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能打毛绒绒——by周迟声

　　他穿着黑色军装，肩上上将勋章闪过亮金光芒，贴身剪裁显出雕塑一样的腰身比例，手上一双暗蓝色手套轻点屏幕：
　　“你刚刚说，它的品种是？”
　　他声音也极为好听，如同解冻溪流中漂浮的碎冰，清冽透彻，咬字泛着点中心星住民特有的温和。
　　江星鸿有些恍惚地想：
　　是他刚发现自己重生精神恍惚，才会觉得这道声音很耳熟吗？
　　这个人听起来，怎么好像他的小竹马林莘陆？
　　“林上将，这只幼犬应该是一只萨路基猎犬。”医生回答道，“不过，它并不是单纯的小狗，而是有萨路基血统的返祖兽人。”
　　“讲讲这种情况。”对方说。
　　医生清清嗓子：
　　“据我推测，有可能是这只幼崽的父母亲都拥有极为浓厚的萨路基血统，让它出现了罕见的突变，导致是以兽型出生的。”
　　“这种情况嘛，少则几月，多则几年，它才能化形，而且化形前体质会比较虚弱，需要用心抚养。”
　　“另外……”他似乎有些为难，“如果是我猜测的这种情况，保护所可能不能接收它。”
　　那人微微侧脸：“你说，保护所可能无法接收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因为它不能算是严格意义的保护生物。我们没有针对返祖兽人的养育经验，倒不如让它去兽人保育院。”
　　对方：“可它这样特殊的情况，保育院很可能也不能接收。”
　　医生：“您说的很对。”
　　他忽然嘿嘿地笑了：“我知道您是大忙人，但是您要不帮忙帮到底？您的信用值高，在领养它时有优先度，而且等到它化形就可以解除监护人关系了。”
　　医生绞尽脑汁：“这只小狗的基因很优秀，化形后一定能成为联盟的又一助力。您就当是为联盟培养人才？”
　　“……”
　　那人扭过头来，低头看向小狗。
　　也是这个动作，终于让他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之下。
　　冷白光芒中，他五官如同玉石刀刻，显出些不似活人的俊美，一双雾蓝眸子淌过凉意，深处仿佛波涛暗涌。
　　江星鸿只觉得自己大脑宕机：
　　真的是林莘陆？！
　　但是他印象里，小鹿还是二十岁的少年，远没有现在这样锋芒毕露，面露煞气。
　　江星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距离他死去，过了多久了？


第2章 贴贴*2
　　听到医生的问题，林莘陆才转头看向小狗。
　　他的确有动过领养它的念头。
　　他眼睫微垂，脑海中回放不久前的画面。
　　一只被遗弃在街边的小狗。
　　这是林莘陆看到那只白色毛团子的第一想法。
　　路过这里时，他大概是余光扫到了跌落的小狗，身体先于思维先一步冲了出去，接住了它。
　　小狗有着毛绒绒的白色毛发，只是此时被雨水打湿，一缕缕粘在身上。
　　林莘陆怔了一下。
　　这只幼崽显然刚出生没多久，此时连眼睛都睁不太开。
　　它这么小，似乎对自己的处境还没有深刻的认知。
　　如果放任它留在这里，很可能会因为无人照顾而死去。
　　一道身影快步跟过来：“头！你走那么快，差点儿没跟上。”
　　看到上将站在街角，怀中抱着只毛绒团子，下属瞳孔一震，好奇问道：
　　“头，您从哪儿捡到的小狗？”
　　林莘陆抬头，说道：
　　“联系付佐甄，我要他给这只幼崽做健康度评估。”
　　下属懵懂地点头，忽然有些好奇地问：“头，你是想留下它吗？”
　　林莘陆并没有回答，只是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小狗向街边的接驳车走去。
　　下属连忙赶上，同时忙碌地在智脑上联络付佐甄医生。
　　时间回到现在。
　　小狗原地坐在检测床上，懵懂地看向两人，橙金色的双眸在白光下亮晶晶的，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太阳石。
　　林莘陆在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是鬼使神差，又或许是深夜头脑不清醒，他没有直接将这只幼崽送去保护所，而是带它来到了自己相熟的一位兽医付佐甄这里。
　　从捡到小狗那时起，他可能就有了某些爱屋及乌的荒谬念头。
　　因为这只幼崽的眼睛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拥有温暖笑容，曾经点亮他生命，却过早于宇宙中熄灭的人。
　　一颗星星。
　　那个人也有着这样漂亮闪耀的眼睛。
　　他脑海中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等将来退休了，说不定我还和小鹿住对门。”
　　那个人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说：
