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能打毛绒绒——by周迟声

　　一阵汪呜声响起，机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纵使平板无波，也神奇地透露出些许小狗原先的疑惑语气：
　　“我说，我……的主人给你的押金，是一个保险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完，小狗在自己的背上一阵扒拉，掏出块迷你的芯片。
　　它说：“回去登入，你就知道位置和打开的密钥了。”
　　郑凛接过芯片，端详了一下。
　　这是阿尔贝上本地出产的芯片，十分普通，单从这上面看不出什么。
　　眼前小狗又说：
　　“如果你担心这芯片有问题，你可以在外接设备上先检查一下。我话已经带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郑凛揉搓了一下芯片，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其实并不在意能不能得到这份报酬。
　　现在，他确实缺钱，钱能让他摆脱眼前的困境。
　　可是，郑凛并不急于离开。
　　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去弧光的动力了。
　　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你主人说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想了想，郑凛又问道。
　　小狗歪了歪头：
　　“我只是一只狗，我怎么会知道啊。”
　　但他却又有些不甘。
　　他并不知道这股不甘来自于何处，可能是因缘际会听到报酬竟与故人有关，也可能是借机回忆起曾经的往事，也可能……
　　小狗忽然抬头，一双神光四溢的眸子撞进郑凛的眼睛，让他恍神间仿佛看到有金色火焰腾起，辗转流动。
　　它汪汪地说：
　　“下雨了。”
　　有轻飘飘的絮状白雾落下，一团一团，挂在小狗毛绒绒的毛发上，也落在郑凛的身上。
　　周围的行人也纷纷驻足，抬头看天。
　　阿尔贝很少下雨。
　　它的雨，与中心星地带的不同，得因于星球外部构造，是像雾又像棉球的团状液体。
　　说是液体，却没什么重量，落在人身上便扑地一下蒸发。
　　郑凛没有看雨。
　　他看着小狗的眼睛，喃喃道：
　　“下雨了。”
　　那抹天真的金色映出两人头顶灯树的朦胧光晕，以及背景中缓慢飘落的雾球。
　　曾经，有一个人和他在阿尔贝也看过一场雨。
　　小狗转了一圈，高兴地说：
　　“好久没见阿尔贝下雨啦。我要回去告诉……告诉主人。”
　　郑凛这才回神，顿了顿，伸手：
　　“我可以摸摸你吗？在你回去之前。”
　　小狗迟疑了一下：
　　“呃，可以。”
　　郑凛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
　　说是摸，其实更像是隔空抚了抚，仿佛在确认现实的存在，从乍然浮起的回忆中脱离。
　　郑凛露出笑容：“希望你的主人没有骗我。”
　　他半是威胁半是玩笑地说：
　　“如果他骗我了，我就把你偷走。你不要不相信哦，小家伙，我可是很厉害的。”
　　江星鸿在心中悄然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郑凛的能力是很厉害的。
　　之前按下的困惑再度浮起：
　　郑凛究竟为什么会流落在深空星域呢？
　　按他在机械上的天才能力，挣钱，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江星鸿忽然很希望郑凛能果断地拍卖掉自己曾经的那把刀。
　　他也有些懊恼自己的账户被冻结，无法按决定支付联盟币。
　　郑凛按了按自己因为蹲下太久有些发麻的腿，正准备起身，忽然看到小狗再度抬头。
　　它快速地说：
　　“没有骗你。”
　　小狗的眼睛映着头顶金色的光团，显得更明亮灼热，它说：
　　“你一定要把那把刀卖掉，我主人说，卖掉的钱绝对足够交付这次的报酬了。”
　　郑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是他在心中说：
　　如果……如果对方没有骗人。
　　他是绝无可能，将江上将的刀卖掉的。
　　回去的路上，江星鸿颇有些心事重重。
　　一方面是因为郑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新型智脑。
　　他忘记备注智脑越小越好，而对方自然根据思维定势做了条项圈出来。
　　不得不说，刚刚被带上项圈的时候，江星鸿自动地屏蔽了自己与外界的感知。
