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冷焰火——by半色水浅葱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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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有点站不住,钟迦双手紧紧缠住了谢迎年的腰,她将头微微往后仰,这样的身体反应压根不用演,是人的本能,妄想逃脱困境。
谢迎年腰间的衣料皱成一团,她能感受到钟迦的惊慌,无论是演的还是什么,她喜欢对方受制于自己的模样,甚至有那么几秒,她想将这个人渐渐泛起湿润的眼睛也一起蒙住。
所有所有,陷入一片茫然无助的黑暗中,她无所依靠只能依赖我。
我是她的全部——如果不是,那就自作主张成为她的全部,其他人,其他事,都可有可无。
手背贴着道具师做旧的门板,冰凉的触感沾到她的体温才慢慢有了温度,谢迎年蜷了蜷手,仿佛要握住什么似的。她低垂着眼,却还是在戏里,指节弯曲,指尖撩拨地划过钟迦的头皮。
也不知是舒服还是激颤,钟迦浑身抖了一下,后背猛地渗出汗来,被窗外的风吹过,腿脚软得不得了。
等导演喊过,钟迦还瘫软地伏在谢迎年肩头,她的背心全湿透了,站得太久,精神又专注,这会儿才细细感受到膝盖一阵阵隐隐作痛,女人平淡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结束了。”
脑子一片空白,钟迦愣愣地应了:“……唔,好。”
剧务在当地还算有名的菜馆订了包厢,钟迦辈分小,被起哄坐在导演旁边很不好意思,大家也只是宠她,她脸皮薄禁不住逗,笑笑也就罢了。
“回燕京还是什么?”农斯卿出席类似的场合总是一副长辈姿态,工作之余还算和蔼。
她旁边的两个座位空着的,谢迎年跟时不时过来履行经纪人职责的周淳刚才出去了。
钟迦喝了口奶啤,她这酒量就不逞强了,要是这次又喝醉,哪还有人抱着她哄?
暂时不回燕京,明天早上九点的高铁票,先到省城再转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晋城。
菜很丰盛,奶啤冰过的,氛围也还算好,钟迦却没多少兴致,她握着沁出水珠的铝制罐身,笑了一下:“去玩几天,放松放松。”
农斯卿:“以后是专注唱歌?”
她看着这孩子,难免想起乔映秋,说像也不像,乔映秋那破锣嗓,当年为了炒个噱头献唱某部电视剧的主题曲,调音师熬夜熬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成品也堪称植物人苏醒的良药了。
说不像也像,母女如出一辙的深情,钟迦这副模样也不像听劝的,她早就察觉了猫腻,也只能感慨一句谢迎年害人不浅。
“嗯,还得念书,施哥说有合适的剧本也可以试试。”钟迦坐姿很端正,钱佩清教得好,她没年轻人心浮气躁的毛病,再喜欢吃什么菜也很少去动转盘。
瞟了眼谢迎年的碗,想起这人夹了几筷子就停下了,好像胃口也不好。
是因为我吗?
念头只一瞬,她妄自菲薄地觉得自己怎么配。
“好好努力,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农斯卿这一开口,也不用如何交代了,剧组的人你传我我传你,久而久之,外界也会知道举足轻重的导演应允了钟迦这层还算亲近的关系。
钟迦怔了几秒,才略有迟疑地点头:“谢谢导演。”
座位空了很久,谢迎年和周淳一直没回来。
农斯卿照旧走得早,留下年轻人闹腾,钟迦借口出去走走消消食,便起身离席了。
菜馆上了年头,吊脚楼改的,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服务员忙碌地跑上跑下,木质楼梯踩起来咯吱咯吱,虫蚁啃噬的洞没那么丑陋,像是时间的雕刻物。
腿伤了,行动不太方便,钟迦没走远,出了包厢就沿着过道慢慢走,想到尽头默默点支烟。
旁边有条河,装饰的彩灯闪烁如星,拂面的风格外凉爽。
走着走着,钟迦缓下脚步,她听力不好,只得再往前,倾耳去努力辨认,没错,是谢迎年的声音……
“上次我说了你不信,这次总该信了吧。”
钟迦对音色很敏感,她听出来另一道声音是周淳的,女经纪人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次很认真。”
如今也只能说是错觉。
凭心而论,周淳对钟迦印象其实很好,以前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怪让人心疼的,说了不急着还钱,每个月还是有数额不等的转账,学习之余估计兼了几份工。要了地址,逢年过节会准备两份礼物寄给“周秘书”以及从未谋面的“谢先生”。
是一个很懂得付出的孩子。
也奇怪,好像不是完全跟家庭环境沾边,有的人生来就这样,遭受再多的冷待与恶意,依然真诚坦率地献上一切。
周淳的不放心也不是毫无缘由,施采然在前,她当然觉得谢迎年这辈子照顾妹妹照顾够了,处对象怎么也得处个年龄差不多的吧。
钟迦就更离谱了,比施采然还小几岁,在她的认知里,不是女儿也是妹妹,谢迎年没少花心思,高考前夕还让周淳高薪请个厨艺了得的阿姨,早午晚三顿饭外加甜品宵夜,改善备考生伙食。
“也没谈多久。”谢迎年闭口不谈认真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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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淳:“说起来,你为什么一直瞒着她?不是我吐槽你,别说你的粉丝了,你才是自己最大的泥塑粉吧,谢先生。”
如遭雷击,钟迦的脑子里倏然涌现过往的细枝末节,周秘书,周淳,谢先生,谢迎年,她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将谢先生与谢迎年重叠在一起。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敬重感恩的长辈,她求而不得的对象……
谢迎年的回答断续地传入耳中:“那个时候她已经见过我了,谢小姐,周秘书,是不是太方便联想了?”
