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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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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白魄长长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谢衍也不自觉跟着叹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何蛮完全不懂这两个成年人的苦恼,她专注地把大鲤鱼从鱼钩上解下来,抱着鱼掂了掂,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你这大鲤鱼不错,我正好会些烤鱼的手艺,这样吧,小丫头,你把鱼分我一半,我帮你料理了它,怎么样?”
  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从桥上传来,被季寒救回来的阿阮姑娘坐在桥上,笑吟吟地望着何蛮手里的鱼。
  何蛮看看桥上的人,再看看手里的鱼,眼也不眨地将六斤多重的大鲤鱼一口吞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后,继续坐下钓鱼。
  谢衍看着心痛无比,“你倒是……给你师父留一口啊!”
  桥上的阿阮姑娘悠悠吐了一口长气,看到正好经过的玉面鬼时眼前一亮,“哎!玉掌柜!别走啊玉掌柜,相逢就是有缘,借点钱来花花吧!”
  玉面鬼对这些妖魔鬼怪们又惧又怕,一脸欲哭无泪地给了钱,又连连推辞了阿阮姑娘提出的同去喝酒的邀约,说家里有事,忙不迭地跑了。
  阿阮姑娘抛着这几两银子回到桥上,对下面的小何蛮说:“小丫头,叫我一声姑奶奶,带你去吃饭怎么样?”
  何蛮连片刻的犹豫也无,“姑奶奶,今儿你就是我亲姑奶奶。”
  谢衍伸出手,给何蛮竖了一个大拇指。
  。。
  玉面鬼回到家中,总算不见那几人的踪影,一口气还未完全放下,就又因为看到季寒手中的黑刀骤然提起。
  “你怎么又拿这把刀回来了!”玉面鬼扑过去,几乎要给季寒跪下,“你不拍又惹上那老疯子么!”
  季寒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老疯子?”
  玉面鬼自觉失言,磕磕巴巴地道:“我……我见这刀邪性无比,定是不祥之物,还是快点扔了,有多远扔多远吧!”
  “我不会扔,你若怕,今晚就去铺子里睡。”季寒扛着刀,潇潇洒洒地走了。
  玉面鬼在原地吓得面无人色,扶着柱子勉强支撑住自己,对着季寒的背影忿忿道:“让我走,然后看你被那老疯子杀了么!疯了,你真是疯了!”
  一晚上过去,无事发生,季寒不觉失落,照常出门,带着的除了他平常惯用的武器,还有从老人那拿来的黑刀。
  镖局接了一单生意,是去八百里外的越州,季寒跟着镖车走了一个来回,回来时已是深秋时节。
  他回到青牛镇后已是疲惫至极,玉面鬼给他准备的饭菜一口没吃,便在床上合衣睡去。
  到了半夜,季寒被房中的动静惊醒,屋子里暗沉沉的,只有打开的窗户中泄进来的一点月光。
  一个脏兮兮的老人盘腿坐在地上,膝头搁着那把黑刀。
  老人的手抚过刀身,低声道:“你可知,这刀叫什么名字?”
  这妖魔般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房中,季寒一点惊惧之色都没有,不如说,这么多天,他一直在期待着老人的到来。
  只是可惜,今天没有让玉面鬼出去,若是老人发起狂来,也要连累他葬身于此了。
  季寒掀被下床,赤脚行到老人面前,双眸中透出狂热之色,答道:“从未听说过。”
  “这把刀以前叫枯木,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佩刀,跟随了我整整八十年。”老人抱着刀,呆呆地继续道,“师门不幸,出了我这等逆徒。我有负师父所托,将枯木练成了一把魔刀,我起了一丝贪念,却害得我家破人亡万劫不复,一念生,一念死……这把刀,如今就叫一念生。”
  季寒单膝跪地,沉声道:“请前辈授我无上武艺,教我改天逆命之术。”
  “你想拜我为师?”老人呵呵地笑起来,“你也觊觎我手上的刀谱?”说到最后一字,老人已经面露狰狞之色。
  “我曾被白头峰上的剑仙断言,此生注定与修行无缘,我天生就没有灵根,当不了修士,但一年前在白龙寨中——”
  “你挥动了我的刀。”老人接过他的话,一脸怪笑着道,“你没有灵根,引动不了天地灵气,终身入不了练气一境。只是既顺不了天道,那便逆天而行,这世间除了无数的灵气,还有众生生出的念力,这一样能修行,一样能帮你达到目的。”
  “这是魔修的法门。”季寒道,魔修逆天而行,修的是魔道,支撑魔道的基础,就是众生的念力。
  季寒不是没有尝试过魔道修行,只是众生念力缥缈无形,他不得其门,还是跟修行天道一样,没有任何收获。
  老者眼睛骨碌乱转着,围着季寒转了一圈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刀谱,“你想练,那便练去吧。”
  季寒没有想到老人如此轻易就给出了刀谱,尚在犹疑,手却不自觉伸向了老人手中的旧书。
  老人手臂一缩,又将刀谱收回,嘻嘻怪笑着道:“你要练,可要想好了。我这刀,修的不是天道,也不是魔道,而是死后也不得超生的黄泉道,堕入无间地狱,被万鬼所噬,每时每刻都要为吞噬你的万鬼奉上血食——你想好了么?”
