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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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无数刻画的符文和贴上的符咒都在阻挡他们前行,可当两人走过时,它们便自动失去了效力。
甬道尽头,是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里面只摆着一口石棺,棺上还缠着一圈一圈的铁链。
走在前面的人首先进来看到这口棺材,双眼一亮,黑暗中就像是有两簇绿油油的鬼火飘进来。
后面进来的人点燃一盏油灯,火光照亮了整座石室,这两簇绿色火苗也一点点淡去,变作两颗深褐色的眼瞳。
王后围着这口石棺走了几步,没有了那明丽的宫妆、也不用那些柔婉、端庄的伪装后,她的脸庞苍白削瘦,而且两颊高耸眼尾狭长,看人时下颌微抬,只用瞥下的半分眼珠看人。
若不仔细去看,都认不出这个围着石棺一脸兴奋的女子跟国主身边温婉大气的王后是同一张脸孔。
“这些愚蠢的人类竟然把石炎的尸体放在这里,用这么多术法符咒压制他,还在他的陵寝上建了个王宫日夜看守!”
举着油灯的顾鸿影在一旁道:“不是看守,是想用国主的龙气镇压。灭魔国国主是当初计划杀死炎魔的主谋,所以他的子孙也被认为是炎魔的克星。”
王后冷笑了一声,“石炎也是该死!他信了那群人类的挑唆把我封印,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于这群人类之手!”
说到后来,声音尖利,带着无穷怨愤。
当年他们一个是被宗门驱逐的魔修,一个是被臭名昭著的妖兽,在中原的敌人太多,他们才翻越天云山,来到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山的这一边,黄沙漫漫没有尽头,黄沙中只有几片零星的绿草,草地上生活着瘦羊一样的人类。
风吹过来,刀子一样割着他们的脸。
她好不容易才和石炎一起建造起这个令他们满意的城市,用石块筑起了抵挡狂风的高墙,引来了山上的活水,地窖里堆满了新鲜的肉食……
只是石炎,这个笨蛋被那些低贱的奴隶鼓动,竟然着手暗算了她!她断了三条尾巴才从石炎的魔火中逃生,丧家之犬一样逃到中原,哪怕远离了这片地域,石炎的魔火还在日夜燃烧,一点点侵吞着她的神智。
她在魔火的折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心里更是恨毒了石炎和这座城里的人。
现在看着石炎的棺木,岁离除了在心中日夜积累的憎恨外,还有一份快意。
石炎赶走了她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被那些奴隶捅了上千刀,尸身还被放置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岁离一贯瞧不起石炎,不,她是瞧不起所有的人。人的贪婪、人的狡诈……还有人的愚蠢。
例如以为除去她后自己能独霸融血城的石炎,例如……这座城里所有背叛过他们的人。
顾鸿影拿油灯照着石棺上缠绕得密不透风的锁链,摇头道:“奇怪,真是奇怪。”
岁离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顾鸿影是人是妖,当初遇到顾鸿影时,他就除去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魔火,还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行事邪异的九命猫妖在面对顾鸿影时,竟会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畏惧。听到顾鸿影说话,她下意识道:“什么奇怪?”
“你看这些锁链和符咒,这些人对炎魔的尸首都如此畏惧,当初又怎么敢去刺杀活着的炎魔?”
长生军恶斗恶炎魔的事迹每年都会在灭魔节上演,戏文中,是那些服侍炎魔的侍从,在炎魔醉酒之后群起攻之,才成功杀死炎魔。
但一个凝神境的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相当于蛟龙与蝼蚁之别。
顾鸿影想到城中自称为长生军后裔的王公贵族,从那些酒囊饭袋身上,他是丝毫看不出他们祖先的影子。
岁离不屑道:“石炎死就死了,谁还管他是怎么死的!”
