零二室。这地方以前是金光农场的职工宿舍楼, 房子是老式的六层红砖楼,一栋四个门洞,一层三户。楼里几户没原始住户了, 绝大部分是租户。农场早已停工停产,职工们也都下了岗, 原有的土地分片租给了几家企业盖厂房。房租不高,两室一厅五十平米的小户型一个月不到三千,就这还净是群租的,人员流动性极高, 罗家楠估摸着光排查住户这一项工作,史玉光他们就得七乘二十小时连轴转。
冒雨冲进楼门洞,罗家楠胡撸了一把头发,抖抖身上的水珠,又在台阶上使劲蹭了几下鞋底。很快他就发现多此一举, 鞋底湿了,沾上土一和泥容易留下鞋印, 要进屋就得脱了鞋光脚进去。还好今儿穿袜子了——夏天,出汗多, 不穿袜子鞋容易臭。那天他一觉睡醒,起来发现鞋不见了, 问祈铭, 被告知刷鞋的时候熏得脑仁疼, 扔了。
——嘿!不就换双鞋垫的事儿么!至于扔了?您出过的凶案现场哪个比不我的鞋销魂?个败家媳妇。
当时罗家楠唯一庆幸的就是, 祈铭扔的不是那双他好容易下定决心上脚的限量版AJ。退一步说,就算祈铭扔的是AJ他也逼逼不着, 那是人家花钱给他买的, 连他都是祈铭的所有物, 扔双鞋算个屁。除了那些高订的衣服鞋帽皮带领带,只要是外面买的成衣,祈铭最多穿两年,第三年准保“断舍离”,慷慨捐赠。这些事他插不上嘴,只能是消费观不同不与之为谋。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一个亮的,更别提有监控了。这种七六年到七七年批量建起来的抗震红砖楼,结实是真结实,可毕竟年代久远,前几年市里统一改造老旧危楼而刷的墙皮,现如今也剥落得七七八八了,到处是裸露的水泥墙面。楼梯扶手的漆面已被无数双手磨秃,露出裂痕丛生的木质。
凌晨时分的楼道里过于安静,他爬楼梯的过程中尽可能不发出声响。人睡着了听不见,可万一有个养狗的,被狗听见了“汪汪”一叫,半栋楼都能被吵醒。就像他们之前有一次摁人,陈飞带了四个人堵门口,本来计划的是打个闪电战让对方措手不及,没想到隔壁养了只二哈,他们刚出电梯那狗就“嗷呜嗷呜”个不停。乍一听以为有狼,一下把嫌疑人惊着了,顺卫生间窗户往下蹦。还好底下有一遮阳棚把人兜住了,要不那孙子从七楼蹦下来绝得当场摔成肉饼。
抓捕时不怕枪不怕刀,最怕嫌疑人慌不择路,自己往阎王爷跟前凑。但凡嫌疑人出事,他们负责抓捕的就得担责。他听夏勇辉说,去年年底经手的一个案子,便是检察院起诉执法过程中造成嫌疑人死亡的警员。俩火车站派出所民警例行盘查,师父带徒弟,撞上一鬼鬼祟祟眼神闪烁的旅客,上前要求对方出示证件。这边正往机器上刷身份证呢,那人扔下行李箱扭头就跑。师徒俩从候车大厅一路追到马路上,该着那人倒霉,赶上一大巴在下客区违规倒车,视野死角司机根本看不到车屁股后面窜一人出来,直接就轧过去了。该男子当场死亡,连带着急救人的年轻民警也被轧断了四根跖骨。
事后查明该男子为网上追逃人员,身份证是冒用他人的。人死了,司机该担什么责担什么责,这个没二话。令人窝心的是,师徒俩同样被送上了法庭。夏勇辉说那年轻的小徒弟才刚满二十二岁,伤情鉴定结果为左脚第二至五跖骨粉碎性骨折,得动好几次手术,完后还得瘸一辈子。基于局法制办同事的努力,他俩倒是没蹲大牢,开审之前也准许取保候审了,人虽然没受什么罪,可心理压力大到那位老民警几天的功夫头发就白了大半。然后不让继续干外勤了,老的被发去警察纪念馆看仓库,小的给调去了110报警中心做接线员。
