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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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脸色铁青,也同样想起类似的画面。
三人面面相尬,小麒麟哭声震天,肉肉的小拳头揉着眼睛,哭着要季寒抱。
抱……灵识尚未恢复的饕餮和魔剑也曾是这样的两个小肉团,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哭着,伸手要小龙来抱。
小龙抱起一个,还有两个在地上哭,小龙只好抱完一个就抱下一个,还要踢开趁机混进来抱抱的谢衍。
黑历史……绝绝对对的黑历史!三人连忙住脑,唯恐羞恼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沈途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然的疯狂抖腿,而季寒的脸色更是由青转白,周身灵流暴动,大有将他们全部灭口的迹象。
幸好谢衍及时赶回,阻止了这差点发生的家庭惨剧。知道事情原委后,谢衍便干脆利落将何蛮与沈途踹下了山,美名其曰下山历练。
季寒在山上抓狂过一段时间,削平几座山头后,也逐渐接受了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只要他不去想,那就当这些没有发生,他就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季寒。
真·冷酷无情·季寒眼睑跳动了几下,又被他硬压下去,道:“你说什么?你喜欢谁?要跟谁成亲?”
何蛮一直是有点缺心眼,但缺心眼不代表她不会察言观色,她从季寒冷咧的话音里察觉到几分不悦,但还是如实道:“弟子想与沈途结道侣契,请师尊和您准许。”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季寒低低“嗯”了一声。
何蛮以为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心头稍松,看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沈途时,郑重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搞定”。
沈途长出了一口气,沉着一张脸,同样十分严肃的给何蛮竖起了大拇指。
……没办法,现在季寒就是沈途在世上最怵的人,如果给沈途选择的机会,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回华阳门再面对季寒,而且沈途大小也是一个魔灵。魔灵天生天养,他觉得自己跟何蛮在一起就在一起咯,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直都在打打杀杀的魔灵表示对凡人的婚嫁并不理解,而且听听就好头大……聘礼是什么?他掏干净身上的口袋也只有自己这把剑还算值钱
同样一直在打打杀杀的饕餮表示:……确实很让兽头大。
所以何蛮和沈途想得很简单,回来请示一下谢衍和季寒,他们同意,这亲事就算是结了。他们不同意……
沈途说要不暴力解决?
……然后他就被何蛮暴力解决了。
沈途终究拗不过一根筋的何蛮,被何蛮暴力拖拽回来了。
何蛮的师尊是谢衍,她本来想先去请示谢衍,但沈途脑瓜子一转,就撺掇着何蛮先来季寒这。
季寒跟剑尊打了那么多年交道,自然知道剑尊看似高不可攀、实则耳根软又墙头草,季寒一个眼色过去就能西子捧心春色荡漾……浑然忘了自己是谁。
……倒是没想到季寒这么好说话,他同意了,那谢衍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何蛮在屋里对沈途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沈途进来。
既然季寒这么给面子,那沈途来感谢一下他倒也无妨,他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着,刚想迈步进屋——
咔嚓一声,季寒手下的茶几延伸出一条条裂纹。
何蛮脸色大变,连忙使眼色让沈途快溜——但已经晚了,沈途被一股真元挟裹,直接撞飞了门扉,被按在季寒面前。
季寒面色森寒,一字一顿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砰地一声,季寒手下的茶几已经化成了一阵飞灰。
……
何蛮和沈途恍恍惚惚走出了季寒居住的庭院,两个人默不作声,又一直恍恍惚惚走到了后山。
何蛮别过脸,一直没有去看沈途。
沈途也同样别过脸,一直没有面对何蛮。
两个人默默走在山林里,明明是并肩前行,彼此却像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何蛮:“噗……”
沈途猛地抬头,恶狠狠道:“泥笑什么笑!”
何蛮木着脸说:“我没……噗!”
沈途气得眉毛倒竖,扑过去就要捏何蛮的脸,“你这明明就是笑,还不承认!”
