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我一口神清气爽——by故木

　　过了好一会儿，韩祈露在外面的手指都被冷风吹得有点麻木，窦淼才睁开眼，重新关上窗户。
　　“情况不太乐观……”
　　她转回身子：“一开始我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好不容易才探知到一点，似乎有血腥味……”
　　“什么？！”李旭第一个蹦了起来，捏成拳的手背上爆出明显的青筋。
　　他是社团老大，无论是不是社团活动，只要是灵异社成员出事，他都是最紧张的。
　　朱睿已经不敢再乱说话，苏泡沫姐妹俩则是抱在一起，担心不已。
　　韩祈在被窝里掐了一下虎口，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有血腥味也许只是受轻伤，大家先镇定，找回他们俩才最重要。”
　　“等下！”
　　窦淼忽然喊了一声，又闭眼感知了片刻：“血腥味变浓，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但似乎只有一个人的气息……怎么会？”
　　砰——
　　话音刚落，病房房门被推开。
　　沈越捂着滴血的右手，双目赤红的倚在门边。
　　“柯柯……柯柯被带走了……”
　　众人来不及消化他说了什么，一声都发不出来，注意力全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上。
　　沈越一直带着银戒圈的右手中指没有了……
　　生生截断，寸骨不留。
　　只有韩祈和裴烨知道，那根修长漂亮的手指上，还有着代表他和阮柯冥婚契约关系的朱砂痣。
　　“这……怎么搞的？”韩祈下意识的问出口。
　　“来不及解释了！”
　　沈越冲到韩祈面前，指着裴烨，苍白的嘴唇动了下，才艰难的说到：“韩祈，我要请求他的帮助，救柯柯，你……对不起……你能不能同意？”
　　阮柯修行千年，比裴烨强太多了，阮柯都搞不定那只老鬼反而还被抓了，裴烨过去十有八九是送上门给人揍到灰飞烟灭。
　　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所以沈越才那么困难的开口，这话说出口，基本像对一个妻子要求让她丈夫出征一样残酷。
　　裴烨这一去，回不回得来都很难说……
　　“我……”韩祈犹豫了一瞬，但只是一瞬。
　　裴烨在他之前开了口，对沈越郑重道：“我跟你去。”
　　韩祈也点点头：“对，一定要救回柯柯！”
　　“谢谢……”沈越看起来很虚弱。
　　看着沈越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韩祈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先平静些，止血要紧。”
　　“这是被鬼气所伤，阳间的医疗处理不了，我来吧。”
　　裴烨在指尖燃起白色的业火，直到焰心发出冰蓝色，才点在沈越的伤口处：“虽然伤口暂时愈合，但必须尽快找到那节手指，不然接不回去。”
　　沈越咬牙切齿：“那个畜生，不过是想斩断我和柯柯之间的联系……要不是为了这节手指，柯柯又怎么会被他抓住。”
　　他冷笑道：“不过，它大概不知道，媳妇儿的气息是刻在爷骨血里的，循着味儿就能追踪的到！”
　　治伤的同时，韩祈已经套好了外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社团的小伙伴们也纷纷表示要一起去。
　　裴烨摁住他：“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大家都不能去！这次不同以往了！”
　　韩祈不理他，直接跟沈越说：“我要去，如果裴烨灵能不够，我在现场还可以给他供能。”
　　沈越正忙着叫社团众人不要去，听韩祈这么说有些犹豫，毕竟，裴烨如果灵能不足时有个充电宝在旁边，确实能顶不少劲。
　　但他刚经历过断指之痛，更不能自私的让同为血肉之躯的韩祈跟着去冒险。
　　韩祈却很坚持：“我不会和裴烨分开的，你们别想撇下我！”
　　纠结中，苏泡沫姐妹俩从背包里掏出两张符纸，现场写好递到韩祈手上：“学长，这是隐藏生气的符咒，功效半小时，以我们的能力每人一天之内只能写一张，这两张够撑一小时的，你拿着用。”
　　韩祈感激的点点头。
　　裴烨拗不过自家老婆，还是三人一起去了。
　　他把腿伤未愈的韩祈抱到车上，沈越开车，油门一踩就飚了出去，没有开往古墓，而是往城郊一处荒林开去。
　　汽车方向盘上沾着之前沈越流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好在被业火治疗后，沈越虽然没了中指，但伤口已经止血愈合，甚至不怎么疼痛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和后座的两人说明先前的情况。
　　几天前，第一次看到千年古墓的消息，沈越就发现阮柯盯着新闻里墓穴的照片发愣。
