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错美强惨马甲后——by编银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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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科洛德离开了。
泉关好门,来到桌前提笔写信。
无奈的低喃掩藏于天边骤然炸响的雷声。
“抱歉。”
“我的终焉……希望……不会太疼。”
酒宴的确热闹,贵族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大坛的美酒被搬出来,血红的酒液顺着台阶流淌而下。
人与人之间带着厚厚的假面具,每个人都虚伪的笑着。
不知怎的,话题突然转到了似乎远离尘世、一人独酌的安科洛德身上。
于是一番赞美如同鲜花般抛落,被所有视线注视着的人却只觉得满身花瓣实在无聊,露出一副寡淡的表情。
城主对此毫不在意,殷切的从高位走下,来向他敬酒。
男人眯眼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城主大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怪异十足的笑。
“我听闻……白城的城主祖上曾与神明结缘?”
城主只觉得仿佛被某种大型猎食动物盯上,浑身发毛,既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
红着眼睛的白发中年人弓着腰,几乎要用谦卑来形容他的姿态了。
“不敢当,不敢当。早已不知是多少代前的旧事了,如今又怎敢称作那位大人的后裔呢?”
安科洛德于是可惜的感叹:“所谓被称为‘神血’的酒液,哪里有真正的神血甘醇呢?”
城主脸上的笑容都几乎挂不住,紧张的不断擦汗。握着金杯的手瑟瑟发抖,似乎他端着的不是美酒,而是自己体内流出的鲜血。
所幸男人百无聊赖的接过金杯,晃动着里面猩红的酒液,没有太过为难这位“可怜”的城主。
掐算着时间或许已到,他起身就要离开去解救自己大概正被围困的挚友。
去得迟了,小熊猫该吓哭了。
虽然吓哭也很好哄就是了。
城主与一众贵族出声挽留。
“还有最后一道菜没有上。”
“是鹿身上肉最细嫩的部位,年轻又活力的心脏。”
“大厨的手艺极好,只是品尝一道菜而已,要不了多久的。”
呈上这道菜的大厨死死低着头,几乎要把头低到地里去。
薄如蝉翼的白玉小碗中,薄薄的几片嫩肉在深红汤水中沉浮。或许是灯光迷离,也为其附上一层浅浅金芒。
最细致雕花的银筷轻轻提起一片,在几十双红眼睛紧张的注视下送入口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如同肩头卸下了什么担子,脸上露出放松而得意的笑容。
但寂静在蔓延。
烛火不安的摇曳着。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
“你说——这是鹿肉?”
厨师惊惧的跌倒在地,露出一双红眼睛。白玉碗碎裂,猩红汤水浸入昂贵的地毯中。男人平静的声音仿佛从深渊传来,透着彻骨寒意。
雷霆骤然炸响,狂风怒号,天地齐哀。
圣人已死。
红色的液体从台阶上流下,被雨水稀释成细小的溪流。
城主府中一片平静。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白城的每家每户此时都亮着灯。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猩红的汤水。
他们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红眼睛里是迷幻般的笑意。
永生啊,永生。
令人着迷的永生。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从门口路过。
浑身湿透落汤鸡一般的男人推开唯一没有光亮的房门。
雨水顺着他的长发和额头蔓延,模糊了沉沉阴云。
桌上只有一封信。
先生亲启。
真是熟悉的字迹,却为何有这样浓烈的悲伤呢?
