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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by夜飞星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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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在这里杀了他……如果能在这里杀了这个人……那头恶兽在玉面鬼的心中咆哮。
  不……他死了,季寒会难过的……他在意这个人,不管他用了多少毒蛊,季寒还是放不下这个人,他死了,季寒会为他流泪么……那张狠戾的脸,也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绝望到不成样子吧……所以他更该死!!
  玉面鬼的神色一时彷徨,一时狰狞。恶兽在他心内横冲直撞,满腔的妒火让他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那层人皮。
  水面上,那团混在一起的淋漓墨色也在扭曲、膨胀。一条条墨线从这团影子中飞出,很快就将这条小巷围得密不透风。
  玉面鬼那张薄薄的人皮悬挂在一团墨线之中,妖异的眼珠透着殷红。
  谢衍看着面前的一团团墨线——其实就是一条条黑色的藤蔓,恍然大悟,“原来你真的是妖物。”
  玉面鬼嘶吼一声,漫天藤蔓如同活蛇狂舞,齐齐朝着谢衍扑来。
  锃——这是剑刃出鞘的声音,清水似的剑刃上,仍然映着谢衍沉静如远方山水的双眸。
  墙头上,何蛮并没有去看下方的剑光血影,而是仰头望着天边铅灰色的乌云。
  她下意识拍向自己的腰侧,却拍了个空,这才想起沈途被谢衍拿去应敌了——她师父只有这一把剑,其余的剑都当了买肉,只有这把会口出恶言的魔剑当也当不出去。
  拿这一把不趁手的剑去对敌……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在日落前搞定。如果能在日落前搞定,那他们说不定还能赶得及去阿阮姑娘那蹭饭。
  何蛮面无表情地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想,应该能吧,毕竟她从没见过有妖魔能在他师父手下走过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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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廊下看雨
  季寒从没有午睡的习惯,自从两年前离开华阳门,他就很少能睡得安稳,夜间睡觉也要搁一把武器在枕下。
  晚间只要有一丁点动静,哪怕是风过林梢的声响也能把他吵醒。
  但自从和玉面鬼一起来了青牛镇,他就睡得好些了。只是睡眠好了,精神却格外疲倦,总有一种怎么也睡不醒的昏沉。
  午间他在塌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天边堆积着一层浓厚的铅云,看来晚间又要下雨。
  季寒靠着窗棂,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边的乌云。
  玉面鬼选的这处院子地势很高,从窗口望出去,可以一直望到镇子上的高脊飞檐、粉墙黛瓦。
  季寒从小生活在北边,后来又是过的居无定所、四处漂流的生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样一座南方的小镇上居住,屋墙不高,烟雨都带着朦胧。
  连他这样连脊背都挺成一柄刀刃的人,也会在江南的细风软雨中恍惚。
  瓦片掩映间,季寒好像看到了那条哗哗流淌的河流,河水从一座青石桥下经过,流水奔涌,昼夜不息。
  晚间如果下雨,他在桥下会不会受风雨侵扰?
  在华阳门时,谢衍就是格外矜贵的性子,唯一受过的苦就是跟季寒在天火城的那几个月。
  下雨天谢衍不爱出门,旁人都说他懒散,下雨天才爱窝在屋子里打盹。只有季寒知道,谢衍是不喜欢积水沾湿自己的鞋袜。
  他不喜欢雨天脏污的泥水,不喜欢格外鼎沸的人声,不喜欢与人来往的勾心斗角。
  虽然谢衍从不会说出来,总是温和带笑的模样,好像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但季寒知道,他不喜欢。
  季寒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长这么大,从未受过一丝苦楚,这么多天在桥下风餐露宿,他习不习惯……会不会厌烦?