何蛮被沈途挤出了一张鸭子嘴,沈途比她更好不到哪去,顶着一张青青紫紫活像是开了染坊的脸,不解且愤怒道:“明明是你去说的,为什么就只逮着我揍?你怎么一点事没有,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份上吧,我不也是他养……那个啥的么……”
何蛮噘着一张鸭子嘴,看到沈途的脸,还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途气得眉毛倒竖,“你还笑!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笑成这样!”他摘了旁边鲜红的桑葚,也要抹在何蛮脸上。
何蛮忙闪身躲过,沈途拧身跟上,两人打打闹闹过一阵,直到天色渐暗,他们也折腾累了,就坐在一起商量婚事。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办法来。
季寒不同意,他们也不敢去问季寒为什么不同意,更不敢逼着季寒同意,也不敢去季寒那伏低做小,一点点磨着季寒同意。
所以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先去谢衍那探探口风,看能不能从谢衍那里采取迂回作战。
谢衍倒是好说话得很,听到自己徒弟要嫁人,二话不说就表示同意,还极其大方的列出了陪嫁的礼品清单,并热心看起了黄历要为他们选黄道吉日择日成亲……
然后就听说了季寒不同意。
谢衍:“……”
他缓缓收起了黄历。
何蛮用殷殷期盼的眼睛看着他,连沈途这货都屏住呼吸,头一遭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谢衍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为他们走这一遭。
。。。
何蛮和沈途离开后,季寒还在书房里生闷气。
砰砰砰,窗棂处传来几声轻响,一个巴掌大的皮影人从窗下探出头来,对季寒招了招手。
皮影人做得胖墩墩的,十分可爱,高冠佩剑,长剑还刻意剪成了催雪的模样。
……这一看就是谢衍做的玩意儿。
皮影人还在冲他招手,季寒干脆离了座位,跟着皮影人走了出去。
皮影人东绕西绕,带他来到了屋后的院子里,院子中间有一棵百年大榕树,榕树下是一副石桌石椅,石桌上扯起了一块半透明的白布,白布后是几个已经准备好的皮影人,季寒一来,它们就开始了演戏。
季寒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准备看看谢衍这是耍得什么把戏。
“唉。”一个头扎双髻的皮影人发出一声长叹,“想我年纪小小,就历经人世险恶,生活本就不易,现有雪上加霜,我该如何是好?”
一个胸上插着一把剑的皮影人道:“蛮儿,你有什么不痛快?跟我说说,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你不要皱眉,你一皱眉,我的心就痛得受不了。”
“沈郎,季叔不同意我俩的婚事,要棒打我们这苦命鸳鸯——”
季寒听到皮影人尖锐到变调的声音,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扬起了一侧嘴角。
头扎双髻的皮影人继续道:“沈郎,若我俩天各一方,有情人不得相守……我嫁不了你,就去庵里做一辈子的姑子去吧。”
“蛮儿!”胸口插着剑的皮影人痛叫一声,“你要去做姑子,我就去你旁边的庙里做和尚!你若铁了心一辈子青灯伴孤月,我就是你灯下的蛾、月下的影,你做姑子也好,做别的也罢,天涯海角,与君相随。”
“沈郎!”
“蛮儿!”
两个皮影人一起抱头痛哭。
有情人不得相守、姑子、和尚……谢衍小时候跟他师叔走散,一个小白团子在朱雀街上讨生活的时候,就爱捧着一张小圆脸在街头看皮影戏。
因为没有钱,小白团子总是自觉坐到最远的地方,只能远远瞅个影子,遥遥听个声儿,为故事里的爱恨情仇感动到整只团子都难以自拔!
后来有了季寒,小白团子再去听皮影戏时,就拉着季寒趴墙头,还会省下自己的点心钱一脸满足地打赏——虽然只有一个铜板。
季寒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听过的皮影戏,现在会用这样的方式演绎出来。
两个皮影人抱头痛哭过一阵,季寒记得,后面应该是两人劳燕分飞从此天各一方凄凄惨惨无处话别离了……
季寒心有点痒痒,不想看皮影,有点想看正在演皮影戏的人。
胸口擦着小剑的皮影人继续说:“蛮儿,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沈郎……”头扎双髻的皮影人语调凄楚,“不是我不愿嫁你……实在是,长辈不同意,我也莫得办法!”
“你说的长辈,是不是那个貌美如花修为高深性情可爱……集世间所有男子优点于一身的长辈么?”
季寒的笑……缓缓凝固住了。
皮影人还在继续:“是他!就是他!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他这么好,心地这么善良,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不许我们的婚事呢?蛮儿,我相信里面一定有误会,只要我们解开误会,就一定能改变他的心意的!”