拆信封的声音在诡异寂静的屋内响起,连风声都不敢来打扰。
[对不起。
世间万象实在美好,可惜不能再与先生同游。
泉乃恶圣,天生负罪之人。得遇先生已是大幸,苟延数年时光能与先生相伴,实乃幸中之幸。
泉已无憾。
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时。
万望先生珍重。]
这是一封没有任何笔迹停顿的信,似乎落笔的内容早已在写信之人心中反复咀嚼了千万遍,才有这短短几十字的诀别。
“啪嗒——”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打湿最后几个字。
像流泪一样。
“万望……先生珍重。”
青年的身影在盛放的金芒中如同幻影般浮现,化作一团温暖柔和的光,冲进安科洛德心口。
这是圣人死前,最后的遗愿。
“呵……呵呵,哈哈哈……咳……”
男人发了疯的去抠自己的喉咙,跪在地上扶着桌子不停干呕,只是徒劳的吐出几口血——那是因为动作太过粗暴,指甲划伤了喉腔。
他静静伏在地上,只发出野兽似的粗重喘息。到最后,连这点动静都不见了。
枯萎般的白发湿漉漉的散在地上,仿佛死了。
三只幽灵小猫也被这可怕的寂静挤到角落,他们甚至不敢去看躺在地上的人是何种表情。
只有贵族们尖利的声音在耳边久久不散。
“你不能杀我,我已经得到了永生!”
“你也吃了他!你是我们的共犯!!”
“圣人身边跟随的武士从不杀人!你不能杀我们!!”
织田作之助的手紧紧攥住双枪,颤抖的双手带着他不自知的惊悸。
这就是……不杀人的结果吗?
太可怕,太可怕了。
“呵……”
嘶哑凄凉的笑从受伤的喉咙艰难的挤出。
安科洛德也从来没有想到,竟是自己不杀人的做法,让这些恶鬼从中汲取了食人的勇气。
他提起刀剑,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复仇幽灵,来到了街上。
大雨像是一场祭奠,每一个红眼睛的人都是凶手。
男的、女的、老人、小孩。
他一个一个找过去,一视同仁的发出疑问。
是你吗?
是你们吗?
只要有一个人否认,他必定会停下挥起的屠刀。
然而血溅了他满身满脸。
圣人之死。
谁能说谎呢?
谁敢说谎呢?
惊恐的、红眼睛的人们试图反抗,他们联合起来,所有的攻击却被金色的光芒阻挡。
他们试图逃离,却发现城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设立了结界。
啊,不是,他们知道。
那是特意为圣人而设下的结界,为了防止那位好心的大善人跑掉。
直到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到结界上,里面的人才能够离开这里。
如今成了阻断他们通往生路的最大障碍。
人们疯狂的咒骂,发出怨毒的诅咒。
被砍下的头颅,鲜血顺着雨水流到街上去。
人们跪地哀求,涕泗横流。
在黑夜里,红色并不能被看清。
铅灰色的眼睛,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第几天了呢?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天太阳一次也没有升起。
没有一个生者能从这里逃离。
大雨啊,一直在下。把红色带到更多的地方,染红白城。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算什么形容呢?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阴云,打破结界的时候,猩红的水面倒映出安科洛德的脸。
那双铅灰色的眼睛也是红的。
布满了红血丝,还透着几分癫狂。
这世间的罪孽太沉重了,一个人怎么背负得动呢?
所以啊,交给我吧。
我是善。
我来肃清罪孽。
很快这个世界就来为你分担了。
扭曲的纯白符文在他背后升起。
白城被屠一事一经发现,便引起轩然大波。
安科洛德理所当然的被追杀了。
御神塔发起悬赏,召集所有的守夜人共同围剿“已经叛逃,不愿履行自己职责,罪孽滔天”的善圣。
——快快奉献出你的性命吧,我们早已无法忍耐。
黑暗之中,再次传出恶鬼的低语。
然而无人能够打破泉留下的防护。
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结束的像一个笑话。
安科洛德只记得自己杀了好多人,又似乎不是人,仿佛回到了当日的白城。
他总觉得这世界太让人难过了,友人已经远去,他却被某个祝福或诅咒牢牢的拉扯在原地。
死不掉。
善圣迟迟不死,得不到献祭,整个世界的秩序如传闻中那样开始崩塌。
异闻传说中诞生的怪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它们兴风作浪,肆意杀人。
渐渐有人惊愕地发现,某些从中诞生的怪物,竟是他们的“熟人”。
那些被嫉妒、谣言、暴力所毁掉的人,从地狱里爬回来,向他们复仇了。
这个世界毁灭了。
最先掉落的是天穹,大地紧接着四分五裂。
海水倒灌,天火坠落。狂风日夜不息。