  季寒不能再想,一想到谢衍,他就头痛欲裂,更有一种压都压不住的烦躁。
  他不该来这里,好好修他的仙得了,干什么非得来这泥泞遍地的人间滚上一遭。
  这些话在季寒心头来回滚过,加深了他心头的三分恶气。他的头也疼得格外厉害,像是有把锯子在脑袋上锯着,要将他的头锯成两半。
  头痛欲裂,只要一想到谢衍,他就头痛欲裂。
  季寒从屋子里出去,一出去,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他循着香气来到厨房,看到了一锅冒着热气的汤。
  季寒打开锅盖,里面是炖得烂熟的肉,还有一些药材,肉块已经炖得骨肉分离,汤汁鲜美,弥漫的白汽充斥着整个厨房。
  季寒头疼不已,闻到热汤的香气,头疼也像是减轻了一些。
  玉面鬼每天都会给他炖汤,一开始跟在季寒身边时,玉面鬼还只会烤个鱼抓个鸟,烤鱼也烤得半生半熟。
  后来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厨艺,变戏法似的给季寒变出一桌一桌的美食,每天除了铺子里的事,还将这座宅院和两人的衣食住行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说要给季寒置办一个演武场,现在已经给后院铺上了一层新土。
  季寒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端着汤碗来到廊下,喝汤时还在看着天际的乌云。
  一碗热汤下肚,季寒的头倒是不疼了,只是他又犯起了困,在廊下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季寒听到了大门打开时“嘎吱”的一声,然后就有一个黑发红衣的人走进了院子。
  黑发红衣的人来到季寒身旁,长发披散,红衣若血,墨黑的眉眼衬着姣若好女的秀丽面孔,愈发像是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惑人心神的精魅。
  玉面鬼蹲下来的时候,季寒像是闻到了一缕草木的味道,清香中带着苦涩,但很快就被浓重的胭脂香味取代。
  玉面鬼在季寒身边蹲着,像一只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个球的仓鼠。
  “季寒,你喜欢这地方吗?”
  季寒本想说他太吵,打扰他睡觉,但唇舌一动,便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还成。”
  玉面鬼呆呆望着院墙里他栽种的花草,梦呓一般地说:“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玉面鬼说自己是探花,但其实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容貌和身份可以捏造,满腹的学识却伪装不来,他说不出深奥精妙的句子,只会颠来倒去的重复一句“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这就是玉面鬼最喜欢的程度了。
  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地方,很喜欢很喜欢身边的这个人。
  他突然想去抓季寒的手,但临到半途又不敢,只好去扯季寒的袖子,“季寒,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什么样,好不好?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旁人都说好看,你喜不喜欢?”
  季寒想,你好不好看,问我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想着,却也这样说了出来。
  玉面鬼慢慢收回了手,两只通红的眼睛眨啊眨,他的神色又变得狰狞,“我知道,你喜欢那个桥下的人,你喜欢他的模样对不对?不管我给你下多少乱情蛊,你还是记得他,还是只喜欢他,只要我变成他的样子,你是不是就能跟我走——”
  季寒有些不耐烦了,听到玉面鬼提及谢衍,他更是一口恶气堵在心口。
  谢衍是什么人,是仙人之姿,是仙门首徒,你这种深山妖物,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但院门“嘎吱”一声,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玉面鬼瑟缩了一下,将身子团得更紧,满眼恐惧地望着来人,手却神经质地抓紧了季寒的袖子。
  “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山里去……”玉面鬼说到最后,话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他死死盯着越走越近的白衣剑修,眼光凶恶得恨不能择人而噬,但其实已经恐惧到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季寒感觉到玉面鬼的手拂过自己的咽喉,然后就是一股凉气涌出,血色的小虫爬出他的血管,被收回到玉面鬼的袖子里。
  玉面鬼收回蛊虫后,上半身还是人形,下半身已经是一团纠缠的藤蔓。那张艳丽的皮囊更显妖气森森,活蛇似的藤蔓蠕动着,悄无声息地要将季寒包裹在内。
  天际传来了几声闷雷,电光闪过,落下了一片飘摇的雨丝。
  雨水让本就晦暗的天色更加阴沉,玉面鬼隔着一层雨幕跟谢衍对峙,眼神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毒,但这同时也暴露了他的恐惧。
  他沉沉呼吸着,两侧肩胛高高耸起,妖鬼似的皮囊在藤蔓上游移。