顾鸿影呵呵一笑,“说的也是,这些过往的罪孽和不堪,跟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岁离上前急躁地扯开石棺上的锁链,这些锁链看似刻满符咒,但在猫妖的利爪前完全不堪一击。
她扯下所有锁链,掀开棺盖,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炎魔躯体。
这根本都不能算是一具躯体,而是一滩血泥。只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腐败,棺中的血液还在流动,在鲜亮的血液中,还有一簇微微跳动的紫色火苗。
时隔八十四年,被灭魔国想尽办法镇压的炎魔,竟还有一息尚存。
“石炎跟我说过,只要他的心焰没有熄灭,那他怎么都不会死。”岁离笑着道,伸手想去掐棺中那簇小小的火苗,火苗闪避着,却还是被岁离掐住带离石棺。
岁离用长长的指甲掐着这簇火苗,“石炎啊石炎,你有今天,都是你应得的。”
火苗被岁离掐得不停闪烁,眼看就要熄灭,岁离才放过它,又把它放回石棺中。
顾鸿影只是静立一旁,烛火中的双眼沉静如一潭死水。
“石炎当初在整座融血城里设了一座魔火焚天阵,一旦燃起,就会吞噬掉城中所有活物的性命才肯罢休。只要将他复活过来,他便能发动这场火阵。到那时——那些修士暂且不论,城里的百姓却不会有一个能逃出去。”岁离想到那样的惨状,眼中竟生出些憧憬之色。
“十几万条人命,这也太残忍了。”顾鸿影摇摇头,唇边逸出一缕轻微的叹息。
“他们都是一群背弃主人的奴才,再多也是死不足惜。”岁离看着他,又是阴狠一笑,“你要不想做,尽可在此处收手。”
顾鸿影只是发出一阵轻笑,“幸好我不是多么慈悲的人。”他说,手上的油灯微微倾斜,漆黑浓稠的火油倒出来后便化作一群窸窣作响的虫子。
这些虫子落进石棺,很快就覆盖了棺中所有的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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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窟中谣
小鱼他们出了王宫,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出宫之后,正遇上城里热闹的庆典,今天是灭魔节,是灭魔国最盛大的节日,又加上饕餮退去,国民逃过一劫,一定会大肆庆祝。
满城的烟花爆竹响里,小鱼、梁明玕和韩双别说出城,在人堆里被挤得东倒西歪,连方向都辨不清。
正艰难往墙角处去的小鱼见人群突然顿了一下,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望向一个方向,他也跟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突然寂静的街道上,一道琵琶声悠悠从街角处传来。
十六匹白马首先拐过街角,然后是十几名佩刀的红甲护卫,这些护卫走过后,接着才是一辆装饰华丽的花车。
车轮轧过地面的辚辚声响中,这辆花车被十六匹白马拉着缓缓走来,通体被做成了一辆宝船的形状。
船首还绑着一个巨大的傀儡,傀儡身着黑衣,衣上全是赤色花纹,披头散发,面目描画得尤为狰狞。
车上是一个表演的戏班,唱的也是一出小鱼从没见过的戏。
七个人穿着一样的白色铠甲,胳膊上还缠着一条鲜红的布巾,还都耍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无论姿态还是做派,都是一副威风凛凛天神下凡的模样。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攻击的黑衣人则形容可怖、而且时不时有暴怒之态,一看就知道是注定要被白甲人打败的妖魔。
而且这个黑衣人还跟船首的傀儡长得一模一样。
看到花车后,停顿下来的人们便像闻着花香的蜜蜂一样呼啦啦涌过去。
小鱼他们被涌过来的人群挤到墙角处,花车从他们身侧过去,小鱼见街上的人欢笑着追逐那辆花车,争相爬到绑傀儡的地方,往傀儡身上按一下,就会在上面留一个红色的手印。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小鱼问。
梁明玕整了整自己散乱的鬓发和衣襟就恢复如常,倒是韩双,鞋都被踩掉一只也没注意,回到墙角也还是半天都没回过神的模样。
“今天是灭魔节,应该是节日上的某种特殊仪式吧。”梁明玕说,又看看面前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叹道,“这一时半会看来都出不去了。”
他又一拍韩双的肩,“韩兄弟,你还好吧,怎么失魂落魄的,刚才人挤人的……是被占便宜了?”
韩双擦擦额上的冷汗,苦笑道,“梁公子别拿我打趣了,我只是日日在山上清修,不习惯人间的热闹罢了……”
“日日清修有什么好的,人间三万丈软红尘,不进去肆意滚上几滚才是可惜了。韩兄弟,你还是早点习惯这热闹吧!”