代表“善”的符文扭曲着,散发出纯白的光。所有的一切都被浓烈翻涌的灰色雾气吞没。
化作一片虚无。
第24章 雪鸮+矛隼+山蓝鸲
庇护所的清晨,安宁而平静。
安科洛德睁开眼,散开的白发披在他身后,乱糟糟的。
久违的,他梦到了在原生世界执行毁灭任务的过去。
其实也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而且大部分也都和泉有关,对于这个马甲来讲,恐怕是更加不愿意面对的。
后悔倒是没多少后悔,毕竟马甲之间的故事再怎么惊天动地,也是假的。
虽然一切都是亲身经历,但提前被安排好的结局一旦做好心理准备,也就显得不那么可悲了吧。
他只是在完成自己必须去做的任务罢了。如果这些意识被抽离的世界没有人处理,那么它们毁灭之后造成的影响会污染更多的无辜世界。
用命休局局长的话来比喻,这就好像一个精神永存的人类,这个人类的意识从旧的躯壳抽离投入新的躯壳当中。而原本的躯壳对此产生了怨恨,异化成了僵尸。
如果不去处理掉这只僵尸,那么被其咬过的无辜人类就会被同化成更多的僵尸。
虽然是有这些冠冕堂皇、激昂人心的理由,但不可否认的是,长期进行这样充满绝望压抑的毁灭任务,的确会对精神造成一些压力。这也是命休局的“巅峰即退休”这个传统的由来。
珍爱生命,急流勇退。
嗯……过几天,抽空去看看泉吧。
他记得这张卡好像因为心理问题被丢到养老部去修养了。
靠谱的成年人将头发绑好,穿过金红色回廊,正好看到湖边被丢回来的两只小猫。
清爽的晨风抚过,一只鸟落到他肩膀上。
悲伤是个怪圈,安科洛德走出来,乱步、中也、织田走进去。
成功脱离幻境的乱步猫猫,一点都不高兴。
自信开朗的中也猫猫,也变得蔫耷耷的。
回到路灯下的织田作之助,依旧沉浸在世界毁灭的震撼景象中无法回神。
太可怕了。
不做杀手的后果太可怕了。
#贸然退出杀手界的我,果然还是太年轻,太草率#
“哟,织田少年,好久不见。听说你退出杀手界了,有考虑好以后要做什么吗?”
织田作之助虚着眼,下意识回答:“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吧。”
安科洛德:“?”
等等,这个声音!
织田作之助猛的抬头,一张刚刚毁灭过世界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但面前这个人与幻境中癫狂的灭世者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他们的确是同一个人,但又不像是同一个人。
是啊,谁能又想到,面前这个平易近人、会用笨蛋话逗街边流浪猫、被扮成过小红帽、张口就能喊自己后辈外婆的沙雕长辈曾经是个玩爆自己世界的疯子呢?
谁又能想到,对方漫不经心的笑意下掩藏着怎样鲜血淋漓的伤口呢。
再荒诞的小说家也写不出这样的剧情,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眼前了。
果然现实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织田作之助却不愿用“疯子”这个贬义词来形容安科洛德。
因为他觉得,能在那样的世界里坚守住自己,这位前辈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人。
毕竟依照那位名为江户川乱步的少年所讲,这位前辈对于他们的世界来说是一位十分重要的守护者。
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用游戏来比喻的话就是与角色的羁绊值达标,开启了这个人物的个人传记。这样的条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达到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在幻境中看到的内容。
就好像被什么束缚着一样,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安科洛德眨了眨眼,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只是笑着冲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织田少年领悟了前辈的意思,没有再试图讲述幻境,果然又能正常说话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又到了黄昏酒馆。
老板正在保养他的机械手臂,抬眼看见他们俩,笑眯眯的:“哟,决定吸纳新成员了?”
安科洛德依旧要了一杯白水,随口回答:“是啊。”
老板显然对织田作之助印象深刻,相当自觉的比了个ok的手势走向厨房:“好的,特制辣咖喱饭一人份。”
织田愣了一下,坐到安科洛德对面:“前辈刚才的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