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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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全被孟章卷起来带着往一个地方走,小鱼在画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对画卷的震动和倾斜倒是感受得一清二楚,声音也能听到一些。
他听到了画轴们相互撞击的声音,还有逐渐加大的风声。
他正在想孟章是要带这些画去哪,一个幽幽的声音如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尊上。”
小鱼口不能言,从震惊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后,想起跟他同处一幅画中的美男子。
那人听不到他回答,又犹豫着喊了一声,“尊上?您是尊上吗?”
小鱼干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小鱼的身上被贴了一样东西,陷在浆糊坑的感觉消失了,沉重的身体轻快不少。
小鱼眨了好几下眼,长呼了一口气后,便向黑暗中的那人道谢。
那人沉默了许久,才语气复杂地道:“不用谢我,这还是尊上您亲手画的破邪符。”
他掏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黑乎乎的画卷中顿时有了一丝光亮。
在画里看人也跟在外面看人不同,小鱼见到的还是一个笔触流畅、色彩鲜明的美男子,只是稍微换个角度就只有薄薄的一层。
美男子提着一盏灯,眼睛在小鱼身上溜溜达达转了一圈,外表俊美出尘,行为举止却有股不加掩饰的胆小怯懦,九分的皮相立马就去了六分颜色。
他打量着小鱼,迟疑道:“尊上,想不到会在这遇到您。”
小鱼认不出他是谁,就呵呵傻笑了两声。
美男子无限感伤道:“怎么?尊上是认不出我了吗?也难怪,自从进了这画里,我就是这副鬼样子,哪里还能让人认得出来……”
小鱼只好道:“我们都在这画里,都是这鬼样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你是——”
美男子勉强笑了笑,答道:“我是玉面鬼阿玉啊,二十多年前,在青牛镇的风雨楼,我还请尊上喝过酒,尊上不记得了吗?”
小鱼的注意力明显跑偏到他的另一句话上,整个人恨不得在画中蹦起——“你是鬼?!”
“惭愧惭愧,做不了人,才去做的鬼,尊上应该知道才是……”自称是“鬼”的阿玉自怨自艾,“果然,尊上是不记得了,唉,像我这样卑微无用的人,本来就不配被尊上这样的人物记住……”
小鱼听得头大,打断他道:“阿、阿玉,你知不知道这画里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画里啊。”阿玉道,“只要画不出画来,就会被赤罗刹吸入这画里。”
“赤罗刹?孟章就是赤罗刹?”小鱼心里也没有太大惊讶,魇山本来就是赤罗刹的地盘,孟章也是诡异到不似常人。
只是他想的赤罗刹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妖魔形象,没想到本人是一个住在木屋里的朴素画师。
“是。”阿玉点了点头,“青平城里的人也管他叫山神爷,我当初就是听了青平城的山神爷能实现人心愿,才到这山里找到找山神爷祈愿,没想到被吸入这画中……唉,也是我轻信于人,又百无一用,才被这妖魔轻易降服,还找不到脱困之法……”
眼看玉面鬼又要陷入自我感伤里,小鱼连忙道:“阿、咳,阿玉啊,你知不知道,孟章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外面的风声还在加大,孟章的脚步声也一刻不停,不知道要带他们这些画去哪。
玉面鬼停止感伤,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变成画后,就在墙上挂了半个多月,这还是赤罗刹第一次带我们出去。不过找他祈愿的人多,留下的画也多,他应该会定期清理。”
“清理……”这个词顿时让小鱼觉得有点不妙,他在识海中召唤着沈途,这孙子还是半点回应都没有。
玉面鬼看着小鱼,倒是十分安心地道:“在画里的这半个多月我一直心惊胆战,不知道这邪魔是什么打算。不过今天见到了尊上,也终于能放心了。”
小鱼又是“呵呵”笑了两声。
孟章的脚步在此时停住,小鱼和玉面鬼都是一顿,玉面鬼刚说了能放心,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绷着,还有微微的颤抖。
孟章背着装满画的大包袱,停在一个黑黝黝的大山洞前,山洞里一个洞窟连着一个洞窟,最深处则是肉眼望不穿的幽暗。
洞窟深不见底,犹如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一般诡异幽深。猎猎狂风从黑暗中吹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在吼啸的风中,还夹杂着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呼哧呼哧”。
一股气被吐出来,又被吸回去。
像是有一个无比庞大的东西,正在洞窟的黑暗中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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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洞窟
孟章背着包袱,站在了山洞的边缘,犹如在招呼自己养的宠物一样喊道:“过来,我给你送画来了。”
洞窟中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有一大团阴影在挪动,从漆黑一片的洞窟慢慢爬到可以月光可以照见的地方。
孟章解开了包袱,扯着包袱的两个角,把里面的画全抖了下去。
几十幅画卷在空中翻飞,小鱼和玉面鬼待的那幅也被抖开,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底下那个正在往上爬的大家伙。
画中的小鱼冷汗直冒,玉面鬼也是颤抖不止。
他们都无法用言语形容看到的这东西,它有十几丈长,光溜溜的皮肤上布满皱褶,头小,身子却大,肚子沉甸甸的,手和脚都奇长无比。
这是它最恐怖的一点——它不像兽类,更像是人,一个扭曲变形后的人!
