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能打毛绒绒——by周迟声

　　昨晚的经历清晰地出现在林莘陆的脑海中，让他眸光柔和些许。
　　很明显，昨天的小狗应该是水土不服，所以下意识地找寻安全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一晚过去，它就再次活蹦乱跳了。
　　江星鸿眨了眨眼，也想起了昨晚的经历。
　　他感觉到一阵燥热浮上面颊，不禁庆幸现在他是只小狗，林莘陆无法看出他此刻的尴尬。
　　江星鸿很希望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跳下沙发磕到头把那段记忆给忘了。
　　只是越想忘却，那段记忆就越发清晰起来：
　　林莘陆的呼吸声，温暖的床铺，那种安心的偎依感。
　　江星鸿绝不想承认，他昨晚睡的很好，是因为和林莘陆共枕而眠。
　　“你看起来很精神。”温和的声音响起，江星鸿抬头，看到林莘陆在自己对面的床上坐下，“你想出去看看吗？”
　　林莘陆认真地看过来，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莫名笃定眼前小狗能听懂他的话。
　　江星鸿思考了片刻，决定在合适的尺度内“装作”能听懂只言片语。
　　毕竟，他也确实很想去现在的阿尔贝星上看看。
　　尤其是矿场附近。
　　去不成，哪怕只是闲逛，收集到有效信息的概率也比在旅馆内呆着要大多了。
　　“汪呜。”小狗轻声叫道，脑袋小幅度地点了点，金色的眸子瞪地大大的。
　　它还刨了刨沙发，似乎对林莘陆的提议很感兴趣。
　　林莘陆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那我们走吧。”
　　江星鸿没想到这个走，是指这样走。
　　他梗着脖子，坚决看向正前方，绝不往地面看一眼。
　　他用爪子环抱着林莘陆的脖子，颤颤巍巍地蹲在对方的肩膀上，余光瞥到地面都有些头晕。
　　老天爷啊！
　　江星鸿心道，小鹿怎么让他站在肩膀上啊！
　　他又不是鸟！
　　走出旅馆，天光乍亮。
　　远方的天际线有隐隐光芒漏出，黎明刚刚到来，将黑夜的一角撕破。
　　阿尔贝漫长的黑夜这才快要结束。
　　江星鸿忽然想到，林莘陆这时回来，是不是也是因为，不想在阿尔贝的黑夜时带他出去呢？
　　沿着旅馆往东走出一段，他们进入了阿尔贝的核心段，罗莫区。
　　虽然只是转过一个街口，但街上的人流量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陡然增加，显得格外热闹。
　　虽然阿尔贝的黑夜才刚刚结束，但是对于阿尔贝来说，这一天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林莘陆淡然地穿梭在人群中，他今天穿着一身灰紫长袍，完美地融入当地人的装扮，显得极为低调。
　　只是他肩上蹲着的白色毛绒绒，为他增加了些许回头率。
　　因为星际生物毛绒绒虽多，但看起来又通人性又可爱的却不多。
　　这一路上，甚至有两个少女将林莘陆拦下，大着胆子用阿尔贝语向林莘陆打听这只毛绒绒的来历，以及对方能不能转卖。
　　林莘陆只说：
　　“抱歉，它是我的被监护人，并不是宠物。”
　　听到这句，对方也只能面露遗憾，留恋地看了江星鸿一眼离去。
　　江星鸿已经习惯了被当成可爱的陪伴型宠物。
　　要是没有保护所的检测，他也要疑心自己是不是永远变不回去，要一直困在小狗的身体里了。
　　这段时间一直压在他心底的忧虑适时浮了上来：
　　就算能变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
　　要符合什么条件，才能变回去？
　　时间不等人。
　　江星鸿的直觉一向准得惊人，这一路上，他心中一直有个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
　　他必须尽快查出当初自己意外背后的真相。
　　他感觉，那必然与局部入侵有关。
　　甚至，可能与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巨大阴影，笼罩着联盟的无形恶意，以及这方宇宙中的亿万生命息息相关。
　　如果有方法能变回去，哪怕是暂时变回去——
　　江星鸿也会尽全力去做。
　　因为很多事，是现在身为一只小狗的他做不了的。
　　就如同，一号勋章空悬三年，仍未拥有新的主人一样。
　　林莘陆带着江星鸿在街巷中绕来绕去，一路向东。
　　他走得也悠闲，好像没什么目的性，似乎真的只是带江星鸿出来兜兜风。
　　但江星鸿太了解林莘陆了。
