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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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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衍!”沈途磨着牙,低吼了一声。
  沈途自从遇到小鱼他们一行,不是在倒霉,就是在倒霉的路上。
  在灭魔国被季寒揍,在魇山又被薛重化身的心魔一顿揍。剑身还被季寒砍成了两段。
  季寒答应为沈途修复剑身,沈途只好继续受他们的驱使,憋得从头到脚都是火气。
  他不敢找季寒的茬,就对小鱼道:“谢衍,我在山洞帮了你,你也答应解除主从契,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没有你反悔的余地!”
  他不说,小鱼还真想不起来这件事。他继续淡定道:“对,我说过的话当然不会反悔,只是……”
  沈途停下来瞪大了眼睛,好似只要从小鱼嘴里听到一个“不”字就上来活撕了他。
  “……只是,我现在记忆缺失,修为有损,解除主从契的方法我也不记得了。”
  沈途眼睛瞪得快要脱眶而出,瞳孔剧烈颤抖过一阵,道:“那你就去问季寒!他肯定知道!”
  话音刚落,沈途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去找季寒他说不定会篡改契约,他要知道我想跑,肯定还会收拾我一顿……”
  季寒走在前头,突然往后瞥了一眼,沈途连忙闭了嘴当鹌鹑。
  背上血人似的少年□□了一声,也被沈途捂着嘴摁下去。
  季寒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颀长挺拔的背影在黄昏中透出几分萧索之意。
  小鱼舍下沈途,去到季寒身边跟他并肩同行。
  暮色苍茫,繁星依稀,一路走来,他们没有看到半缕炊烟。
  季寒用灵力护住了少年的心脉,让他暂无性命之忧。
  但少年被人绑在麻袋中从悬崖扔下,所受的外伤十分严重,必须找到大夫给他止血接骨,才能让他真正恢复。
  走了一段路,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栋栋房屋。
  暮色已至,这些房屋都没有亮灯,黑幢幢的影子伫立在大地上,焦臭和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走到城门口,看到城门口前的歪脖子树上吊了一溜的死人,死人和树一起都被烧成了焦炭,在风中摇摇摆摆,互相撞击。
  他们进入城中,被官兵和水寇接连洗劫过的地方尽显衰败,敞开的屋门中看不到人,阴暗的巷子里却堆满了人的尸首。
  季寒和小鱼站在空无一人的药铺门口,药铺已经被火焚烧了一半,地上散乱着不少药材,柜台处还有一具匍匐在地的尸体,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药草。
  沈途背着少年,感叹道:“果然,人才是比魔修更能造孽的家伙。”
  滋啦——滋啦——滋啦——
  巷子尽头,突然响起了粗粝刺耳的声响。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掬了一捧水,洒在磨刀石上,拿着满是锈迹的刀在石上磨。
  虽然年岁已大,又是在这样的满目荒芜中,老妇人的衣着还是十分整洁,霜雪般的鬓发上还别着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有人过来了,老妇人抬起头,眼睛上缠着一条两指宽的白色布条。
  “是来拿刀的人吗?”老妇人问道,在她脚边,还放着十几把已经磨好的刀,无不磨得刀光锃亮。
  小鱼答道:“不是。我们是过路的人,同伴中有人受伤,想在这里寻个大夫。”
  “哦,不是取刀的人啊。”老妇人低低叹了一声,“已经三天了,这些磨好的刀都没人来取。”
  沈途恶意地说:“这里的人都死光了,哪里有人来取刀?”
  “死光了?”老妇人讶异道,“怎么就死光了!”
  小鱼道:“老人家,这里遭了官兵和水寇的洗劫,您不知道么?”