山洞上的孟章还在招呼这个怪物往上,脸带笑容,双目中闪烁着灼灼光彩,“吃吧,这都是新鲜出炉的人心。”
怪物笑了,笑得小鱼和玉面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它伸出那丑陋的、瘦骨嶙峋的畸形手臂,抓米粒似的抓住几幅画,把它们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从牙缝中流下了腥臭的黑色津液。
小鱼和玉面鬼的画落在怪物身后,怪物俯身抓取着落下来的画,抓完前面的,就会转身来抓后面的。
玉面鬼吓得脸上的颜色都淡了不少,磕磕巴巴地问旁边的小鱼,“尊、尊上……这是何、何种怪物?”
小鱼没有回他,而是对自己的识海道:“沈途,你再不出来,咱们就要一同葬身在那怪物嘴里了。”
寂静若死的识海终于有了波动,沈途懒懒打了个哈欠,“爷睡一觉起来是发生了何事?谢衍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喊爷干嘛?”
小鱼开门见山道:“你的条件?”
沈途愣了一下,接着就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这混蛋还有求爷的一天!哈哈哈哈简直是大快人心!”
笑够了,沈途才道:“我要你解了那主从契,我堂堂魔剑,再不要做你这正道伪君子的走狗!”
兄弟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要我献上自己的项上人头才肯罢休,就算没有这回事我也不想留你了,犯不着绕这么大圈子啊!
“成交!”小鱼片刻犹豫也无。
山洞上的孟章还在着迷地看着下方的一切,怪物还在抓取前方的画卷,正背对着小鱼和玉面鬼。
趁他们都没注意,沈途从小鱼的识海出来,化作一柄黑红色的长剑托在画卷下方,还在跟小鱼用意念商量:“我可以趁机给这怪东西一剑。”
“你确定一剑能杀了它?”
“应该可以吧,这东西又不知道是什么,一剑不行大不了再来一剑。”
怪物已经吃完了前方的画,正缓慢地调转过身体,它身形太过庞大,在山洞中转个弯也无比艰难。
小鱼道:“这东西诡异难测,我们还是搞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再来对付。”
沈途失望地哼了一声,洞口被怪物堵住了,他带着画只好往洞窟下面飞。
飞过一个又一个洞窟,怪物的身影彻底消失,连声音也听不到后,沈途才停下来,将画卷一剑劈开。
画上的小鱼和玉面鬼飘出来,线条迅速膨胀化成人形。
小鱼活动着自己的手脚,乍一没了那种被浆糊粘住的感觉,身体也轻飘飘的,感觉很是奇妙,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自己快要飘起来的手脚。
玉面鬼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在画像中他就是一个美男子,变化成人形后更是风姿绝世。
只是这风姿独绝的玉面郎君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恨不得缩成一团,再好看的皮相也被这怂样毁得一干二净。
小鱼新奇地看着他,第一眼犹如在看饕餮之类的稀奇物种,第二眼就没意思了,把玉面鬼扶起来道:“阿玉,那东西就在上面,随时可能下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生得如此恐怖……像人又不是人……”他碎碎念着,又一把抓住旁边的小鱼,“尊上!您还不打算出手吗?”
“还没到时候。”小鱼随口糊弄他,“咱们先走。”
“走?”玉面鬼看着眼前黑漆漆看不到底像是要吃人的山洞,声音都变了,“走去哪?”