　　他不可能只是单纯出来闲逛，而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不过作为一只小狗，他自然不需要想这么多。
　　于是江星鸿也只是蹲在林莘陆的肩膀上，跟着对方晃荡在罗莫区繁华的都市之中，如同随意游逛的本地闲人。
　　在林莘陆绕过第五家有着相同标识的店铺时，江星鸿终于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那是有着醒目招牌的店铺，招牌上有一朵粉紫色葛花，葛花的背后波浪线条蜿蜒而出，将它包围。
　　这是家经营珠宝的连锁店，名为“葛浪”。
　　而葛浪，正是石英集团旗下最大的珠宝连锁店。
　　林莘陆，也在调查石英集团。
　　他猜对了。
　　那起案子，确实与阿尔贝的三大矿场有极大联系！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闪电般窜过江星鸿的脑海，让他想起了本被自己遗忘的一个细节，也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那个梦境中，自己此前忽略的地方。
　　那身穿深褐色高领毛衣的神秘人，手中黑色外袍上有着一个图案。
　　而那图案，正是一朵粉紫葛花，花旁流淌着墨色的海浪。
　　那是葛浪珠宝的标识。


第16章 贴贴*16
　　看来，梦中那两人的身份与他猜测的方向一致。
　　江星鸿心中一沉，仔细回忆对方的面容，却像是隐在一片雾气中，看不清楚。
　　他本来对人就有点脸盲，更别提这种当时可能没有在意的偶遇。
　　江星鸿脑海中还在转着思绪，就忽然感觉林莘陆转了个方向，步子一迈，向葛浪珠宝的店铺走去。
　　小鹿这是要干什么？
　　他提起了点精神，支着爪子站起来，好奇林莘陆接下来的行动。
　　林莘陆走进了葛浪珠宝的大门。
　　进了店门，江星鸿注意到，这家店的规模似乎格外得大，占地大概能有四五家普通店铺大小，楼上还有空间。
　　他心中有了思量，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这家店的注册编号。
　　是S01，一般行星上的连锁店，只有总店才能用01这种数字。
　　小鹿从不做无用功。
　　江星鸿莫名有点高兴，就像林莘陆还在学校时，每次拿到第一，他都要和军部的同事们絮叨好久，非常与有荣焉。
　　带着一只毛绒团子的林莘陆在进入店门的一刻就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有店员殷勤地迎上来：
　　“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葛浪是阿尔贝最好的珠宝店，绝对能让您满意而归。”
　　他说完客套的迎接词，目光落在江星鸿身上：
　　“客人的宠物也太可爱了。这是什么生物？看起来是很珍贵的品种。”
　　林莘陆：“它是我的被监护人。”
　　见对方露出有点愕然的神情，林莘陆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问道：
　　“你们这里，有陌银的首饰吗？要精度很高的那种。”
　　店员露出笑容：
　　“那您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葛浪的陌银，那质量是一个一等一。来，您跟我往这边来。”
　　江星鸿则在观察葛浪的客流量。
　　不愧是阿尔贝的总店，来往客人络绎不绝，不乏形容穿搭各异的外来游客，甚至有不少非人种族。
　　林莘陆也果真是奔着陌银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收到了什么情报，竟然目标也对准了葛浪珠宝。石英集团旗下有不少珠宝店，虽说葛浪是其中较为出名的一个，但并不是最显眼的。
　　江星鸿一边打量着附近沟通查看珠宝的客人们，一边思索。
　　难道说，小鹿要查的那起案子，线索一路导向了葛浪的方向？他对葛浪有怀疑，还是因为梦境过后浮现的模糊记忆，甚至并不能确定。
　　作为深空星域中勉强算得上的旅游星球，阿尔贝的创收方向之一就是纪念品与特产首饰。
　　而陌银做成的首饰，不仅有着极高的观赏价值，而且实用性也特别高，有着各种不同功能分类，对于有钱的客户甚至能够量身定制一些特殊需求。
　　放眼宇宙各大星域，首饰行业中，还真没有几种特殊金属能够打败陌银。
　　江星鸿从思绪中回神时，林莘陆已经跟着铭牌为“43”的店员来到了二层。
　　这里的客人明显少了不少，而珠宝上的标价也指数级上升，尾巴上多了不少的零。
　　见林莘陆问到陌银，43大概觉得今天接待到一个大客户，话里话外都透出热情，不断地向林莘陆介绍着这片区域的陌银首饰，从经典款一路介绍到新款，恨不得眼前的客人立刻看上一个就去付款。
　　当然，看上好几款更好。