  老人的神色有些恍惚,“老婆子眼睛看不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几天真吵,吵得我太烦了,就在家歇了几天,想不到,城里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怪不得这些刀磨好了,也没有一个人来取……”
  她打起精神,又道:“你们是要找大夫么?老身刚好懂得一些岐黄之术,若是不嫌弃,就让老身给你们看看吧。”
  小鱼谢过了她,老妇人收起磨刀的摊子,席子一卷,将它们拖进了后面的门里。
  原来老妇人的家就在她磨刀的摊子后面,小鱼上前帮老妇人拖过草席,老妇人向他道谢后,又听着他们进门的脚步声,道:“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小鱼一一介绍他们的姓名,说他们是一群云游四方的修士,偶然才会来此。
  “修士?”老妇人的眉头拧起来,神情一下子就冷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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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陈宅
  虽然神情冷淡了下来,老妇人还是领他们进了屋,给他们从悬崖下捡到的少年治伤。
  给少年接续断骨后,夜色已深,老妇人就让他们留宿了一晚,还给他们端来了饭食。
  只是一句话也不肯跟他们多说,送完饭后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露过面。
  小鱼虽然有些奇怪老妇人的态度,但人的心思本来就难以琢磨,他也没有去过多在意。
  老妇人在外面摆摊磨刀,但她的住房却是一处宽阔的宅院。
  屋子里空无一物,地板却被擦拭得发亮,院子里的墙塌了,里面的花花草草还在兀自盛开。
  小鱼他们被安置在东边的厢房里,从房间里望出去,还能看到院子里一树盛开的桂花。
  桂花的清香弥漫,很容易就会让人忘记外面的惨象。
  外面死伤遍地,这里却是花香扑鼻。
  也不知道这一方庭院是如何从这场战火中逃脱的。
  沈途背了那少年一天,身为魔剑的自尊心受损严重,躺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小鱼懒得去理沈途,去到了少年身边,少年躺在床上,身上上满了夹板,不过呼吸已经渐趋平稳。
  小鱼观他的面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要受这样一番罪过。
  夜色已深,小鱼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也难免困乏。
  季寒还在窗台上坐着,小鱼过去想叫他下来,却发现季寒已经靠墙睡着了。
  睡着后的季寒眉头紧锁,额角还有冷汗渗出,一念生也不知何时被召唤出来,正被季寒牢牢抓在手里。
  这是……做噩梦了?
  小鱼心想,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的季寒,原来也有被噩梦所困的时候。
  他瞧得有趣,但看季寒不安的模样,又觉得心疼,不由俯下身去,轻轻地搂住了季寒,在他耳边哄孩子似地道:“阿照不怕,只是梦而已……”
  季寒的确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中,这样的梦他许久未曾做过,只是今日见到了遍地焦土的惨状,挥之不去的记忆又以梦的形式重现在他的脑海。
  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街道上,越走鞋子就越黏,越走鞋子就越黏,低头一看,他的鞋袜早已被血水浸透。
  血,流不完的血在街上蔓延着,形成一条血色的河流。
  血水的尽头,是一座高塔似的尸山,数不清的尸体交缠在一起,狰狞的面孔凝固在临死前充满恐惧和愤恨的一瞬。
  尸体的眼珠缓缓转动起来,全部朝向了一个方向。
  季寒的胃部剧烈抽搐起来,他捂着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条街道。
  鞋子上黏湿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血水汇聚成河,一刻不停地在这座城里寂静流淌。
  每一个方向都传来了人的惨叫,那些人从季寒身边奔逃而过,每一张脸上都满是恐惧。
  他们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像在确认后面的家伙有没有追上来。
  “啊!!!!”
  一片惨嚎中,女童稚嫩的惨叫还是格外刺耳。
  季寒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人们为了逃命慌不择路,竟撞倒了一个四五岁的女童。
  没有人去扶起女童,而是争相前进,眨眼间,摔倒的女童就惨遭多人踩踏,短短时间,衣衫上已经全是血迹。
  季寒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那女童在人群中朝他望来的一眼,里面写满了深刻入骨的仇恨。
  仿佛,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满地的尸体也在瞪着他,他们的眼神跟女童的也一模一样。
  季寒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反身就跑,一刻不停地跑,直到他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一身黑衣都被染成了血衣,一步一晃地走在街道上,手中还拖着一把长长的刀。
  那把刀从刀柄到刃尖都是沉沉的乌黑,血水从刀上的槽口流出,却怎么也流不干净。
  季寒经过他身边时,那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诡异丑恶的面孔,他看着季寒,轻轻哼笑了一声。
  “阿照?阿照……”
  季寒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一脸关切的小鱼。
  他又闭了闭眼,抬指用力按了按眉心。
  小鱼在他身旁坐下,替他揉着额角,道:“你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季寒不喜他说的这个“吓”字,别过了头,冷冷道:“无事。”
  “你这人——”小鱼啧了一声,一指点在他的额心,“死要面子活受罪。”
  季寒怒目而视,小鱼完全无惧地接下了他的目光。
  月明星稀,花香浮动,让人的心绪也不自觉安宁下来。
  季寒靠在窗台上闭目养神,小鱼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道:“阿照,离开华阳门后,你过得还好么?”