没脱衣服就是万幸,罗家楠觉着。没什么公平可言,出事儿就得有人担责,谁让他们倒霉赶上了?像付立新那样的,荣誉等身,大半辈子都贡献给公安局了,只因没遵守回避原则,追查害儿子意外溺亡的人贩子就被送上法庭。
也是因为这件事,罗家楠改变了对雷智敏的看法,以前他觉得这人根本就是钻钱眼里去,替犯罪嫌疑人辩护的时候不说颠倒黑白吧,总归是理直气壮的钻法律的空子。明明是检察院出来的,却返过头来和司法机关对着干,能把姜彬气得以脸滚键盘的方式骂街。付立新的案子是雷智敏给做的辩护律师,主动请缨,一分钱没收,最后成功让检察院放弃提起公诉。雷智敏这人确实有本事,但他瞧不上警察也是事实,以往来局里递交个材料或者陪同证人接受询问之类的,那趾高气昂、“除了我其他人都是法盲”的劲头真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一口气摸到五零二,罗家楠拿出手机摸黑调成静音状态——连振动都不开,然后把鞋脱到门口。门没锁,外面拉着警戒带,但凡有点法律意识的人都不会往里钻。再说这是凶杀案现场,眼下正值农历七月,传统意义上的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的日子,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触这霉头。
确认周边没有任何响动,他轻轻将虚掩着的大门推开条细缝,着眼观察了一番,然后一点一点,用避免门框合叶发出声响的力道,谨慎推出一个足以让自己侧身而入的宽度。
哐!
冷不丁门边突然多了只手,好家伙给罗家楠吓的,差点没当场嚎出来——
“罗副队?”
和史玉光打一照脸,罗家楠心跳狂飙的同时脑子里也拉响警报。违规让主管案件的负责人抓一正着,这要告到督察那,他真得吃不了兜着走,就算陈飞也不会护着他。要说史玉光这人够鸡贼的,复勘现场连灯都不开,还有,平时烟不离手的人,居然能静候于黑暗之中一根儿烟都不点。又不是他,一点儿痕迹不能留下。
人都吓木了,他嘴上却是淡定:“呦,这么晚还复勘现场呐史队,辛苦辛苦。”
“啊,睡不着,过来转转,你怎么来了?”
对于罗家楠的脸皮厚度,史玉光是有亲身体会的。眼瞅着这小子栽自己手里却脸不红心不跳,镇定如常,不觉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真特么是个人才”。
“我正好路过,刚看窗户边闪过个黑影,上来看看是不是有人破坏案发现场。”此时此刻罗家楠只能抠着俩大眼珠子胡说八道,反正已经这样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史玉光当场给督察打电话,“内什么,您忙,我先——”
“来都来了,进来看看吧,你们市局过手的凶杀案多,给点思路。”史玉光视线微垂,抬手打断他的言不由衷——上来看看?看看用脱鞋?
脑子里转着“不愧是二吉的干爹,仗义!”,罗家楠嘴上仍然虚情假意的:“啊?我进去?我进去不就违规了。”
“我干警察的时候你还上幼儿园呢,跟我这装什么装?”
史玉光压根不惯着他。按行政级别,他比罗家楠高,不至于因为自己是分局的人家是市局的就矮人家一头。再者他平时说话就直来直去这么个人,不玩虚的。
“不是,我怕连累您,我皮糙肉厚无所谓,您这岁数了,跟督察办公室一坐坐一天,腰受不了。”话虽如此,罗家楠已然迈腿钻进了警戒带里,冲史玉光嬉皮笑脸了一记,侧身挤进屋内,“您怎么不开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