　　在43美美畅想自己能拿到的提成数额的时候，林莘陆在冷静地观察这片区域的陌银首饰分类。
　　他扫视过眼前放置带有一次性防御功能的项链，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已经看过的所有首饰种类。
　　葛浪出品的新款首饰中，功能类变少了，纯装饰类变多了。
　　要知道，陌银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它的多重可塑造性。
　　为什么作为陌银制品售卖大户的葛浪珠宝，忽然不去打造更有市场的功能类陌银首饰了？
　　林莘陆眸光沉了沉。
　　这一路来，他一直在看葛浪珠宝的门店。
　　因为收到的线索中，葛浪和“鼹鼠”背后的势力关系匪浅。
　　他的信息分析能力一向极强，不管是对其他门店主推饰品的短暂一瞥，还是进到总店后的考察，林莘陆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作为葛浪珠宝招牌的陌银饰品，忽然减少了曝光率。
　　或许从总数上看没有问题，但是从种类上看，观赏性的款式忽然大幅度增加。
　　联系到陌银的本质，这不仅引人深思。
　　因为陌银是种极为特殊的能源金属，这也涉及到为什么它会如此有可塑造性——
　　普通开采出的陌银，只是可以当作普通能源的金属罢了。
　　但伴生有石斑虹的陌银，则有着极强的能源转化率和塑形可能。
　　这一点大多数人都知道。
　　因此，第二矿场关闭，本身能够解释葛浪对款式的调整。
　　……如果不是第二矿场关闭这件事，本身就另有玄机的话。
　　佐证了自己的猜测，林莘陆就打算离开这里。
　　带上小白是他心血来潮的决定，但是也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身边有可爱的生物陪伴，会让人降低警惕心，也更有利于他打探消息。
　　只是林莘陆正打算走时，无意中瞥到了肩上小狗的表情。
　　它正聚精会神地看向展示柜里亮闪闪的首饰，橙金色的双眼与珠宝们闪耀的色泽如此相似，就好像那双眸子也是一件美丽的陈列品。
　　林莘陆停住了脚步。
　　小白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他侧头，将毛绒绒的小家伙从肩膀上抱了下来。
　　林莘陆忽然觉得，泛着暗蓝色的陌银，很适合他怀中的小狗。
　　林莘陆很确切地意识到，这已经是不知第几个与理性压根不沾边的想法了。
　　但是看着这只小小的、活泼的幼崽，林莘陆就觉得自己死气沉沉多年的心，忽然沾染了些许活气。
　　一道飘忽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这些玩意儿看起来就很贵！”
　　林莘陆顿住脚步。
　　他又一次听到了……江星鸿的声音。
　　从三年前开始，这种症状就一直存在。
　　他也并不想治疗。
　　纵使知道这只是某段记忆再现的回声，他也甘之如饴。
　　就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幻觉。
　　这段记忆……是江星鸿带自己去大旋臂区考察的时候。
　　当时，江星鸿想给斩穹选定核心材料，专程去了萨卢斯星。
　　在萨卢斯星的珠宝店，江星鸿指指点点，对林莘陆小声说：
　　“怎么说，不愧是联盟第一的葛浪珠宝？卖这么贵！”
　　他叹了口气，眸光却极亮：
　　“没事儿，等以后我升职了，就有钱了。”
　　他拍拍身旁少年的肩膀，眸子中带了点狡黠：
　　“到时，就给我们家小鹿买一筐，天天扔着玩！”
　　林莘陆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他看向店员43，举起怀中小狗：
　　“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给它戴的陌银首饰？”
　　江星鸿全程就是一个迷茫的状态。
　　他感觉到小鹿来到这家店一定是因为背后有什么线索，因此也在认真四处观察。
　　他的确发现了些线索，但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就听到林莘陆问有没有适合他的首饰？！
　　难道是他猜错了？
　　小鹿不是来查案子，而是买东西的？
　　但是给一只狗买珠宝，还是陌银的，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啊！！
　　江星鸿听到自己的内心发出贫穷的哀嚎。
　　他又想到自己无辜被冻结的银行账号了。
　　虽然小鹿是想给他买东西，但是……
　　他真的很心疼这笔钱啊！
　　听到眼前客人的要求，43愣了一下，但并不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