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能打毛绒绒——by周迟声

　　林莘陆抱着江星鸿出了门, 就看到多索里安正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
　　听到脚步声，他扭过头来，神色一松：
　　“林上将。”
　　“什么事, 多索里安？”林莘陆问道, 在他旁边站定。
　　多索里安的视线却先落在在林莘陆怀中昏昏欲睡的小狗身上：
　　“哎呀是小白呀！听说昨天晚上他病了，现在好了吗？”
　　他抬起手, 似乎想摸摸小狗，却突然回神，嘿嘿一笑：
　　“对不起啊林上将, 我这看到小动物就走不动, 这就说正事。请您随我进来。”
　　两人进了多索里安的房间, 房门刚一关上，多索里安立刻正色，从衣兜中掏出一块透明的薄片来。
　　他手轻轻一挥，薄片瞬间亮起，立刻有一道身影在身前出现由数据成形，于房间中心站定，抬头看向林莘陆的方向：
　　“林上将，别来无恙。”
　　林莘陆没有回答，却先看向多索里安：
　　“原来你也是。之前没有动静，你们现在是决定回来插手了吗？”
　　多索里安避重就轻地笑了一声：
　　“嗨，林上将，总归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嘛。再说了，您去二号矿场做什么，我可从来没问过，只是送你们过去而已。”
　　林莘陆收回目光，平静地与那道人影对视：
　　“你好，钟隋教授。”
　　“客气了，林上将。”穿着休闲服的高挑青年双手插兜，笑意浅淡，“一别半年，林上将比我想象中走得，要远很多，真不愧是联盟现在的第一才俊啊。”
　　“我没有闲聊的时间。”林莘陆说，“你有什么事，钟隋？”
　　“连敬称都不加了，看来林上将是真的忙碌。”钟隋撇了下嘴，“好吧，既然你这么急。”
　　他语气平静，却如平地惊雷般扔出一句话：
　　“江星鸿回来了。”
　　这句话一出，房间内的两个人顿时齐齐陷入巨大震惊之中！
　　一个是刚刚还有些嬉皮笑脸的多索里安，另一个……
　　则是江星鸿本尊。
　　刚刚，从看到多索里安拿出传导晶片开始，江星鸿就感觉自己的右眼皮隐隐想要跳动。
　　目睹那道身影出现，他的危机直觉就开始疯狂报警。
　　如今，果不其然，他一出来就扔了一个这么大的雷出来！
　　除了震惊，江星鸿还有两点很困惑：
　　首先，钟隋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其次，小鹿又是怎么认识钟隋的？
　　但经过了最开始的惊慌，江星鸿随即便镇定下来：
　　他现在在林莘陆怀里，可是钟隋并没有说“对了林上将江星鸿就是你怀里那只小狗”这种话。
　　这说明，对方可能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他“回来”了，但并不知道是怎样回来的。
　　“哦？”钟隋说，“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惊讶，林上将。我以为这个消息会让你十分欣喜。”
　　“三年前，是你告诉我，他在那片宇宙中粉身碎骨，所以才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林莘陆说，“现在你又说，江星鸿他回来了。钟隋，江星鸿的生死在你心里，就这么随便吗？”
　　听到这句话，钟隋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本来就苍白的脸在数据粒子之中似乎有沧然浮上，又迅速消弭：
　　“三年前，林上将不也没信吗？”
　　他没有继续争执，而是顺着自己之前的话说了下去：
　　“今天，我忽然‘观测’到，一股类似江星鸿的频波出现在这个宇宙之中。不管这次你相信与否，我只能告诉你，是他的概率很大，但我不能保证。”
　　钟隋抬起手，伸出去在投影范围外按动了什么：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选择告诉你，只是因为在他心里，你是最为可信的，希望这几年来你并没有变。”
　　“我怎么能找到他？”林莘陆问道。
　　“我还不能确定。”钟隋说，“因为就在不久前，那股频波忽然又消失了。同时，它太过微弱，我无法进行计算。如果后续有进展，我会通知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
　　“但我还有一点要提醒你。如果确实是他，那么根据那股频波，他可能处于一种极为虚弱的状态，并且有失忆的可能性，甚至长相也有可能不同。”
　　钟隋微微侧头，淡棕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露出几分无机制的冰冷：
