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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三本书当炮灰男配后——by月落关山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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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嘴唇一下子失去血色,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那人转过身。
  琥珀色的瞳孔四周像是镶了一圈淡红色的光圈,洁白的领羽和月牙白的宽袖上,被深红到乌黑的血渍染上刺目的暗斑,周身毫不掩饰的四溢的魔气,宛如地狱中爬出的修罗。
  江宴秋眼眶一下子红了。
  “韩……少卿?”
  他失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江宴秋的大脑一阵犯晕,手脚却如灌了铅般沉重,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光阴仿佛被压缩成薄薄一线,一瞬间,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他刚被接回江家,江尘年事务繁忙,并无太多时间照料他。
  正好家中出了下人被心魔种寄生的惊天丑闻,江尘年思虑再三,还是托好友照顾他一二。
  韩少卿此人,资质绝佳,天生聪颖,自小被李松儒抱回昆仑后,师长前辈无不夸赞此子天赋极高,又有一颗玲珑心,万事一点就透,前途不可估量。
  当然,也有人暗叹,天赋好好是好……就是少年老成,多智近妖,恐慧极必伤。
  这人有一副妖孽似的皮囊和无与伦比的慧根,还撞大运摊上李松儒这个掌门师尊,人生的出发点就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终点线,年纪轻轻便成了这一代当之无愧的昆仑首席,按理说这种妥妥的人生赢家,应该半点忧愁也没有。
  然而少年时代的韩少卿,其实性情与如今这副轻浮风流、浪荡人间富贵客的模样截然不同——相反,出人意料地相当阴沉乖僻。
  每日下了学就往昆仑藏书阁里钻,一呆就是一整天,无论是周围讨好的、羞涩羡慕的、嫉妒的目光,或是同龄人幼稚的挑衅,他通通视而不见,像是向阴而生的植物,用嗤笑或抗拒的态度对待大部分人事。
  江尘年算是他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心好友。
  哪怕后来江氏突逢变故,江尘年临危受命,年纪轻轻担上家主之任,也并未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韩少卿也时常笑嘻嘻地来庐陵江氏蹭吃蹭喝,即使被江尘年托付去阙城接族中私生子的“重任”,虽然面上怨声载道,终究还是乖乖去了。
  那时候已经是后来,他俩已经熟识,摸清韩少卿这人的脾性后,江宴秋从初见的拘谨防备到后来的疯狂吐槽,没花太长时间。
  ——那约莫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江氏仙宅的偌大庭院被笼罩在盛大到刺眼的日光下,晒得人昏昏欲睡。
  云窗静掩,烟柳画桥,悄无声息、一丝微风也无的湖心亭苑只有江宴秋和韩少卿两人,一个扎马步练剑,一个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为人师表”,两人俱是额头频点,小鸡啄米,两眼无神,一脸放空。
  终于,第无数次差点栽入池底后,韩少卿泪眼朦胧地打完最后一个哈欠,“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兴致勃勃道:“小宴秋,你烤过锦鲤吗?”
  江宴秋:“……?”
  韩少卿放眼远眺,神色垂涎地望着湖中五颜六色、胖不溜秋的锦鲤,怂恿道:“你们江家湖里的这锦鲤可是鼎鼎有名的名贵品种,灵气充溢,肉质紧实,肥而不腻,若是用柴火炙烤,清亮的油脂滴下来,还会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芬芳,着实是令人怀念啊……咳咳,走走走,少卿哥哥带你抓鱼去!”