韩双连连推脱,“我一心修道,无心于此。”
梁明玕只是大笑着拍了拍韩双的肩,“没关系,等少爷带你多玩几圈,你就知道这人世的妙处了……”
铛地一声,花车上的黑衣傀儡被砍翻在地,乐声也在此时转为激昂,热热闹闹地奏过一阵后,余声各寂,只剩一道铮然的琵琶声响。
车上拨动琵琶的妇人不知有多大年纪,抱着那把琵琶都觉得吃力,双眼上还蒙着一根黑色布条,夜风拂动了她满头华发,白发夹着黑布,说不出的凄冷幽凉。
她的嗓音也是凄厉如老鸹,在琵琶的铮然响动间,唱着一首在这个节日上显得不怎么吉利的歌谣。
“月出高山,照我河山,血流漂杵,人如豺虎。
月出河滩,照我家门,门窗早败,草瑟虫鸣。
月出荒谷,照我亲朋,坟茔如林,唤我杀敌。
月上青天,照我心扉,我如明月,至死高悬……”
琵琶女凄厉的歌声散去,花车上戏文重演,威风凛凛的白甲士兵们舞着宝剑,继续砍杀面前的黑衣人。
底下的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首歌谣,也看多了车上上演的戏文,注意力还是放在车前的黑衣傀儡上,笑闹着争先去傀儡上印手印。
“月上青天,照我心扉,我如明月,至死高悬……”小鱼念着琵琶女刚才唱的最后一句,又去找梁明玕,问他这热热闹闹的节日庆典上突然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梁明玕也不知道,他又不是灭魔国的居民,对灭魔国一些很细节的事也不清楚。
“这是窟中谣,是当初被关在洞窟下的‘肉食’们唱的。”一个苍老和缓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说话的老人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简单齐整的蓝色布衣,负手站在檐下,身形依旧有种挺拔如松的气概。
看他面貌还有几分熟悉,小鱼稍微回想了一下,就想起今天下午在王宫前面广场见到的那个吹笛老人,跟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像是同一个。
回答完小鱼的话后,老人也没有跟他们攀谈的打算,而是望着人群包围中的花车,苍老的面庞上有种淡淡的惆怅。
“肉食?”小鱼觉得这个名称实在奇怪,忍不住继续问道,“这‘肉食’指的,难道还是人?”
“是人,当初猫妖和炎魔都性喜食人,人在他们眼中,就是新鲜的肉食。”梁明玕解释道,马上又皱起眉头,“不过‘窟中谣’又是什么?”
老人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不是灭魔国人?”
梁明玕答道:“我们都是头次来灭魔国,生意人,想来这灭魔国找找财路。”
“胆子不小,敢来灭魔国找财路。”老人和善笑道,手臂一挥指向屋内道,“要解释这窟中谣是什么,还烦请各位先照顾一下老朽的财路。”
小鱼看向老人头顶,上面还有一块匾额,写着“一间茶肆”四个字。
小鱼跟着老人就要进,被梁明玕拉回来,“人也散了些,咱们还是先出城再说。”
“不急一时,听听也无妨。”
“怎么就不急一时了!”
见梁明玕还有急眼的迹象,韩双连忙插进来说,“我们出城也不知道去哪找季前辈,而且就这样出去还可能成为靶子。不如就在这人多的地方待着,等季前辈回来还更安全一些。”
梁明玕眼珠转了几转,也点头同意了韩双的看法。现在城里的人都在欢庆灭魔节,他们在这个时候出城,确实会引人注目。
三人跟着老人进了茶肆,茶肆中干净整洁,桌椅板凳清得能照出人的影子。
在屋子里坐下后,外面的喧闹也像是隔着一层云雾那么远。
穿着布衣的伙计掀开帘子出来,问他们要点什么。
小鱼瞧着老人面前碗里没喝完的茶汤是红色,上面还飘着点点碎芝麻,手旁的碟子上有两块青色的茶饼和一个剥壳的茶叶蛋。
茶香飘过来,混着焦脆的芝麻香,多了一份勾人的烟火气。
他就也要了这几样,韩双也是,在伙计的推荐下加了几样茶点,梁明玕只要了一杯清茶。
照顾完老人的财路后,小鱼说:“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什么是窟中谣了吧。”
老人点了点桌子,道:“窟中谣,就是被关在地窟中的肉食们唱的歌谣。一百多年前,炎魔和猫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融血城,也没有这么多的黄沙,住在这里的,还是一些赶着牛羊的牧民……”
老人的故事娓娓道来,在外面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中,讲起了融血城的沾满血腥的过去。
老人的名字叫长吉,今年正好九十七岁,而他的父母是淳国人,一百年前从家乡一路逃到天云山一带。
那时的淳国国主云时南野心勃勃,一心想打败周围的北燕、上梁和幽国,好霸占整个北境,但出征以来十有九败,死伤无数青年男子不说,还耗费了不少钱粮。
云时南为了凑足军饷,不仅加大了土地税和人头税的份额,还又增添了不少新的赋税名目,国内百姓苦不堪言,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纷纷出逃,来到风沙扑面的出云山一带做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