　　“你我都知道，如果死者能从冥界归来，那么就一定会被索取代价。他或许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谢谢你的消息。”林莘陆淡淡地说，“作为回报，我会尽力说动委员会，让他们通过你的项目申请。”
　　“林上将是聪明人。”钟隋露出一个微笑，“那就后会有期了，希望小安没给你添麻烦。”
　　被cue的多索里安：仍然处于“江上将可能复活了”的震惊之中。
　　投影熄灭了。
　　多索里安还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直到林莘陆走过他的身边，才意识回归，急急问道：
　　“林上将！钟教授说的是真的？”
　　林莘陆没有回头：
　　“他是你的上级，你不应该问我。”
　　多索里安这才从恍惚中渐渐清醒过来，将薄片重新塞回衣兜，面上满是复杂：
　　“不，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钟教授他，一向做事随心所欲，并不会告诉我们细节。”
　　他又追问道：
　　“林上将，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林莘陆没有回答，只是说：
　　“去准备穿梭机。我们该回穹星了。”
　　两人出门时，恰好看到同样走出的苏朔。
　　林莘陆向楼下走去，苏朔这才看到落后几步的多索里安，被对方那副丢魂一样的表情惊了一下：
　　“多索里安？你没事吧？”
　　多索里安努力把脸上表情拢一拢，聚起一个微笑：
　　“没事。就是在想事情。”
　　苏朔：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啊！更恐怖了！
　　他虽然心中好奇，但并没有打听更多的心思。
　　只是难得见多索里安这样吊儿郎当的人露出这种表情，才多问了一句。
　　三人很快回到穿梭机，多索里安也平静下来，设置好飞行参数，从星港滑行起飞。
　　穿梭机很快到达跃迁区域，预备开始跃迁。
　　林莘陆因为精神力强横，并不需要在特定的跃迁座椅上进行缓冲，也不必睡眠。
　　但苏朔和……小白需要。
　　苏朔先去设置了一下舒司的治疗舱，才和林莘陆一同来到客舱。
　　林莘陆将小狗放入其中一张跃迁座椅，设置平躺。
　　一旁，苏朔也坐下来，对着小白碎碎念道：“睡会儿吧，小白，睡醒就回去啦。这回算是解决了大麻烦，不知道头和我们是不是能好好休个长假。哎，也不一定，看多尔克这搞事搞得，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问题呢。”
　　江星鸿……江星鸿在放空大脑。
　　他今天经历了太多，实在需要缓一缓。
　　帮小白设置好座椅后，林莘陆转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后却突然停下。
　　“怎么了，头？”苏朔问道。
　　“忘记了一件事。”林莘陆说，走回小白所在的座椅旁边，从兜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陌银蝴蝶结……项圈。
　　江星鸿……江星鸿不能不回神了！
　　他瞳孔地震。
　　因为这东西实在看着眼熟。
　　这不是小鹿他们的物证吗？
　　怎么没有交出去，反而还多了条深蓝色绸带，成了项圈？！
　　“啊，头，这不是……”苏朔显然也认出了这件东西。
　　“之前在星港，我把核心粒与它分割开了。”林莘陆说，“它现在只是普通的宠物项圈。”
　　他伸出手，将这条项圈戴在了小狗的脖子上。
　　看到一抹深蓝隐在雪色的毛发下，在光下便有隐约流光划过，林莘陆唇角微微勾起。
　　这个东西，确实很适合眼前的小狗。
　　戴好后，他就离开了客舱，罔顾苏朔满脸惊奇和江星鸿灵魂出窍的情形。
　　江星鸿选择性忽视了苏朔诸如“头果然好有钱”“他是真的很喜欢小狗耶”的自言自语，在原地一趴，心中叹了口气。
　　他用余光注意到苏朔安静下来，就悄悄吐出了嘴里之前含着的微型智脑。
　　江星鸿用爪子艰难地把它装在蝴蝶结的后面，藏好，才放松下来。
　　没想到，小鹿这时候送来的项圈，倒是省的他烦心怎么藏智脑了。
　　但浑身紧张褪去，就立刻有之前刻意忽视积压的情绪涌入脑海。
　　江星鸿觉得，很难形容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就好像某种负担终于落地，曾经悬于头顶的锋锐落下，反而断掉执念与踌躇。
　　他大概知道，后续自己要怎么做了。


第38章 贴贴*38
　　毕竟, 做一只小狗装疯卖傻，换得几日安稳时光，也不是长久之策。
　　既然能够回来，按照古蓝星的老话讲, 就说明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有一些美好, 固然让他怀念, 甚至让他按下心中理智，冒险去做一些蠢事, 也终究是与冰冷现实相违背。
