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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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面几乎见不到白龙寨的人了,大祭司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从外面来的人,你们是一条条油滑的毒蛇,你们不吃肉,是因为你们想在这里做窝。这个月收购玉芝的人没有来,他们在哪里?是不是也死在了这柄刀下?”
季寒转了转刀柄,脸上尽是漠然。
“其实只要能带来火器和丝绸,就是我们白龙寨的朋友,反正你们都是外面来的人,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大祭司还在想劝说季寒。
“我没有火器,也没有丝绸。”季寒无所谓的说,面具后面传出他讥讽的笑声,“我只有手上的这把刀。”
冰冷的刀尖在大祭司腰侧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寒气,季寒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有这把刀,我就能做成自己要做的事。”
大祭司咬了咬牙,脸颊抽搐了半晌,才气急败坏道:“你这种人在中州,一般是什么身份?”
“没有身份。”季寒心情很好,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他望了一眼头顶的月亮,月轮皎皎,在青州连绵不断的大山中,望到的月亮还是这样高不可攀。
他忽然就有几分嘲弄地说:“在中州,我只是一个侍从。”
大祭司却如闻到了腥味的猎犬,从这句话中识得了些微的不甘,他“呵”地一笑,说:“你找到神,以为神就能做什么吗?”
贴在他腰侧的刀尖忽地一紧,几乎刺破了他的皮肉。大祭司不怒反笑,“神只会给你玉芝,除了玉芝,他什么都给不了你……唔!!”
季寒抽出带血的刀尖,重新将它抵在大祭司的腰侧,森然道:“闭嘴。”
大祭司闷哼一声,乖乖闭嘴。
小半个时辰后,大祭司才终于停下脚步,一个黑黝黝的树洞出现在他们眼前。洞口被藤蔓遮掩了大半,季寒点了一支火折子照过去,隐隐可见一条向下的台阶,通往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大祭司进了洞口,在墙上拿过一个火把点燃。火光中,季寒看到周围尽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还有被藤蔓裹住的树根。
地底的空间十分庞大,但堆满了巨龙似的树根和藤蔓,留给他们通过的地方十分狭窄。
他们在逼仄的空间里又走了一段路,在季寒快要失去耐心时,听到大祭司说:“到了!”
他高举着火把,照着前方一处树根盘踞之地。
所有的树根汇聚在此处,在树根中,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影像是被绑缚了手脚,躺在树根中动弹不得。
季寒直接打晕了大祭司,拿过火把,朝着那个被绑缚的人影走去。
那人陷在层层树根和藤蔓中,季寒又是跳跃又是攀爬,好不容易才来到近前。
蟒蛇般缠绕的树根中,他的四肢都被紧紧捆绑在树根上,四肢和脖颈都有伤口,血水不知流淌了多长时间,将他身下的树藤都染成一片暗红。
看到白川的脸时,季寒也并未感觉到多少讶异。
在马帮中时,他就知道白川是白龙寨人,只有他才能带着马帮去到白龙寨完成交易。
三年前白川就入了马帮,只是马帮的人也说,现在的白川跟之前的白川有很多不同。
不过一个深山寨子里的人,马帮中又有谁真正在意他。只要能带着马帮找到白龙寨,谁管领路人是人是鬼。
季寒并不在意马帮中的白川,他在季寒眼中只是一把打开白龙寨寨门的钥匙。
他的那些过于天真的言论让季寒觉得可笑,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家伙会在马帮里摸爬滚打过三年。
他需要白川给他领路,为此不惜刺伤自己,加重伤势,只为让白川带他来白龙寨。
在白龙寨他见到了另一个“白川”的骨铃,才明白真正的白川死在一年之前,跟在自己身边的“白川”一直都是非人之物。
在季寒面前,“白川”的脸已经变得朦胧,连同他的身体,都变成了淡淡的半透明色,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逝。
白川原本是双眼紧闭,季寒来到他身边后,他也像是感应到季寒的到来,眼睫轻颤后睁开。
季寒还戴着面具,白川却已经认出了他,眼眸中尽是惊喜,“季……季寒……”
“你是树灵?”季寒砍断捆绑住白川的藤蔓,揪起他道,“他们为什么把你绑在这里?”
