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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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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玉没有滚,他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自然而然黏上了季寒。
  舒玉说自己是读书人,但跟着季寒,做饭打扫洗衣之类的活干得利利索索,又很听季寒的话,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季寒本来是懒得理他,时间一久,也就随他去了。
  舒玉说他既是重活一回,为表明自己斩断前缘的决心,给自己取了个诨名叫“玉面鬼”,遇到凡人时,只说自己叫“阿玉”。
  玉面鬼从此跟着季寒东奔西走,季寒始终找不到长出灵脉的方法,焦虑之下,人也愈发冷淡疏离,整日里默然不语,人也瘦得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寒来暑往,季寒像是厌烦了这样整日奔波的生活,终于在一座小镇停下。
  小镇叫青牛镇,只住了上百户人家,镇上只有一栋酒楼,一家胭脂铺,一家米铺,一家绸缎坊,和一座青石桥。
  季寒去了镇子隔壁的镖局做护卫,玉面鬼去了胭脂铺做伙计。
  一日间,暑气蒸腾,将整个小镇炙烤得无精打采。到了午间,又下起了瓢泼似的大雨,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家家户户的屋脊和窗沿上,又落入从镇子中穿过的青水河中,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天是昏暗的,地是昏暗的,一切都处在朦朦胧胧的雨水遮掩中,什么都看不分明。
  季寒打着一把油纸伞从青石桥上经过时,听到桥下有喊他的声音。
  声音这么熟悉,季寒僵立在原地,雨水滴滴答答沿着伞沿落下,他不敢低头,那在桥下喊他的人已经等不及,自己上来了。
  “阿照!”谢衍喊着平日最让季寒厌恶的小名,大笑着跃上青石桥,白衣翻飞,身姿潇洒,如雨中振翅的鹤。
  “阿照!”谢衍又喊了他一声,兜着一怀冰冰凉凉的雨水直扑过来,开心地抱住季寒,在他耳边叹道,“终于找到你了,下次不要走这么远了,你以后要去哪,得先告诉我一声才行。”
  季寒握着伞柄的手青筋突起,雨水不断敲击着伞面,势如击鼓,非要撞破点什么才肯罢休。
  冬至那夜的耍弄、欺骗,以及天明时分的不辞而别都像被谢衍忘却,他亲昵地怀抱着季寒,如同以前数千个两人互相依偎的日夜。
  。。。。。。
  何蛮收了伞,安静在座位上坐下,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衫,辫子上也戴着红色的璎珞,头上还扎着两个圆髻,更显得圆头圆脑。
  从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来看,打扮成这样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谢衍笑着揉她的发顶,说:“这是我收的徒弟何蛮,本体是一头饕餮,不过小蛮很乖,你们不用怕她。小蛮,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季寒。”
  坐在一旁的玉面鬼听到何蛮是头饕餮时,已经打了个哆嗦,想要离开,望了望季寒后,又勉强坐了回去。
  何蛮盯着季寒,她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紫色,看人时,凶兽的气息扑面而来。
  何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寒,行礼道:“季叔叔。”
  叔叔?季寒平白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季寒素来不耐烦这些礼仪,玉面鬼知道他的脾气,就自己跟谢衍见礼,谢衍笑吟吟的,客客气气跟他说了几句,既不冷淡,也不亲近。
  他们说话的功夫,伙计已经把菜上上来了,青牛镇地方虽小,但酒楼里的饭菜都是一绝。
  何蛮立刻把目光转向饭菜,双眼透出精光,袖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捋到了手肘。
  谢衍动筷之后,何蛮也跟着动筷,瞬间,整个桌面犹如被一场狂风席卷而过。
  何蛮下箸如飞,将手中的筷子甩出一道道残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的晚盘便干干净净。
  刚举起筷子的玉面鬼:……
  还未动筷的季寒:……
  果真不愧是饕餮!
  季寒虽然没有动筷,碗里却已经堆满了食物。谢衍半个身子都要歪在季寒身上,正笑容满面地打飞何蛮的筷子,将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进季寒碗里。
  “我这徒儿小时候受过饿,所以饭量大了些,对不住对不住。”谢衍一筷子敲在何蛮头上,何蛮死鱼眼看他,转头让小二又送了些吃食过来。
  季寒与谢衍两年未见,原以为谢衍会问他些什么,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走,这两年又是去了那……
  可谢衍只是在旁边用那种黏黏糊糊的目光看着他,时不时笑一下,民间话本里说的“白马银龙”、“白衣映雪”、“少年魁首”就在季寒身旁,活生生像个大傻子。
  季寒这顿饭实在难以下咽,匆匆吃了几口,就说要回镖局一趟。
  季寒离席后,谢衍就如一道影子跟上去,玉面鬼连忙放下筷子,刚要起身时,却被何蛮一把按在座位上。
  何蛮啃着鸡腿,吃得满嘴流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道:“你别走,付钱。”
  玉面鬼看着桌上一摞摞的空碗碟……手指暗暗捏紧了自己干瘪的钱袋。
  何蛮却扔出一个金丝银线勾勒的钱袋,沉甸甸的,落在桌面上时“咚”的一声响。
  玉面鬼若有所悟,慢慢坐回座位上,“你不想我去打扰他们?”