  两人不仅无所事事地荒废了一个下午,还霍霍了江尘年十几条名贵锦鲤,事后均是神情严肃地擦擦嘴,两位共犯达成一致意见,准备当作无事发生,找了个地儿一起挖坑,把鱼骨一股脑儿埋了进去。
  反正江尘年日理万机,肯定不会注意到他池子里的上百条锦鲤莫名其妙少了十几条。
  这场绝密的案件、娴熟的手法,本该天衣无缝,无人察觉。
  只可惜当晚,埋鱼骨的僻静荒园就被灵犬刨了个一干二净。
  摇着细长白尾的灵犬欢快地扒了一爪子土,狗鼻子灵光得很,把所有灵鱼骨都翻了出来,含在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响。
  江宴秋:“……”
  韩少卿:“……”
  慌忙找狗绳栓狗的下人:“……”
  要怪只能怪这肥锦鲤实在太香了,让人和狗都把持不住。
  当天正巧回了祖宅的江尘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反思把幼弟交给这不靠谱的家伙,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江宴秋事后回忆起来,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被便宜大哥抓包后差点原地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了,只记得韩少卿这男狐狸没骗人。
  那锦鲤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江宴秋眼眶通红,却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这一身纯粹的凤凰血——这对魔气如此敏锐的感知。
  他的灵魂像是被劈开成两半,一般沉甸甸地坠落在地面,浑身冰冷,动弹不得;另一半则仿佛脱离了肉体,悬浮飘荡在本空之中,冷静又默然,无比清醒地瞬间确认了眼前残酷的现实。
  ——这是入魔的征象。
  那个玉树临风,折扇轻摇,总是言笑晏晏的昆仑首席,那个无数人景仰爱慕的韩少卿。
  江宴秋一瞬间握紧拳头,五指用力到几乎掐进肉中,“你到底……到底为什么……”
  ——虽然他时常吐槽韩少卿的花枝招展、口吻轻浮,为他不分场合的胡言乱语和天马行空大为头疼,但是……
  但是。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怀疑过他的人品,他那颗剔透的道心,和他望向昆仑时的眼神。
  他几乎是自己回到江家、踏入修真界的半个引路人,比起老成持重的江尘年,有时几乎更像他半个大哥。
  瞬间,江宴秋似乎是想到什么——像是急于证明什么,或是想为对方找理由开脱一般,结结巴巴地开口:“少卿哥,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是遇上对付不了的大魔,不小心魔气入体了吗?我有办法,我们都可以帮你!还是说……”
  猛然间,他想起之前韩少卿接下的那个天阶任务!
  逍遥宗惨遭魔宗覆灭,仅剩掌门一人拼着仅剩的修为叩开山门向昆仑求援。那时韩少卿刚刚出关,他师尊李松儒,便将这一任务作为历练交给了爱徒。
  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帮助逍遥宗对付魔宗时遇上了什么!
  一定是这样!
  他的神色是那样急迫,带着微末的希望和祈求,以至于笑比哭还难看。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响起。
  像是撕开虚幻的假面,揭露残酷的真实之前的最后一丝不忍。
  那人转过身,眼尾不知何时沾染上一抹血迹,像是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痣。
  明明是同一张脸,丝毫未变的五官。
  却能与记忆中判若两人,以至于令人完全无法……也不敢相认。
  他终于开口了。
  “宴秋,你准备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
  薄唇轻启,他眼神似有怜悯,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甚至还朝江宴秋笑了一下。
  “凭你的能力,难道还看不出……我完完全全,是自愿的吗。”
  掌心被五指划破,江宴秋身形似乎微晃了下,嘴唇嗫嚅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满楼眉头皱起,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挡住韩少卿满含深意的视线,也顺便将江宴秋护在自己身后:“韩师兄,你这副样子……是准备判出昆仑了吗?为何特地要来见宴秋?以及,掌门真人知道这件事吗?”
  听到最后几个字,韩少卿氤着一圈猩红的瞳孔闪过一丝嘲讽。
  “你说我那好师尊啊……”他漫不经心开口:“他老人家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事能真正逃出他的手掌心呢?今日之我,明日之你,都不过是他翻覆手掌、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就连……”
  他悠悠止住话头,尾音含糊地消散在略带着寒意的夜空中。
  赵满楼立刻追问:“什么意思?!”
  韩少卿却不再理会他,羽扇轻摇,赵满楼便瞬间被一股大力拍击到巷尾的墙院上,身后蛛网似的裂纹波纹般蔓延开。
  江宴秋瞳孔骤缩,握着凤鸣的手甫一动作,便听见韩少卿漫不经心道:“放心,轻伤,死不了。”
  他深深地望着江宴秋,缓声道:“我入魔叛逃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遍仙山,来捉拿我的师长前辈,估计应该也在路上了,挑现在这个时候来见你,应该已经足以展现我的诚意了。”
  “跟我走,宴秋。我是真心实意地拿你当成我的亲弟弟。”
  “昆仑,不是你真正的归宿。”
  身后是赵满楼撕心裂肺的咳嗽,面前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韩少卿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深沉的神情。
  江宴秋脑子一团乱麻,灵魂仿佛被痛苦地撕扯,他直直地看向韩少卿:“你告诉我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掌门真人怎么了!就算、就算……也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您只有叛逃一条出路!我们难道不是还有剑尊大人吗?!”