　　问就是太社死了，实在不想面对。
　　他这几天根据各种突发情况，和这个身体的熟悉度升高了许多，也就能用之前笨拙的爪子做到更多事情。
　　就算是解下项圈，找到上面智脑的位置，将它拆卸下来，花上一些时间，也不是不能做到。
　　但关键在于，他该把这个放在哪里呢？
　　江星鸿苦恼了一路，直到回到旅店还没想出结果。
　　于是他决定让自己的大脑罢工一会儿，先不考虑这个问题。
　　再就是郑凛。
　　江星鸿由衷地想帮助对方，不仅是因为过去的同事情谊，也因为两人是多年好友。
　　可是他不能。
　　困在这副身体内，他能做的太有限了，而郑凛在江星鸿心中的优先度，并不能比上林莘陆。
　　更何况，他还要追查葛浪珠宝在深空星域的问题。
　　迈着小碎步爬上台阶，江星鸿敏锐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临走前在门附近洒下的面包屑没有变化，于是知道小鹿等人并没有回来。
　　他溜进房间，开始研究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不，智脑。
　　倒腾了大半天，江星鸿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毛都打结了，他也没能按照自己想象地那样顺利解下项圈。
　　明明当初郑凛给他戴上时那么轻松啊！
　　究竟是哪里不对！
　　就在他摊平想要歇一会儿时，江星鸿忽然耳朵一动。
　　他的身体比他先意识到了危机的迫近：
　　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
　　林莘陆回来了！


第21章 贴贴*21
　　江星鸿感觉到后颈毛发炸起，同时身体比意识先动——
　　他迅速跃上了床，钻进了团状的被窝中。
　　林莘陆进门的时间，绝对不够他取下脖子上的智脑。
　　那么就只能听天由命，赌上一赌了。
　　希望被子的干扰能让小鹿不要仔细注意自己，江星鸿感觉到背后直冒冷汗。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林莘陆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他径直走进来，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回头与跟进来的苏朔说话：
　　“消息清楚吗？”
　　江星鸿从被子的缝隙中看到，苏朔点了点头，以往有些吊儿郎当的神色被收起，显得格外严肃。
　　“那么，就是后天。”
　　林莘陆说，同时拂动手腕调出智脑，在上面敲打着什么。
　　“上将，一切按您的指令行事。”
　　苏朔甚至换回了正式的称呼，他微微皱眉：
　　“但我还是觉得，您没有亲自涉险的必要。”
　　林莘陆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淡淡地瞥了苏朔一眼。
　　苏朔立刻明白了顶头上司的意思，恭敬低头：
　　“是，我明白了。我现在去把M3的权限调出来。”
　　林莘陆却摇摇头：
　　“不急。”
　　他关掉面前的光屏，眸子中神色平静，看不出丁点情绪。
　　“等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再一击毙命。”
　　等苏朔退出去后，林莘陆刚刚一派严肃的表情才松弛了些许。
　　他这几天奔走了阿尔贝的许多地方，还要费心管理穹星舰的事宜，消耗很大。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才转过身，对着床上昏昏欲睡的小狗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小白，我回来了。”
　　江星鸿探出头，象征性地模仿小狗打了个滚，以示欢迎。
　　就在刚刚林莘陆与苏朔聊天的时候，他总算把智脑连着项圈卸了下来，此时就藏在被子里。
　　他抬头看着笑得轻松的林莘陆，心中却沉了沉：
　　小鹿的表情管理一向十分完美，但是能让他在微笑时仍流露出一点疲惫，就说明……
　　林莘陆这几天的工作强度，要比江星鸿预估的还要更大。
　　没关系。
　　江星鸿出神地想，有了智脑，很快他就可以重新建立起信息网，帮上小鹿，也解除自己目前的信息差口。
　　联想到一片光明的将来，江星鸿不由得放任自己做了一小会儿白日梦。
　　于是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鹿侧坐在床边，手掌轻轻往下抚着，而自己迎合地把脑袋贴在对方的掌心。
　　他怎么又无意识地凑上去和别人贴贴了啊！
　　江星鸿简直从这几次莫名行为中觉察到一丝惊恐：
