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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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轻笑了一下,“你只要能画下来,想让画中人如何,她便会如何。”
想让她如何,她便会如何……这句话像是带着一股魔力,让吴元不由信服起这个莫名的白衣人。
他甚至觉得白衣人就是山神爷,是神通广大,能实现他心愿的山神爷。
吴元拿起手边的笔,笔杆通体雪白,握在手里也凉森森的,一滴墨从笔头落到纸上,啪嗒一声,晕染开一个指甲盖大的黑印子。
这让吴元想起了初见小琴那天,她拿的手帕上就是一朵墨色兰花。他千里迢迢从雷州投奔而来,赶了两个多月的路,拿的只有一个破布包裹。
姨丈称病不出来见他,姨娘只让他在下人们待的厢房吃了顿饭。
这是他两个月来吃的第一顿饱饭,他一边拼命地吃一边流泪,直到小琴过来看他,说是没见过这个远房表弟是什么样子,特意过来看看。
小琴拿着手帕给他擦干净脸,擦完后笑着说:“呀!花脸猫变成俊郎君了!”
而他呆呆看着小琴,脸上泪痕犹在,捧着碗就对着小琴傻笑起来。
因为小琴的求情,吴元才在姨丈家住下。姨丈家经营着一家胭脂铺,店铺里本来就需要一些伙计。
吴元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幸好认得一些字,就在胭脂铺里帮忙算些账。
姨丈去世后胭脂铺由小琴接手,守过三年孝期后小琴就跟他成了亲。
他们也不是没有过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日子,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开始的恩爱夫妻到现在两相生厌。
小琴把胭脂铺越做越大,让一事无成的自己越来越无地自容。苦闷之下就只能终日饮酒解闷,小琴看到醉醺醺的自己时先是责骂,后是殴打。
吴元对小琴越来越怕,原先的爱也成了惧,从惧再到恨。
他不敢面对小琴,就去酒楼里找能温柔逢迎自己的女人。被小琴发现后直接让家丁在众目睽睽下把他押回去,让他丢尽了脸,在青平城再也抬不起头。
他不能去酒楼,就去赌馆,被小琴抓回来直接关进院子里,再不许踏出家门半步。
他姨娘又来告诉他,小琴要准备和他和离,她要嫁给一家米行的少东家,少了自己这个累赘,以后小琴只会有享不尽的福分。
吴元心里最后一点爱意磨去,只剩满满的恨意,整颗心就像泡在一锅沸腾的水里不停翻滚。
他不甘心,不甘心小琴从原来的温柔可亲变得凶神恶煞,不甘心小琴的家人对自己的轻视,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只能如丧家之犬般的活着,更不甘心小琴就这样舍了他嫁予旁人!
吴元握笔的手动起来,在洁白的纸张上勾勒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他原本对绘画一窍不通,可在纸上画出的女子却栩栩如生,而且他运笔如飞,短短时间就画完了这幅画。
落下最后一笔时,吴元的泪也滚到腮边。
他无限怜惜地看着画中的小琴,画里的小琴温柔和婉,执着一方绣着墨色兰花的帕子,好像要从画里出来,再用帕子给他擦一擦脸。
白衣人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吴元绘画,等他画完最后一笔时,白衣人冷如坚冰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他刚想说话,就听见吴元把画撕了个稀巴烂,嘴里颠来倒去地喊着:“不……不是这样的……她早就变了,这不是她……”
撕完画后他继续下笔,纸上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逐渐成型。
白衣人把要说的画咽回去,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夜叉画好后吴元再没有撕画的举动,而是呆呆地坐在那,就看着笔下的这幅画出神。
从书室出来后吴元还是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郑老三还在外面等他,见吴平出来,也不问他事情怎么样,就带他从来的路回去。
等穿过了野草丛中的小径、走过遍布鹅卵石的河滩,重新涉过那条溪水时,冰冷的溪水激得他浑身一哆嗦,浑浑噩噩的头脑也重归清明。
他记起在那栋木屋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出自自己手下的那两幅诡异的画,一个是他记忆中温婉的小琴,一个是青面獠牙的夜叉。
他的画技从未如此精湛过,握着那杆白森森的笔时,好像有鬼魂附体,是鬼魂借着他的手画完了这两幅画。
还有那白衣人诡异阴森的话语,说他只要能画下来,想要画中人如何,她便能如何……
郑老三也停下来,回头看向呆立在溪水中不动的吴元,“掌柜的,怎么不走了?”