  韩少卿嗤笑一声:“我方才说的‘不是你真正的归宿’,可不止昆仑,包括那一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厦将倾,时局如此——他自身难保。我若是今日不反抗,便是跟他一样的下场。”
  江宴秋脑子“嗡”的一声,他几乎是机械似地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巷尾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在场之人俱是一震,赵满楼强忍着眩晕和疼痛感,正要开口叫人,却被一阵劲风彻底劈中后颈,重重垂头晕了过去。
  江宴秋连忙奔至他身边,把人扶起来……好在只是晕了过去,韩少卿,到底没下死手。
  就连这一庆幸也令他心情无比沉重。
  今日之后,那人便再也不是光风霁月,受师兄弟爱戴的韩师兄了。
  他甚至会对着曾经亲手教导过的门中师弟出手。
  急促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似乎就是在往他们的方向来!
  江宴秋从未见过韩少卿如此庄肃冷漠的神情,仿佛那总是懒洋洋的轻浮笑容,只是一张可以随时摘下丢弃的面具。
  江宴秋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跟我走,宴秋。”
  江宴秋揽着怀中昏迷不醒的赵满楼,浑身僵硬,心乱如麻,手下微微收紧。
  他有心想追上去从韩少卿口中逼问更多事情的真相和隐情,却无法将为了他几番冒险的赵满楼放置不管。
  ——他的肢体动作,已然出卖了他的内心。
  韩少卿长长地轻叹一声:“……看来,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在急促的脚步声猝然停止在巷口前,鹤氅翻飞,他转过身,深深地回望了江宴秋最后一眼。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132章
  “江师弟,别客气,不就是架飞舟捎你们回昆仑吗,来来来,给两位师弟腾个位子!”
  巨大的船身破开夜风与星云,船头刻着昆仑的门派标识,载着一舟人,浩浩荡荡地驶往仙山的方向。
  不知为何,江宴秋今日格外沉默,赵满楼被喂下丹药后悠悠转醒,只是后脑勺有点疼。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宴秋,露出和煦端方的笑容,帮忙回答道:“不,师兄师姐这次是有公务在身,还得半途分出心思照顾我们,在下着实羞愧万分。”
  ——当时韩少卿前脚刚走,昆仑的追兵后脚就追到了巷口,没来得及揪住人,只看到赵满楼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江宴秋瘫坐在地,神情怔愣。
  他们吓得赶紧分出一队人手继续循着魔气继续追查,剩下的人七手八脚地把这俩正面撞上韩少卿的倒霉蛋扶起来,打包送上了飞舟。
  如今他们对面,那名粗犷的昆仑修士不甚在意地一挥手:“不要紧,韩师兄……那逃犯狡猾得很,这会儿肯定早就跑得没影了,那么多师叔师伯都被他遛得人仰马翻,何况是我们几个,还是师弟你们的安危比较重要。”
  连他自己都下意识地口称“韩师兄”……难以想象其他人会有多震惊。
  飞舟角落,一名女子眼眶通红,明显事先狠狠痛哭过一场,此刻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前那名师兄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没有丝毫预兆,这也是无数昆仑弟子无法接受的原因。
  昆仑首席、掌门亲传、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未来几乎一片光明,实在想不通韩少卿为何要自毁前程,叛出昆仑,还是以如此惨烈、无法挽回的方式。
  此刻坐在这飞舟里的,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就是曾经被他带过剑道课,无比崇拜他的师弟师妹。
  气氛说不出的沉重。
  “好了好了,先不说那些了,”师兄粗犷地同时一拍他们两人的肩膀,哈哈笑道:“听说你俩剑道大会上表现不错啊,一个拿了魁首,一个拿了第二,狠狠搓了上玄的威风,给咱们昆仑长脸了!”
  旁边一名身形细瘦的同门翻了个白眼道:“醒醒,上玄的威风已经不用咱们灭了,老家都差点被自己人掀了个底朝天。”
  想起上玄遭遇的师兄:“……”
  哪壶不开提哪壶,呸,这张破嘴。
  他还是不说话了。
  飞舟中重新陷入寂静,赵满楼时不时神色担忧地瞥一眼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江宴秋,有好几次,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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