　　只是，钟隋提到的属于自己的“频波”……
　　或许又是他的新发明？
　　江星鸿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心中有隐约的思绪相连起来, 猜测频波出现大概就是他“化形”的时间。
　　只能希望, 小鹿不会顺着这些猜测出来。
　　小狗在座椅上趴下，将头颅埋进松软的雪白毛发中。
　　不。
　　小鹿迟早都会猜测到自己的归来, 而他也无法制止对方插手多尔克集团、暗液、甚至更多的事——
　　你又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呢，江星鸿？
　　你分明早就知道, 那个曾跟在你身后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你无权干涉对方的行为与轨迹。
　　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毛发之中，一双金色眼眸猛然睁开，在暗下来的客舱中有冰冷神光在其中一闪而过。
　　提前查出一切的根源, 解决掉它。
　　那样, 就不会有更多无辜者被牵扯而入，也不会再有当初那样的惨痛战火, 即使……
　　要付出与当初相同的沉重代价。
　　但他早已经历过一次，又有何惧？
　　只不过是死亡，只不过是——
　　人终将面临的最后一事罢了。
　　客舱终于完全暗下来。
　　这说明, 穿梭机要正式进入跃迁了。
　　江星鸿闭上眼睛, 这才感觉到浓郁的疲惫与困倦沉沉地压下来, 占据了脑海与身躯，将他的意识向高空拉扯而去。
　　好累啊。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在心底喃喃道，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这趟旅途事态都已平息，终于可以放心交付出心神。
　　他原来这么疲惫了，可是之前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江星鸿不再挣扎，选择将身体全然放松，任那片黑暗将自己的意识吞没，仿佛坠入柔软海洋，在无重力的浮波裹挟中下沉。
　　在宁静之中，蜷缩着身躯的小狗露出了一个微笑。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又或许，那只是睡梦带来的错觉，只不过是香甜一觉的长度。
　　江星鸿隐约听到外界嘈杂声响，感觉到有人抱起它，又有错杂声音从四面八方围拢，又沉寂。
　　有只言片语顺着梦境的缝隙掉落：
　　“还没有醒……没事吧……没有发烧……”
　　“随舰医生呢？”
　　“正常……能量消耗，让它睡吧……”
　　“回去……付佐甄……”
　　江星鸿不太理解那些字的意思，似乎他的智商在睡梦中退化到了极低的水平，只觉得外界声响扰人清梦，不由得选择往抱着自己的人怀里钻去。
　　是谁抱着他呢？他迷迷糊糊地想。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还是不想了。
　　于是他继续向梦的更深处坠落下去。
　　有阳光洒下来。
　　金灿灿的，很暖。
　　这是种久违了的感受，江星鸿不记得上次睡到太阳升起是什么时候了。
　　或者说……是睁眼看到中心星的阳光斜过窗棂，落进房间。
　　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几乎像是个美好的梦境：
　　暖色的光芒镀在白色纱帘上，将室内染上一层淡金。
　　风声轻飒，不时将纱帘吹得鼓起，又落下。
　　江星鸿有些呆住了。
　　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门口，又迅速倒着走回来。
　　苏朔毛毛躁躁的脑袋映入了江星鸿的视线。
　　而下一秒，对方就惊喜地叫嚷道：
　　“啊！小白，你醒了！”
　　他匆匆从门口走开，听脚步声是向这栋房子的另一边去了。
　　江星鸿缓缓从床上爬起，环顾四周。
　　刚刚乍然清醒，于懵懂之中感觉到的那份熟悉，不是错觉。
　　因为这是小鹿的房间。
　　或者说，这是林莘陆在少年时期曾住过的房间。
　　看房间角落地面的淡淡浮尘，他大概很久都没有在这里住过了。
　　江星鸿踩着软软的被子走出几步，正想跳下床，却忽然再次向左侧看去。
　　他的视线被那扇窗户所吸引。
　　透过纱帘，外面的景色朦胧地映出来，刻印于记忆深处的轮廓是那样令人怀念。
　　隔壁的房子，他曾经的家。
　　在他还没有前往军部时，他与林莘陆便是这样隔着一面墙互相传递消息，一同长大，从幼童变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