　　“到时，我们一人养一只狗，白天一边遛狗一边遛弯，想想就美得很。”
　　林莘陆闭了闭眼，将回忆驱赶进脑海深处。
　　他收回视线：“付佐甄。领养手续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刚刚还在努力研究现在时代的江星鸿懵逼了。
　　他刚刚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那块检测屏幕上的文字，但是这副身体的视力似乎不太好，只能勉强看到点虚影，写着“兽人”“萨路基”什么的。
　　他不过就是走神了几秒，回过头来林莘陆竟然要领养他？！
　　这，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作为林莘陆的邻家竹马，比他大四岁的好大哥，江星鸿一直都是以“保护者”的形象面对着林莘陆，这会儿身份逆转，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另一个原因，就是……
　　他死之前，和林莘陆吵过一架。
　　林莘陆气得差点和他断交。
　　江星鸿当时并没觉得有这么严重，是他过了几天想着联系林莘陆，却发现自己的联络方式被对方拉黑了。
　　江星鸿：……怎么回事，小鹿和他冷战呢？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开，战争爆发，江星鸿作为总指挥上了前线，两人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江星鸿悄悄睨了一旁的林莘陆一眼。
　　更别说，这几年过去，曾经的小孩儿已经完全变成大人模样。
　　他有点心虚啊。
　　江星鸿纠结了一会儿，想通了：就算之前有些矛盾，那也是林莘陆单方面的，和他没关系。
　　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小狗，自然还是在熟人家里更安全。
　　先在小鹿家里蹭一段饭，等恢复人形再溜走，到时，也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当过一只狗。
　　不过，听医生对小鹿的称呼，他已经升到上将了吗？江星鸿想。
　　那从自己的“死亡”到现在，恐怕不止过了一年。
　　办理完领养手续的林莘陆带着小狗踏上自己的飞行器时，还有些恍惚。
　　就因为那双眼睛和几帧回忆，他竟然动容答应留下这只萨路基幼崽。
　　联想到后续不确定的监护时长，林莘陆怀疑付佐甄给他挖坑扔来了一个大麻烦。
　　“欢迎回来，林莘陆上将。”AI管家说道，“检测到您携带有未知生命，请问是否需要我录入系统？”
　　林莘陆：“录入吧。另外，先别回家，我需要去军部一趟。”
　　“好的，已录入。请问该生命体是否拥有名字？”
　　林莘陆沉默了几分钟。
　　注意到林莘陆紧锁的眉头，被他安置在飞行器软垫上的江星鸿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
　　从小，小鹿就不是个善于起名字的人。
　　那——
　　“它叫小白。”林莘陆忽然开口，笃定地说。
　　江星鸿眼前一黑：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爬起来，看向林莘陆，试图表达自己对这个名字的反对，但嘴里发出的只是小狗的“呜呜”叫声。
　　林莘陆带着点讶异看了眼旁边座椅上的小狗。
　　它此时似乎精神头不错，竟然坐了起来，此时对着他“嗷呜”叫着。
　　看到他看过来，甚至伸出爪子扒拉空气。
　　林莘陆哑然一笑：
　　刚刚那么乖，没想到只是因为虚弱。
　　现在这样张牙舞爪，是因为飞行器的陌生环境吗？
　　他侧身过去，伸手，试探着摸了摸毛绒绒的狗头：
　　“乖，别怕，很快就到家了。”
　　听着这套熟悉的话术，江星鸿停止了自己的无效抗议。
　　他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幕：
　　那是他和林莘陆都还是小孩儿的时候，他买了只鸭子，就是这么安慰对方的。
　　过了这么久，小鹿竟然还记得？不对，关键是他怎么对自己用的这么熟练啊！
　　江星鸿陡然没脾气了。
　　算了，他沧桑地想，名字蠢就蠢吧。
　　谁让他一向宠林莘陆？他就不计较了。
　　AI管家声音响起：“已登记类兽人型生命，生长态为：幼生态。”
　　它紧接着又说：“另外，您有一条紧急通讯需求，林上将。”
　　林莘陆揉了揉额头：“什么时候？”
　　管家：“一分十三秒前，来自杜乐上将。”
　　江星鸿耳朵一动：杜乐？他记得自己死时，对方还是少将，没想到爬得挺快啊。
　　林莘陆：“接通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投影就显现在飞行器的机舱中。
　　斜戴着深蓝色军帽的红发青年抬头看来，正要对林莘陆说话，目光却忽然凝滞在旁边的一点。