  何蛮点点头,又抓起一个卤好的猪头啃。
  “我从未听季寒提起过你们,你们是他以前认识的朋友么?”
  “他们是一对儿。”何蛮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手势,“就是夫妻那样的一对儿。我师傅说的。”
  玉面鬼眼神暗了暗,道:“既是如此亲密的关系,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何蛮眨眨眼睛,似是自己也不明白。
  “什么一对儿,谢衍那小子就是一厢情愿,也不看看人家连个眼神都不乐意给他。”
  何蛮竖起眉头,拍了一把腰间的佩剑道:“不许诋毁我师傅!”
  她腰间的那一把剑哼哼唧唧的,还在嘀咕着谢衍的坏话,被何蛮噼里啪啦的揍过一阵,才总算安静了。
  玉面鬼强笑着看着这一幕,手上的筷子抖啊抖,还是没有捏住,啪一声落到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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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风急
  季寒出了酒楼,外面天色昏沉,风急雨骤,家家户户都关起了门窗,本就冷清的街道上寥寥无人。
  季寒撑起油纸伞,往镖局的方向走。
  刚出酒楼,他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从雨水里看,是一抹白影在向他靠近。
  谢衍也不上前来与季寒并肩,而是始终离他有一段距离,脚步声不紧不慢,就这样缀在季寒身后,跟着他走过青牛镇一栋栋粉墙黛瓦的房屋。
  再一次从青石桥上走过时,季寒终于忍不住,转身喝道:“你跟够了没有!”
  谢衍笑了笑,雨水从他清俊的面容上滑下,他竟没有用术法遮挡,任这漫天风雨打湿己身,“不够,两年不见,我想多看看你。”
  季寒拿着伞,冷冷道:“我们什么关系,也值得你这样。”
  谢衍收回了笑容,道:“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季寒又快又急地打断他——“我说了,那就是耍你的!”
  “你心里有我。”
  “我只是烦透了你那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模样,所以才找个由头耍你,如果我心里真的有你,怎会让你放着好好的仙人不做,让你继续做这猪狗一样的凡人。”
  季寒嘲弄似的看着他,“我不想盼着你好,谢衍,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天人之姿,我却怎么勤学苦修都入不了修士的门,我日思夜想,都想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如你,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自己日夜嫉恨的人。”
  雨声噼啪不断,隔着层层雨幕,季寒的脸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两年时间,季寒个子长高了,褪去少年的单薄,有了成年男子的英武轮廓。以前的季寒虽然也爱冷眼瞧人,但他的脸是圆的,眼睛也有点圆,颦眉看人时不显凶恶,只是透着一股疏离。
  而现在的季寒眉眼狭长锋锐,眼中一片幽暗阴鸷。
  谢衍的眉头苦兮兮地皱起来,抿着嘴唇想了半晌,固执道:“不,你就是心里有我,你只是不承认。”
  “呵!”季寒气极反笑,骂了他一句后,也不跟这傻子继续纠缠,撑着伞便走,下了青石桥后,谢衍还是游魂般跟在他身后。
  季寒烦透了,心头一股无名火气,收起雨伞就往谢衍砸去,喝道:“滚!”