  逐渐被藤蔓包围的季寒还倚着廊柱睡得正沉,只是两道剑眉蹙起,好像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谢衍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怀中的饮恨,直接将佩剑抛给了身后打着伞的何蛮。
  何蛮接过魔剑,表情有些嫌弃,但还是好好在腰间别好。
  玉面鬼高耸的肩胛慢慢平复,他看了看距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季寒,又看了看前方赤手空拳的谢衍,眼神极度不甘。
  只差这么一点点……只差这么一点,他就能将这个人带回去了……
  季寒的眉头忽然动了一动,像是要从这场不同寻常的睡梦中醒来。
  玉面鬼下意识要靠近,但看到自己已经铺满整条走廊的藤蔓。他突然变得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唰地一声,满地的藤蔓霎时退得干干净净,潮水一样离开了这个院子,带着藤蔓中那个妖鬼似的男人一起。
  玉面鬼消失了,何蛮也离开了院子,走时还为自己师父带上了门。
  雨声沙沙,季寒感觉有一个人坐在了自己身边,为他挡住了袭来的风风雨雨。
  外面风雨大作,雷声阵阵,季寒却只觉得安心,睁开眼时,也只觉得无比平静。
  其实有太多不对劲的事,刚才那场似真似幻的梦,还有梦里反常的玉面鬼,都让季寒觉得奇怪。
  可是跟谢衍坐在一起,季寒却什么都懒得想了。
  之前他想到谢衍都会头疼,现在却能和他坐在一起并肩看雨。
  季寒按了按还有些昏沉的头,听到谢衍说什么阿玉已经走了,要去什么地方做生意,刚才看季寒在睡觉,就没有打扰他,委托自己替他辞行。
  季寒“唔”了几声,也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又疲倦了许多。
  谢衍还在唠唠叨叨,说什么这世间人妖混杂,这些妖虽然不一定天生就有一副坏心肠,但妖毕竟与人不同,因在山中修行多年,妖物大多性情纯粹,只遵喜好不辨善恶,又不通教化,一旦产生执念,便比最凶狠的魔修还要狠毒……
  季寒听着谢衍的絮叨,爱答不理的哼哼几声,就算敷衍了过去。
  谢衍翻过来倒过去的说了一通,季寒听烦了,就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谢衍巴巴地望着他,季寒的目光掠过他,又收回去。
  谢衍的心一下被扎得透心凉,他垂头丧气地起来,准备回桥下继续当他的流民时,又听到季寒返回来的脚步声。
  谢衍一脸期待的望向季寒,看到季寒扔过来一把伞。
  谢衍接过伞,先是失落,然后又有些开心。
  季寒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他想,自己是真的拿这个人没辙了,不想看他淋雨,更不想看他难过。
  他总说谢衍婆妈,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这样优柔寡断、这样当断不断……
  季寒罕见的叹息着,一步三晃地回了屋中。
  谢衍撑开了季寒扔过来的伞,细密的雨水在伞的周围形成一道雨帘,他看着季寒的身影消失在屋中,眉眼依旧温和,瞳孔依旧纯粹明亮。
  雨水渐大,谢衍恋恋不舍地出了院子,脚步却轻快了许多。
  谢衍跟季寒生活了这么久,季寒眉梢一扬,谢衍便能盘算出他会发出几声冷笑。
  这把伞一丢出来,季寒的心也软了大半。
  谢衍知道,季寒对他,总是狠不下心的。
  应该快了吧。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再过一段时间,阿照就能跟他回去了吧,他要实在不想回华阳门,那就跟师傅说一声,他随着阿照去哪里都成。
  他满心都是欣喜,没有去听远处的惊雷,也没有去看愈加昏暗的天色。不知道在遥远的烟波湖畔,他最敬爱的师叔被一剑割喉,坠入了冰冷的烟波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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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面鬼以为的乱情蛊——  嘻嘻我要看季寒爱恨相悖与所爱之人两看生厌渐行渐远,从此他眼里就只有我一人……  实际上的乱情蛊——  季寒:我竟然让小白团子去住桥洞,我怎么忍心!


第85章 祸
  院子里铺上一层新土后,就再也没有修缮,埋在深处的草籽冲破了土层,很快就长满了整个庭院。
  玉面鬼留下的花草也无人打理,枯萎的枯萎、疯长的疯长,他离开不到半个月,这座院子就透出了几分荒芜。
  季寒也很少回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镖局里,整日携带着老人留下的黑刀,只是那本刀谱从未翻过。
  镖局的人一贯对他又敬又惧,敬他身手过人胆色谋略一应俱全,出过的镖从没有过差错,又惧他性情不定难以琢磨。
  季寒从没有在镖局发过火,话也不多,但镖局的人就是怕他,怕这个二十来岁就一身狠戾的年轻人,怕他两颗冷浸浸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就像被猎食的猛兽盯住。
  他们私下里说,季寒说不定是哪里的魔修,因为躲避正道追杀才隐姓埋名到此,还撺掇着镖局当家早点将他赶走。
  当家的举棋不定,既不舍季寒的身手,也害怕这些传闻。他前去试探季寒时,季寒只是盯着自己从不离身的那柄黑刀,当家的说完后等他的回应,季寒却一直在愣神。
  当家的催了他几声,季寒才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是想杀人,你们这里谁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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