　　该不会是这副犬科身体的动物习性影响到了他的认知与神智？他不会变得越来越像狗吧！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还好，林莘陆被小狗主动的贴贴吸引去了注意力，也就没有在意凌乱的被子。
　　等林莘陆起身去洗澡的时候，江星鸿迅速从被子中拖出智脑，环顾四周奔向沙发后面，找到一个缝隙塞了进去。
　　等明天小鹿出门，他就可以再次回归数据自由了！
　　等到睡觉的时候，江星鸿已经能自如地蹦上小鹿的床，心安理得地窝在柔软被窝之上。
　　两个人默契地忘记了宠物小窝的存在，而林莘陆也破天荒地打破自己的边界，开始学着和这位自己的“被监护人”相处。
　　黑暗之中，林莘陆安静地睁着眼睛，思绪在一片静谧中流淌而过。
　　自己现在这样，简直像在养孩子，他无声地笑了笑。
　　哥哥那时……也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虽然只差了四岁，但是在哥哥心中，自己或许一直都是那个跟在身后的小不点吧。
　　林莘陆用力闭上眼睛，掩去了眸中飞快闪过的一抹黯然。
　　我好想你啊。
　　哥哥。
　　江星鸿。
　　我的……星星。
　　等江星鸿第二天醒来时，就发现林莘陆已经出门了。
　　他从软塌塌的织物中跳起，踩着被子一摇一晃地下了床，直奔沙发。
　　此时是阿尔贝的清早，天仍然黑着，暗色从窗缝漏入一缕，带着点阴冷气息。
　　江星鸿把昨天藏好的智脑带着项圈一起抠了出来，开始专心致志研究起如何把智脑从丝带上解除下来。
　　研究了好一会儿，江星鸿只得到一个令他失望的结论：
　　不知道郑凛是如何设计的，但是丝带和智脑的电子通路完全链接在一起，因此无法分割。
　　江星鸿：……
　　郑凛，你干嘛要这么干啊！
　　他只好把丝带揉成一小团，打成结，以免妨碍自己携带。
　　接着，江星鸿启动智脑，将光屏投射在空中。
　　出于谨慎，他还是先检查了一番，见郑凛没留下什么机关，就登入了自己的备用账号。
　　江星鸿没急着去查别的，反而先上了星域网，果然看到郑凛的账号“冷酷酷酷子”给自己发了一连串消息。
　　【冷酷酷酷子：你在哪儿得到这把刀的？】
　　【冷酷酷酷子：我没有查到交易讯息。你是什么人？你背后是谁？】
　　【冷酷酷酷子：他……他在你们那里吗？你们做了什么！】
　　后面是一串内容类似的诘问。
　　看来，郑凛回去后就立刻登入芯片，找到了自己留下的保险库数据。
　　保险库位置不远，在独守星有名的菲兹银行，他也可以轻松查到。
　　而根据芯片中的账号数据，他只要登录后通过专线进行询问，很轻松便能验证“大江大河”的许诺所言非虚。
　　不过这倒是带来另一个小小的……麻烦。
　　江星鸿在心中叹了口气。
　　就比如现在，对方发来的这连珠炮似的质问。
　　若是毫不相干的人，大概不会对这把刀的来龙去脉如此在意。
　　但是郑凛一向心细，又是爱脑补的性格，不知道此时想到了哪里去。
　　不过江星鸿也忽略了一点，如果与他交易的人不是郑凛，他大概也不会豁出去把这把刀的消息拿给对方。
　　想到这里，江星鸿看向聊天框，暗道一句不好。
　　这个备用账号他不常用，依然保存在初始设置。
　　因此，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登录状态。
　　果然，抓到“大江大河”上线，对面的消息轰炸再度开始：
　　【冷酷酷酷子：我看到你上线了！回答我。】
　　【冷酷酷酷子：你们有什么要求，我可以答应。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你们是不是知道江星鸿的下落？】
　　江星鸿抬起狗爪，无奈扶额。
　　郑凛已经脑补出，自己这个账号背后，是一个神秘的幕后组织了。
　　这让他如何回复？
　　他正在纠结，就见对面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冷酷酷酷子：我明白了。你们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吧？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江星鸿皱了皱眉。
　　郑凛这是什么意思？
　　一条信息“唰”地弹出，显示在光屏上。
　　【冷酷酷酷子：给我这把刀的信息，想必你们已经清楚我的身份。给我江星鸿的下落，我就把117和陌银融合的方法，告诉你们。】


第22章 贴贴*22
　　在看到117和陌银时，一股闪电般的灵感猛然窜过江星鸿的后脑，让他几乎打了个激灵。
　　这两个字眼分开出现时已足矣提起他的警惕，更别提此刻竟然同框。
　　江星鸿心中隐隐浮现出郑凛滞留在这里的可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