“我……我画了一幅画,那人就叫我走了……郑老三,你不是带我来找山神爷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元扑上来紧紧抓着郑老三的衣袖,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和茫然无措让他的神色都有些癫狂。
“你画了画?画的谁?是夫人么?”
“我画了一幅夜叉图……”想到那莫名其妙的作画过程,吴元又禁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夜叉图啊……”郑老三提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古怪的笑,“画成了,您的愿望也能成了。”
“你这什么意思?”
郑老三笑意愈深,“就是这个意思。您想让夫人成什么样子,她就会成什么样子。山神爷已经满足了您的愿望。”
吴元愣怔片刻,望着脚下潺潺流动的溪水,嘟囔道:“是那毒妇的错……这不怪我……是她负我,是她负我!”
郑老三冷眼瞧着他,也不加以劝慰,只是催促道:“掌柜的,天色这么晚了,还是快点赶路吧。”
吴元点点头,失魂落魄地跟在郑老三从山中走出,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盏盏孔明灯飞出山林,飘向上方云雾笼罩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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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青平城
小鱼和季寒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青平城,城里十分热闹,张灯结彩游人如织,一派欢庆佳节的热闹氛围。
小鱼一算日子,才记起今天是七夕。
街上人多,季寒就带着他专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路上步伐匆匆,小鱼追着季寒路过一条小巷时,眼角又瞟到一抹红色从墙上过去。
竟是他在山上见过的红狐狸,嘴里叼着一根油光水滑的大鸡腿从墙上飞快掠过,落地时就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叼着鸡腿一蹦一跳地走了。
从巷子里出去,就看到长河,河上既有几条装饰着茉莉、荷花等各色花朵的小舟,还漂着无数花灯,犹如在水面上盛开的无数金色莲花,随着水流晃晃悠悠地漂向远处。
河边三三两两都是正在放灯的人,河流上游一个白衣人正倾身在水面上放灯,小鱼觉得这人身影有些熟悉,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白衣人放完灯后就直起身,朝岸边的小鱼招了招手,脸上只有一张面具,面具上描绘的笑脸肆意张狂。
顾鸿影,他们在灭魔国见到的国师。
季寒说他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修为高深莫测的修士,跟猫妖岁离合谋,一手炮制了灭魔国的灭国惨案。
猫妖分身死后,顾鸿影也消失无影,剑宗弟子说会对灭魔国发生的事追查到底,只是顾鸿影不知来历不知相貌,连名字也不一定是真的,要查的话也不知从何查起。
小鱼也问过季寒,季寒说顾鸿影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使的一手术法也实在诡谲离奇,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仙门中有这号人物,也从不知晓哪家修士修行的是顾鸿影一样的术法。
梁明玕则断定顾鸿影是从哪座深山林子里钻出来的野道人,才会从没有人听说过。
这野道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是直接屠城的手笔。灭魔国对他说不定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不一定翻多大的浪造多大的孽。
小鱼对梁明玕的话深以为然,在青平城又见到顾鸿影,小鱼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魔头又要来为祸人间,将这座城、这个州、甚至将这片大陆搅个天翻地覆。
只是顾鸿影在河边对他招手的动作如此熟稔,也不知道是念着他们在灭魔国匆匆一面的交情,还是以前就和“谢衍”见过。
小鱼想要喊季寒,但嘴唇就像被胶水粘住发不了声音。不止是嘴唇,小鱼整个人被定住原地,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鸿影从河岸边离去。
跟小鱼打完招呼后,顾鸿影就离开了河岸,在街上缓步行走。
有拿着花灯疯跑的孩子撞上他,摔倒在地嚎哭不止,顾鸿影把孩子扶起来,还帮他捡起了地上的花灯。
孩子看见顾鸿影的面具,哭得更加厉害,花灯也不要就跑了。
顾鸿影拿着那盏小小的兔子灯在原地站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围的人成群结队地走过,就只有他一个孤零零在河边站着,背影竟透出了几分萧索。