“……她很倔,外婆做手术是逼不得已去求人……对乔映秋也有埋怨,知道我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帮助她,未必愿意,不如瞒着……”
服务员不小心碰到了突然转身的顾客,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姐——”
钟迦低头,只管往前走,声音很闷:“没关系。”
“诶,我怎么听说你在找室内设计师,你那房子怎么了?还是想重新装修施采然那间公寓?”周淳只当是无关自己的意外,懒得瞅一眼,她揿着打火机盖,等问完,眼前都没了人影。
钟迦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膝盖没受伤又腿长的谢迎年,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两个人一前一后,尴尬而沉默地对峙着。
出声喊住人,谢迎年下了一层台阶,走到钟迦面前,缓缓蹲下,手也伸向后,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
“谢谢……我,我可以自己……”
“没有在问你。”
谢迎年不容置喙的口吻配上疏离清冷的声线更迷人了,钟迦好似被蛊惑了一般,犹豫一会儿,便将重量都交付给了对方。
脖子被人勾着,没那么紧——至少没演戏的时候那么紧,听见了,是在意的吧,想的什么呢?谢迎年抱住她双腿,步伐沉稳地踩在不那么好走的楼梯上,两道人影在光线昏黄的墙壁上框出了亲密的气氛。
“在哪儿学会的偷听?”
“那你背后跟人聊我就很好吗?”
骗我就很好吗?
这句她忍住了没说,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但情绪压制得太狠,身体都在发颤。谢迎年走出店面,脚步顿了顿,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一颗心被背后粗重的呼吸声狠狠碾过,竟然有些发疼,密密匝匝的。
“找个地方聊聊?”谢迎年问她。
钟迦闻着谢迎年发梢味道,好熟悉,好喜欢,忍不住手臂收紧了去抱她:“你以什么身份?”
杠上了。
谢迎年笑了一声,回敬她难得的阴阳怪气:“你爸爸。”
后颈被人狠狠咬了一口,钟迦:“我很讨厌我爸,你不可以是他。”
“所以还不讨厌我。”
“嗯……”钟迦在夜色里低喃,“当然不讨厌了。”
她说,当然。
谢迎年望着前方车流,一辆又一辆,不同的方向,相继消失在她视野中。快要到手的兔子怎么舍得让它逃走,心有惦念,却被牢笼吓到,走了这一次还会闻着诱惑的味道再回来,意志被消磨,陷得更深,更离不开。
来时开了车,就停在楼下,菜馆后面是个居民区,院落不大,停车位紧张,剧组的人马浩浩荡荡,有几部车只好停到了对面的商厦。
谢迎年给周淳发了条消息,让她告知大家,她俩有事先走一步。手机放下,倾身过去,牵过钟迦手里的安全带,“咔嗒”一声系好了。
路灯坏了一盏,她在昏暗的车厢里亲了一下钟迦的耳廓:“那么,暂时以女朋友的名义。”
第48章 完全陌生
谢迎年稳稳掌着方向盘, 将车往郊外开,沿路的景色一变再变,还算繁华的街道往后退, 随之而来是城市边缘的棚户区, 低矮民房连成一片,在低垂的夜幕之下显得那么渺小。
春天的气息随处可见, 车轮碾过不那么平整的山路, 轻微颠簸,车灯晃过的丛林绿意勃发。
过不多久,爬过山腰,她们已经置身于高处。
钟迦往窗外望,远处是城市由灯光装点的夜景,视野很开阔, 天上繁星点点, 她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叮的一声, 手机进了条微信,是阿茶发的:甜甜你哪儿去了?[惊恐]
明天她只身一人去晋城, 阿茶晚点走, 回燕京休整, 两人不同路,但说好了今天晚上要去她房间帮忙收拾行李,饭局散了却见不到人, 酒店也没有,小助理心里想必着急得很。
点进输入框, 键盘在底下弹出来, 钟迦这才想起去问:“谢迎年, 我们在什么地方?”