“他们要让我回去,回到神木之中,永远处在白龙寨人的控制之下。我不想一直扎根在这样的泥土里,不想一直在这一个地方,他们每天都在挖我的肉……好疼……好疼啊……”
白川木木地道,十分珍惜地捧起了季寒拿刀的手,恳求道,“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每天都会给你玉灵芝,它们值很多钱……”
“我不要玉灵芝,我带你离开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川的身体不再透明,一点点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还是那样木木地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条灵脉,一条可以让我成为修士的灵脉,你能不能做到?”
季寒盯着白川的眼睛,话音落下后,两人俱是安静无声。
在华阳门的白头峰上,季寒曾被剑仙断言此生注定与修行无缘,他与谢衍学的是一路剑法,可就因为缺少灵脉,他这一生,与谢衍的差距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季寒不甘心,这把火一直在他心里烧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嫉妒。
离开华阳门后,他踏遍千山万水,访便深山老林,不过是想逆天改命,给自己一个修行的机会。
哪怕一步走错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白川的嘴唇动了动,在季寒雪亮的目光中,他颤抖地说出一个“能”字。
季寒的嘴角提了提,不是以前那样嘲讽的冷笑,而是一朝心愿得偿后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清辉映雪,昏暗湿冷的山洞也在这一笑中也有了颜色。
白川痴痴看着,被季寒背起后,手指也不自觉攥紧了他的一缕头发。
他伏在季寒背上,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以前的事。
白川说,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他就是这山中的一棵树。
看过十几万次的月升月落后,古树中生出了灵识。
古树的树根深埋地底,树要想离开,就得拔出自己的根须。
它不敢拔出根须,也不敢去其他的地方,就一直扎根在原地。
又是十几万次的月升月落过去,这棵树见过天雷劈落,将莽莽山林烧成一片火海;见过山石崩塌,泥水肆虐,万物的毁灭只在一夕之间;也见过仙人拔剑而起,御剑纵横九天之上;还有跟它一样的精怪,离了这只有日月静悬的山林,去往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
鸟儿栖息在它枝头时,会跟它说一点外面的情况。
鸟儿们叽叽喳喳的,一刻不停地吵闹着,说山里出去的哪个精怪死了,是怎么个凄惨的死法,又说外面的村镇是如何热闹。
鸟儿们叽叽喳喳的说完,又叽叽喳喳的飞走。春天的露珠划过它的叶片,夏天的雨水敲打着它的枝干,冬季的飞雪积在它的头顶,轻飘飘的,打个盹过去,雪就化成了水,将这棵树浸得湿漉漉的。
雪水浸得这棵树冷飕飕的,可是它是一棵树,树怎么会感觉冷?
过了好几个冷飕飕的冬季才明白,冷的是自己的心啊,这颗心寂寞了,漏了一个洞,风就呼呼地往洞里灌。
它终于想要拔出自己的根须,等到春季来临,冰雪融化时,就拔出根须吧。
它有了一颗心,这颗心漏了,它就要把这颗心修补好。
等开春了,就去外面走走吧。
可春季到来之后,还没等它拔出根须,就来了一群人类。
这些人类为了躲避地面上的野兽,决定在这棵大树上安家。
他们在树上修建木屋,用藤条做起了秋千,知道这棵大树生出灵识,是个精怪后,他们害怕过一阵,害怕后,给它送上新鲜的血肉和蔬果,尊它为山中的神灵。
人类的寿命同样短暂,但他们会一代接着一代的繁衍生息。
树灵很久没有尝过冷的滋味了,冬季到来的时候,人类会在屋子里烧起炉子,人们的欢声笑语不断,它也感觉不到寂寞。
只是他们还是要走,大山里部族众多,弱肉强食,他们被另一个强大的部族驱赶,决定离开居住多年的树屋。
树灵恳求他们留下,甚至挖出了自己的血肉,赠予这些人。
得到树灵馈赠的人类却诚惶诚恐,他们畏惧树灵,又垂涎那些血肉,他们说自己不敢去树灵身上取肉,这些血肉用完了,他们的族人还是会被杀,会一个个的死去。
树灵思索良久,才想出一个办法。它说——那你们绑住我就好了,你们绑住我,就不会害怕我,还能一直在我身上取肉。
它让人类用血水浇灌出黑藤,黑藤紧紧缠绕着巨树,是树灵天生的克星,它彻彻底底被困死在这片土地上,也永远留住了那些他想要留住的人。
只要白龙寨有一个人活着,他就能用黑藤控制住这尊千年古树。
“白川”蜷缩在季寒背上,呢喃着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刀在我身上割着,疼啊,他们只想要我的肉,我后悔了,才会逃走。”
他杀了一个白龙寨中的少年,顶替了他的身份,化作他的模样,跟着马帮的人离开大山。
但去青州走一遭,人世间里打过滚,见识了不同的粉墨脸孔、黑白人心,那里和大山里相比,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都没有让它留恋的东西。
康平城里的酒色财气甚至比不上他根须深埋的泥土。
他不惜一切走出大山,看过外面的滚滚红尘,他又回到了白龙寨,像只怯懦的鸵鸟,把头又埋在了泥土里。
“白龙寨的人也好,外面的人也好,在他们眼里,我是人是树都没有区别。”
季寒是个冷心冷肺的人,旁人的苦处,向来打动不了他,只是现在他的希望都在树灵身上,不得不耐下性子敷衍一句,“你管别人的眼光干什么,若我是你,有如此能耐,如此修为,天上地下,要什么不能得来!