  季寒知他说的是十几年前冬至那晚他不辞而别,他不想提起从前,就硬声道:“好与不好,反正不过那么回事。”
  “唉……”小鱼头疼地看着他,“算了,反正我总会想起来的。”
  滋啦——滋啦——滋啦——
  隐约的磨刀声从房屋的另一边传来,深夜之中更显诡异。
  小鱼奇道:“这么晚还在磨刀,这老人家不用睡觉么?”
  季寒突然将手中的一念生抛出,黑色长刀在空中旋转数圈,在经过某一处时,速度却突然变慢了一瞬,而且以刀身为中心,蔓延出无数的金色符文。
  一念生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季寒手中,空中的金色符文已经淡去,夜空中冷月高悬,月光如水,再无任何异动。
  “这是?”
  “能在这样的动乱中保全下来,当然有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季寒道。
  小鱼还在瞅着恢复平静的夜空,突然就被季寒揪着越出了窗台。
  季寒带着他快步在这座宅子里走着,穿过几重院门后,在一扇关闭的大门前停住脚步。
  小鱼还在啰哩啰嗦地说:“阿照,在别人家里,这样乱走不太好吧……”
  季寒面色不改,直接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十几道牌位一同在黑暗中望着他,牌位上方,还悬着一块块的匾额。
  看来他们是来到了这户人家的祠堂。
  季寒没去看这些牌位,而是直接拿过了放在供桌前的一个木匣。
  小鱼阻止不及,就给这些牌位上了柱香,上完香后,才凑到季寒身边。
  季寒已经打开了木匣,两指长的匣子里,静静躺着一片灰色的羽毛。
  这根羽毛粗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要比普通鸟类的羽毛细长一些。
  但细细去看,这根羽毛竟让人无法看清,似是一团柔软的云在匣子中轻柔摆动,却看不清它的具体模样。
  季寒想拿起这根羽毛,但手指刚要碰到,匣子上就有一片金光流转,阻挡着他的靠近。
  季寒对这根羽毛也没有太大的兴趣,见羽毛上有禁制,也懒得去破解,直接将匣子丢回桌上。
  小鱼觉得这好歹是别人供奉先祖的东西,连忙收好了匣子,将它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他盯着匣子里的羽毛盯了许久,才把盖子合上,道:“这根羽毛好奇怪,阿照,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羽毛吗?”
  季寒摇了摇头,“不知。”
  “那这座宅子的禁制是它布下的?”
  “也许。”季寒懒懒答道,已经转身出了祠堂。
  小鱼追着季寒出去,要踏出祠堂时,眼尾忽然扫到了一方牌位。
  他的身形忽地顿住,接着就来到那方牌位前,一个个仔细端详着牌位上的字。
  陈氏陈平之灵位。
  陈平,这个名字竟异常的熟悉。
  。。。。。。
  小鱼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屋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沈途不见了,季寒也不知去了哪,连上满夹板难以动弹的少年也不在榻上。
  滋啦——滋啦——滋啦——
  磨刀声远远传来,听久了,这磨刀声也像跟这座宅院自然融为了一体。
  小鱼从厢房出去,在走廊里看到了扶着栏杆走路的少年。
  少年带着一身的夹板,磨蹭很久才能走出一步路,半条走廊还没走完,汗就淌了一路。
  他看到小鱼,费力地躬身致谢,双手勉强抱拳,道:“多谢恩公,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我郎七来日必当报答。”
  小鱼听他声音铿锵有力,想来伤势已没有什么大碍,便道:“顺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我们今日就要走了,你行动不便,要留在此处养伤,得跟这座宅子的主人请示才行。”
  “多谢恩公挂怀,我已跟陈夫人商量过,她答应留我在这养伤,只要伤好后帮她做一些杂活就行。”
  郎七年纪轻轻,行为举止却颇具风度,而且言语带笑,若不是看他身上的伤势,丝毫看不出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
  看来被人从悬崖上推下这件事,也没给他留下多大阴影。
  要么是他心大如盆,要么是他真不在意,连生死也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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