　　对目光很敏锐的江星鸿背上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抬头，视线正对上透过投影看向这边的青年。
　　青年看到小狗，露出一个微笑。
　　江星鸿扭过头，假装没看到对方的友善笑意：
　　他和杜乐一向不对付，之前吵得架可不少。
　　看到对方微笑，江星鸿只觉得怪吓人的。
　　“怎么了，杜乐？”林莘陆说，“我正要去军部。”
　　青年这才回神，清了清嗓子：
　　“是你一直盯着的那个案子。背后确实有条大鱼。”
　　林莘陆：“意料之中。所以？”
　　杜乐：“你恐怕不能来军部了。线人消息，深空星域要有大动静。军部的调动指令稍后就到，我先来和你说一声。”
　　他有些抱歉地按了按帽檐：“因为你是这案子的主负责人，再加上消息来得仓促，只能打断你的休假了。”
　　“无妨。”林莘陆平静地说，“对接点是哪里？”
　　“我现在发给你。”杜乐说，没忍住目光飘移，又看向一旁乖乖坐着的白色小狗，“不过老林啊，你也开始跟风，养宠物了？这小家伙看起来可不像能跟着你去出任务啊。”
　　林莘陆皱眉：“它不是宠物。”
　　他顿了顿，纠结了一下措辞。
　　最后林莘陆说：
　　“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是它的监护人。它叫小白。”
　　江星鸿：其实，介绍可以不用加名字的……
　　他无意识地往前一步，想听清两人具体都在说些什么，尤其是杜乐提到的“案子”。
　　但江星鸿刚迈步，就感觉爪子一软，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滚去！
　　软垫所在的平面距离地面足足有一米多，对于一只幼犬而言，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完求，江星鸿想，忘记这副身体这么弱了。


第3章 贴贴*3
　　“小白？”杜乐有些好笑地说，“这是你给它……”起的名字吗？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对面的林莘陆表情陡然一变，从沙发上站起，长臂一捞。
　　怎么了？杜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莘陆直起腰，怀中多了一只毛绒绒的团子。
　　他抬头，看向杜乐：
　　“你刚刚说什么？”
　　杜乐：所以你明明很关心这只狗崽子，对吧？
　　他忽然感觉出这件事的有趣：
　　“那么，你决定怎么处理你的被监护人？”
　　想到那只小狗的眼睛，杜乐忽然笑了笑：
　　“不如我帮你？反正最近我没有任务调动，在中心星也没什么事。”
　　江星鸿刚从晕头转向中回过神，松了口气，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猛然看向林莘陆。
　　好在林莘陆没有犹豫便拒绝了：
　　“不用了。”
　　他抬眸看向对方，冷淡地说：
　　“既然签过协议，我会负起责任，就不劳杜上将费心了。”
　　杜乐：“不是吧，我就开了个玩笑，老林你就认真了？”
　　他好奇地问：“说起来，我以为你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呢。你这回怎么想到要发善心？”
　　林莘陆没有给他八卦的机会：“麻烦杜上将把资料发给我。”
　　杜乐举起双手投降：“好，好。我不问了，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林莘陆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生疏地抱着小狗，将它放回之前的软垫上。
　　接着，他思考片刻，将软垫周围设置了一道物理光幕，防止小狗跑出软垫再发生危险。
　　本想等林莘陆离开后四处悄悄探查的江星鸿：……
　　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解除投影前，杜乐瞥了旁边趴下睡觉的小狗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林莘陆其人感情极为淡漠，只有少数几个人能让他稍稍上心。
　　三年前的那件事后，他就更显得与外界格格不入了。
　　因此，对于这种人，能让他破例，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想到那只小狗特殊的眸色，杜乐若有所思：
　　难道，他收养这只小狗，是出于某种移情心理？
　　杜乐心中浮起些许兴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估计就好玩了。
　　林莘陆并不知道杜乐的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