他心里还有一句,这样强大的精怪竟会主动将自己的命门送到旁人手中,真是再蠢不过。
树灵笑了一下,道:“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跟着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拿来。”
季寒似是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得了,给我一条灵脉就行了,旁的我也不需要你给。”
树灵不答话,只是伏在他背上笑。
季寒背着他走到洞口,往外已经可以看到天际的一轮明月。
刚要踏上一层阶梯石,季寒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山洞之中,显得诡异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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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缘劫
壁上的藤蔓颤动着,如同一条条活过来的蛇类游走。
光影摇动间,满室都是藤蔓活动的影子。
季寒想到什么,霍然回头,果然,地上已经没有大祭司的身影,只有一团团涌动过来的藤蔓。
白川在他背上大叫着,被这天然克制自己的藤蔓吓得面无人色。
藤蔓涌过来,将洞口围得密不透风,一条条的藤蔓堆在一起,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黑色的球状物堵住洞口。
这个球状物蠕动过一阵,树藤咯吱咯吱地变化缠绕,噗的一声响后,就见两个人从树藤里滚出来。
季寒持着捡来的黑刀护在身前,树藤畏惧黑刀,不敢上前,这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时间。
季寒半扶着树灵,问:“你还能不能跑!”
树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勉强道:“能……”
“这株藤既然是你让他们养的,那藤的弱点在哪你知不知道?”
“它的根……根在潭水那里……斩断根须,它必不能活……”
季寒将树灵拉到背上,翻身上树,奔向上方的潭水。
黑藤还在畏惧着那把击退过它们的黑刀,一时不敢上前,在这些藤蔓犹豫徘徊之下,披头散发的大祭司已经从洞中走出。
他在舌尖下一直藏着一颗玉灵芝,这颗玉灵芝治愈了他的伤势,此刻他抬眼瞪着上方的季寒和树灵,石块割伤了他的手腕,滴滴血水滚落,被蛇群般的藤蔓尽数吞食。
“去!”
大祭司手臂一挥,藤蔓得了号令,纷纷上前,深黑的表皮泛出一缕缕诡异的暗红。
缠在树上的藤蔓也陆续醒来,木屋中的白龙寨人被动静惊醒,纷纷举着火把出来察看。
火光腾腾下,最细的藤蔓只有手指大,最粗的却如同巨蟒,绞得整棵巨树都是一阵颤抖。
树灵的身形也愈发虚弱,他们离潭水只有一步之遥,但有重重藤蔓在前,这短短的距离已经犹如天堑。
季寒挥着手中的利刃,使出谢衍教给他的剑法,剑仙传下的剑术精妙无双,季寒日夜苦修,能将招式练得一毫不差。
但是谢衍挥出的剑能劈山裂海,他挥出的刃却连藤蔓的表皮都砍不破。
火又在他胸腔里烧着,烧得他呼一口气出来,都冒着滚滚血气。
他手上的黑刀更加沉重,刀身上一段红色的符文浮现,季寒忽然有种感觉,他握着这柄奇特的黑刀,就如握着整片天地,以往他看都看不到的灵气涌入刀中,他握着刀,便与这天地合二为一。
他以刀为剑,又是不伦不类的一记剑招出去,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威力,唰唰斩断了数十根藤蔓。
季寒还在诧异,头顶就响起一阵嘶喊——“我的刀!谁拿了我的刀!我看到我的刀了!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