“沈郎!可是……我不敢去,你既然愿意为我赴汤蹈火,那就替我去问吧。”
“蛮儿……我也不敢呐。”
“沈郎!”
“蛮儿!”
遂,又抱头痛哭过一阵,插剑的皮影人小声道:“要不,我们去请你师尊?”
万丈霞光中,胖墩墩的佩剑小人儿登场了,扬声道:“吾——去也!”
哒哒哒哒,佩剑小人儿从白布后走出来,出来后,没有这个小人儿,只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剑尊。
谢衍走过来,端详着季寒的脸色,咕哝道:“奇怪……怎么没有笑呢……笑了才好商量事啊……”
季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还是痒得厉害。
谢衍哈哈一笑,不在意地说:“他们不敢来问你,只好找了我来,阿照,你就给我一个说法,让我搪塞他们去。”
季寒靠在椅背上,想到刚才在静室的谈话,还是郁闷得厉害——“你难道同意?”
“这个嘛……小辈有小辈的活法,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茫茫人海,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多不容易,你我何必阻拦呢?”
“何蛮自小除了你我、除了她的师弟和麒麟,就没有跟旁的男子接触过,我问她为何要与沈途成亲,她说‘习惯了,反正没有旁人,就这样在一起也好’。”季寒的眉头越皱越狠,“这哪是要跟人成亲,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还算顺眼的随从!”
谢衍打了个哈哈,倚着椅背,将季寒的手攥进手心:“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小蛮……心思是直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分不清自己的真情实感。”
“她又没有跟别的男子接触过,怎么知道自己要的是夫君还是随从?”季寒冷冷道,“总之他们年岁太小,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等过几年他们的心思若还是如此,我再重新考虑。”
“过几年?若是他们等不及,自己私奔了出去,三年五载的没有消息,等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娃娃,背上还背着一个娃娃呢?”
“他们敢!”季寒怒道,“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他们不敢说你,只会在背地里编排我,沈途那家伙,一定又说我是天打雷劈的剑尊。”
“他们敢!”季寒怒气比刚才更甚。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以前小蛮还算乖,跟沈途这厮在一起,胆子也开始肥了。”谢衍的委屈简直是装得浑然天成,“唉,徒弟大了,不由师傅。”
两人的对话莫名又歪到了腻腻歪歪上去。
“你是不是又回天火城了?”
“咳咳,本尊没有——”
“皮影戏——”
“我就看了一会……”
“下次……记得带我一起去。”
“呀!你不是不喜欢那地方么?还是因为有本尊陪着,你就愿意去了?那下次我们把以前去过的地方都走一遍,趁麒麟那小子回来之前赶紧走,天火城、青州、还有青牛镇……”
“……可。”
……
腻歪时,谢衍还在一根根捏过季寒的手指,以前季寒的手上有许多练刀的老茧,经历龙冢这一遭,季寒也等于是脱胎换骨,手上皮肤光洁,触感如暖玉。
谢衍捏着他的手指,回想着以前每一处老茧的所在,忽然头也不抬地说:“阿照,你担心的不是何蛮吧。”
事情又回到了正题,何蛮缺心眼他们也不是头一回知道了,从幽冥莲中出来后,她便与沈途形影不离,其中的感情是让人一眼就能知晓的。
季寒沉默过一阵,谢衍便撩开他一侧的长发,捏住季寒的下颌,让他转过脸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一个澄澈如水,一个晦暗如冰。
谢衍揉了揉季寒紧抿的唇瓣,道:“你不说,我就猜一猜——我猜,你是担心沈途额上的红痕,对不对?”
沈途额角的红痕即是他的执念,红痕未消,执念不除。
而他的执念来源于铸造出他的人,铸出魔剑饮恨的人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女修,只是在十几年前,死在了饮恨剑下。
沈途从幽冥莲中重生一次,额角的红痕却一直都在。谁都知道沈途的执念,只有两个当事人浑不在意。
“你是担心,沈途放不下自己的执念,不能全心全意对待何蛮,你也担心,沈途会被何蛮的喜爱所困,他才是那个分不清自己真情实意的人——你担心他们两人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宁愿再等一等,也要他们两人都心甘情愿才行,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