　　后来当听说墓葬挖掘时墓主人失踪的诡异情况，阮柯的态度就更奇怪了。
　　阮柯竟然在害怕，浑身都抖的厉害。
　　虽然柯柯一直软萌温顺，但他的实际战力是很强的。
　　沈越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他害怕的样子，可阮柯不说，他也不知道原因，只能抱着人安慰。
　　再后来，市内接连出现离奇凶杀案，沈越猜想与那个失踪的古尸有关联，便提出想去看看，要是厉鬼还可以让柯柯度化了凑数。
　　谁知阮柯一听拼命摇头，坚决不给沈越出门。
　　直到学校新上任的舍监老师遇害，沈越再次提出要去调查，阮柯也觉得不能继续放任厉鬼害人，才勉强同意。
　　沈越想的简单，觉得凭两人多年和厉鬼打交道的经验，就算度不了，也决计不可能有危险。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面对他们的，根本不能称之为鬼了！
　　厉鬼控尸，已属难得，而那个家伙控制的就是自己生前的肉身，完全脱离鬼道所限，称为“僵尸”更加合适。
　　阮柯的埙乐能度鬼，但对于僵尸这种东西完全无能为力，除非将对方灵体打出肉身，不然根本施展不开。
　　两人本也可以直接逃走，但丑陋的古尸居然发动突袭，攻击路数一反常态。
　　之前对付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它都是不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隔空吸干精血，而这次，它却是直接取了沈越的手指。
　　阮柯为了那节断指冲上去和对方近身缠斗。
　　待阮柯一靠近，那古尸近乎僵化的脸上扯开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修行千年的阮柯一动也动弹不得。
　　古尸黢黑僵硬的手指捏上了阮柯的下巴，让他看向不管不顾冲过来的沈越。
　　阮柯的视线一撞上沈越血淋淋的右手，就不忍的想要别开头，但下巴被钳制住，他只好痛苦的闭上眼，两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沈越看阮柯流泪，更是着急，全不在意断指之痛只顾向前冲。
　　“哼，不自量力。”
　　古尸夹着那节断指的手轻轻一挥，沈越就被一阵阴风刮出了好几米远，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沾土带草，很是狼狈。
　　“睁开眼睛。”古尸发出仿佛指甲刮擦玻璃一般刺耳难听的声音，“柯儿，看看，这就是让你为了他失了声，断了魂的男人，呵，真是个废物！”
　　沈越这才知道，那只古尸竟然是认识阮柯的，或许从一开始它的目标就不是那些无辜的遇害者，也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阮柯……
　　阮柯之前惧怕的反应，也恰恰说明对于这只古尸，他也是认识的。
　　这个认知来的太晚，沈越后悔自己没太在意阮柯的恐惧，三番五次让他跟着自己来调查，害他陷入危机。
　　但沈越不是莽夫，他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御鬼手段敌不过这只古尸，更不可能救回阮柯。
　　他能想到，能够将古尸的魂魄从尸身里逼出来的，只有裴烨的业火……


第102章 一切皆因你而起
　　沈越开车拖着韩祈和裴烨一路疾驰，很快到了目的地——城郊荒林。
　　这个林子位于两市交界之处，长久的属于三不管地带，传说内有一处古祭坛遗址，民间对这里有诸多传闻，就连修路都特意避开此地，人迹罕至，植被葱郁。
　　几人坐在车里，远远的，就感觉到了荒林之中散发出来的浓浓阴气。
　　“林子里确实有很强大的鬼气存在。”裴烨抱着韩祈坐在后座，敏锐的觉察到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寒意。
　　沈越抿着唇没出声，他脑子里这会儿全是阮柯被挟持住的样子。
　　从小到大，遇上有关鬼的事情，阮柯都是很强大的，往往只要气息外放，就没有什么鬼物胆敢接近。
　　沈越因为冥婚契约的关系，有时候被鬼缠上，也都是扮演被搭救者的身份。
　　这还是第一次，阮柯需要他来解救。
　　——真是个废物。
　　——这就是让你为了他失了声，断了魂的男人。
　　脑中回荡着古尸的话，断指的右手紧了紧，不甘心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那只古尸，竟然知道他们千年前的事。
　　那么，千年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因何而死，柯柯又因为什么变成了不死不灭的鬼体留存世间？
　　沈越想起了那只古尸黢黑的手指捏在阮柯莹白小巧的下巴上，暧昧的姿势，一黑一白两种肤色，鲜明的对比，刺的他眼痛。
　　千年前，这古尸又特么是谁？！居然对柯柯动手动脚！