“乡间小路上。”谢迎年一本正经地答。
手机屏幕的光亮起, 眼风瞟到女孩懵圈的神情,她忍不住笑:“反应这么慢,就不怕被我卖了?”
钟迦:“我也不值几个钱。”
她低头,随便回了阿茶一句,然后说:“还欠你的钱。”
外婆的手术费还得七七八八了,原定的计划是在大二结束之前还清谢先生的钱,闹了半天,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她欠的都是谢迎年。
对自己的期待落了空,钟迦有些自嘲地想,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一直以来她才是被照顾的那个角色。
她不气馁,也没自暴自弃,只是想起在谢迎年面前做的那些承诺就觉得可笑,说的比做的多,太幼稚,她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筑成一道可以安心依靠的墙?
车窗落了一半,钟迦的手夹着点好的烟,风吹进来,烟头忽明忽暗,她凑到嘴边,动作微顿,颇为心虚地问半个家长:“……可以吗?”
谢迎年:“我以前管过你吸烟喝酒?”
她读书的时候成绩不错,但跟好学生沾不上边,狐朋狗友一堆,在施采然眼里这帮人流里流气的,翻墙逃课是家常便饭,为了帮人出头,脑袋开瓢,国旗下做检讨也不是没有过。
钟迦的高中班主任告状无门,只能联系这个资助她上学的人,谢迎年知道她吸烟,烟盒被没收了,也就淡淡哦了一声,很正常,叛逆期的孩子。
“嗯,没管过,你以后不用管我了,我长大了,钱也很快还清。”钟迦吸了口烟,烟雾吐得缓慢轻柔,像她这个人,随和惯了,很少有尖锐的时候,“谢谢你和周淳姐。”
她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个我还能说什么,有点不痛不痒的,但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谢迎年:“是不是还有想问的?”
踩一脚刹车,将车随意停在山顶平台上,前窗映着璀璨星空,比平时见到的更闪耀几分,离得这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是,但很难开口,也觉得问不出答案。
钟迦鼓足了勇气:“是因为我妈才照顾我,那喜欢呢?”
也不纯粹吧。
好一会儿没动静,她于无声中笃定了心中所想,胡乱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猛吸了几口烟,风向是逆的,兜了她一脸,烟也倒灌进肺里,剧烈咳嗽起来。
烟被人拿走,谢迎年利落地掐灭,这支留有余温的烟落了几粒不起眼的灰,她的心底像是随之被烫了一下。
钟迦:“你不是说不管我吸烟吗”
她声音微颤,眼眶红得厉害,兴许是咳的,也兴许……
谢迎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也替她解开,低着头,轮廓并不分明,情绪也匿在昏暗中。
“呛到我女朋友了,得管。”
喜欢吗?
她回答不上,她的喜欢跟常人理解的不一样,是飓风,是火焰,是洪流,旁人避之不及的危险,是所有与浪漫美好无关的形态,总之,不会与钟迦想要的感觉重合,甚至完全相悖。
谢迎年将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女孩放在了女朋友的身份上,她认为她有资格这么做,附在这张皮囊表面的完美恋人形象,细致又温柔,好像不可说的欲望也没那么强。
事实是,她的忍耐每每将要耗尽,那个极限的点频频亮起了警醒的红灯,最近越来越明显了,在钟迦面前伪装无害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天一亮就不是了。”
直到今天,钟迦也没想明白,她心里很闷,本想下车透个气,在玻璃窗上见到谢迎年的模糊轮廓,相似的场合,她无数次将那天发生的事颠来倒去地想,毫无头绪,有点眉目了又不敢往深处去琢磨。
“谢迎年,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她侧着身,几乎是背对的姿态,自顾自地继续:“不明不白地结束也可以——我想这么骗自己,但不可以,我很在意,想知道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