  老人一步步上前,每说一句话,身形的异化便加重一分。一片片的白鳞从他脸上接连冒出,鳞片的间隙中还长出了寸长的白毛,老人的身形暴涨,发顶已经抵到了屋顶,嘿嘿诡笑道:“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生前为群鬼所驱,死后为万鬼所噬,你想好了么!想好了就来练!练啊!”
  他将刀谱摔到季寒面前,连带着黑刀一起。
  屋门传来哐哐的声响,还有玉面鬼焦急的喊叫,季寒再一回头,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玉面鬼终于撞开了季寒的屋门,左手一把菜刀,右手一根擀面杖,看清季寒房中的情景后,放下心来,两眼一翻,竟就这么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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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恨
  锅里的高汤还在咕咚咕咚响个不停,一碟碟翠绿的芦笋、水灵的青菜、爽脆的豆芽和数不清的红白肉片被何蛮下了锅,等上一会,就能去锅里捞煮熟的食物,蘸上一点调好的酱汁下肚,便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阿阮请的只有何蛮,但谢衍和白魄自觉跟来,硬是蹭上了这一顿饭。
  一桌人吃吃喝喝到半夜,何蛮还在往锅里下菜,身旁摞起的盘子比她整个人都高,阿阮平静看着这一幕,目光平静中带有几分绝望,绝望中又生出了几分慈祥。
  谢衍是第一次醉酒,喝醉之后,他一改平日的风流潇洒,在大堂中像个苦闷妒夫般破口大骂,指着窗外的那轮明月道:“季临渊!实话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从小就这样,心眼小,气量小!跟你说句话,我得在肚子里打三遍草稿,就怕惹你不高兴,现在你还把我给踹了!你个没良心的!”
  他一脚跨上窗棂,醉醺醺地喊道:“你个没良心的!季临渊!天下最混蛋的就是你!”
  谢衍喊得声嘶力竭,加上他修为高深,喊声如同雷鸣响起,震得整个青牛镇都抖了三抖。
  何蛮望了她师傅一眼,淡淡道:“季临渊来了。”
  谢衍当即抱头鼠窜,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白魄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喝醉后跟没喝酒之前一个样,连脸都没红上一点,只是动作慢吞吞的,说话也慢上好几拍不止。
  他慢悠悠地把谢衍提出来,又给谢衍道酒,大着舌头道:“来……继续……喝……等你……嗝,喝醉了……我就趁机……取你的……的……”
  “皮”字还没说完,就被阿阮姑娘一脚踢开,阿阮姑娘给谢衍倒了杯酒,美艳逼人的桃花面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似醉非醉,“你说的季临渊,是指季寒么?”
  谢衍怔怔地点头,“这天下第一的混蛋,除了他还有谁。”
  “他是你心上人?”阿阮姑娘还有几分八卦。
  谢衍嘿嘿傻笑起来,两根手指凑在一起点啊点,笑了一会后又唰一下收起笑容,板着脸道:“他才不是,他是混蛋。”
  “心上人!”白魄听到他们说的,醉醺醺地凑过来,得意道,“我也……也有个心上人……嗝,她……她比世间一切……一切的女子……加起来……还要美!”
  阿阮姑娘问道:“你剥美人皮,是为了讨好你的心上人?”