一只白色的毛团子不知从哪个地方蹿出来,扯了一下顾鸿影的衣摆,顾鸿影回过神后拿着白兔灯继续往前,身影逐渐融入街上的人群……
顾鸿影离开后,小鱼才能活动。
季寒像是没发现小鱼不见了,仍是在闷头狂走,眼看就要跟顾鸿影一样消失在小鱼面前。
小鱼看了看顾鸿影消失的方向,然后拔足去追季寒,刚跑没几步,就听见左侧传来的一阵叫嚷。
他扭头望去,对上的竟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怪脸孔。
有十几个人正在往他这边跑,跑在最前面的“人”穿着一身妇人的衣裙,头颅却如同鬼怪,青色的额头高高鼓起,两寸长的白色獠牙从嘴里伸出,头顶还有两根红色的角。
这鬼怪似的妇人跑在最前,后面的有两个女眷和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还有三个家丁装扮的人。
他们像是在追前面的“妇人”,而前面的“妇人”嘴里发出尖利的喊叫,提起衣裙向河边拔足狂奔。
周围的人惊惶躲避,唯恐那鬼怪模样的妇人撞到自己。
而那妇人跑到河边,嘴里的尖叫转为凄厉的哭喊,似是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喊完后片刻犹豫也无,在岸上奋力一跃便投入下方的河水。
河面上数十盏花灯被卷翻,水面上刚开始还浮着一片红色的衣裙,转眼间这片红色就沉入河水,水面上只余一圈圈的波纹荡开。
女眷和丫鬟们伏在岸边哭喊,几个水性好的年轻人立马跳进河中营救。
小鱼见他们把跳水的妇人救上了岸,放置到岸上后女眷们探了她的生息,探完后就大哭不止。
被河水浸透的妇人还是顶着那颗怪模怪样的鬼怪头颅,她的家人伏在尸身上嚎哭着,流露的绝望与痛苦全然不似作伪。
旁边的人也多是叹息为主,惋惜一个就这样逝去的生命,也不觉得这半人半鬼的模样有多么离奇。
小鱼旁边是一个卖灯的摊贩,摊主探头看着河岸,也是低低叹息了一声,“真是个可怜人……”
小鱼听着摊主的叹息,刚想问问这是怎么个可怜法,那跳水而死的女子到底是人是鬼,眼角余光却看见季寒已经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了。
他只好按捺下自己的满腔好奇,忙不迭地追过去,见季寒进了一家客栈。
小鱼追着季寒一直到客栈的二楼,在季寒把门拍上时溜进了房间。
小鱼有满肚子的话要跟季寒讲,在河岸边见到的顾鸿影,投水而死的诡异妇人……只是看到跌坐在床上的季寒后,他所有的话都咽回去,只剩对季寒的担忧。
季寒手扶着额头,低低喘息着,像是疲惫至极。小鱼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小鱼拿了桌上一盏油灯凑过去,拨开季寒垂到颊边的几缕散发,灯光照耀中,季寒闭着眼眸,眉头紧蹙,苍白如玉石的脸上爬满了如一条条黑色蠕虫的符文。
这些符文飞快蔓延,有生命般在季寒身上游走,汇聚在一起后就变成了一种灰白的颜色。
小鱼捻着的那几缕头发也从黑变白,季寒深深吸了口气,不再压制鬼符,脱下衣衫,让那一对灰白的羽翼也从背上伸出。
这已经是小鱼第二次见他这般模样了,他看着那一对季寒背后那一对蓬松的羽翼,问道:“你为什么会长翅膀?”
“畜牲相会让我生出一些兽类的特征,我只长了一对鸟翅膀,这还算好,有人长出过一对牛蹄牛角,那才叫恐怖。”
“畜牲相?”
“跟现在的你说这些也说不明白。”季寒又变得恶声恶气,嫌弃小鱼在他面前碍手碍脚,“我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你去别的地方睡,别来吵我。”
小鱼没有走,反而在季寒身边坐下,皱着一张脸道:“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也不放心走。”
季寒冷笑了一声,“失个忆而已,怎么你人也变得这么磨磨唧唧。”
小鱼顶着一副人高马大的壳子,缩在床边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季寒背上的灰翼就在他面前,他悄悄伸手去摸,灰翼抖了一下,却没有像小鱼想的那样拍开他的手。
他一边揉着手感甚佳的灰色羽毛,一边说:“我就磨叽了,管他以前的谢衍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就是这样,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不走,不仅不走,还要缠着你照顾你,给你打水洗脚,给你铺床叠被,总之不让你轻易打发了去。”
无赖泼皮的话小鱼张口就来,只要一看季寒身上的这些黑符,他就止不住的心慌意乱,忍不住说些不着调的话,其实是不想从季寒身边离开。
“你——”季寒有些不耐,寒星般的眸子瞪向小鱼,小鱼缩了缩脖子,也勇敢的跟他对视。
现在季寒已经跟在灭魔国那次一样全身灰白,他原本就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哪哪都透着一股病气,现在更是一点生气都看不出来,活脱脱一具从坟里刚起出来的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