　　没有前世的记忆，沈越感到异常无力……
　　“沈越？沈越！！”韩祈喊了好几声，见沈越都没有回复，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沈越被喊回神，单手开车，另只健全的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什么事？”
　　韩祈很是担心：“你精神点啊！柯柯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沈越深呼吸一口气，几乎不敢想象在他离开以后，那只丑陋的僵尸会对柯柯做些什么……
　　他一点儿也不敢减速，拼命踩着油门。
　　车驶进林子，没开太久，就没有车行道了，三人只能下车，朝着鬼气浓郁的方向步行前往。
　　沈越在前，裴烨抱着韩祈走在后面。
　　越往内，路也越不好走，遮天蔽日的乔木，几乎透不进阳光，地上蕨类植物丛生，带刺的枝叶能轻松划破人的皮肤。
　　韩祈被裴烨抱在怀里，足不沾地，没什么问题，裴烨本身是灵体，更不会怕植物的尖刺。
　　沈越就比较凄惨了，他走在前面开路，长裤膝盖以下已经没什么好布，小腿被划了很多伤口，虽然都是皮外伤，但鲜血淋漓的，看起来就很痛。
　　“还是我来开路吧。”这已经是裴烨第六次说这句话了。
　　但仍然被沈越拒绝：“不用，我对柯柯的气息最熟，我走前，速度比较快。”
　　韩祈不忍：“沈越，别固执了！你腿受伤太厉害，不能再这样！”
　　沈越不说话，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向前行进，仿佛那些伤口根本不在他身上一样。
　　“沈越！”韩祈叫了一声，“你是不是因为内疚把柯柯带进来，害他被抓住，所以想用这些破伤惩罚自己？没必要！你这样他看见了会开心么？你……”
　　“不是的，”沈越的声音很平静，“我没有，只是这疼痛，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从刚刚开始，从第一道被划出血的伤口出现开始，沈越的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些不属于他这一世记忆的画面。
　　他知道，那是他的过去，是他的前世。
　　前世的事以往都只是在梦境里闪现画面，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状态下出现。
　　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同样鲜血淋漓的双腿，只是那些伤口不是被叶片和植物的尖刺划伤，而是被利刃一下下的凌迟，血肉模糊，直至见骨。
　　现在的痛感和当时的感觉几乎重叠，先是痛，渐渐的，两条腿已经麻木，没有了痛感，只有血液流失的冰凉。
　　画面里，他抬起头，看见阮柯站在远处的祭坛下，拼命的想要往上冲，却被两个壮实的大汉一左一右抓着胳膊限制了行动。
　　阮柯一边对他大声喊着什么，一边哭的泪雨滂沱……
　　……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里……竟然真的有古祭坛！”
　　韩祈的话把沈越从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拽出来，他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向前方。
　　一块巨型的直径约有三十米的石板就这么突兀的横在眼前，石板周围立着几根不规则的石柱，由于常年受雨水空气腐蚀，石板和石块上都有很多破损和裂纹，但仍然能看出上面有着人工雕琢的花纹。
　　那些花纹既像星宿又像咒文，扭曲古怪，密密麻麻的覆盖在石板石柱之上，带着千年前的沧桑。
　　而石板中心区域的花纹，韩祈看着觉得眼熟极了。
　　他沉吟了一会才想起来，那个花纹，他在阮柯随身携带的陶埙上见过！
　　“柯柯！”
　　沈越眼尖的看见坐在最远处石柱上的纤瘦身影，顾不得腿痛向前奔去。
　　“别去！小心有诈！”韩祈和裴烨几乎同时出声。
　　但沈越眼里全是那抹白色的身影，管不了背后的提醒，管不了阮柯一脸痛苦的摇头，也管不了浑身的剧痛，只想早点跑到那个人身边，抱住他，安抚他。
　　就在距离阮柯还有三米远的距离，沈越感觉胸口猛地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整个人向后栽倒，喉头一甜，几乎喷出一口血来。
　　裴烨将韩祈放在树边安顿好，给他贴上了苏泡沫姐妹俩送的隐身符咒，才赶过来扶起沈越。
　　再抬头，哪里还有阮柯的身影。
　　“哈哈哈哈！柯儿，你可看见了，你看上的男人是多么的愚蠢！”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沈越和裴烨同时回头，看见阮柯又出现在另一根石柱上，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来。