  白魄缓缓点了点头,“绿萝说,只要我给她的傀儡凑齐十张美人皮,她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绿萝,阿阮姑娘和谢衍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大荒谷中的四位护法尊者之一。
  “你要集齐了十张美人皮,会让你的心上人为你做什么?”阿阮姑娘促狭一笑,“我猜啊,你一定是要让她嫁给你。”
  “娶!”白魄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惊得面红耳赤,羞得双手掩面,说话也直打磕巴,“不不不……不能娶,怎么能说娶……哎呀呀娶是个什么意思……”
  谢衍继续傻笑,“娶……嘿嘿,嘿嘿嘿。”
  “啧啧啧。”阿阮一副嫌弃的表情看恨不得把头栽进桌子里的白魄,“原来你只想占人家姑娘便宜,不想娶她。”
  “哎呀!”白魄“砰”地一声,把桌子磕出了一个脸盆大的洞,“我怎么占便宜……怎么能占便宜……一起看日落这种事,能叫占便宜么……”
  白魄捂着脸,烂泥一样瘫到了桌子底下,还是双手捂脸,睡着了也不时傻笑几声。
  白魄倒了,谢衍和阿阮姑娘又喝了一轮。
  何蛮正让小二上第四轮菜,谢衍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季寒,他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眸寒浸浸的,如浸在水里的一轮冷月。
  谢衍见到季寒,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
  季寒两指捏着他的脸,道:“我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
  谢衍人都醉迷糊了,还不忘狡辩,“是白魄说的!看,他说了这句话后,我立马把他打趴下了!”
  季寒懒得跟醉鬼计较,还是这样幼稚的一个醉鬼,扔下谢衍后,给阿阮姑娘扔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阿阮姑娘正在椅子上打着瞌睡,钱袋飞来后下意识抓住,睁开眼时,只看到季寒离去时的一片衣角。
  她按按发痛的额角,耳边像是听到了一声声吱呀吱呀的叫声。
  谢衍把爬到他肩颈上的虫子抓起来,还在打量这是个什么东西,似是一只玉蝉,只是又叫又扑腾的,明显是个活物,这只玉蝉还有一半的身体是紫色,看上去愈加怪异。
  “这是柳梢,一个被我救过的大夫送的,可以识别一切的毒蛊之术。它身体变了颜色,说明我们身边有毒物。”
  谢衍喝多了酒,还反应不过来,对还在涮肉的何蛮道:“徒儿,先别吃了,这里可能有毒物。”
  何蛮塞了一嘴的肉片,咽也不敢咽,眨巴着眼看她师傅。
  “不是这些东西,是季寒身上有。”阿阮姑娘说。她手中的玉蝉还在不停鸣叫,身上的紫色逐渐蔓延,直到整只玉蝉都成了一只紫蝉。
  阿阮断言道:“这是毒入肺腑,药石难医了。”
  何蛮眨着眼睛,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瞅瞅她师父的脸色,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谢衍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眸子里面黑沉沉的,映着这只紫得发黑的玉蝉。
  阿阮又说:“有的毒能作用于人体,有的毒会作用于人心,你觉得他会是哪一种?”
  。。。。。。
  翌日傍晚,胭脂铺关门后,玉面鬼去熟食店里称了几斤卤肉,去点心铺里买了云片糕和松子糖,又打了坛米酒,两手都拎着沉甸甸的事物走回家去。
  他模样好,性格又好,总是斯文带笑,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嫌麻烦,笑着一一回应,还掏出糖来,分给了路上见到的几个孩童。
  他今日心情很好,季寒每次结束走镖,总会回家歇息几天。他一回来,玉面鬼便会早早关了胭脂铺的门,早点回家给他做饭。
  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中时,玉面鬼缓缓停步,脸上的笑意也一点收起。
  巷子里还有不少昨日的雨水,水声滴滴答答,沟渠中的水流哗哗作响,巷子两侧高墙耸立,墙面上爬满了厚重的青苔。
  巷子尽头倚着一个人,人怀里还抱着一柄剑。
  剑虽未出鞘,但玉面鬼已经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抱剑的人抬起头来,清俊的面容上,那双眼眸从容宁静,悠长如远方的山水,坚实如头顶的青天白昼。
  玉面鬼从一开始的心如擂鼓到逐渐平静,强笑道:“谢仙长,我刚打了一些酒,季寒也刚好在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起吃个饭?”
  滴答,是檐下的水珠落进了水洼,激起一圈圈的波纹。水面上玉面鬼的身影也随着扭曲变形,墨色的发、白皙的脸……在水中混成一团淋漓的黑白油彩。
  谢衍倚墙而立,眉宇间略带思索。
  他像在打量自己靴底的一块泥,只是那块不被自己在意的泥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蝎子,他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底。
  虽然谢衍什么话也没说,但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玉面鬼心底已经生出了恨意。
  不,这股恨意在他看谢衍的第一面就存在,如同一只恶兽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心头的血肉,只等着哪一日破牢而出,将这碍眼的“仙长”撕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巷子周围没有什么人,青牛镇的居民本来就不多,巷子这里又足够偏僻,“刀魔”一事又弄得人心惶惶,天色一暗镇上的居民便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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