  谢衍被砸了个踉跄,在雨中望着他,表情茫然无措。雨中的白鹤变成了一只湿淋淋的落汤鸡,还是被拔过毛的那种。
  季寒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青石镇。背后的脚步声没在响起,谢衍停在原地,捡起被季寒砸坏的伞,撑了半天都没再撑开。
  。。
  季寒花了半个时辰走回隔壁镇上的镖局,镖局近日没什么生意,又遇上雨水,他们就在厅前支了头羊烤,边吃边说些话。
  季寒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就在角落中找了把椅子坐下打盹,半梦半醒间,一会是看到少时白团子似的谢衍,一颠一颠地跟着他身后要糖吃,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会又是刚刚见过的谢衍,穿着湿透的白衣,努力想要撑起被他摔坏的伞。
  醒来时,厅中只剩一片杯盘狼藉,几个汉子在地上呼呼大睡,外面的雨声小了,往外看去,青灰色的天空下,只有一片柔软朦胧的雨丝还在飘着。
  季寒按着酸疼的脖颈,去后院借了匹马后又回了青牛镇。玉面鬼在青牛镇上租了一处院落,刚好够他二人居住,季寒不在镖局过夜时,就会回这处小院子。
  回到镇上已是深夜,青牛镇的人休息得早,家家户户都熄了烛火。季寒借着粼粼月色照明,马蹄哒哒地踏过青石桥时,他似是经意,又似不经意地往桥下瞧了一眼,正好跟何蛮的目光对上。
  何蛮坐在桥下,转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油纸伞,看到季寒就对他抬了一下伞柄,算是对他打了一个招呼。
  何蛮身边则是不知是昏迷过去还是睡过去的谢衍,还是那身湿淋淋的白衣,还增添了不少污泥印记。
  闭着眼睛的谢衍眉头紧皱,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半个身子在桥墩下,半个身子在桥墩外,还在被雨淋着,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狼狈、可怜,真新鲜,季寒在心里想,这个人竟然能和这些字眼联系到一处。
  马蹄哒哒,从桥上飞奔而过。
  桥下的谢衍迷迷糊糊地睁眼,手碰到一旁的酒坛子,酒坛子们咕噜噜滚下石阶,还有一个砸得粉碎。谢衍看到寂寥无人的街道后,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何蛮拍了一下腰间的佩剑,问:“季叔叔怎么看也不看师父就走了?”
  沈途此时刚被谢衍收服,魔性甚重,又被一个小丫头拍来拍去,觉得大没面子,阴阳怪气道:“觉得谢衍是狗皮膏药,招人烦了呗!你以为你师父是个香饽饽,谁都要爱他敬他?”
  何蛮看着水面上晃动的月亮,想了半天才说:“师父说,他跟季叔叔一同长大,情谊深重,他若淋了雨,季叔叔一定会心疼的。”
  沈途忿忿道:“你听他瞎扯!什么淋雨心疼,两个大男人,肉不肉麻!”
  何蛮把他师父的腿推进去,闷闷道:“季叔叔不心疼,师父就要心疼了。”
  沈途还想继续抬杠,被何蛮从腰间取下,直接掷入水中。
  耳边只清净了片刻,沈途就从水中蹿出,发出一阵足以刺破何蛮耳膜的怒骂。
  。。
  回到玉面鬼租来的院子时,在街头季寒就看到院门口悬着的一盏灯笼。
  刚到门口,季寒还没从马上下来,院门就嘎吱一声打开,玉面鬼从里面走出来,墨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衬着无比秀美的眉目,在细雨朦胧的夜里,如同摄人心魄的鬼魅倚门而立。
  看到季寒过来,玉面鬼笑出了一口白牙,透着股莫名的憨傻,将手上的雨伞移去季寒头顶,埋怨他道:“又淋着雨回来。”
  玉面鬼做事妥帖周到,已经给季寒备好了热水和衣物,等季寒洗漱完后,他还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配着酱汁浓郁的卤肉片,切得细细的黄瓜丝和其他几样小菜。
  季寒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闻到食物香气,腹中更显饥饿,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玉面鬼坐在窗边的卧榻上,对着灯光对一本帐篷,算盘拨得噼啪响,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烛火。
  “要倒了。”季寒说。
  “什么?”玉面鬼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倾身上前,马上就要撞到桌上的油灯。
  他索性把算盘放下,看着面前摇曳的烛火道:“这院子还是小了些,又缺失日晒,冬季湿冷,住在这里恐怕难捱,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玉面鬼望向季寒,笑道:“西街那有栋房子不错,院子也大,你哪天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瞧瞧?”
  季寒随口道:“我住哪都成。”
  “西街的宅子坐北朝南,日照充足,院中还有一个小池塘,我把那小池塘填了,做一个演武场出来,好不好?”
  “你有钱?”季寒觉得奇怪,玉面鬼不过是胭脂铺的一个伙计,怎么听他的口气,是要把西街的院子买下来一样。
  玉面鬼晃晃账簿,笑得粲然生辉,“现在我是胭脂铺的老板。”
  混到现在连个正经镖师都不是的季寒:……
  “对了。”玉面鬼似是不经意地道,“你那两个朋友,要不要请来家中住宿?我看他们露宿街头,无处可去,现在还在桥下躺着,外面又下着雨……要请他们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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