“这应该是在魇山里吧,这么多洞,我们往前走,总能走出去的。”
玉面鬼双膝又是一软,气若游丝道:“尊上……”
山洞里黑漆漆的,只有沈途剑上的一点光亮照明,小鱼又召出催雪,这次催雪马上就出来了,剑身比之前还黯淡许多,上面还有几道正在淡去的红痕,也不知道沈途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催雪回应不了小鱼的召唤。
小鱼安慰着在沈途手下受委屈的催雪,温声说:“催雪,你有灵性,去找找这洞里的出口在哪,好不好?”
催雪围着他转了一圈就飞走了,冰雪似的剑光隐入黑暗,像是被张大口的洞窟吞了进去。
“真真真……真的要走?”
小鱼搀着玉面鬼,听着隐约靠近的怪物咆哮,道:“走!”
他抓过在旁边看热闹的沈途,提在手里,心里也定了一定,也不再迟疑,带着玉面鬼一起步入前方的黑暗中。
。。。。。。。。。
赤罗刹的屋子就在面前,门都没有关,屋里空空荡荡,墙上只有几幅山水画,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季寒和赵临秀等了一会,屋子的主人才姗姗归来。
季寒看着那个白衣书生一步步走近,在他身上确实看到了一股邪气。
只是这股邪气和寻常的魔修也差不多,是他在路上遇到也不会多看几眼的程度,跟“三祸”之一赤罗刹的名声好像不太匹配。
季寒已经去他屋子里搜过一阵,小鱼不在屋里,山里也找不到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赤罗刹带走了。
白衣书生进了庭院,季寒再也等不及,直接朝着白衣书生走过去。
赵临秀在后面轻声说:“师兄!这东西要软硬不吃就按我们的计划行事!”
一跑肉一抖的红狐狸跑过来,凑到他腿边问:“仙长,你们什么计划啊?能否让小狐也听听?”
“不是把你放走了吗?怎么还回来了?”赵临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快滚快滚,耽误我们行动,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嘿!”小红站着不动让赵临秀踢了它几脚,踢完后抖了抖肚子,“你们是不是要对付赤罗刹啊?”
“怎么着?想掺一脚?”
“不敢不敢,我这点低微道行,也只有在后面给各位仙长摇旗呐喊的份。”小红做低伏小,“那赤罗刹是魇山数一数二的邪魔,可能知道我姐姐的下落,要是仙长们降服他之后,能让我问几句话,小狐绝对感激不尽。”
“那就等着吧,撞我师兄手里,他这邪路算是走到头了。”赵临秀双手抱怀,大半身体处在树木的阴影中,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毕竟是刀魔嘛!”
小红看着他的笑,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寒意,身体也抖了两抖。
孟章刚走到庭院外廊下,篱笆墙外就又来了一个人。
他回首望去,墙外的人一袭黑衣煞气腾腾,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来者不善”这四个字。
孟章未露丝毫惊慌,淡淡道:“深夜来人,是专门来找我的?”
季寒推开篱笆墙的门进去,沉声道:“是。”
“那便来吧。”孟章道,推开屋门,里面的烛火还在燃着,只是火苗黯淡,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
孟章取了油来添上,火光重盛,篱笆墙外的季寒也走到屋内,站在离灯火最远的角落,全身上下都笼着一层阴暗。
夜深人静、荒郊野岭,住所中突然来了一个危险气息十足的人。要是孟章是一般人,现在早就跳脚逃命去了。
不过孟章也不是一般人,他拿一把小钳子拨弄着浸在油里的引线,也不回头,犹如来的不是与他素不相识的季寒,而是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
“纸笔就在右侧书案上,你去画吧。”
“画什么?”
“画人,画你想要画的人。”孟章有些烦了,今天应付完一个小鱼,又上了一趟魇山,他实在没有耐心继续跟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周旋下去。
他搁下钳子,声音也冷了一些,“不画就出去,没想清楚就想清楚再来。”
说完他就一甩袖子,竟然直接进了另一间房,扣上屋门,对外面的季寒完全不加理睬。
季寒气势汹汹地过来,没想到还吃了个闭门羹,这闭门羹吃得他还有些懵,懵劲过了之后,他看向右侧的桌案,案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副被撕成两半的画。
季寒把这撕成两半的画捡起来,在案上拼好,拼好的画纸上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